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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分鐘后，警局附近的咖啡店內(nèi)。

    董碩將今早除去躍遷相關(guān)內(nèi)容后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訴了對面的許軍銳與彭莎。

    “所以，韻韻和你分開時，什么都沒有說？”許軍銳的眉頭皺得很緊。

    “只是說去上洗手間?！倍T回答。

    “在那之前沒有任何反常的舉動？”許軍銳又問。

    董碩想了想：“就是那個案子，她追問了一下救護車的事?！?/br>
    “救護車，”許軍銳打開看似隨意放在桌面的平板，瞄了一眼后，又立刻合上了，“癲癇發(fā)作的男孩。”和彭莎對視了一眼，有扭頭看向董碩，“再沒別的了？她沒給你留下什么？”

    “沒……”

    “你仔細檢查了嗎？”許軍銳毫不客氣地打斷了董碩的回答，“她能在你完全注意不到的情況下留下東西，這你是知道的。”

    董碩聽完連忙在全身上下翻了起來，最后竟然真的在自己掛在皮帶上的鑰匙扣里，發(fā)現(xiàn)了本來不存在的兩樣?xùn)|西：一個就是董碩自己送給盧苓韻的特質(zhì)針管，而另一個則是……半截材質(zhì)奇怪的吊墜。

    許軍銳和彭莎一看見那半截吊墜，目光馬上就變得危險了起來，可卻又都沒說什么，只是將那足以嚇死一頭大象的威壓散布到了整個咖啡店里。好在董碩皮糙rou厚，除了心臟顫了幾下外，并沒受到什么實質(zhì)物理傷害。

    可另一方面，在看到二人此時此刻的反應(yīng)時，董碩不由地再次回憶起了清晨盧苓韻說過的那些話。他們擔心的，到底更多是盧苓韻的安危，還是他們的……大業(yè)？而這個吊墜，又有著什么特殊的意義？

    第87章

    “這個吊墜，”指尖碰到吊墜時，那種不存在溫度的詭異觸感讓董碩驚了一下，以至于他的后半句話遲了好幾秒才出現(xiàn)，“你們知道？它……”越摸著吊墜的質(zhì)感，涌入董碩腦海的念頭就越是雜亂。

    “知道，”許軍銳在猶豫了片刻后，回答了，“它不屬于這個時代?！?/br>
    “這……”這是董碩第一次聽到許軍銳如此直接地將玻璃紙點破，即便大家都知道玻璃紙那頭藏的是什么。所以，他一時半會兒沒能找到合適的措辭。

    “該知道的，韻韻應(yīng)該早就告訴你了，”許軍銳又說，“她告訴你的，可能比告訴我們的還多?！闭f這句話的時候，深邃的目光中藏著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所以，她現(xiàn)在失蹤了，她遇到了什么，她可能的處境，董警官你應(yīng)該清楚?！?/br>
    “我知道?！倍T明白許軍銳的言下之意，“所以……”

    “警官，這不是你們?nèi)€證、立個案就能解決的問題?！痹谝慌砸恢睕]開口的彭莎突然說。

    “……我明白。”

    “您明白就好?！痹S軍銳又說，“我們謝謝您這么及時地將事情告訴我們，您放心，我們一定會把韻韻……”一邊說著，一邊伸手向吊墜夠去。

    “所以許老板您的意思是，”董碩打斷了他，更收起了吊墜，“我把事情告訴了你們就可以走了？這事兒不是我能管得了的？”

    “不然呢？”許軍銳毫不客氣。

    “我管不了，許老板您就可以？”不知怎的，屋里的□□味突然濃了起來。

    “不然呢？”

    “以您的身份，”董碩一邊說著，一邊特意用慢動作將兩樣?xùn)|西掛回到了鑰匙扣上，“我要怎樣才能相信您是真心想救苓韻？”

    “那以你的身份，”許軍銳的表情似笑非笑，“我又要怎樣相信你？如果我沒記錯，要說你恨她也不是沒有理由吧？畢竟你爸爸……”

    “既然，”董碩提高聲音阻止了許軍銳接下來的話，“我們沒法互相信任，那就該用互相戒備的相處方式合作?！?/br>
    “哦？”許軍銳跳起了眉毛。

    “我知道的東西，都告訴你們了，”董碩坐直了身子，“現(xiàn)在，輪到你們提供線索。”

    “情報交易？這就是你所謂的互相戒備的合作方式？”

    “你們知道什么？我打電話說苓韻失蹤的時候，你們好像并不是那么緊張。”

    “別拿你警察的那一套標準，”許軍銳笑了，“時代不同，在我們這兒行不通。至于你要的線索，抱歉，給不了?！睂⑹掷锏钠桨宸呕氐搅俗烂嫔希安唤o，是為了韻韻，也是為了你?！?/br>
    “但是，”搶在董碩做出任何回應(yīng)之前，許軍銳又刻意重咬著詞說，“我可以向你證明，我們絕對不可能害韻韻?！?/br>
    董碩的眉頭皺得更緊了，不知道為什么，他總覺得自己的一舉一動都被許軍銳看透了，甚至連未來的行動都被了如指掌。他的任何話放倒許軍銳面前，就都像石頭拿去打了水漂，而許軍銳的每一句話，卻都準確地命中軟肋。

    就好比現(xiàn)在……

    “怎么證明？”

    “這么證明?！痹S軍銳一邊說著，一邊從公文包里掏出了個不知道為什么會存在的小型注射器，當著董碩的面，將針頭插進自己胳膊上的靜脈里，抽了滿滿一管血后，蓋上針蓋遞給了董碩，“董碩，信我。”第一次直接叫了董碩的名字。

    接過注射器時，董碩整個人都是震驚著的，他不敢順著往下想，卻又控制不住自己。直至此刻，他才終于明白了盧苓韻曾經(jīng)說過的那些話中的，第三層含義。

    盧苓韻曾經(jīng)說過：有個懷疑，它如果是假的，她可能會失望，很失望很失望；可它如果是真的，她卻有會絕望，很絕望很絕望。

    現(xiàn)在，董碩知道這個懷疑是什么了。

    他當著二人的面掏出了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喂，小楊啊，好久不見。實在不好意思啊，我又得麻煩你一件事……”說著些的時候，董碩的目光始終沒有離開手中的注射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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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舅舅，這樣真的好嗎？”從窗口確定董碩已經(jīng)走遠了，彭莎才開口，“什么都不告訴他?！?/br>
    許軍銳從平板上抬起了頭：“如果告訴了他什么，那才是真的不好。”關(guān)閉了“事件算法”，“他只有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況下，才會有正確的舉動，而他的正確舉動是救韻韻的關(guān)鍵。如果讓他知道了什么，參量就變了，算法得出的結(jié)果就不準了?！?/br>
    “所以你已經(jīng)確定韻韻的失蹤與司時有關(guān)？”彭莎又問。

    “八九不離十。”許軍銳點了點頭，“但好在事情還沒到最糟的地步，因為對方動手的同時，也暴露了自己。而且他的動手，從現(xiàn)在看來，應(yīng)該與時主和管理局無關(guān)，純屬自主行動。”

    “你已經(jīng)知道了他的身份？”

    “癲癇?！痹S軍銳吐出了兩個看似毫不相干的字，“韻韻上一次的癲癇，你記得嗎？”

    “嗯……原來如此。”彭莎點了點頭，又突然想起了什么，“那血呢？舅舅你應(yīng)該知道，這事情，你告訴了董碩，就等于告訴了韻韻。你瞞了這么久的事情，偏偏選擇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捅出來，到時候，你該怎么……”

    “就算不告訴董碩，韻韻也快知道了?！痹S軍銳苦笑了起來，“世上沒有不透風(fēng)的墻，也沒有洗得干凈的線索?！?/br>
    彭莎還想再說些什么的，可許軍銳卻將平板一收，揮揮手叫來了服務(wù)員買單，徹底將所有的話苗子給撲滅了。

    ――――――

    盧苓韻不知道自己這是在什么地方，她看不到、聽不著，甚至連自己的身體的存在都感覺不到。她覺得自己好像已經(jīng)變成了一顆卑微的塵沙，靠著僅有的空氣流動來感受生命、感受世界。

    她是在聽到那癲癇男孩兒時意識到事情真相的，因為男孩癲癇發(fā)作的時間，正好是她自己為了賀董碩賽跑而動用能力的時候。類似的事情，幾個月前曾經(jīng)在阿法大酒店發(fā)生過，只不過那次率先動用能力的是對方，而因能力干擾而四肢抽搐、口吐白沫的是自己。

    她意識到了對方的存在，那不難猜到，身為編內(nèi)司時的對方，在從癲癇中恢復(fù)后，應(yīng)該也會意識到她。他隨時都可能來，而盧苓韻能做的，只有遠離人群，之后……見機行事。只可惜，見機行事的后果，就是現(xiàn)在這半死不活的處境。

    同是擁有時子的本時代人，很明顯，域外和域內(nèi)司時的能力，是有著質(zhì)的差距的。比能力，盧苓韻毫無優(yōu)勢，甚至還自帶了個看不清動態(tài)的減分項，要說唯一大概可能也許可以算作加分點的，大概也就只有她大至知道未來的時代、知道司時能力的源泉這一點了。

    但顯然，從現(xiàn)在這盧苓韻還沒來得及反應(yīng)過來就已結(jié)束的結(jié)果來看，那小小的加分點基本可以忽略不計。

    盧苓韻不知道自己身上發(fā)生了什么，她大概猜測著，應(yīng)該和時間被暫停有著一定關(guān)系。她感覺不到身體，但意識卻還存在，所以被暫停的應(yīng)該只有身體而已。換句話說，就是她的意識被困在了名為“身體”的這座靜止的時間牢籠里，永永遠遠的。

    但她所能感知到的東西卻又不是真的一片虛無，她甚至能隱約猜到自己的身體是被扔在了一個箱子里，而箱子外面正站著很多人，那些人一邊聽著站在最前面的人對著箱子講話，一邊還在下面七嘴八舌。盧苓韻不知道其余人的說話內(nèi)容，卻能清楚地感知到最前面那個人的。這種感覺跨越了所有的感官，直接刻入了盧苓韻的靈魂。

    她的身體被靜止了，她卻能感知到外界。而在這個時代，能夠違背時空定律的，就只有時子。也就是說，這種植入靈魂的感官，是盧苓韻在中招前撒入空中的時子所帶來的。而同樣的，盧苓韻只能“聽到”那一個人的“聲音”，側(cè)面意味著，那個人體內(nèi)也有著時子，是分屬不同主人的時子見的感應(yīng)，讓盧苓韻得到了“聲音”。

    他就是這一串案件的“犯人”嗎？那房間里的其他人，是他的“幫兇”？他們見過他使用能力？一個司時，光明正大地在普通人面前使用能力，而且還是為了一己私利使用能力，卻沒有被排除。是因為他們都是小孩嗎？小孩兒的話不會有人當真，所以不足以造成未來偏移？

    董碩說的是對的，使用超能力本身并不等于威脅未來，自己就是一個活著的例子。是自己一葉障目了，是自己太自以為是了……

    “我還真沒想到，”那個司時的“聲音”還在不斷涌入盧苓韻的意識，“這世上真的除了我外，還有第二個正式特工。只可惜，你背叛了人類?！?/br>
    “你在做出背叛的決定之前，應(yīng)該就做出覺悟了吧？eliminator從來不會輕饒任何叛徒。別以為你和我有著同樣的能力，我就沒法處理你。像這樣，將你的rou.體和精神分離，就有你受的了，漫長的黑夜，永無止境?！?/br>
    “我其實一直想試試呢，沒了rou.體的精神能夠獨自存在多久。正想著，你就出現(xiàn)了，有趣?！?/br>
    “不過我倒還犯了一次蠢，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竟然沒發(fā)現(xiàn)你的身份。你那次是來試探我的吧？想在我發(fā)現(xiàn)之前除去我，這樣你就自由了。只可惜，你還是差了點?！?/br>
    “行了，廢話就說到這里，你慢慢呆著吧。放心，沒有人會找到你的，就算找到了也救不了你，你只能這樣帶著，幾十年，幾百年，幾千年，幾萬年，直到永遠?！?/br>
    “再見?！?/br>
    接著，盧苓韻所能感受得到的所有人就都從房間內(nèi)消失了，世界陷入了真正的死寂與黑暗。

    第88章

    “所以，”宰烽靠在警局頂樓天臺欄桿上，吹著涼風(fēng)，“你特意調(diào)出那個血手案，又去查了那個唯一幸存的男孩，該不會是覺得eliminator的案子和這個案子，犯人都是那姓梁的孩子吧？”側(cè)頭看向嚼著口香糖解壓的董碩。

    董碩沒有回答，而是繼續(xù)目光渙散地抬頭望著天。

    “判斷的依據(jù)呢？”宰烽又自顧自地問了起來，“就是因為梁沛豪是eliminator的骨灰級玩家，在游戲論壇里有過次元不分的偏激言論，揚言自己是eliminator，奉命要除去現(xiàn)實中的某些人，而這幾個案子發(fā)生時他都在附近出現(xiàn)過？”

    “梁沛豪在家里的事發(fā)之前，被送去過君教練的網(wǎng)戒中心，接受過電擊治療。”董碩突然開口了，“他把這段經(jīng)歷寫在了網(wǎng)上，甚至在微博上發(fā)出過求助，雖然激起的浪花不大，大都數(shù)人都只是當做段子看看了事，沒當真。但他寫的東西，也勉勉強強能算作后來網(wǎng)戒中心被告發(fā)的導(dǎo).火.索.之一。”

    “同時，因為無法接受父母的教育方式，他與父母關(guān)系極度不和，更因為網(wǎng)戒中心，記恨著父母。而且，他也是蘇愿漫畫的忠實讀者，是‘愿讀者會’的副會長，蘇愿與戴森兩家粉絲輿論戰(zhàn)的始作俑者之一，戴森的抄襲就是他先提出來的。”

    宰烽敲著欄桿想了想，認同地點了點頭：“這么說來，他對四個人下手的動機倒是很足?！庇謫?，“那你倒是說說，他一個十幾歲的小屁孩，要怎么樣、用什么東西，將兩個成人的雙手利落砍斷后，渣都不剩地毀尸滅跡？又要怎么在七八個監(jiān)控下，在君教練家畫上符號？怎么在四個保安、一群便衣的眼皮子底下，一聲不響地擄走君教練？更別提戴森尖叫的時候，他自己都還在發(fā)病?！?/br>
    “一個在加油站乞討的孩子都能擁有沒記載在任何學(xué)術(shù)期刊上的頂尖科技，又是配型識別，又是強效麻醉劑，梁沛豪怎么就不能有了？”董碩胡扯起來完全不需要打草稿。

    “所以，你認為憑空消失的人也好，斷面光滑的手也好，突然出現(xiàn)的符號也好，都是某種不知名的高新科技？化尸粉？納米刀？光學(xué)迷彩？”宰烽的臉上寫滿了“扯淡”兩個字，“不知道我們是警察的，還以為我們這是在構(gòu)思小說呢?！?/br>
    “除此之外還有別的解釋嗎？”董碩反問。

    宰烽避開了回答，繼續(xù)提問道：“那eliminator符號上的數(shù)字編號呢？如果梁沛豪是犯人的話，特工編號是’一’，這個可以理解；但目標編號里，為什么君教練是一，戴森是二？如果照你所說的，他自己的父母才算是他手下的第一和第二被害者吧？君教練和戴森應(yīng)該是三和四才對吧？早在他家出事的時候，eliminator已經(jīng)是一款很火的游戲了，他被送去網(wǎng)戒中心也與玩這個游戲上癮不無關(guān)系?！?/br>
    “eliminator特工是有訓(xùn)練期和考核的，他沒把父母放在編號內(nèi)，大概是把那個當做考核了，想一些影視作品里宣揚的一樣，是某種‘反抗強權(quán)、反抗命運’的考核。如果我沒猜錯，他應(yīng)該是在從網(wǎng)戒中心出來到家里出事那段時間內(nèi)，得到那個尖端科技的?！倍T回答。

    “把殺害自己的父母當做特工考核……虧你想得出來?！?/br>
    “對他來說，那不叫‘殺害’，那叫‘反抗與崛起’?！?/br>
    不知道是天臺的風(fēng)太大，還是兩人聊的話題太讓人細思極恐，宰烽不由自主地攏了攏衣襟：“所以，你是覺得那個販賣尖端科技的組織或個體，早在三四年前就已經(jīng)存在了？”又問。

    “應(yīng)該吧?！倍T皺起了眉頭，“或許更早以前就存在了也不一定，畢竟這世上我們不知道、亦或視而不見的東西多了去了?！?/br>
    宰烽盯著董碩那沒有半點開玩笑意思的臉，愣了一會兒后：“祖宗誒，”拍著腦門嘆起了氣，“你敢這么想，我也不敢往報告里這么寫啊。案子查不清就走玄學(xué)什么的，而且懷疑對象還是一個未成年！殺父弒母綁架師父，小說都不帶這樣編。況且，就算前面的動機和作案手法、時間能夠勉強扯到一起，那戴森的案子呢？別告訴我說戴森的尖叫的確與梁沛豪有關(guān)，而戴森之所以沒有失蹤，是因為梁沛豪作案途中突然發(fā)病了？”

    “或許真是?！?/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