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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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夫人卻忽然“撲通”一聲跪倒在岳欣然身前,哭得撕心裂肺:“阿然,叔母以前對不住你……自今而后,你便是我岳府的活菩薩!” 然后她不顧四娘子身體,將她一把拽了下來,一并跪倒,砰砰給岳欣然磕起頭來。 岳使君情難自禁地背過身去,舉著袖子拭了拭自己的眼角。 第5章 出嫁的三娘子 既然已經(jīng)做了決定,婚期也迫于眉睫,各種準(zhǔn)備就要做起來,岳府上下,從岳大人到岳夫人,俱是忙碌,只心境到底不一樣了,嫁女兒與嫁侄女不一樣是一方面,更多的還是愧疚。 岳夫人問岳欣然對嫁妝有沒有要求,岳欣然是完全無所謂的,她本人連行李都沒多少,嫁妝更無所謂了,只要求把遂初院那邊的書冊全部帶上就行。遂初院的舊物原就是岳欣然阿父遺物,又只得她一個女兒,本就該是她的。 岳家夫妻略微商議,便將原本為四娘子準(zhǔn)備的一應(yīng)嫁妝悉數(shù)給了岳欣然,甚至還添了一兩分,本也就是要陪嫁到國公府去的,此外,岳嬤嬤與阿田也陪嫁過去,原本給四娘子準(zhǔn)備的奴仆便不合適了。 嫁衣配飾原是準(zhǔn)備好的,兩姊妹身量差不太多,但岳欣然個頭略高一些,也要改一改。 過了兩日,岳峭又來見:“明旨既發(fā),我曾去信成國公府,可那邊直到今日也未提退親之事,或是推遲婚期……怕還是得嫁?!?/br> 岳欣然當(dāng)然知道,這個時代與現(xiàn)代不同,嚴(yán)格來說,從定親時開始,婚姻就已經(jīng)生效,成親只是后續(xù)的環(huán)節(jié)而已。 岳峭也曾隱秘期盼陸家能通情達(dá)理一些,主動提出退親,這樣不傷岳府名譽(yù)的情況下保全自家女孩兒未來的幸福,不論是女兒還是侄女。又或者,現(xiàn)下眼看新郎是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參加婚禮,按道理,至少是應(yīng)該要推遲婚期。 基于這樣的考慮,岳峭在明旨下發(fā)之后去信國公府,未嘗沒有探口風(fēng)的意思。不論女兒還是侄女,岳峭至少還是盡了力的。 但國公府回應(yīng)他的,卻是意味深長的沉默。 沉默,就意味著婚期如故。 岳峭猶豫一陣,終是開口道:“阿然,此去國公府,非只是可能守寡這般簡單,這幾日與我交好的同僚神情都似有些不對……你可要心中有數(shù)才好?!?/br> 以岳峭的官職和他的遲鈍都能感覺出來不對,可想而知,朝堂上的輿論是什么樣的。 而岳欣然早已經(jīng)從近來許多動向上嗅到了雷霆將至的信號,譬如安國公的應(yīng)援,她只點(diǎn)頭道:“亭關(guān)既破,北狄大軍長驅(qū)直入,眼下朝廷忙著安國公應(yīng)援之事,一旦空下來,必是要追究成國公失地之罪的?!?/br> 失地之罪?岳峭的心猛然提起來,這一個不好,便是夷族斬首的大罪! 他不由站起來道:“不成!我還是去信退親!” 若只是守寡也就算了,這一去竟怕是連命也要丟掉! 岳欣然笑了笑,只是認(rèn)真看著她這位叔父:“我是阿父的女兒,正因?yàn)榫謩葸@般,我才更應(yīng)該嫁過去。” 不只是為什么守寡更自由、更好找小鮮rou之類的玩笑話,更是因?yàn)?,在山雨欲來中,她隱隱覺察到,或許今日一切,并不是偶然,老頭兒……可能真的希望她到成國公府去一遭。 岳峭再次看了她一眼,這一眼含了許多復(fù)雜的情緒……甚至可以說是傷感的。 他只遞過來一個素色的錦囊:“這是叔父給你置辦的一點(diǎn)嫁妝?!?/br> 岳欣然詫異謝過,這番見面沒多久,便是出嫁之日了。 北狄戰(zhàn)事籌備讓朝廷上下都十分緊張,特殊的政治氛圍、夫家的緣故和新郎的缺席決定了婚禮不可能太隆重,岳府只是低調(diào)地請了左右交好的鄰里,置辦了幾桌酒席,堂間宴席上甚至都沒有什么高談闊論,說話聲都低低的,隱隱透著焦灼,氛圍不像嫁女,倒像治喪。 后院,岳欣然珠翠花鈿身著禮服,手中翻著近期傳抄來的露報,倒是意態(tài)悠閑。露報乃是朝廷公布出來的各種信息動向,勉強(qiáng)算是古代的官方消息,岳峭所知有限,岳欣然少不得自己多收集一些。 只是天色漸漸昏沉,她收了露報,再看下去就要傷眼了。 嘖,看來國公府那邊也不太平啊。 隱隱喧嚷聲響起來時,阿田氣咻咻來回稟:“國公府五公子原說代世子來行禮,卻又臨時來報,道是五公子有事,只讓另一位族人來代。 使君同國公府的人理論了許久,他們才去請了五公子前來。誰知那位五公子匆匆趕來,身上帶著脂粉酒氣也就罷了,竟然沒穿著禮服!這來有了何用!使君氣罵他輕慢,令他回去換衣裳哩!” 岳欣然一看天色 ,朝阿田道:“你去稟告叔父,世子不在,也不必勞煩五公子了,那些禮節(jié)俱都省了吧,否則要耽誤吉時了?!?/br> 阿田:“???那可怎么乘鞍???” 魏京婚俗,新郎登門之后,先是催妝,后是卻扇,還有謔郎等諸多環(huán)節(jié),最后才是辭別父母,新娘隨新郎并乘一鞍前往夫家。 鞍,亦通安,祈求夫婦和睦,闔家安康之意。 本來世子不在,折衷的做法,就是新婦乘車,五公子乘鞍馬在前引導(dǎo),既全了鞍禮,也算是以兄長代行護(hù)持之責(zé),可按岳欣然的意思,根本連五公子都不必了?! 岳欣然點(diǎn)頭道:“準(zhǔn)備好鞍馬,我自己就行?!?/br> 阿田云里霧里的,卻知道時間緊急,不敢耽擱,一溜煙兒跑去報訊。 這場婚禮,讓岳欣然代嫁就已經(jīng)很對不起阿兄了,岳峭是絕不想令岳欣然受任何委屈的,岳夫人也將一切按最好的來辦,但國公府竟這樣疏忽失禮,岳峭甚至已經(jīng)有了借此退親的想法。 可岳欣然說得有道理,天色確實(shí)將黑,若是不能完禮,那將來哪怕是退了親,于岳欣然也極為不利,岳峭心中只對國公府更加氣憤。 只是若按岳欣然的意思,這婚禮沒有新郎,也沒有代禮的,如何走的下去?莫不是阿然想自己乘車到國公府?可準(zhǔn)備好鞍馬又是什么意思?連個代禮的都不要,還要鞍馬做什么? 岳峭坐在前廳與岳夫人俱是對望茫然,都想不明白,可岳峭依舊下意識按岳欣然的話吩咐了下去,陸五公子猶追過來解釋:“岳使君,我便是現(xiàn)下回去換禮服也已然來不及,不若就此先將儀程走完……” 岳峭臉一沉:“五公子不必多說了,我岳府嫁女,不必勞你大駕!你請回吧!” 國公府跟來的仆從雖說知道是自家失禮,可聽到岳峭這么硬氣的話,也不由心中嘲笑,他們國公府現(xiàn)在只有五公子主事,肯趕來確已經(jīng)是給岳府極大的顏面了,竟然這般不識好歹還要趕走五公子,若是五公子真回去了,岳府怎么嫁女?鬧得這不上不下的,岳府的女兒將來還怎么做人?真真是好笑。 便在此時,所有人怔怔看著,一個頭戴金玉花鈿、身著青色禮服的女子一步步邁了出來。 然后,她走到岳使君與岳夫人面前,盈盈三拜。 不必夫君相陪,不必什么代禮的,岳欣然就那樣從容自若,依足了禮數(shù),拜別叔父叔母,而后轉(zhuǎn)身,一步步走出岳府。 垂花門外,國公府準(zhǔn)備的鹵簿儀仗按照世子身份,數(shù)百人團(tuán)團(tuán)簇?fù)碇惠v鑲金嵌云母的婚車,冠蓋如華云,車廂漆了油、繪著彩,光可鑒人,華美精致;婚車前,赤金交織的馬鞍垂了珠玉寶石,隨著馬身輕微動作發(fā)出悅耳的叮叮聲,甚至連馬蹬俱是鎏金奪目,只是這一套華美裝飾恐怕加起來也不及那匹馬兒的價錢。 它個頭高挑,體態(tài)神駿矯健,通體如雪,沒有一絲雜色,長長鬃毛如綢緞般垂下,若非眼珠轉(zhuǎn)動,竟宛若一整塊羊脂白玉雕琢而成的稀世絕品! 此時,它歪了腦袋,一只雙眼皮長睫毛的大眼睛正定定看著眼前青色禮服的少女。 岳欣然伸手摸了摸它的鼻梁,它想了想,沒有拒絕。 岳欣然嫣然一笑,踩蹬上馬,足尖只輕輕一點(diǎn),這匹馬兒就仿佛心有靈犀一般長長嘶鳴一聲,奔馳起來。 后頭的鹵簿儀仗這才慌忙跟上,??!新娘子居然一個人乘了鞍跑了?! 青色大禮服在風(fēng)中翻飛,猶如青鸞一遇風(fēng)云,終于駕霧騰空,直上九霄。 第6章 掉坑的三娘子 武成坊,成國公府十?dāng)?shù)個跨院占據(jù)了大半街坊。 天色將暗,國公府大堂里,沈氏正焦躁來回走動著:“去問問,四弟妹回來了嗎?” 立時有下人領(lǐng)命而去。 梁氏扶著高高的肚腹,怯怯地道:“二嫂,不若還是先等夫君回來再去打探消息吧……” 不提陸五公子還好,一提他,沈氏便狠狠一拍桌案:“那岳府一個小小的七品太嘗丞,與我成國公府的世子結(jié)親是幾世修來的福分!竟敢拿喬,非要五弟親自去代!這等節(jié)骨眼兒上,前線消息不等人,若是耽誤了打探消息,我饒不了岳府!” 成國公陸平乃是大魏開國定鼎驅(qū)逐北狄的功臣,生有六子,長子與幼子皆是正妻花氏所出,不幸長子早早戰(zhàn)亡,只留下一個寡妻,三子亦戰(zhàn)亡,更是連妻室都未曾來得及娶,余下四個兒子,二子居長,娶妻沈氏,將門之女,四子娶妻陳氏,五子娶妻梁氏,皆為當(dāng)時世家大族,六子乃嫡幼子,成國公為之請封為世子,便是岳欣然所嫁之人。 這一次巡邊,除了五子留在魏京,二子、四子、六子,俱是一并隨行,父子四人竟全都生死不知,國公府的天塌了八成,故而,沈氏才會這般著緊前線消息。 便在此時,下人來稟:“五夫人并車到門外了?!?/br> 這要命的時刻,沈氏也顧不得什么禮數(shù),提了裙子匆匆就往外跑,梁氏八個月身孕,是絕計不敢這般豪放的,可她也不敢只在原地待著,便扶了婢女婆子,以防意外,前后左右俱圍了人,這才緩緩啟步,遠(yuǎn)遠(yuǎn)跟在后邊。 幾個下人正打開國公府朱紅大門,馭夫幾聲呼哨,兩匹同色青牛便踏著整齊的步伐,拉著一輛并車吱吱呀呀進(jìn)大門。 本朝豪富世家皆愛用牛車,速近奔馬,且更穩(wěn)健舒適,不似馬車那般顛簸。 陳氏這五品誥命的雕花并車,外邊一應(yīng)規(guī)制符合朝規(guī)便不說了,車內(nèi)四角垂了鴿蛋大的明珠,內(nèi)里密密襯了光錦絲緞,折射著幽幽光華,前朝的熏爐裊裊吐煙,廂壁上的游宴圖乃是真跡,無一處金碧輝煌,卻無一處不極致奢華。 可坐在車中,陳氏心內(nèi)煎熬思緒混亂,哪有半分心思在這車上。 忽然聽得外間男女驚叫“什么人”“夜雪”,急促熟悉的踢踏馬蹄聲越來越近,陳氏猛然回過神,自小窗向外看去,只見一道青影自窗前一閃而逝。 沈氏人已經(jīng)沖到垂花門外,并車素來在此停下,遠(yuǎn)遠(yuǎn)看到陳氏車駕,聽到大門外的驚聲呼喝,她一個眨眼的功夫,并車旁一道青白閃電“嗖”地躥出,沈氏瞪大了眼睛,而后所有人只聽得輕輕一聲“吁”,眼前忽地多了一道身影—— 金鞍照白馬,青衣人如玉,好一副入畫之景。 所有人未能從怔愣中回過神來,岳欣然已經(jīng)一躍下馬,陳氏的并車這才停下,仆人抱來下馬蹬,婢女這才攙扶著陳氏下了車。 所有人俱是愣愣看著岳欣然一身青色大禮服,牽著夜雪大步走來,她目光掃過所有人,才見禮道:“我乃岳氏女欣然,見過二夫人、四夫人、五夫人?!?/br> 沈氏、陳氏與后面婢女團(tuán)團(tuán)簇?fù)淼牧菏线@才怔怔反應(yīng)過來,這、這、這便是今日的新嫁娘?六弟未來的夫人? 外邊看家護(hù)院的部曲們一擁而入,手里拿了槍的,提了棍的,正要喊打喊殺,喊聲都噎在了喉嚨里,本以為是哪里來的強(qiáng)盜,竟敢闖他們國公府的大門,當(dāng)真是活膩味了! 結(jié)果……居然是新嫁來的世子夫人嗎?部曲們都有些恍惚,自己騎馬而來的新嫁娘,就是他們這樣的將門也從來沒見識過……全魏京,哪家有?! 岳欣然心中擦了把汗,糟糕,這馬跑得太快,她沒剎住,儀仗嫁妝還在后邊呢! 按魏禮,新嫁娘本應(yīng)該直入洞房,合巹禮畢,才與姑嫂相見。 可岳欣然輕騎前來,新郎不在,這國公府更沒有準(zhǔn)備什么婚禮一應(yīng)之物,連個賓客也無,自然就沒有什么禮需要行的。 沈氏先前心煩意亂只牽掛前線的消息,陳氏奔波在外打探消息,哪有什么心思準(zhǔn)備這些事,可現(xiàn)在岳欣然站在她眼前了,沈氏才略微感覺有些心虛,對于岳欣然單騎而來這等不合禮儀之事,她只顧著驚訝,還未覺得哪里不對。 岳欣然這樣客客氣氣見了禮,沈氏只下意識道:“啊,六弟妹啊……” 陳氏看向岳欣然視線中帶了幾分審視與疏離:“岳娘子,你這般前來,岳府可知曉?” 岳欣然好像聽不出對方話里的意思一般,微微一笑:“自是知道的,五公子換禮服來不及,天色將暗,我便先過來了?!比缓笏聪蜿愂?,語含深意地道:“若錯過吉日吉時,也是不好。” 陳氏一怔,婚禮,古通昏禮,日月之交的時辰象征陰陽相合,運(yùn)轉(zhuǎn)交泰,現(xiàn)在的國公府確是缺了幾分時運(yùn)……這也是當(dāng)初知道岳府來信,陳氏未曾提議推遲婚期的原因,總覺得,如期辦上一門喜事,興許一切便能太太平平,阿翁和夫君便都能回來喝上一杯喜酒。 只是,如今他們依舊生死不知,這杯酒始終是沒能趕上。 陳氏面上現(xiàn)出疲憊神色,沒了再同岳欣然計較的心思:“都進(jìn)去說話?!?/br> 沈氏與梁氏登時面現(xiàn)關(guān)切,前線的消息,牽動整個國公府,自然再沒人分神去看岳欣然。 岳欣然只招過一個仆從,將夜雪交給對方,便自然而然跟在那一大群婢女婆子簇?fù)淼娜齻€國公府女人身后。 堂屋里,不必吩咐自有婢女掌了燈,待主人坐定,這許多奴婢訓(xùn)練有素,整齊退出,在一眾奇異的眼光中,岳欣然卻鎮(zhèn)定地留了下來,在下首挑了個座坐下。 陳氏緩緩開口:“安國公前鋒已抵寧州,確有消息傳回……” 便在此時,一個倉促步伐自門外進(jìn)來,卻原來,那位五公子陸幼安可終于趕回來了。 見到岳欣然一身婚服坐在這兒,他直不知說什么是好! 沈氏見他來,急切問道:“五弟,你可見著那位通事郎了?五兵尚書那里消息如何?” 陸幼安也顧不上說別的了,一臉苦笑:“酒喝了不少,錢也收了,只說如今前線消息俱是隱秘得緊,連五兵尚書也只往禁中通報……實(shí)處的消息卻一句也沒有。四嫂呢?” 陳氏:“三伯父位重事繁,我候了許久未見到,大兄倒與我說了幾句,安國公前鋒自前線傳來消息,并沒有找到阿翁與二哥、郎君他們,大兄倒是勸我等不必太過憂心,可我這心里,始終沒個著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