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節(jié)
第91章 前夜就接訊, 羽林軍內(nèi)隱隱異動, 楚玥心內(nèi)尚驚疑,不是明年暮春嗎?三皇子這動作也太早了一些吧?萬一被人察覺呢? 傅縉已連續(xù)數(shù)日未曾歸府, 甚至吉祥巷也沒能騰出空去,據(jù)聞京營正在重點魚鱗冊,為此連出營演練都暫停了幾日。 本來年末, 這也算常事, 只這林林總總加起來, 總讓人似乎嗅到些一絲不同尋常的味道。 楚玥昨日還告訴自己多心了,調(diào)整一下思緒繼續(xù)忙碌公務(wù),但誰知,驚變當天入夜就發(fā)生了。 戍衛(wèi)宮禁的羽林衛(wèi)交了班, 配刀戴甲本該正常值守的左羽林二營突然抽出兵刃, 直逼宮內(nèi)。分成兩撥,一撥直奔皇帝寢殿上清宮,一撥卻直奔東宮。 三皇子吳王殿下戎裝肅容, 手執(zhí)長刀正率眾直沖東宮,沿途不論侍衛(wèi)宮人,一律砍殺。他腳步極快, 只需一刀砍殺那個黃毛弟弟,大局即定。 快準狠, 踏著一地血腥而來,三皇子一腳踢開太zigong正殿大門,毫不猶豫沖了進去。他身邊跟了裴蒼周原羽林衛(wèi)中郎將, 人人面色猙獰。 到了此處,不成功,便成仁。 誰曾想一沖將進去,眾人一愣,殿內(nèi)滿滿當當,竟無聲立滿披掛整齊的黑甲精兵,為首一人,須發(fā)皆白,正是伏老將軍。 “逆渠,還不束手受縛!” 伏老將軍大喝一聲,外頭竟猛一陣急促的軍靴落地聲起,這太zigong之后,竟埋伏了數(shù)千京營精兵,已呈包抄之勢直撲而來。 三皇子目眥盡裂:“怎么可能?!” 看伏老將軍準備之周全,他那父皇明顯早知,怎么會?誰泄的密?! 可此事之秘,僅直接參與的心腹知曉,眼下也都隨他沖入內(nèi)宮了,怎么可能這樣?! 電光火石,他忽然想起唯一一個沒有參與兵變卻知情的人,最不可能卻是唯一可能的人。 “章夙!!” 三皇子雙目一赤,咽喉腥甜:“章夙這廝,竟是父皇的人?!” 也不會有人告訴他答案了,伏老將軍皺眉,揮了揮手:“立即拿下!” 里應(yīng)外合,準備充分,幾輪箭雨下來,三皇子麾下難以支應(yīng),最后,這位縱橫朝野十余年的吳王殿下,最終被伏老將軍親自拿下。 壓跪在地,繩索加身,三皇子慘聲狂笑:“好,好!我那好父皇竟有如斯之智,今日之敗,我無話可說!” 只恨他生得早了,沒有一個寵冠后宮的母妃罷了。 然事實上,卻和三皇子的猜想有些出入。 上清宮外兩軍交戰(zhàn),鏗鏘兵刃交擊之聲不絕于耳,殿內(nèi)人人屏息以待。眼看京營精兵穩(wěn)占上風(fēng),將要一舉獲勝之時,殿門不遠處一個伍長裝束的兵士突然轉(zhuǎn)身,往殿內(nèi)沖去。 “不好了陛下!太子殿下薨了!!” 這人被嚴守殿門的精兵攔下,還未問話,誰知突然喊出這么一嗓子,此人聲音竟格外的高且嘹亮,一聲悲呼,直接傳入內(nèi)殿。 此時龍榻上的皇帝,龍體已接近崩潰邊緣,只勉強用珍稀藥物吊著,可切切不可情緒大起伏,更不能受刺激。 乍聞此訊,他身體一彈,竟直接噴出了一口鮮血。 太醫(yī),內(nèi)侍,驚惶成一團,急促的腳步聲往里奔:“陛下,此人信口雌黃,經(jīng)已拿下!” 拿下又怎么樣?對方的目的已達到了。 “陛下,陛下!” “來人,快來人??!” …… 與此同時的吳王府。 章夙立于庭院之內(nèi),后頭跟了五六人,俱是隨他一起入府的貼身伺候人。 駐足遙望皇宮方向片刻,他微微一笑:“走吧?!?/br> 皇宮內(nèi)的一切險無人能知,章夙在吳王府的地位一貫超然,即使府衛(wèi)和門人心有疑惑,也無人敢攔,畢恭畢敬給開啟了大門。 章夙緩緩而行,在夜色中踏過吳王府前的青石板大街,站住腳步,一輛十分普通的青帷馬車停下。 他登車。 細鞭輕輕一甩,青帷馬車不緊不慢前行,最后匯入夜市熙熙攘攘的人流車流之中,再也不見。 ...... 皇宮內(nèi),燈火通明,一夜風(fēng)聲鶴唳。 終是回天乏術(shù)。 卯時四刻,皇帝咽下了最后一口氣。 ...... 楚玥接到的最后一則暗訊,是傅縉傳回的,略略說些情況,囑咐她一切尚穩(wěn),無需驚慌,安心隨眾入宮哭靈即可。 傅縉此時,正奉遺詔率軍入京城戒嚴,勒馬立于長長且寬正的通天大街上,遙看盡頭那座紅墻金瓦的金闕宮殿。 黎明雪色半昏半明,宏偉的宮殿隱沒在黑暗當中,卻有金紅陽光刺破天幕一角,投映在宮殿最高處的琉璃鴟吻上,折射出一縷刺目的光。 天將明未明,黎明最昏暗的一刻,晨光已現(xiàn)。 駐目片刻,他驀一扯韁繩,踏踏急促的馬蹄聲迅速遠去。 ...... “章夙?” 竟是此人。 三皇子一聲厲吼聽見的人甚多,傅縉這邊很快就得了消息。原來是他,難怪,這一切都可串聯(lián)起來了。 楚玥心里明白,這個章夙,必定就是西河王的人。此人果然了得,蟄伏多年不露破綻,最后一手cao控了這場宮變,將幼帝穩(wěn)穩(wěn)推上位。 幼帝上位,同時血洗三皇子一黨,朝堂大亂,起兵的最佳良機。 果然,一切都沒有巧合的。 若有,那也是人為的。 不過楚玥現(xiàn)在也沒空仔細琢磨此人,鎮(zhèn)北侯府忙成一團,各處仆役已在快速取下各種鮮艷掛件擺飾,換上簡樸素凈的,大門前懸起一對大白燈籠。 楚玥接了訊,加快了心跳穩(wěn)了穩(wěn),立即燒了訊報吩咐更衣,按品穿上孝服,馬上就該進宮哭靈了。孫嬤嬤急忙往她手里塞了一條帕子,染了姜汁的,稍候能用。 有仆婦急急往禧和居稟報,鎮(zhèn)北侯府已被通知安排,立即該進宮去了。 天還沒亮全,急急去了二門登車,出了府門沿著青石板大街前行。轆轆車馬聲不絕于耳,楚玥微微挑開一線簾子,素凈而冗長的車隊靜靜往皇宮方向而去,執(zhí)矛兵卒三步一崗五步一哨 ,整條大街沒有一點多余雜聲。 大殮上清宮,上清宮早已布置起來了,穿過尚有血跡斑斑的未曾清洗干凈的廣場,楚玥這批高品階的外命婦被安排到正殿西側(cè),與靈堂用一道素白的帷幕相隔,外邊是百官和宗室勛貴。 哭聲陣陣,是快臘月的跪在冰寒的金磚上,雖有個蒲團,但依舊冰寒徹骨。楚玥有些擔(dān)心看了眼張?zhí)蛉耍笳哂门磷幽ㄒ幌卵劬?,哭泣拭淚。 楚玥垂眸,也用沾了姜汁的帕子抹了抹眼睛,低頭哭了起來。 皇帝也崩了。 接著,該那位年僅十二的皇太子繼位了吧? 才想罷,便聽見隔壁一聲帶哭音的高喊由遠而近,“國不可一日無君,老臣請皇太子殿下登位御極!” “臣等請皇太子殿下登位御極!” 無需太過謙讓,太子登基本是名正言順之事,沒有任何疑慮,很快,外頭傳來群臣靈前跪見新君的山呼。 楚玥掩面往最上首瞥了一眼,只見蕭貴妃昂首靜聽,那一刻目中閃過無法遮掩的激動的之色,臉上帶著淚,卻一點不覺悲傷,須臾她提著素白裙擺,欲站起往外。 跪在楚玥前頭的楚姒一個箭步上前,攙扶起蕭貴妃,蕭貴妃并未推拒,楚姒若有似無環(huán)視一圈,素顏殘淚都掩不住她的振奮。 莫不成,這是覺得苦盡甘來了? 想得真美。 楚玥唇角挑起一抹諷刺的弧度。 ...... 大梁禮制,國喪外命婦進宮哭靈七日,而后歸府服喪。這七日是很難熬的,好在新帝及太后施恩,張?zhí)蛉说饶旮哒叩枚加邪才判蓓吞t(yī)。 七天熬下來,楚玥感覺脫了一層皮,一回府灌下一碗釅釅的姜湯,她癱在榻上。 “如意,趕緊給我揉揉膝蓋。” 要死了,她感覺膝蓋都好像不是自己的了,鼻子塞塞的,孫嬤嬤已趕緊打發(fā)人去請了大夫。 楚玥有氣無力:“打發(fā)個人去福壽堂看看,”撇撇嘴補充:“還有凝暉堂?!?/br> 她本人就不去了,張?zhí)蛉诵蓓簧?,出宮時看著狀態(tài)還行。 如意已利索挽起她的褲管,搓熱膏子使勁揉按,又疼又酸又熱,足足揉了半個時辰才停手。 她抹了抹眼角淚花,喘著氣歪倒在榻上。 楚玥不想吃飯了,她就想睡覺,這般想罷還未闔眼,不想?yún)s忽聽見外頭隱隱一陣喧嘩,接著又急促而沉重的軍靴落地聲正往禧和居正房而來。 是傅縉! 什么事? 楚玥心有所感,一個激靈手撐著軟塌就坐了起來。 素藍色的門簾一挑,只見一身黑甲佩劍戎裝整齊的傅縉大步而入。 “夫君?” 傅縉屏退下仆,肅容道:“八百里加急兩刻鐘前進宮,”他一頓:“十一月三十,西河王反,兵鋒向北,直指京城!” 楚玥“騰”一聲站起,“這么快?” 其實她想說的不是快,而是恰巧。 十一月二十八夜,三皇子逼宮;十一月二十九黎明,皇帝駕崩。他第二日就舉旗了。 不過一想章夙,也無甚出奇。 “寧兒,如今京營所有守將皆入營聽命?!?/br> 也不知,蕭太后會遣何人率兵鎮(zhèn)壓,宮內(nèi)現(xiàn)正議著,不過不管有沒有傅縉的份,戰(zhàn)時他都無法如平時一樣下值的了,得常駐京營。 “短時間內(nèi),我怕脫不了身?!奔橄锱乱膊荒芏嗳?,以防最后關(guān)口露餡。 傅縉叮囑:“你若想出門,就喬裝從東書房側(cè)門出去,我已吩咐了梁榮?!?/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