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節(jié)
書迷正在閱讀:錦鯉仙妻甜如蜜、總裁大人的強制愛、和你的年年歲歲、木香記、守寡失敗以后、我不做人了、我有一個百寶袋、專撩女主白月光(快穿)、天價嬌妻:撒旦總裁的秘密情人、位面農(nóng)場主的顛覆人生
“累狠了, ”齊遠(yuǎn)下意識放輕了聲音,“要不這樣, 我跟劉捕頭先行一步,去各家客棧、驛館等處核對死者行蹤,您和老圖在后面慢慢走?!?/br> 現(xiàn)在死者乙的身份暫時圈定為書生江炳,接下來就要找出他生前的行動軌跡。但因為死亡時間在近七個月之前, 時間久遠(yuǎn), 線索搜尋起來難度很大,他們實在拖不起。 龐牧點頭,“也好?!?/br> 來的路上晏姑娘就已疲憊不堪, 這會兒已然脫力,還是好好歇歇吧。 “走!”齊遠(yuǎn)一抱拳,往后一招手, 幾騎人馬朝著城門方向疾馳而去,迅速消失在視線中。 天色已晚, 瞧著西邊格外陰沉沉的,空氣悄然變得濕潤凝滯,眼見著又要下雨了。 涼風(fēng)起, 吹得路邊花草樹木刷刷作響,龐牧眼角的余光突然發(fā)現(xiàn)草叢中一束鵝黃花朵開的正艷,心頭微動,當(dāng)即翻身下馬,小心翼翼的摘了下來。 他以前從未做過這樣的營生,動作笨拙,可卻認(rèn)真的很。 圖磬瞧見了,沒做聲。 小花不過指甲蓋大小,薄薄的花瓣在風(fēng)中顫抖,嬌嫩極了。 龐牧無聲咧了咧嘴,做賊似的把幾朵小花放到車廂里,然后重新恢復(fù)了平時的一本正經(jīng)。 車簾掀起時有光透進(jìn)來,晏驕本能的皺起眉頭,不過下一刻,鼻端竟隱約飄來淡淡花香,叫人莫名心安,她再次沉沉睡去。 回去的馬車走的又慢又平穩(wěn),晏驕睡得舒服極了,稍后回房結(jié)結(jié)實實泡了熱水澡,換了干凈衣裳,疲勞就減輕了大半。 她正梳頭呢,龐牧又在外頭敲門了。 “晏姑娘,一起出去吃飯吧。” 大家伙兒中午就沒吃,這會兒都餓瘋了,早就三五成群的出去祭五臟廟,只剩他們倆了。 因要低調(diào)行事,平安縣衙一眾人都是分批來的,雖然都住在兩家緊挨著的客棧,但彼此間都裝作不認(rèn)識,連碰頭都是偷偷摸摸的。 晏驕和龐牧對外宣稱是走親戚的堂兄妹,平時基本一起行動,既方便了辦案,又能保障唯一一位女性成員的安全。 “哎,就來!”晏驕應(yīng)了聲,飛快的將頭發(fā)松松垮垮的編了個斜斜的麻花辮子。 她剛要起身,又瞧見桌上放的小黃花。 這是她下馬車的時候,在臉頰邊發(fā)現(xiàn)的,半睡半醒中嗅到的花香,大約就是源自于它了。 晏驕捻起小黃花,在指尖滴溜溜轉(zhuǎn)了個圈兒,微微一笑,順手將它們插到發(fā)辮中去,然后便清清爽爽的出了門。 她一出來,龐牧一眼就瞧見她烏黑發(fā)間點綴的幾朵嬌嫩小花,心尖兒都跟著顫了下。 “我不會做太復(fù)雜的發(fā)型,”晏驕笑笑,大大方方的問,“這樣好看嗎?” “好看!”龐大人回答的氣壯山河。 外面華燈初上,街上越發(fā)熱鬧了,好些走街串巷的小販都扯著嗓子叫賣,試圖在這一天結(jié)束前多掙點銀錢。 忙的時候不覺得,現(xiàn)在忙完了,晏驕只覺得自己連頭發(fā)尖兒都在叫囂要吃飯。 “才剛我問過了,前頭青云樓是鎮(zhèn)上最好的酒樓,傳到這會兒都三代人了,紅酥手和百菌湯名氣大得很,咱們就去那里吃?!饼嬆林钢鼻胺斤w出來的一角屋檐道。 晏驕順著看過去,就見一座三層高樓十分突出,屋脊上一溜兒小獸,四角懸掛銅鈴,微風(fēng)拂過,便會響起一陣低沉悠遠(yuǎn)的鈴聲,哪怕在人煙鬧市也很清晰。 到了之后才知道,龐牧不僅是問過,甚至還訂過了。 他們只有兩個人,卻硬生生占了個足以容納十人的包間。 “這未免也太靡費了?!标舔溣行┎缓靡馑嫉恼f。 這里的包間也有類似后世的最低消費,越大了越貴。他們就倆人,誰知道能不能吃回本來? “我來的晚了,只剩下這么大的,”龐牧笑道,“等會兒咱們要商討案情,難不成還在大堂里?走漏風(fēng)聲可不美?!?/br> 頓了頓,又摸摸鼻子,“其實我挺有錢。” 且不說之前那些年得的,如今七品縣令的俸祿不提也罷,但是國公的薪俸,以及逢年過節(jié)的各路孝敬以及不便送來東西折算的銀子便是個天文數(shù)字,又有圣人時不時想起來的賞賜……都夠他養(yǎng)一支私人武裝了! 月俸三兩沒品沒級的晏仵作當(dāng)機立斷,決定吃大戶。 青云樓果然沒有愧對它老字號的名頭,紅酥手肥而不膩,入口即化,連皮帶rou一大口下去,嘴巴都被糊住了。而百菌湯中雖然沒有一百種菌菇那么多,可一二十種還是有的。 也不知怎么做的,瞧著好似一碗水里浮著花樣繁多的菌菇,可入口清甜,味道又很濃郁,真是鮮美極了。 這兩道菜品交替著吃,真是一種享受。 晏驕平時是不大愛吃鵝的,總覺得有味兒,可青云樓的燒鵝用了自家秘制醬料后小火慢烤,咸香醇厚,骨頭縫兒里都恨不得吸干凈,竟是難得的美味。 再來一點兒酸酸甜甜的梅子醬,配著能吃一大碗米飯呢。 兩人話不多說,先是一陣風(fēng)卷殘云,轟轟烈烈的吃了個六七分飽,這才慢悠悠討論起案情。 包間里四面懸掛名家字畫,角落木架上擱著怒放的菊花,甚是雅致。 一邊吃茶一邊看著外頭熙熙攘攘的街景,就連令人頭大的案情都多了幾分風(fēng)雅似的。 “現(xiàn)在有兩種假設(shè),”晏驕抱著新寵百菌湯慢慢喝,說出自己的推斷,“這第一么,就是那名身份未定的書生之死與嫣紅無關(guān),是另一起獨立的案件;另一種可能么,就是嫣紅有同伙?!?/br> 龐牧點點頭,順手給她挖了一勺山楂糕,“瞧你吃了不少rou,且先消化消化?!?/br> 晏驕笑了下,接過來慢慢挖著吃,就聽他道:“我個人是比較傾向第二種的?!薄?/br> 倒不是先入為主,而是一般情況下,這種規(guī)模的小城鎮(zhèn)內(nèi)不大可能如此頻繁的出現(xiàn)時間、人群和地點重合度如此之高的命案。 真要那樣的話,前任縣令只怕不僅是個昏官,還正經(jīng)是個草包了。 山楂糕酸甜可口,晏驕吃的瞇了眼睛,臉上不自覺帶了笑,活像一只吃飽喝足想伸懶腰的小貓。 龐牧冷眼瞧著,就覺得手心發(fā)癢: 想摸頭…… 等吃的差不多了,龐牧低聲說了自己的計劃,晏驕聽的頻頻點頭,當(dāng)即往窗外看了看,“正好對面有些零碎鋪子,我且去逛逛。” 她剛一走,龐牧就叫了小二進(jìn)來,故意擺出一副解脫的松快模樣,又隨手丟給他一小塊碎銀,用一種男人都懂的表情問道:“聽說這鎮(zhèn)上有座煙雨樓,里頭的嫣紅姑娘是難得的溫柔體貼?” 小二麻利接了銀子,略一掂量,欣喜地發(fā)現(xiàn)足有一兩,都趕上他半個月工錢了,不由得心花怒放,一邊熟練地揣起來,一邊點頭,殷勤道:“聽口音,客官外地來的吧?這消息倒是沒錯的,只是最近幾日啊,客官約莫是見不著了?!?/br> “這倒好笑,”龐牧嗤笑一聲,“既然大街上開門做生意的,難不成還由得他們挑剔?” “話不是這么說,”小二喜他出手大方,越發(fā)賣力,當(dāng)真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嫣紅姑娘酷愛讀書人,每年這個時候啊,連許多達(dá)官顯貴都推了的。又聽說前幾日來了個什么狂書生,頗有本事,壓得一眾天南海北的學(xué)子都抬不起頭來,一個個落荒而逃,甚得嫣紅姑娘青睞,連著幾個熟客都不見了……” 說著,他還偷眼去看龐牧,心道就客官您這個架勢,怎么看也不像個讀書的??! 龐牧裝著沒發(fā)現(xiàn)小二的打量,底氣十足道:“大爺有的是銀子!” “有銀子也不成吶,”小二笑了,“您若旁的時候來也就罷了,可這幾個月,嘖嘖,銀子也不好使。除非您親自壓過了那書生?!?/br> 龐牧心道,老子要能壓過廖先生,當(dāng)年也不會被他舉著公文攆的滿軍營跑了…… “那嫣紅姑娘果然這般青睞讀書人?放著白花花的銀子也不肯賺?”他故意滿臉疑惑道。 “可不是!”小二點頭笑道,“話本里不也這么說么,才子配佳人,那是一段佳話啊。” “照你這么說,那位嫣紅姑娘也著實見過不少才子,”龐牧笑道,“就不想著贖身,做個官娘子?” “嗨,哪兒那么容易!話本終究是話本,做不得真!”小二大笑出聲,將雪白的手巾抖了抖,甩到肩上,微微湊近了,小聲道,“且不說多是些窮書生,出不起那銀子。便是富裕的,口上說的花花好聽,可有幾人愿意弄個妓女家去?名聲臉面還要不要了?” 雖說風(fēng)流才子,但畢竟是少數(shù),而且個中風(fēng)流,也多是針對樂妓、舞女之類清倌人,很少有這種真正意義上的妓女。 龐牧微微挑了挑眉毛,不置可否。 小二也知道一兩多銀子不是那么好拿的,又絞盡腦汁想了半日,突然一拍巴掌,“真要說起來,前些年嫣紅貌似還真跟一個進(jìn)京趕考的舉子打得火熱,兩人濃情蜜意的,好的蜜里調(diào)油,聽說兩人都約好了,待那舉子來日高中,便要將她娶回家去呢!” 就是這個! 龐牧心頭一跳,面上卻依舊不動聲色,只是流露出適當(dāng)?shù)暮闷?,“那嫣紅怎么還在此處?是那舉子沒中嗎?還是變心了?” “約莫是中了呢,”小二煞有其事道,“當(dāng)時嫣紅姑娘還自己掏腰包,在煙雨樓放了好些鞭炮!誰知竟杳無音信。又或許是沒中,她聽岔了?!?/br> 頓了下,他又笑道:“其實這也不奇怪。中與不中,結(jié)局也沒什么分別。中了進(jìn)士便鯉躍龍門,身份都不同了,那是貴人哩!京城繁華,又那樣大,什么溫柔小意的絕色女子沒有?大家閨秀小家碧玉,哪里輪得到這小小縣城的妓子?” 不過區(qū)區(qū)店小二,可說的話竟這般透徹,就是不知道其他人懂不懂。 “這是幾年前的事?你可知當(dāng)年那名舉子叫什么?”龐牧追問道。 “就是六年前,”小二道,接著冥思苦想許久,還是記不得,不由得撓頭道,“至于叫什么嗎,一時半會兒還真記不清。” 龐牧心下焦躁,面露失望。 眼見著這名神秘男子極有可能就是促使嫣紅犯案的罪魁禍?zhǔn)?,竟然不知道名字??/br> 進(jìn)士聽著稀罕,可每科上榜的都有三百人!再加上是六年前,足足有兩次科舉,還有圣人登基后開的恩科,足足九百人,哪兒找去? 大海撈針也不過如此了。 偏偏這事兒又不好催促,不然反而令人生疑。 誰知那小二急于奉承,見客人聽的不盡興,怕他不悅,當(dāng)下靈機一動道:“客官且稍等,我去問問旁人?!?/br> 說完,也不等龐牧開口,竟一溜煙兒的跑了。 不多時,小二果然氣喘吁吁的跑回來,滿臉喜色,氣還沒喘勻就笑道:“客官,客官,小人打聽到了,那舉子叫魏之安,聽說頗有才名,生的又白凈,嫣紅姑娘對他一見傾心哩!” 龐牧不禁大喜,當(dāng)下又掏了個足二兩的纏絲銀錠小元寶丟給他,笑罵道:“管他什么安不安的,大爺稀罕的是姑娘,你偏去打聽這些沒用的。罷了,大爺多得是銀子,若叫你白跑一趟,難免說我刻薄?!?/br> 小二只見一道銀光流星般落到掌心,再低頭一看,登時喜得渾身發(fā)癢,“多謝大爺,多謝大爺!大爺這樣豪爽人物,必然是人中之龍,來日保管兒孫滿堂闔家順?biāo)?,共享天倫!?/br> 他一直弓著身子,等把人送走了,這才喜滋滋將銀子揣到懷里,心道還真是個錢多人傻的…… 這樣的傻子,若是天天來就好了! 龐牧出去時,晏驕已經(jīng)在下頭等著了,見他紅光滿面的,便出聲道:“有結(jié)果了?” “哈哈哈,大大的好結(jié)果!真是意外之喜,”龐牧狠狠吐了口氣,只覺連日來壓在自己頭頂?shù)臑踉贫家⒘耍白咦咦撸蹅兓厝ピ僬f。” 再說齊遠(yuǎn)和劉捕頭,兩人進(jìn)城后便直奔各大客棧,詢問去年年前后是否曾有一位叫江炳的舉子投宿。 一連問了五家客棧,俱都落空,直到第六家,那客棧掌柜瞇著眼睛想了會兒,“江炳,江炳,這名字,著實有幾分耳熟?!?/br> 他眼前忽然一亮,反問他們,“你們可是替他來還債的?” “什么還債?”齊遠(yuǎn)和劉捕頭面面相覷,本能的覺得有門兒。 “嗨!”掌柜的去后面取出一本厚厚的賬簿,翻了幾頁,突然用力點著其中一行道,“便是他了!江炳,一月初三開始,一連住了將近二十天,連賬都沒結(jié)!算上吃喝,欠了五兩多銀子呢!你們誰出?” 難怪還記得,感情是欠債沒還??! 齊遠(yuǎn)趕緊搖頭擺手,順口胡謅道:“這可巧了,我們哪兒是來替他還債的啊,那小子也去年賭輸給我們哥兒倆三十多兩,說好了年后就還,結(jié)果一去不回。前陣子我們聽說有人在青町鎮(zhèn)瞧見過他,便趕緊來看看?!?/br> 他一邊說,一邊在心中默念阿彌陀佛對不住。 江炳啊江炳,你若在天有靈,可別怪我,我也是迫不得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