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節(jié)
和楚玥一樣,大夫退出禧和居就去前頭回稟了,傅茂在旁也聽見,憶起兄長,他忙解釋道:“大兄本也來的,只是才起身祖母就來了,大兄這才……” 老太太? 驚動了福壽堂了嗎? 傅茂肯定地點了點頭:“祖母剛來的,正和大兄在說事?!?/br> 正說的是件什么事,他此刻已大致明白了,說著,唇角抿起,沉默了下來,一貫清澈的眼眸浮現(xiàn)郁憤。 楚玥只得輕聲安慰:“既驚動了祖母,這事兒就交給你兄長與祖母就是?!?/br> …… 傅縉縱馬狂奔至府門,又一路急趕回東書房,眾目睽睽,就算東書房內的事兒一點沒漏,這動靜都瞞不過人。 張?zhí)蛉水斎槐惑@動了,她拄著拐杖親自匆匆趕至。 一室狼藉,大書案徹底被砍成兩截,宗卷紙筆滿地,墨跡碎硯飛濺,老太太哆嗦了一陣,大怒道:“查!立即把這陳氏給我拿了??!” 她已經(jīng)折了一個侄女,那姓楚的還要取她孫子的命?! 傅縉直接讓東書房的府衛(wèi)去拿人,佩刀肅容的健壯府衛(wèi)直沖入后院,一府動蕩,然可惜的是,陳嬤嬤先一步吞金自盡了。 踹開房門,她直直躺在床上,一摸,身體還溫軟著。 轉頭拿那兩個小丫鬟,卻是陳嬤嬤臨時叫上作遮掩的,什么都不知,剛還為自己辦了一趟出門的差事雀躍著。 繼續(xù)深挖下去,卻查得陳嬤嬤四日前出府一趟,去的是后巷,看望她病重的異母弟弟。 這異母弟弟乃至陳家嚴厲審訊過后,最后確定是不知情的。 有人說,仿佛看見陳嬤嬤往巷口走了一趟。然當夜,仆役聚居的排房又死了一個粗使仆婦,投井的,原是灑掃大花園的,恰恰她也在四日前出過府,舊疾復發(fā)請假去配點藥。 楚姒謹慎極了,動作極小,尾巴掃得極干凈,不留一點痕跡。不管事不成不成,這兩人本來就是要死的。 至此,僅有的線索全部中斷。 張?zhí)蛉舜笈骸斑@賤婢,竟在十年前就往沭陽伸了手!” 沭陽,鎮(zhèn)北侯封地,老侯爺教養(yǎng)孫子頤養(yǎng)天年的地方,距離京城千里之遙。 張?zhí)蛉说谝谎劬筒幌矚g楚姒,哪怕當年她未曾知曉侄女病逝真相。而她本人是謹慎嚴肅的性子,用人,從來只用自己的陪房及其二三代家生子。 陳嬤嬤的父母都是老太太陪房,不過她生母早逝,沒有同母手足,父親再娶后關系就很一般,曾嫁人生子過,可惜和離了。她熄了再嫁念頭,回到府里伺候主子,忠心寡言,從京城到封地,后又隨老太太折返京城,一路從粗使仆婦升到管事嬤嬤。 陳嬤嬤前夫是個良民,二人和離是在沭陽時的事了,現(xiàn)在想來,怕就是這處被楚姒鉆了空子。 楚姒一進門,眼睛就盯著原配留下的兩個嫡子了,居然膽大得往沭陽伸手。張?zhí)蛉藲獾煤萘?,蟠桃拐杖“砰砰”重拄著大青石地面?/br> “可惡!可惡??!” 誰說不是呢? 傅縉冷冷看著填漆食盒內的那盅毒羹湯,差一點,他就失去了唯一的胞弟。 在驟見這盅毒湯之時,他生出了一股生生掰開這賤婢的唇,將其盡數(shù)灌入的強烈沖動。 但他很快壓抑了下來,他已不是七八歲的小孩了,仇恨固然重要但不是唯一,他有祖父多年悉心教導與寄望,母親病榻上的希冀,他自己的志向以及正暗自進行中的大事。 他還要奉養(yǎng)祖母和照顧阿茂,焉可為這賤婢賠上自己? 只是,要他就此揭過此事,卻是…… 張?zhí)蛉艘话寻醋∷娜?,肅容:“承淵,此事交給祖母?!?/br> 歷朝歷代,俱以孝治天下,繼母也是母,一旦沾染上迫害繼母的名聲,于傅縉日后將有大不利。 要知道,楚姒是極擅長這些的,背后還有一個貴妃,現(xiàn)在無憑無據(jù)的,若打蛇不死,很容易反受其害。 她雖是婦道人家,但也是隱約知曉大孫子另有大志向的,怎可為心肝黑透的賤婢去冒損傷之險? 只有張?zhí)蛉俗钸m合出面。 她名正言順的嫡母,就算她冤屈了楚姒,哪怕落個不慈名聲,明面上楚姒也只能干受著,否則就是不孝。 傅縉蹙眉:“祖母您……” 張?zhí)蛉撕统σ恢倍际墙缦薹置?,互不侵犯的,原因很簡單,傅延不是她親生的。 她是養(yǎng)母,和養(yǎng)子守禮有余貼心不夠。傅延是鎮(zhèn)北侯府的當家人,如日中天,她安靜頤養(yǎng)天年就是,無故和養(yǎng)子愛重的妻子對上,那就是自找不痛快。 禮法固然一直都在,可落實到實際生活中,總還是要因地制宜的。 可現(xiàn)在,她為了傅縉兄弟,義無反顧就將此事攥在手里。 張?zhí)蛉藴羡挚v橫的臉上,微微渾濁的目光卻不容質詢,傅縉眼眶微微發(fā)熱,反手握住她枯瘦的手,“祖母!” 張?zhí)蛉寺读艘唤z笑,“你是珠玉,她不過瓦礫,你祖父舊日可有教你以珠玉去碰那瓦石?” “交給祖母,祖母定不會教你們兄弟白受了這一場驚嚇?!?/br> …… 祖孫二人說罷這事,卻又各自沉吟起來,現(xiàn)在一絲證據(jù)也無,憑空發(fā)難,很容易被被那賤婢倒打一耙。 鬧了這么大一場動靜,又死了兩個人,不用懷疑楚姒肯定早有準備了。 “你父親來信,明日就抵京了。” 張?zhí)蛉怂妓髁季?,最后將目光放在填漆食盒內的那一盅湯羹上?/br> …… 凝暉堂。 外表看著煊赫平靜依舊,實際從昨日傍晚起,低氣壓就籠罩了整個凝暉堂。 楚姒一夜都沒能闔眼,雙目已泛起了紅血絲。她神色陰沉沉的,艷麗的面龐隱見扭曲,昔日的嫵媚慵懶,如今一絲也不見。 苦心籌謀一朝落空,那最后一劑藥也沒了。 梁嬤嬤只得壓下焦躁,低聲勸:“夫人,你且放寬心,日子還長著呢,總會有機會的?!?/br> 楚姒抿了抿唇,沒答這話,問:“那老婆子和東路呢,有何動靜?” 她清楚,再想找機會很難很難,而且那么好用的藥怕也沒機會再得了。只是眼下還不是憂慮這個的時候,傅縉識破了她的計謀,大肆查抄后詭異平靜,怕是要有什么大動作了。 梁嬤嬤張嘴剛欲言,忽聽見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奔近,主仆二人回頭一看,正是伺候在三公子傅渙身邊的侍女。 侍女急稟:“夫人,剛才福壽堂來人,把三公子叫了去!” 楚姒大驚:“你說什么?!” 她厲喝:“你為何不攔下三公子?!” 但誰都知道這話是無理詰問,祖母要見孫子,理所當然,哪個仆婦敢擋?最多只能飛奔回來報訊。 這老太婆想干什么?! 兒子是楚姒的命根子,更是她在鎮(zhèn)北侯府安身立命的根本,她“騰”一聲站起,疾沖而出。 “快!去福壽堂!”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入v了寶寶們,三合一肥更掉落噠!另外入v頭三天撒紅包雨,寶寶們記得留評啦~ 愛你們,么么啾! 再放一下阿秀剛開的預收《姜萱》↓,寫皇子妃時來的靈感,也是男女主奮斗文,寶寶們求預收啦?。?^▽^*) 【預收文案】 祖母是東平國翁主,父親是雄據(jù)青州的陽信侯,直到現(xiàn)在,都沒人想明白,為何姜萱最后會選擇嫁給衛(wèi)桓? 那個,和她兩看相厭已多年的婢生庶子。 衛(wèi)桓也想不到,當初她會救了自己的命,在她此生最落魄的時候。 二人在傷痕累累的寒月重逢,他們互相慰藉,互相攙扶,咬著牙從血泊中掙扎爬起來,肩并肩走出了一條生路。 ——她在絕境中,擦亮一點火花,溫暖彼此的余生。 (戳作者專欄見~) 另還感謝下面投雷的寶寶呢,筆芯! cathymrc扔了1個手榴彈 云之來兮、千歲郡、洛白無城、emm、佛曰不可說、lotus、、和一闕、悠曉悠x2、meredith扔的地雷 第23章(三合一) 福壽堂。 守在宮門附近的仆役匆匆回稟,侯爺面圣后出了宮, 正往府里方向折返, 快到了。 人年紀大了, 一夜未眠容易疲乏,張?zhí)蛉苏谏鲜滓徽咭砑倜?,聞言她睜開眼睛, 坐正身體。 “侯爺一進府門, 就立即讓他到福壽堂來?!?/br> 老太太緩緩說罷, 又道:“去吧, 把三公子也叫到我這來?!?/br> 她吩咐, 三公子身邊的人要回凝暉堂報訊,不需阻攔。 傅延傅渙父子前后腳到的福壽堂。 一路舟車勞頓, 又剛面圣述呈公務, 傅延風塵仆仆頗有些疲憊,不過一得嫡母傳喚,他就馬不停蹄趕來了。 “孩兒請母親安?!?/br> 一進門, 就見了小兒子, 他有些奇怪,現(xiàn)在不是才散學的時辰么?莫不是先生請了假? 當然這點疑問他先按下了, 端端正正給嫡母叩首請了安, 被叫起坐下,他問:“母親近日飲食可安?睡得可好?孩子出京在外, 不能晨昏定省,請母親恕罪?!?/br> 他忙一拜。 張?zhí)蛉撕透笛舆@對養(yǎng)母子, 雖親近貼心不足,但日常相處依舊還是母慈子孝的。 在禮法上來說,嫡母比傅延早逝的生母地位還要高,是最高的,他還想在朝堂上混,爵位還想穩(wěn)穩(wěn)坐著,就不能有不孝名聲。 當然,他孝順嫡母也不是這么功利的,張?zhí)蛉擞谒當?shù)年的養(yǎng)育之恩,這些都是抹殺不去的。 他仔細詢問嫡母起居飲食,張?zhí)蛉祟h首:“尚可?!?/br> 老太太一貫都是這個脾性,簡潔又利落,傅延很習慣了,他又奇:“母親喚孩子來,可是有事要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