第38節(jié)
曾背地里嘲他是披麻戴孝不吉利,誰曾想到,卻是在為她披麻戴孝。 他們二人緣淺是事實,但奈何有一人情深至此。 沈離經(jīng)嗓子眼如同被哽住什么東西,不上不下的讓人說不出話來,只覺得酸澀無比。嘴角嘗到一抹咸濕,伸手摸去才發(fā)現(xiàn)臉頰早已是冰涼濕潤一片。 她終于捂住臉放聲大哭。 傅歸元剛要去拍拍她安撫兩句,手就被人用力揮開,聞人宴不知道什么時候沖過來攔住他,一只手臂輕環(huán)沈離經(jīng),神色戒備的看著他,像是一只護崽的母雞。 而被當(dāng)做“老鷹”的人仿佛一口氣憋在心里,憋屈抑郁到不行,指著聞人宴的手指顫抖了半天,最后拋下一句粗俗的“王八蛋”揮袖離去。 “他說什么?怎么哭了?”聞人宴慢慢松開沈離經(jīng),去掰開她捂著臉的手,被躲過去后也不惱,耐心地用手順著她的背脊,就像自己安撫小貓時那樣。 這樣重復(fù)了幾次,沈離經(jīng)抽噎的聲音當(dāng)真小了一些。 聞人宴心中不由感嘆,沈離經(jīng)和貓是真的很相似。 她臉上都是淚痕,濕潤的眼眶通紅,配上現(xiàn)在的一張臉,便是蹙眉落淚都惹人心疼的楚楚可憐。 “聞人宴,以后不穿白衣了好不好。”沈離經(jīng)突然不忍心起來,一開始知道聞人宴對她的情意后,除了感動以外,心中也不斷盤算著如何利用他??筛禋w元將過往都清楚告訴她,她又怎么對他的真心甘之若素,又怎么做到冷著一顆心,隨時準備從中抽離。 聞人宴失去了她一次,現(xiàn)在她回來了,但是卻活不長了,要再次離開,那個時候聞人宴又怎么辦。 他的手拂過沈離經(jīng)腦后的長發(fā),輕輕拍著她的背?!澳悄懔粼谖疑磉吅貌缓?,讓我護著你?!?/br> 沈離經(jīng)不說話,他心中微動,眼神暗了暗。 卻被她扯住衣襟,身子被低下去幾分。因著對沈離經(jīng)并無防備抵抗,她做起來也十分輕易。聞人宴心中訝異,未等他反應(yīng)過來,突然感覺唇上落下了一片柔軟,輕輕柔柔的,又一觸即離。 他瞳孔驟然一縮。那一吻就像是火星落在一片荒草中,勾得野原瞬時間燃起烈火。 沈離經(jīng)正要偏過頭去,被他梏住,一手扶住她后腦,另一只手不輕不重的扶著她的后背不讓她有絲毫退縮。洶涌猛烈的情感都傾注在這個吻里,像是久病纏身的人得到了救命靈藥,纏著抓著不愿松開。 帶著烈火灼原的瘋狂和狂風(fēng)驟雨的猛烈,要將滿腔深情都付與這唇齒間的交纏。一寸寸掠奪,壓榨,搜刮, 沈離經(jīng)用力想推開他,唇瓣和舌尖都隱隱發(fā)麻。聞人宴似乎是感受到她不舒服了,終于緩緩放開她,卻又只肯離開半寸,額頭與她相抵,呼吸近在咫尺。能聽到他輕笑一聲,嗓音低沉喑啞?!笆俏沂B(tài)了。” 說是這么說,最后還是不依不饒的貼回去,只是這次動作輕柔了許多。他稍顯溫吞的探索著,企圖讓她配合。 輾轉(zhuǎn)間都是溫柔愛意,從一開始生澀的占有變成安撫,一點點討好似的去親吻她。 向來冷冷清清的人動了情,眼角的紅像是捏碎的紅梅染上去,分外勾人。 沈離經(jīng)氣息尚不穩(wěn),和他拉開了一點距離,別過頭去不好意思再看他。臉頰guntang得像是要燒起來,卻又被他捏著下巴又掰了回去。聞人宴和她額頭相抵,鼻尖輕觸,吞吐之間都有股幽冷的香氣。他悶悶的笑出聲,胸腔微微震動。 剛才還臉色蒼白的沈離經(jīng)臉上已經(jīng)氤氳出了紅色,眼眸和聞人宴一樣,都水淋淋的裹著一層霧氣一般。 “謝謝你......”他嘶啞著嗓子,低聲說道。 沈離經(jīng)不解他的意思,頭腦還昏昏漲漲的。 謝謝你還在,謝謝你愛我。 * 等到日色漸漸昏沉,沈離經(jīng)還沒回府,寧素也就放棄了,郁悶道:“這是被那個丞相留下來了?我就知道?!?/br> 崔遠道喝了口茶,瞥她一眼,陰陽怪氣道:“你還說呢,也不知道是誰瞧著人家看,像是八輩子沒見過男人。” 寧素立刻尖銳地嘲回去:“如果看的男人都是你這樣,那確實是八輩子沒見過男人?!?/br> 崔遠道暴跳如雷,侍從突然來上報,他恨恨地瞪了寧素一眼,沒好氣地說:“什么事,快說。” “宮里的人傳消息,說是太子被人算計,和宮里一個正當(dāng)寵的美人云雨,被抓住了。” 崔遠道驚得茶杯都掉在了地上,嘴巴張著半天也沒合上。“這......這誰啊,這種爛計都能用,太子居然還中了?” “不止,今日早朝參過太子的文官路上遇刺,逃過了一劫?!?/br> 這些聽上去一個比一個狠,崔遠道掂量了一下,說道:“不得了啊,用計人是司馬昭之心,怎么看都是蔣子夜要坑蔣風(fēng)遲,把意圖奪嫡放到明面上,可他們倆也不是傻子啊,這可都是殺敵一千字損八百的招數(shù)……最近需得讓蔣子夜收斂收斂,也不知道是誰,這個時候出些爛招,現(xiàn)在要么就偃旗息鼓再等候時機,要么就給他添把火?!?/br> 寧素:“都這個時候了等什么等啊,讓人在城中傳出對蔣風(fēng)遲的不滿聲,再最后添個猛的。圣心難測,萬一皇上想借機除去皇后母族在朝中勢力呢?” 京城流言四起,朝中形勢更加緊張,而這一日,聞人宴稱病沒去上朝。 崔遠道翻了個白眼。真是巧得很,他meimei昨天沒回家。 無論在朝堂上的臣子們罵的再兇,氣得再怎么臉紅脖子粗,他們兒女在書院還是能一起玩的開心。 聞人徵回來后取代秦喻,成了書院學(xué)生眼中公認的閻王爺。當(dāng)月徐子恪和他的闖禍小組登上了紈绔榜,不僅是抄書背聞人家訓(xùn),要進行為期一個月的義務(wù)勞動。在自己府中穿衣都有婢女服侍的公子哥,到了聞人府中要做牛做馬。給樹抓蟲給馬洗澡還要時常打掃偏僻古舊的閣樓。 這個處罰一出,個個都是苦叫連天,除了幾個男學(xué)生,榜上非常難得的出現(xiàn)了兩個姑娘。 徐子恪一開始還不信,后轉(zhuǎn)念一想,里面肯定有司徒萋,他拉著幾人幸災(zāi)樂禍的跑去, 等走到榜前定睛一看,沒有,反而多出來的那個名字十分出人意料。 “崔琬妍?” “崔琬妍!” “崔琬妍?。?!” ......震驚在幾人面前輪番轉(zhuǎn)過,音調(diào)一個比一個高,最后一個王業(yè)險些破音。 包括沈離經(jīng)在看到自己的名字上榜也是心中一萬個疑問,恨不得立刻摘了榜單扔到聞人徵面前,讓這個老東西睜開眼睛,看看她這段時間有多刻苦。 為止書院對學(xué)生實在是苛刻,而沈離經(jīng)雖然沒出什么大錯,但字跡潦草體弱多病,時常缺課不來,聞人徵又因為聞人宴的緣故對她要求更加嚴格些,最后竟讓她也上了榜,也算是個疏忽,但顯然準備就這么將錯就錯下去的,他想看看自己的侄子有什么反應(yīng)。 聞人宴沒去上朝,留在靜安居幫她罰抄。 接下來沈離經(jīng)除了上課以外的所有閑暇時間都要去做義務(wù)勞動,這也就意味著二人難得的相處時間會變得更少,更何況她身子不好,還正在養(yǎng)病。 于是聞人府的閑人之一郁覃就被負責(zé)跟著沈離經(jīng),美曰其名貼身保護,實際上要幫她做那些雜事。 他接到這個任務(wù)的時候,表情非常痛苦,非常想問聞人宴一句,到底還記不記得他是個武功高強的護衛(wèi)。 作者有話要說: 跪求審核饒我一命,讓命運多舛的男女主親一個。 我盡力了。 感謝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 杯莫停、鮮衣怒馬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 第40章 藏書閣 聞人府的藏書閣有好幾座,除此以外沈府也有一座又高又舊的藏書閣,當(dāng)年沈府起了大火,從沈離經(jīng)的院子開始一直蔓延,快要燒到藏書閣的時候被聞人府的人撲滅了火勢,時隔多年只能見到幾處不算明顯的焦黑。 可惜這里地處偏僻,多年來也沒什么人會過來,偶爾讓人打掃,卻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聞人徵搞出的這個處罰剛好提供了便利,把幾座極難打掃的藏書閣丟給他們,一舉兩得。 除了沈離經(jīng)以外,另一個上榜的是位臉蛋圓圓的小郡主,平日里除了吃什么都不大關(guān)心,直到聞人徵回來才被迫發(fā)奮學(xué)習(xí),奈何還是被發(fā)配到了榜上。她是除了沈離經(jīng)以外,難得的會和司徒萋交好的小姐。 徐子恪幾人一開始還商量著要幫幫兩個姑娘家,不能讓嬌滴滴的小姐受這種苦,但最后才發(fā)現(xiàn)完全是他們想太多了。 這種事根本輪不到他們。 那個一身傲氣卻出身貧寒的周垣,居然喜歡小圓臉郡主好久了! 這種時候自然是大獻殷勤,主動把對方的活攏到自己身上,給小郡主塞了一盒糕點讓她坐在那看話本子,自己去累死累活的打掃閣樓。 而沈離經(jīng)自是不必說,也是一樣的,坐在小郡主對面看話本,而一臉陰郁的郁覃坐在窗戶邊,一動不動盯著他們幾個。 想讓郁覃動手,沒有絲毫可能。 小郡主看到開心的地方,呵呵笑了兩聲,然后把糕點遞向沈離經(jīng):“你嘗嘗嗎?” 她彎了彎唇角,友好道:“多謝郡主,我就不必了?!?/br> 小郡主眼里是遮不住的好奇,看了眼郁覃,小聲問她:“你和丞相是不是真的???” 沈離經(jīng)愣了一下,才搖搖頭,說道:“丞相受兄長所托,憐我體弱,也許是多加照顧了些,但若是謠傳中的......那自然是謠言?!?/br> 她似懂非懂的點頭,說道:“這樣啊,大家都這么說,我也不知道是真的還是假的,不過丞相對你真的太好了。” 沈離經(jīng)問她:“郡主何出此言?” 也許是身在局中反而對這些看得不真切,往往都是旁觀者清。 “在你來書院之前,我只見到丞相來過兩次,后來就常常見到了。上課的時候你睡著了,他都不叫醒你,也不講課了,還有啊,他若是來上課,便會時??粗?,也許是你沒有發(fā)覺罷了?!彼Я丝旄恻c,含糊不清的說?!胺凑疫€是覺得丞相喜歡你,雖然不太能想明白,但這種事就是想不明白的?!?/br> 想不明白是因為她覺得沈離經(jīng)除了看著楚楚可憐惹人憐惜一點,其它地方并不出彩,就連家世也十分普通,單拿出來實在找不到能讓丞相喜歡的地方。 但這些話當(dāng)著本人的面,還是要給些面子的,她當(dāng)然不會說出來。小郡主咬了口糕點,撐著下巴看向那個正賣力去擦?xí)芑覊m的少年身影?!斑€是想不明白......” 一開始幾人還打掃的賣力認真,等過了沒多久,少年的玩性大發(fā),在藏書閣里拿著掃帚臟布亂扔。寂靜的藏書閣里回蕩著幾人放肆的笑聲,郁覃在窗戶邊蹲了一會兒就興致勃勃,看這幾個少年也算是主動攬去了姑娘的活,他也就放心的一撩衣袍跳了下去。 徐子恪額頭已經(jīng)泛出一層薄汗,然而這閣樓一層還打掃完。重重書架看著就讓人發(fā)慌,這要是一絲不茍的擦下去,哪有手用來罰抄? 果斷把掃帚布巾一扔,拉著他們商量著玩點什么來打發(fā)時間。 周垣的目光時不時就停在小郡主身上,王業(yè)挑眉道:“那你去問問她們,要不要一起過來玩?!?/br> 周垣羞紅了臉,支支吾吾不愿去,搖著頭往后躲。徐子恪哈哈大笑,主動跑去問沈離經(jīng):“崔姑娘,來玩捉迷藏唄,這些個話本子有什么好看的。” 正巧她也覺得無聊,想走動走動,便隨口應(yīng)下了。 小郡主也湊過去,蔣清渠被推出來當(dāng)找的那個人?!昂昧税?,不能出藏書閣,不能去三樓以上的地方?!彼辶饲迳ぷ樱詈笠痪湓捠菍π熳鱼≌f的?!氨徽业揭院蟛荒軔佬叱膳蛉??!?/br> “輸了就要幫忙抄一卷,不能反悔啊?!?/br> 徐子恪哈哈大笑的跑開了,周垣則慢吞吞的跟在小郡主身邊。 沈府的藏書閣不像聞人府那般規(guī)整,處處擺放都透露著嚴謹。 沈府藏書閣里的藏書可以說是五花八門,什么書都有,就是找到春宮圖冊的孤本也不稀奇,在擺放布置上也十分隨意。有一些甚至為了方便隨意的堆在角落,隔出了幾個小空間來。 太久沒有人來,處處都落了灰,明亮的光線從窗戶招進來,能看見漂浮的微塵。時間都仿佛在這里慢下來了。 沈離經(jīng)對這里輕車熟路,輕易的找到一個隱蔽的角落,在書架重重格擋下十分不顯眼。 蔣清渠的腳步聲在寂靜中更顯得清晰,每一聲回響都像是踩在人的心上,大家紛紛藏好。 只是她突然就緊張了起來,也不知道是為什么。 * 說好了要做游戲,實際上就是為了坑人,輸家要替贏家罰抄。誘惑力如此之大,一個個都鉚足了勁的想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