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節(jié)
第52章 再說傅縉一行。 天子震怒, 諸人不敢怠慢, 出京后日夜兼程,沿官道火速直奔江南, 到了第八天入夜,距安州已僅剩百里。 欽差刑部尚書朱瑁,與率京軍和羽林衛(wèi)的傅縉樊岳略略商議, 決定今夜不趕路, 養(yǎng)精蓄銳。 一路急趕武將還好, 文官個個人仰馬翻,不略歇歇精神面貌實在達不到要求。 原地安營扎寨,樊岳遠眺一眼魆魆的城池輪廓,笑道:“到鄧州了, 天色尚早, 承淵不入城拜會拜會么?” 這說的是楚家,此處距離鄧州也就二三十里,快馬半個時辰能來回, 正好宵禁未至。 既然途徑,不拜會一下岳家說不過去。 不想傅縉卻道:“公務在身,豈可輕離?” 他神色冷漠。 樊岳一怔。 他是知曉鎮(zhèn)北侯府繼母子間有新仇舊怨的, 連帶厭憎楚家。但,現(xiàn)在…… 雖傅縉在外持重正經(jīng), 外人自窺不出夫妻房中如何,但他日常耐心指導楚玥卻是常見到的,褒獎贊揚, 未曾有半點偏頗。 作為一個了解前情的老友,樊岳自然知曉,他們夫妻間關(guān)系日漸改善了,應已不錯的。 故而,他才打趣讓傅縉去拜會岳家。 誰知,現(xiàn)在看著…… 樊岳一時有些拿不準,啜了啜牙,也不好再說什么,隨意打了個哈哈過去。 傅縉瞥了鄧州城方向一眼,淡淡收回視線,目光冷冷,并未比舊日增添絲毫溫度。 他對楚玥有些不一樣的感覺,細細分辨,可以說甚喜愛她。 卻僅她而已。 她確實不同。 但她是她,楚家是楚家。 那楚家陰險毒辣之流,他依舊厭憎至極。 …… 傅縉并未給楚家分去絲毫注意力,說了一句,就凝眉思索起此行之事。 不過未等他和樊岳議論,營帳剛支起,就有小吏來稟,欽差大人請二位將軍。 朱瑁請了傅縉樊岳,也召了底下一眾大小官吏,商議的就是明日抵達安州后的事。 嚴厲查明是必須的,那么這具體施為過程,先后主次,所用力度,還有大致分工?這些都需要提前商議好。 刑部侍郎石忠一拱手:“大人,下官以為必須以雷霆萬鈞之手段,迅雷掩耳之聲勢,盡快徹查此案,為陛下分憂!” 說罷,還往西北方向拱了拱手。 這石忠的一番義正言辭,自然沒有人說不的,朱瑁捋須,嚴肅的臉上微露欣慰:“說得好。” “只是,咱們初來乍到,也不知關(guān)竅?!?/br> 石忠繼續(xù),他說得很有道理,涉案官員必然很多,程度有重輕的,按理說,這應該從重到輕查起的。 但問題是他們不知道誰輕誰重。 按照從前查案老規(guī)矩,就以安州為核心點,然后向四周輻射擴散。但對于這一點,石忠有不同意見,這樣不夠雷霆萬鈞,也不夠迅雷掩耳之聲勢。 江南江北地域圖已攤開,他視線一轉(zhuǎn),食指在地圖上連點,“鄂州江州,還有鄧州廬州吉州等等,我們?nèi)耸殖湓#赏瑫r核查這些大城?!?/br> 既按老規(guī)矩向四周輻射,又先關(guān)注這些大城,雙管齊下,必事半功倍,聲勢更大,速度更快。 不得不說,石忠此言有理。諸人交頭接耳,紛紛附和。 朱瑁也捋須:“此策不錯?!?/br> 他看向一直沒說話的傅縉樊岳,“二位將軍,以為如何?” 石忠也抬眼看來。 傅縉挑了挑唇,十分溫和道:“確實不錯。” 他余光一直關(guān)注著對面的石忠,他此言一出,對方微微垂眸,遮住眸中神色。 傅縉了然,想來,這位應是西河王放在朝中的內(nèi)應之一。 西河王想造勢,這欽差隊伍里必然得有他的人。 而這石忠說得再有理有據(jù),也掩飾不住他此策一出,勢必讓江南震動,大小官吏人心惶惶。 靖王案也就去年的事,不論大小,但凡沾邊,哪怕一絲,都是丟官斬首的命。 誰敢冒險? 重壓之勢造出,西河王再從中游說拉攏,成功率極大。 議定,各自散去。 樊岳說:“承淵,我們該當如何?” 他們此行要務,就是不能讓西河王得逞。 若真被西河王籠絡了這么多地方長官過去,將來必如虎添翼,與他們是有大大不利的。 可石忠有理有據(jù),無懈可擊,這勢不好破解。倉促間反駁,太惹側(cè)目了,一個弄不好容易暴露身份。 既不好破,那就不破,傅縉微瞇了瞇眼:“無妨,我們可將計就計?!?/br> 他去了朱瑁的營帳。 “承淵,有何事?” 傅縉在吏部為官多年,和朱瑁也是熟悉的,朱瑁雖是中立?;庶h,但他還很欣賞這年輕人的,私下說話,也就恢復舊日稱呼。 傅縉微微一笑:“朱大人,我方才思索探查之事,忽有一所得,故特地和大人商議一下?!?/br> 朱瑁立即問:“有何得?且快快說來?!?/br> “石大人之策確實極好,只是傅某一路斟酌,卻覺得這稅銀案有些蹊蹺?!?/br> 朱瑁一怔,急問:“有何蹊蹺?” “揭開原因太出人意料了些。” 傅縉神色凝重:“照理此等大事,那位必然慎之又慎,區(qū)區(qū)一個軍餉案,如何就輕易牽扯開了?還有軍餉一案,天子腳下,他如何會這般莽撞行事?” 這個“那位”和“他”,大家心知肚明說的是三皇子。 傅縉很了解眼前的朱瑁,他為官清廉,乃忠心耿耿的?;庶h,朝務公事最是認真嚴肅不過,故皇帝才遣了他來。 朱瑁是一心要徹查此案的,這一點用好了,可借力打力。 果然,朱瑁凝神思索片刻,緩緩道:“你是懷疑,有人推波助瀾?” 細細思量,確實不無可能。 只是這人是誰? 貴妃嗎? 可傅縉就是貴妃的人,他特地來提醒顯然是不知情的。另外,江南也有不少貴妃黨羽,未見提前布置,她損傷也是不少的。 傅縉緩緩道:“天下之大,可不僅僅一個京城?” 被這么一提,朱瑁立即想起幾個羽翼豐滿的藩王,尤其西河王。 他一悚:“承淵你有何良策?” 這案子不能不查,核查的力道更不能小了,必須把這大蛀蟲連根拔了出來才行。但若真是藩王在后推波助瀾,可不能如了對方之意。 傅縉道:“大人勿憂,若真有藩王在后,無非就是為了趁機拉攏諸州罷了。” “我們?nèi)耸殖湓?,不妨悄悄遣人出去,盯著這些要緊州府?!?/br> 傅縉手輕點地域圖:“鄂州江州,還有鄧州廬州吉州等等,這些都是要沖之地,對方若真有此意,必在此下手。” 朱瑁一思索,極是認同:“承淵,此事就交給你了?!?/br> 他手下都是文官,干不好這活。 朱瑁肅容:“一旦確認有刺史府尹生了異心,我們正好趁機拿下?!?/br> 一舉拔除。 他囑咐:“此事需秘而不宣?!?/br> 朱瑁也想到,難保欽差隊伍沒有對方眼線。 “好!” 傅縉撩簾而出,回到自己帳篷,雖他面色如常,但樊岳熟悉他,一看就只事成了。 太好了,借力打力,將計就計。 傅縉立即安排人手去盯著諸州刺史府。 明面安排了一遍,又安排暗中人手。 “鄂州江州,還有鄧州廬州吉州,……” 趙禹已抵達匯合了,一身普通親衛(wèi)服飾,凝神聽著。 傅縉道:“這十五個州府,加派人手盯緊了,尤其查清出入人員,不得有誤?!?/br> “是!” 趙禹領(lǐng)命而去。 樊岳面上卻有些猶豫,他是清楚鄧州楚家的,但他看傅縉剛才點鄧州之時,并沒半點照顧之意,一律一視同仁。 這…… 他不知怎么說。 傅縉這么做當然是沒錯的,公事公辦,他一向都是如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