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節(jié)
別的還好,丹尼爾到底也是大家族的掌舵人,在很多事情上是需要更多的做出利益的衡量,之后判斷出他認為的最有利的方式后,再去處理問題的。 比如這次讓崔西入獄,到這里為止,其實江寒甚至都是能夠說服自己不要去怨恨他父親的。 因為他是知道的,即便只是以盜竊罪讓崔西入了獄,但那也不過只是菲爾家對外的說法而已。 父親知道了這女人曾下手毒害過他,自然就有千百種方法,能讓這女人的下半生沒有一天好日子過,甚至有可能在獄中被折磨致死。這樣的話,也能勉強算是給了他和母親一個交代了。 況且,不管丹尼爾對母親如何,對于他這個親生兒子,江寒覺得,他還是盡到了一個父親的責任的。 即便是他在父母離婚后跟著母親回了國,父親對他的關愛也沒斷了。 雖然他那時年紀小,對父親背叛母親的事充滿了憤怒,從而回國后完全不理會他,但父親對他的好,再怎么樣都是他不能輕易否認掉,當作不存在的。 事情若是只到了這里,倒也還好,但丹尼爾偏偏不應該把那個亨利接回菲爾家。 這一點,才是江寒絕對無法原諒的部分。 別人不清楚,但是跟亨利這人接觸過很多次的他,還是相當知道這人的本性到底如何的。 與他那個貪心但是也愚蠢無比的媽相比,亨利絕對是繼承了菲爾家的“優(yōu)良”基因了。在很多謀算、爭搶資源、排除異己方面,別看他小小年紀的,其實是早已深諳其道,為自己謀劃開了的。 當初刺激的江露跟丹尼爾離婚的事,江寒就知道,那里面有很多亨利的影子和手筆。 讓他相信這次他和母親車禍的事件里,沒有亨利的參與,又有誰會信呢? 怕是只有他那個一味裝睡,不愿面對真相的父親,才會相信那人自證清白的那些個謊話了吧。 正是十五六歲的少年人,出身優(yōu)越卻在小小年紀遭遇家變,跟著母親來到華國這個對他來說不甚熟悉的環(huán)境里生活,才剛剛適應過來又經(jīng)歷了來自異母弟弟的暗算謀殺,這樣一連串的變故遭遇下來,江寒受不住也是正常的。 沒有什么能比自己曾經(jīng)孺慕敬仰過的父親,將他背叛婚姻的證據(jù),同時也是對他抱有著巨大敵意,還曾嘗試殺害他的那個兒子,帶著在身邊還能刺激到江寒的了。 一想到自己原本和睦的家庭就是被那些人給破壞了的,而原本應該只屬于他的父親,此刻卻將謀害他的人帶在身邊,占據(jù)了原本屬于他的位子,江寒就覺得自己將要被滔天的恨意所淹沒了,恨不能毀天滅地,叫那個亨利,甚至他的父親丹尼爾,都再沒有一天的好日子過! 少年人最是容易偏激的,在經(jīng)過了一連串的不幸遭遇過后,江寒整個人的心性,都發(fā)生了巨大的變化。 原本不爭不搶,只想著做做研究,走學術路線的他,在這件事之后,心里的戾氣和自父母離婚那時起就已經(jīng)積壓著的,一直沒能發(fā)泄出來的怒火,便全部都被引燃了。 那時的他,便在心里做下了一個決定——他以后要從商,要知道這里面的游戲規(guī)則,然后用自己的所學,將原本應該屬于他的一切,全都搶回來。 然后,他要讓那些所有曾經(jīng)傷害過他和他母親的人,以及那個為了所謂的家族名譽混淆視聽,忽略真相的男人,都要為他們曾經(jīng)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償還欠下他們母子的一切損失。 就這樣,剛剛念完高一的江寒,就轉學到了更適合申請m國頂尖高校的國際高中念書去了。 他想要早點出國,早早接觸商業(yè)方面的事,以期能用最快的速度,完成自己的抱負。 只是,原本目標明確,一心努力奮進,只想著為自己和母親報仇的江寒,卻是沒想到,自己會在高中里面,遇到那個女孩—— 那樣明媚陽光,如天使般善良的姑娘,也許是他這樣抱著黑暗心思,生活在復雜的家庭環(huán)境中,還將要面對無數(shù)危險爭斗的人,一輩子都可望不可及的存在吧。 那個會在他打籃球時對他雙眼放光,大聲給他加油打氣的女孩; 那個會在考試前,拿著自己親手烤的小餅干來給他鼓勁兒的姑娘; 那個聽到別人議論他高冷不好親近,就會上前跟人理論到臉紅的姑娘; 那個在冬日的午后,溫暖陽光的傾灑下,在琴房里對著他彈奏愛之夢的動人女孩…… 他,又如何不明白她的心意呢? 只不過是他實在還有太多的未盡之事要做,不能帶著這個單純美好的姑娘,跟著他一起負重前行,才只好裝作什么都不知道,一直在推拒著她的靠近罷了。 那樣美好的女孩,本就應該是住在城堡里無憂無慮的公主,跟他這樣注定有無數(shù)硬仗要打,不能回她以全部深情的人,還是不要摻和在一起的好。 楚天琪來了m國留學后,并沒有忘記自己提前一年出國的目的所在,只要是學業(yè)上抽得出空,她就會去到喜歡的人所在的城市、學校,絞盡腦汁地為自己的出現(xiàn)找出說得通的理由和借口說服江寒,然后再裝作不甚在意的樣子,自然地順帶邀請他共進一餐,或是與他去周圍的某個公園逛逛什么的,彼此聊一聊近況,談談學習,說說時政,也不涉及什么曖昧和感情方面的事,就像她當初說過的那樣,只當彼此是普通朋友,在他鄉(xiāng)遇到了,互相照應罷了,并不越過任何涉及到男女朋友關系的界限。 僅僅是如此,楚天琪都覺得,自己只要是能時常地見到江寒這個人,與他說上一會子的話,她也是覺得相當滿足的了。 這樣看起來,楚天琪在這一段與江寒的人際關系交往中,的確是處于較為卑微被動的一方的,想想也是挺心酸的了。 而江寒呢,作為被喜歡的那個,其實他的心里也并不多么平靜。 那種明明自己也很渴望與女孩發(fā)生點愛情故事的欲/望,每每都會在那個小天使來找他的時候,變得愈發(fā)強烈無比,一次次的程度逐漸加深,甚至到了他自己都差點兒控制不住,想要伸手把握住這段感情的程度了。 只是他到底是不能這樣做的。 一次的不理智,心軟,控制不住自己,只能將他的計劃推向無限期延遲的境地,無法實施的地步,而那個他喜歡卻不能表現(xiàn)出來的姑娘,也不會在與這樣的他的交往中,獲得幸福和快樂,他不能這樣傷人傷己。 于是,江寒糾結掙扎的結果,就表現(xiàn)成了在除過楚天琪來找他的時候之外,從不主動與她聯(lián)系。 但當姑娘主動找上來的時候,他又沒辦法堅決的拒絕她的各種邀請,只能在看著她那忐忑的神情,聽著她的那些個不怎么合乎邏輯的借口時,裝作發(fā)現(xiàn)不了其中的漏洞,隨姑娘的意與她吃飯閑逛一番。 也是只有在這個時候,他才能從這短暫的相會中獲得些許快樂,為他平日里為了目標埋頭向前的奮斗腳步,作稍許的停歇和喘息,讓他也享受享受來自世界上最最溫暖的陽光的撫慰,讓他的精神,能夠得到充電。 所以啊,別看表面上都是楚天琪在主動的,每次來找江寒的時候,總是要給自己打氣一番,才能有勇氣行動。 但是她不知道的是,于她來說要給自己的出現(xiàn)找到完美的邏輯鏈才能成行的那些個理由,其實在江寒那里,完全不重要。 即便是她隨口的胡謅,說一句來沃頓只是來看這里的一只流浪貓什么的,江寒也會配合的相信她,而這,當然都是因為—— 在楚天琪認為見到江寒就是自己最最幸??鞓返耐瑫r,江寒也是如此。 他也將兩人之間的這偶爾的見面,當作是一次次精神上難得的放松和享受了。 畢竟,不能正式在一起的話,彼此能以朋友的相處方式見面聊天,于他們兩個來說,都是難得的情感慰藉方式了。 郎有情妾有意的兩人,誰又會去拒絕這樣難得的相處時光呢。 楚天琪不是傻子,她有那樣一對出色的爸媽,家族里的親戚們也全都是各行各業(yè)的精英,在這樣的環(huán)境中長大,她不論是智商還是情商,那都是處在很高的水平的。 之前的她是因為被江寒的不回應給迷了眼,又是天天在學校里能見得到他,心神總是會因著江寒的一舉一動影響牽動,所以她并沒有看出兩人關系的真正關竅,自然地,也就不懂得,有時候男人的不回應,其實代表的并不是全然的不喜歡和拒絕。那也有可能是因為他有難言的隱情,又不能說出來告訴她,所以只能用不回應來應對罷了。 而等到了m國,兩人雖是偶爾能夠見得到面,但到底是分別住在兩個有些距離的不同城市的。 正是這樣的距離,給了楚天琪充足的反應時間,讓她能夠在每次與江寒見過面離開以后,仔細回想品味一番兩人在一起時的種種。而隨著這樣的情況越發(fā)地增多,細心敏感的姑娘,也終于意識到了什么,開始想要確認,自己的猜想到底有沒有錯了。 如果一個你喜歡的人,完全對你沒意思,甚至有可能討厭你的話,又怎么會在你一次次的出現(xiàn)在他面前的時候,從來都沒有露出過任何不耐甚至厭煩的情緒,還會愿意跟你一起吃飯逛公園,聊天聽你敘述心事呢? 甚至,他還在那個你因為暴風雪而被困在家中,無法按照原定計劃回國過圣誕假的時候,第一個打了電話過來,只為第一時間確認你的安全。 而那通電話里的焦急聲音,絕對絕對做不得假。 如果不是接到電話的人耳朵出了問題,那聲音里面包含著的焦灼與心急的情緒,以及在確認過電話對面人的安全后深舒出來的一口氣,楚天琪都絕對不會聽錯,沒有半點作假的可能—— 那便是代表著關心與牽掛的感情啊! 楚天琪覺得,自己這次真的是守得云開見月明了。 心中為著自己的猜測興奮不已的楚天琪,在回京都只待了小半個假期的時間后,就著急的叫她母親給安排了飛機送她回了m國。 盡管被全家上下吐槽沒良心,這么久不回家都不想家里人的,在家里才待了幾天就待不住了,心思都飛到了臭小子身上了…… 但是這些嘮叨,都不能動搖楚天琪任何。 現(xiàn)在的她,就像是那戀愛腦的弱、智似的,一心只想確認自己的猜測是否正確——她喜歡的人是不是也終于愿意給她回應了。 她哪里又能顧得上別的許多呢? 若不是因為之前她早就跟家人說好了圣誕要回國的,她都恨不得過節(jié)的時候都留在m國,看看有沒有機會,能夠跟她心中的男神心上人一起,共度這個浪漫的節(jié)日了。 再次回到m國,見到江寒的那一刻,楚天琪覺得自己這次真的不會錯了——男人臉上那看到她之后瞬間流露出的驚喜與激動,是萬萬做不了假的。 他這是真的很高興能見到她?。?/br> 那張向來如冰山般幾乎任何沒有多余表情的面龐,甚至都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容,完全抑制不住嘴角上揚的弧度。 江寒的確是相當高興能這么早就再次見到楚天琪的。 他是知道她放假回國了的,只不過他是再也沒想到,這個楚家的小公主能這么早就回來了,也不知她是怎么說服的家人,放了她的行的。 不同于假期回國,受到家人各種關心寵愛,充實地度過了寒假的楚天琪,江寒的這出國后的第一個寒假,過的卻著實不怎么樣。 在他剛剛升入這個全球最最頂尖的商學院的時候,他的那個父親,也就是丹尼爾,就已經(jīng)知道了這件事,并且還當作全然忘記了兩年前的那場矛盾沖突似的,很親熱地打了電話給他,向他表示了他這個做父親的對他取得的成績感到多么多么的驕傲,還屢屢地要求他回到菲爾家看看,說是家族要為他慶祝云云。 雖然江寒有搶回所有應屬于他的家族資源的目的,因此不能過早的就與對繼承權有著決定作用的,他的父親丹尼爾太過地交惡。 但是這也并不表示江寒就愿意當作前面的事都沒發(fā)生過,還能若無其事的回到那個所謂的他真正的家,去討好他的那個是非不分、背信道德的父親。 更不要說,現(xiàn)在那里還是另一個與他彼此仇恨的人的“家”了。 那樣的地方,那樣的一對父子,江寒是說什么都不想多見他們一眼的。 因此,在他高中畢業(yè)到大學開學后的一整個學期期間,江寒都用學業(yè)繁忙等各種借口,多次拒絕了丹尼爾的勸說,沒有回一次菲爾家的老宅。 而至于那對父子,江寒也只是在那位丹尼爾先生所謂的“百忙之中”,“專程”來學校看他的時候,在學校附近的高檔餐廳里與他見過一次,隨便聊了兩句話便也就罷了,多的,那就再沒有了。 而他的那位注定的宿敵,現(xiàn)在也已經(jīng)提前申請了大學去念了預科的亨利“弟弟”,兩人則都很有默契般的,沒有見過對方一次,彼此倒也還算暫時的相安無事。 不過作為當事人的他們,其實還是多少能夠感受得到的,他們現(xiàn)在的按兵不動,也不過是在蓄力不發(fā)而已。 兩人心里比誰都清楚,在有過那樣一次事關生死的大仇之后,誰都不可能與對方和平相處了,這輩子都不可能,絕對是要爭出個高下來才行的。 雖然江寒用了各種的借口躲了丹尼爾一整個學期,但他到底還是躲不過圣誕節(jié),這樣一個于m國人來說,相當于華國農歷新年的重要節(jié)日。 沃頓的期末考剛一結束,丹尼爾助理的電話就已經(jīng)打到了江寒這里來了—— “先生說了,平安夜那天是菲爾家族的大聚會,希望大少爺這次一定要出席才行。” 若是放到兩年前的江寒身上,父母只是因為感情問題離婚了,而他也跟著母親回了國,以后也不打算沾手菲爾財團的任何事務,反正只靠著他自己,以后也肯定能掙得下一份家業(yè)安身立命的,自然也就能十分強硬地拒絕去參加這所謂的家庭聚會,沒得給自己添堵的。 只不過現(xiàn)在畢竟已經(jīng)不是那會兒了,他的心里有了別的謀劃,想要吞下整個菲爾家,自然就要深入“敵方”的勢力,去了解了解家族內各種勢力的分配和平衡方式,知道自己的那位好父親現(xiàn)在的實力如何了。只有做到了知己知彼,才能百戰(zhàn)不殆不是。 于是,盡管內心里有一千一萬個不愿意,但江寒寒假的時候還是留在了m國,也在平安夜那晚,出席了菲爾家的聚會。 那是他時隔六年,再次站在這個聚會的中心。 與小時候一出現(xiàn)就會被眾星捧月的他不同的是,這次他時隔六年的再度回歸,卻讓在場的許多人心里犯起了嘀咕,不知應該要用怎樣的態(tài)度,對待他這個曾經(jīng)甘愿放棄跟隨父親,在法院里當眾選擇母親作為自己監(jiān)護人的菲爾家原本的正統(tǒng)繼承人。 沒錯,當時丹尼爾和江露離婚的時候,在財產的分割方面,兩人并沒有出現(xiàn)太多的分歧。 當初的夫妻倆是自由戀愛結的婚,還是丹尼爾求了又求,江家才松口把女兒嫁的這么遠的。可見兩人最初,也算是真愛的結合了。 那樣的情況下,年輕的丹尼爾先生還沒有現(xiàn)在的這般老辣和精于算計,并沒有跟妻子簽訂下什么婚前協(xié)議。 所以,在離婚的時候,江露合法的分走了丹尼爾的一半私產,而丹尼爾還因為自己是過錯方的些許愧疚,多給前妻分了些財產。 他們并沒有像別的富豪離婚時候那般,為著財產的劃分,打官司打到全球都關注的地步,卻反倒是對于江寒的監(jiān)護權的爭奪方面,雙方爭得不相上下,當時鬧出的動靜著實不小。 江寒作為丹尼爾唯一的婚生子,自小也是被他寵到大的,他也自然是把這個兒子當作菲爾家未來的繼承人來培養(yǎng)的。 所以,當前妻非要離婚并帶走兒子的時候,他才真的被觸到逆鱗了,非要跟江露爭上一爭才行,畢竟這可是事關菲爾家繼承權的大事。 可是就是丹尼爾自己,只怕也萬萬沒有想到,他曾經(jīng)的妻子,竟然這般的“看不清形勢”——寧愿讓他們的兒子離開自己這個萬億富翁、全美頂級財閥的父親,也要自己帶走將兒子帶走,還是回到那個她出生成長的落后的國度。 丹尼爾當然是不愿意在這事兒上退讓的了。 只不過礙于妻子指責他出軌,不配做孩子的監(jiān)護人,也教育不好孩子的聲討,他只能面對妻子這般半步不退的態(tài)度,跟她對簿公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