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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都市小說 - 摩登代嫁[民國]在線閱讀 - 第19節(jié)

第19節(jié)

    不過好歹心里的疙瘩打開了,蜜月的事情也提上了日程。

    *

    昨晚在飯桌上鏘鏘然拍板拒絕帶夫人上路,今早便宣布二人的天津蜜月之旅即將成行。

    韓家上下表面都是恭賀道喜,背地里談?wù)撈饋?,都不得不豎起大拇指。三少奶奶在御夫方面當(dāng)真有一套。一晚上足以扭轉(zhuǎn)乾坤,恐怕床笫間的功夫和枕邊風(fēng)的能力非常人能及。

    按理說,這話自然不能傳到月兒耳中,但靠著幾句洋文收買了的小姑子韓夢嬌,倒成了月兒最好的心腹。

    “小嫂子,她們都說你在那方面本事過人,把我三哥拿捏得服服帖帖的?!?/br>
    月兒消化了好一會才明白什么意思,她怒嗔含羞,用手指點(diǎn)著韓夢嬌的眉心:“你這小丫頭,也學(xué)起老婦人嚼舌根子了,還沒出閣便什么話都往出說,不害臊了!”

    說了這話仍不覺得解氣,繼續(xù):“趕明我讓三少和大帥說說,看來四小姐到了該嫁人的年紀(jì)了?!?/br>
    大帥雖兇,但韓夢嬌是不怕的。不過被揶揄了“盼嫁人”,她也知道了不好意思,只得趕忙轉(zhuǎn)了話題。

    “反正無論如何,說明一個問題,三哥當(dāng)真是愛嫂子你的?!?/br>
    月兒正收拾行囊的手驟然在空中頓住,她看過些話本小說,也讀過經(jīng)史典籍,舊派國人是不興談“愛”的,那些風(fēng)花雪月的故事里,情愛也半是隱晦,半是情欲,沒有人坦坦蕩蕩地提到過愛。

    她于三少心中,真的能提到“愛”的程度么?

    韓夢嬌隨口一說,月兒卻愣神了半晌。韓夢嬌嗅到了一絲不對的氣息,她試探性問了句:“三哥不會是……都沒說過‘我愛你’吧?”

    月兒眼底落寞,搖搖頭,他確實(shí)沒說過。

    “天啊,”韓夢嬌像觸了電似的從沙發(fā)上彈了起來,難以置信地繼續(xù)核實(shí),“那你呢?你也沒對他說過么?”

    月兒頷首,又是搖頭。

    韓夢嬌驚得半晌沒說出話來,等月兒已經(jīng)緩過神來,繼續(xù)收拾起行囊時,惹人煩的韓夢嬌才自言自語起來。

    “你們兩個真是從浪漫的法蘭西回來的么?連句‘我愛你’都說不出口?!?/br>
    少女難以在自身實(shí)現(xiàn)的浪漫情懷都訴諸給了最可能浪漫的三哥三嫂,聽聞二人保守至斯,兀自失落起來。

    可她不知道自己的無病呻/吟,卻讓本就敏感多情的月兒更加自卑起來了。

    法國人是最浪漫的么?她未曾受過熏陶,不曾知曉“愛”是要說出口的??身n江雪是實(shí)實(shí)在在的留洋派,他怎會不知道呢?

    或許在他心底,她還不配到“愛”的地步吧。

    去往天津的火車一共十三節(jié)車廂,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囟际菛|北軍官兵。對于小兒子兒媳的安危,大帥還是很上心的。

    韓江雪與月兒的套房被設(shè)置在火車頭后面的那節(jié)車廂。套房內(nèi)有臥室,有書房,有洗手間,還有給衛(wèi)兵休息的隔間。每個房間都不是十分寬敞,但作為車廂,已經(jīng)窮盡其奢華了。

    韓江雪在歐洲留學(xué)這些年,歐洲的戰(zhàn)事也是時有時無,有時候也迫不得已擠在流民成堆的三等車廂里。相較于那時的艱苦生活,這次旅行舒服許多了。

    汽笛聲宣告了此次旅程的開始,滾滾濃煙從火車頭處冒出,車身與鐵軌之間韻律十足地敲擊出“咣當(dāng)咣當(dāng)”的聲音。

    從未曾坐過火車,從未離開過錦東城的月兒一臉興奮地將下巴抵在窗沿上,滿目新奇地看著路邊的風(fēng)景風(fēng)馳電掣地向后移去。

    夏風(fēng)拂過月兒紅撲撲的臉頰,吹起她那烏黑蓬松的長發(fā),幾縷發(fā)絲薄云遮月般地籠著她的面龐,仍舊無法掩蓋其光彩奪目的美。

    月兒看見遠(yuǎn)處的山丘原野,這都是生來就困在錦東城里的她從未曾見過的景色。她興奮地向窗外大喊了一聲,旋即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tài),趕忙回頭看向韓江雪。

    而韓江雪倚在沙發(fā)上,正出神地端詳著她。她在看風(fēng)景,而她亦然是別人眼中的風(fēng)景。

    月兒半是被凝視得羞臊,半是意識到自己這般沒見過世面的樣子實(shí)在可笑,紅著臉趕忙關(guān)上了窗子,安安靜靜地坐在窗邊,不肯言語了。

    興奮勁沒持續(xù)多久,月兒就感覺到了身體的異樣。頭開始昏昏沉沉的,胃里也開始翻江倒海。

    第一次坐火車的月兒并不知道這種現(xiàn)象叫做“暈車”,她緊鎖眉頭,仔仔細(xì)細(xì)思量起今日自己都吃了什么東西,是否受了涼。

    想了半天,種種猜測也都被自己否決了。

    月兒突然憶起了自己在話本小說里看到的情節(jié),女主角猛然間嗜睡惡心,多半都是懷了身孕的前兆。

    思緒一到這,月兒登時百感交集,半是欣喜半是害怕,自己不會是有了孩子吧?

    不知是心理作用還是病癥加重了,月兒思量到這,感覺頭疼得更甚了,臉色也跟著慘白起來。

    韓江雪看書的間隙抬頭看了一眼月兒,正瞧見她病懨懨的樣子,心中便猜到她可能是暈車了。

    “怎么了?”

    月兒忙不迭搖頭,像是掩蓋什么似的,緊張極了。她越想越覺得自己最近喜歡吃酸辣口味的東西,于是篤定自己有了身孕。她可不想在旅程剛一開始就給韓江雪拖后腿,于是下定決心把這秘密先咽回肚子里。

    “沒什么,只是……只是略有些頭暈罷了?!?/br>
    韓江雪點(diǎn)點(diǎn)頭,確定了自己的猜測,喚來勤務(wù)兵去餐車尋些生姜片,又拍了拍沙發(fā)上空出的位置,示意月兒過去。

    懷揣心事的月兒想也沒想,坐在了韓江雪的旁邊,一舉一動都小心翼翼的,生怕抻到了腹部,動了胎氣。

    韓江雪睨了一眼月兒,又拍了拍自己的大腿,月兒這才明白韓江雪的意思,他不是讓她坐在這的,是讓她靠在他身上的。

    像一只溫順的小奶貓,月兒蜷在松軟的皮質(zhì)沙發(fā)上,將頭輕輕枕在韓江雪的大腿上。韓江雪放下手里的書,冰涼的指尖為她輕柔地按撫著太陽xue。

    冰冰涼,爽利了不少。

    “睡吧,睡一覺就能好很多了?!?/br>
    月兒乖乖閉上眼,可驚喜交加的她卻無論如何都睡不著的。便想著轉(zhuǎn)移注意力,與韓江雪有一搭沒一搭地攀談起來。

    “你留洋時候是學(xué)的醫(yī)學(xué),回國后卻去軍營做起了少帥,不覺得可惜了么?”

    “倒也不可惜,當(dāng)年一腔熱血去學(xué)了醫(yī),見多了生死,便諸事都看淡了,也很少覺得什么事情是值得惋惜的了?!?/br>
    月兒沒這般經(jīng)歷,只覺得自己還是讀書少見識少,未領(lǐng)略這般大徹大悟,試探著問道:“你是覺得行醫(yī)不能救世人,才選擇從戎的?”

    韓江雪輕哂:“倒也不是,主要原因是學(xué)醫(yī)時成績平平,不想從事這一行,誤認(rèn)性命罷了?!?/br>
    月兒不懂韓江雪是坦蕩還是幽默,只能隨著他一同笑了笑,但笑過之后又有些后悔了。萬一他以為她是在嘲笑呢,豈不是辜負(fù)了人家的赤誠坦蕩了?

    于是想起了近日里背過的法語句子,柔聲細(xì)語地說了句法語的“對不起”。

    “je t’‘a(chǎn)ime.”

    je t’‘a(chǎn)ime?我愛你?

    韓江雪正揉搓著月兒發(fā)梢的指尖突然停住了,他錯愕低頭看向月兒,月兒也感受到了他須臾間的僵硬,想來覺得自己的道歉并不顯得誠懇吧。

    于是月兒也抬頭,滿目真摯地凝望著韓江雪的眸子,烏黑而澄澈,驚與喜隨時都能流溢出來。

    韓江雪深吸了一口氣,他想不明白月兒為什么會如此猝不及防地,滿懷赤誠地對他訴衷腸。

    他是位留洋人士,熱情奔放,主動追求男士的女孩子他見得多了,可保守的性格卻是刻在骨子里的,他總覺得,“我愛你”這種話,是該由紳士去先捅破的。

    月兒先開口,于她這般乖巧恬靜的女孩子而言,該是怎樣一番心里掙扎后的勇氣呀?這是他的失誤。

    一枚輕柔得仿若含在嘴里怕化了的吻,冰涼地落在月兒的眉心。

    聲音嘶啞低沉:“je t’‘a(chǎn)ime.”

    月兒詫異,又不敢貿(mào)然開口。她說了聲“對不起”,他不應(yīng)該回一句“沒關(guān)系”,或者什么她聽不懂的,也能理解。為什么他也會回應(yīng)一句“對不起”?

    難道這是法國獨(dú)有的語法習(xí)慣?

    月兒閉上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如果此時韓江雪不在場,她一定仰天長嘆。

    學(xué)法語太難了!

    作者有話要說:  韓江雪:嘻嘻,夫人好主動啊。

    月兒:呸,還不怪你?讓你瞎寫什么筆記本?

    你的好朋友·自己瞎琢磨·內(nèi)心戲十足·沒有醫(yī)學(xué)常識·以為自己懷孕了的月兒上線。

    感謝大家看到這。

    第十九章

    正值盛暑, 月兒又關(guān)了窗子, 不出半晌, 車廂內(nèi)便開始燥熱起來。

    月兒昏昏沉沉地假寐,韓江雪既不敢起身關(guān)窗, 又不敢出聲喚衛(wèi)兵進(jìn)來, 便只能強(qiáng)忍著憋悶,大口大口地呼吸著。

    隔間里的副官聽著門外的喘息聲, 似是懂了什么, 頗有眼力見地將隔間的門關(guān)得更緊了, 他可不想正撞見長官擦槍走火。

    于是連從隔間透過來的一點(diǎn)清涼空氣也沒有了。

    韓江雪一時心浮氣躁, 扯開了軍裝的衣領(lǐng),解開了扣子的襯衫松垮地掩抑著緊致的線條,那是常年自律的結(jié)果。他突然覺得透過氣來了, 左右此時沒有旁人,月兒又睡著, 沒人能看得到他慵懶的模樣。

    鐵軌的基石一塊一塊間隔, 火車的晃動便一陣一陣韻律十足。月兒的小腦袋枕在韓江雪的大腿上,隨著火車的搖動而跟著晃動著,隔著夏季軍裝薄薄的布料,摩挲著韓江雪的神經(jīng)。

    起初所有的精神力都聚集在車廂的憋悶上,待透過氣之后,這份注意力便向下移動了。

    很快,韓江雪感受到了真實(shí)的,難以忍受的……心浮氣躁。

    他的喉結(jié)幾度滑動, 想要喚月兒起身,可嗓子里干癢得緊,竟開不了口。

    他該和月兒說什么,說他在人家暈車昏睡的時候動情了?這豈不成了最大的一樁笑話。

    終于,原本躺得頗為舒適的月兒在昏昏沉沉間感覺到后腦處被抵住了的異樣,像被一瓢涼水澆了個透心涼一般,她驟然清醒了,趕忙坐起身,回頭時,是衣襟敞開,滿臉緋紅的韓江雪。

    月兒及時往后靠去,卻被沙發(fā)扶手阻住了去路,韓江雪見月兒清醒,亦知曉了他的窘境,左右夫妻一場,又何必隱瞞呢?

    欺身過來,身形遮住了窗外的旖旎風(fēng)光。

    窗內(nèi)的曖昧氣息,繾綣更甚。

    月兒仍舊沉浸在自己的假想里,篤信肚子里懷了孩子。正是關(guān)鍵時期,定然不能胡鬧,于是趕緊伸手阻了韓江雪繼續(xù)靠過來的身子,低聲喝著:“隔間還有人呢,你……別亂來?!?/br>
    韓江雪一條腿跪在沙發(fā)上,雙臂將月兒牢牢環(huán)在中央,脖頸處已然泛起了青筋,迷離的雙眼中血絲橫布。

    他高昂著頭顱,大喊一聲:“李副官!”

    一門之隔,鏗鏘有力的回話傳來:“是!少帥吩咐!”

    “沒我的命令,死都不許出來!”

    “是!”

    韓江雪眼角眉梢的邪魅之氣慢慢凝聚起來,胸膛起伏著,像一個移動的火爐,慢慢靠近月兒。

    月兒死死地抵著他堅實(shí)的臂膀,從未有過的抗拒,讓韓江雪亦是一怔。

    還沒等他開口詢問緣由,套件房門外突然傳來一陣敲門聲。

    不知是火車年久失修,還是房門本就沒關(guān)嚴(yán),衛(wèi)兵的手乍一觸到門板上,門便“吱呀”一聲,緩緩打開了。

    半跪在沙發(fā)上,敞開胸懷的少帥,躺在沙發(fā)上,一臉驚慌的少帥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