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節(jié)
******* “阿姊,朕對你別無所求,除了做好一個皇后?!?/br> “陛下,臣妾也對您無所求,除了做好一個人?!?/br> “??” 排雷: 1、男主是皇帝,家里真的有皇位繼承,思想停留在封建老地主階級階段,并不先進,也不要試圖用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感化他。 2、帝后之間主要還是甜。 2、非典型宮斗,女主王者,爽就完事兒了。 第2章 宿野店驚鴻照影 蘇老爺給蘇纓的碎銀子,兌了八百文錢,是主仆倆所有的積蓄了。 這晚住店是在西陵縣西郊外的一家小野店,破敗得很,四野無人,燈火飄搖店家傲,嘴歪眼斜把門靠,滴溜溜小眼珠上上下下把蘇纓阿曼看了個遍:“窮酸相,愛住不住?!?/br> 蘇纓還沒怎么,阿曼倒先坐不住了,她身為西陵豪富之家蘇府的一等丫鬟,從前出入比個尋常人家小姐還精細,脾氣也一等一的沖:“你說誰窮酸相?不識貨!你狗眼看人低!” 店家也是個暴脾氣,立刻就對罵上了:“說你們窮酸相,你和你,你們倆。在我家門口蹭茶喝,八百文錢數(shù)了半個時辰,還能數(shù)多是怎么的?” 蘇纓蠻不好意思的說:“你這掛水牌說茶水免費……我們才來的?!?/br> 店家嘲諷道:“免費喝這么多,也不怕尿急,還算錢,討錢去吧你?!?/br> 蘇纓似有所悟:“是了,若實在沒錢,我們還能去沿街討錢?!?/br> 阿曼都羞得快要埋到地里去了,然而蘇纓仿佛并不覺得這是一件丟人至極的事,說起乞討坦然至極。阿曼戳戳她的胳膊悄悄說:“小……小姐快別說了?!?/br> 店家似乎覺得嘲諷羞辱都沒有達到預(yù)期的效果,怪沒意思的,便也收起了夾槍帶棒的語氣:“一晚上五十文,住就進店,不住就滾蛋?!?/br> 蘇纓有些猶豫,把手里的錢幣攥了又攥,只差擰出水來。 “老板,再少點吧?” “還便宜?”店家急了,沒等他反駁。蘇纓又問:“四十八文怎么樣?” 從未聽見過這樣還價的,阿曼急得又戳了戳她的胳膊。 店家趕緊打斷:“行!得!二位請吧,四十八文就四十八文了?!?/br> 阿曼欲言又止,節(jié)省了兩文錢的蘇纓喜滋滋。 屋里一燈如豆,蘇纓出來闖蕩江湖的第一天,住在離家?guī)桌锫匪氖宋囊煌淼幕牡昀?。臥榻上簡單至極的草席,光是看著便感到硬邦邦的冷。屋中燃的不知道什么動物的油,昏暗又煙火重,蘇纓只得在略亮堂些的大廳中給家里寫信。 大堂里沒什么人,呼呼漏著風(fēng)。 蘇纓回憶著這一天。 “唔,阿曼,今日咱們都遇到什么了?” 阿曼歪著頭想一想:“咱們從府里出來,道口遇稚子玩鬧,放紙鳶?!?/br> 蘇纓便在紙上寫——甫出家門,即見二三游俠兒,相聚議事,以紙鳶為信,召群俠相見。 “還遇到了垂釣?zāi)簹w的南老丈,還送了我們一條魚哩,小姐你真好,把那條魚都給我吃了。” ——道逢耄耋老者,發(fā)須皆白,身姿矍鑠,擅使長棍,驅(qū)線入水,乃見魚龍躍波,瘦蛟纏舞。 “……還有打炭的白葅兒,一身燒炭燒的黑黢黢的,天黑都看不見他?!?/br> ——又有渾身黧黑者從西面來,觀其形狀,似書中說述“南海昆侖奴”是也。 蘇纓寫完,還頗為自得的念了一遍給阿曼聽,阿曼不認識幾個字,也不知道典故,只當她記得好,還拍了拍手:“明天一早,叫個人送回府里給老爺夫人看?!?/br> 二人自得其樂之時,忽然響起一陣哈哈大笑聲。 聞聲看去,只見是一黑衣青年,修長身材,四肢矯健,面色蠟黃,面貌平平無奇,唯一雙眼睛亮得駭人。 他不知什么時候坐在大堂的角落里吃飯,一個人點了一碗粟米飯,一碟拌豆苗,吃的十分簡譜。 他夾一筷子豆苗入口,瞧著蘇纓邊笑邊吃:“姑娘這些話,從哪里編出來的?仿佛有些耳熟?!?/br> 蘇纓被識破編造故事,神情赧然,自然不會告訴他是從話本里學(xué)來的,只抿著唇,默默疊好信紙,手指在疊痕處來回劃。 那人又問:“請問姑娘如何稱呼?” 蘇纓答:“洪?!楦}R天的洪福。” 黑衣青年放下筷箸,撫掌贊嘆:“好名字,姑娘父母必高人也,是哪里人士?” 蘇纓雖未經(jīng)世事,天真懵懂,然而她歷經(jīng)半載準備闖蕩之事,讀過的話本車載斗量,死死遵循不得輕易與人透露家中情況的規(guī)則,搖搖頭道:“我不愿說?!?/br> 黑衣青年也不追問,唔了一聲,便慷慨的邀請她們:“坐下來同吃?” 黑黑的燈下,那碟子不知什么油炒的豆苗青白交加,邊上還有燒焦的卷,粟米飯也是黯淡粗糙的顏色,蘇纓不愿吞咽這樣的食物。 她搖搖頭,還是極有禮貌的對黑衣青年說:”多謝俠士,我才吃飽?!罢藭r,似為了應(yīng)景一般,她從吃了午飯出門就再未進食的肚子咕嚕嚕叫了一聲。 蘇纓臊得滿面通紅,這下黑衣青年笑得更大聲了。 不肯在他的嘲笑聲中久呆,蘇纓收好給家中的書信揣懷里,領(lǐng)著阿曼急急的回房了。 這夜她睡得很不好。阿曼下午吃了一條魚,并不餓,也慣了簡陋的臥榻,很快就呼呼大睡。房間木板薄得透風(fēng),四下里草蟲的鳴叫都聽得一清二楚,而此時卻并沒有半分“蟲聲新透綠窗紗”的閑情逸致,蘇纓在附近房間此起彼伏的鼾聲之中輾轉(zhuǎn)難眠。 慣了鼾聲,將要睡著時,又被自己肚子里巨大的饑餓咆哮聲吵醒了。 她翻坐起來,圍著薄薄的被子,在幽微的燈火下又數(shù)起錢來。 七百五十二文,沒有再多一文。 一個饅頭兩文。 住一晚至少四十八文。 就算她和阿曼每天只靠饅頭活,這點錢也不夠幾天。仿佛可以看到若干日后,灰頭土臉的敲家里門給阿娘認錯回家的頹喪模樣,蘇纓狠狠搖了搖頭,決不可讓這樣的事情發(fā)生。明天起必須去賺錢了。 可話本里都沒說大俠是怎么賺錢的呀……總不能真的去逮江洋大盜吧。 憑自己從家里護院那里學(xué)來的拳腳功夫,爬墻都爬不出去,怎么緝捕強梁啊。 正在蘇纓為未來生計發(fā)愁之時,忽有一道黑影,從窗邊掠了過去,快得像風(fēng)一樣。 蘇纓回過神,忽然渾身熱血上涌,汗毛都立起來—— 來了來了 飛檐走壁 身輕如燕 姿態(tài)飄渺 的江湖! 她一把推開窗,晚上的寒風(fēng)倒灌進來,搶得她打了幾個噴嚏,只見窗外月色明亮,野地安靜無垠,唯有一人,黑衣裹身,長身直立……手中持一長圓之物,正在……放紙鳶。 立刻明白過來窗外飄的只是紙鳶,蘇纓失望至極,忍了又忍,終于忍不住一拍窗欞,大小姐脾氣呼之欲出:“大晚上放紙鳶,讓不讓人睡覺啊!” 第3章 話過往燕去留痕 黑衣青年很是摸不著頭腦,不明白為何半夜無人時,在野地里安安靜靜的放個紙鳶也會被人罵。 他無奈地嘆了口氣,一圈一圈的,往回挽著線。 “紙鳶怎么吵著你睡覺了?” 蘇纓還在氣頭上,抱著手氣鼓鼓的:“擋著我的光了!再說,打擾我睡覺就算了,這么晚了,你的線割著路過的孩童怎么辦?” “……這里除了你也沒有其他孩童?!焙谝虑嗄甑吐暷盍艘痪洹?/br> 蘇纓沒聽見,火急火燎的罵完了,便要關(guān)窗睡覺。 窗拉得一半,那人道:“等等,不是你自己寫的么,遇到游俠兒,以紙鳶召集群俠相見?!?/br> 蘇纓手便是一僵,緩緩、緩緩又把窗戶重新推開。 黑衣青年抬起頭,看到那張出現(xiàn)在窗后的小臉,片刻前還冷若冰霜,此刻大大的眼睛亮晶晶的,盛滿了驚訝與好奇。 只不過“群俠相見”四個字,就給這嬌蠻的少女添了無限的耐性。 黑衣青年忍不住笑了。 他的笑聲溫和又低沉,月光讓那五官稀松平常的臉也顯得有些琢磨不透起來。 “你是游俠兒么?”蘇纓腦海里過了一遍此人,是了,他孤身行走,無所依傍,獨宿野村,舉動怪異——唐時傳奇里寫的,這樣的人不都是大有來頭么,說不定他的褡褳里還裝著幾顆人頭哩。 黑衣人笑而不答。 他的沉默讓蘇纓興味更濃了,追問道:“你在此處放紙鳶,你的仇家就會施展輕功來尋你嗎?” 黑衣人先是點了點頭,繼而,笑容僵在臉上:“是同伴,同伴來找我。不會有人傻到給仇家放消息的。” 蘇纓問:“你的同伴是一群俠客?他們會結(jié)伴成陣飛過來?” “……”這太過接近于群鳥相會的描述讓黑衣人遲疑良久,也不知當點頭還是當搖頭。 蘇纓半個身子幾乎要從窗里探出來:“我……我可以看你們俠客聚會么?” 黑衣人溫溫然一笑:“當然可以。” 他話音還未落,窗后的腦袋立刻消失不見了,然后下階梯的聲音響了起來,不過片刻,披著薄被的蘇纓已從店里跑出,直朝這邊奔來,雙頰微微泛紅,喘息不勻。 黑衣人看了她一眼,默不作聲的攪線收紙鳶。蘇纓被夜風(fēng)所激,打了兩個噴嚏,將半張臉都掩回被子里去,安安靜靜的站在旁邊等候著,不發(fā)出一點聲響,唯恐打擾了這一場她期待已久的俠客聚會。 黑衣人收線收得有些困,轉(zhuǎn)回頭問她:“你還有沒有甚么想問的?” 蘇纓道:“你們俠客真是用紙鳶聯(lián)系呀?!?/br> “也不是,我們從前放煙火為信。” “為什么改用紙鳶了呢?” “煙火嘛……被人以驚擾睡夢為由,告到官府,屢屢得逞。我們被罰得不輕,只得改用紙鳶?!焙谝氯诵Φ牟懖惑@。蘇纓懷疑他是在記仇,暗諷自己方才的所作所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