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節(jié)
宋瑤立刻反應(yīng)過來他話里的意思,也放了筷子站起身就往內(nèi)室快步逃去。 開玩笑,她的腿到現(xiàn)在還軟著好不好?再來一次她明天怕是不用起身了。 第115章 宋瑤進(jìn)了內(nèi)室洗漱完沒多久, 楚承昭也吃完了宵夜, 寬衣解帶準(zhǔn)備上床了。 宋瑤防備地看著他, 楚承昭不免好笑道:“好了好了, 不逗你了。咱們說會兒話就睡覺成么?” 宋瑤打了個呵欠, 眼睛又迷瞪起來。 進(jìn)宮領(lǐng)宴這天他們是天不亮就起身了, 一直折騰到現(xiàn)在。雖然中途在坤寧宮的偏殿閉了會兒眼睛,但那到底不比家里,她也睡得不是很熟。 本是隨時能睡過去的, 但是聽到他有話要說,宋瑤還是強(qiáng)打起精神,應(yīng)了聲好。 楚承昭脫了鞋上了床榻, 見她眼睛都快睜不開了,便摸了摸她軟塌塌的發(fā)頂, 溫聲道:“困了就先睡吧,我們明天再說也是一樣的?!?/br> 宋瑤在被窩底下捏了一把自己的軟rou,立馬清醒過來了,忙道:“別, 我還不是很困, 也想跟殿下說話的?!?/br> 楚承昭慣是個悶葫蘆, 天大的事都習(xí)慣憋在心里。所以宋瑤很是珍惜他主動說要談心事的機(jī)會。 怕他又要把一肚子的話憋回去, 宋瑤就主動開口詢問:“今日在前朝, 圣上怎么突然立儲了?雖然本是殿下該得的,但沒想到會在初一正日就被提起了。福王爺他們沒有為難你吧?” 楚承昭躺到了她身邊,笑道:“也不算突然, 年前兩位國公就已經(jīng)給我傳過信了。至于福王爺,他家世子的把柄在我手里,倒也不怕他。何況我那幾個好叔叔還被禁足在府里,沒了他們帶頭,其他人也不足為懼?!?/br> 宋瑤很少聽到他這么自信又自豪的語氣,不由也跟著笑起來:“原來殿下早就安排好了?!?/br> “也不是我的安排,是……” “是什么?” 楚承昭立刻笑了笑說:“沒什么。我還沒問你,今日在后宮里可還好?福王妃和我那幾個好嬸嬸有沒有為難你?” 宋瑤聽他岔開了話題,知道估計又是一些他不方便告訴自己的事情了。她也沒有追問下去,順著他的話題道:“殿下都猜著了,福王妃和二皇子妃她們今日可謂是前所有為的團(tuán)結(jié),從前還是不陰不陽地刺我?guī)拙?,今日可是毫不遮掩,話里話外的意思都是沖著我的,不過我也沒有怯場,全都給頂回去了。后頭皇后娘娘還夸我做得好呢,說我從今往后代表的可是儲君的體面,不能任人踩到我的頭上!” 越說下去,宋瑤話語間的自豪也藏不住了。她跟李皇后如今也不算陌生了,但相處這么久,李皇后還是第一次夸她。而且今日還留她吃宵夜。 她是楚承昭的祖母,宋瑤一直知道她不喜歡自己,把她當(dāng)成婆婆來相處,關(guān)系不遠(yuǎn)不近的,處處透著恭敬。能得到她一句稱贊,還是讓她覺得很高興的! 楚承昭聽她沒有被欺負(fù),不由也松了口氣。前朝的波詭云譎他尚且能一個人應(yīng)付,但宋瑤在場合上大多都是和女眷們待在后宮,那卻是他鞭長莫及的地方?;首婺鸽m然人前會給她臉面,卻做不到一心一意為她打算。再也沒有比宋瑤自己能立起來,更讓人放心的。 “皇祖母說得對,你往后可是代表了儲君的臉面,就該拿出太孫側(cè)妃的威儀出來。憑她是誰,欺負(fù)到你頭上,盡管頂回去。萬事都有我頂著!” 宋瑤笑呵呵道:“殿下就放心吧,除了福王妃和二皇子妃她們,現(xiàn)下還有哪個敢欺負(fù)我?我連她們都不怕了,旁人就更不是個兒了!” 楚承昭常長臂一伸,把她攬進(jìn)懷里,“話別說的這么滿,你且看吧。” 宋瑤窩在他懷里不以為意,她才不信有那么眼力見兒的人,在如今楚承昭花團(tuán)錦簇,烈火烹油的時候,上趕著來觸霉頭! 可能是白天不能說人,晚上不能說鬼,沒過兩天,宋瑤還真就遇到了這樣的人。 來的不是旁人,而是宋瑤外祖家的那位大舅母錢氏。 錢氏這回沒和其他兩個妯娌一道來,只有她帶著三個女孩兒來的。 正月里本就是走親戚的時候,宋瑤在備年禮的時候還望她外祖宋翰林家送了不薄不厚的一份。 不過她可不想去給這不熟絡(luò)的一家子的拜年,加上今年也是特殊的一年,楚承昭的身份又上了一個大臺階,盛園門房那兒接到的拜帖都有十幾筐,她實在是應(yīng)付不過來,干脆就聽了楚承昭的話,關(guān)門稱病,把上門的人都給擋了。 但是宋家到底是正經(jīng)親戚,錢氏乘坐的馬車徑自停到了門口,門房只得往里通傳。 而此時盛園的氣氛是難得的不妙。 懷遠(yuǎn)這雪梨水每到換季的時候就沒停過,但是再好喝的東西,每日一天三頓當(dāng)成任務(wù)來喝,也是喝得他夠夠的。 這小子平時看著話不多,卻也是鬼精鬼精的,他喝煩了在人前也不表現(xiàn),尤其是當(dāng)著宋瑤的面,他都是一口氣喝一盅不帶停的。但是當(dāng)他在自己屋里的時候,奶娘伺候他喝,他卻不喝,要么是‘不小心’打爛燉盅,要么是‘不下心’打翻在身上。 他那個奶娘也是個蠢的,看著主家的身份越來越高,心底也是越來越惶恐,生怕犯錯被打被罰,被趕出去。見懷遠(yuǎn)在自己屋里老是出這些問題,她沒想到是懷遠(yuǎn)自己搞鬼,只以為是自己服侍的不好。 雪梨水撒了,再要的話還得去廚房要,她怕事情聲張開來,就也不再折騰,反正他想著小主子每天在主屋起碼還要喝兩餐雪梨水,只少了在屋里這一頓,也不會出什么問題。 一直到正月這幾天,楚承昭難得地在家里歇了一天,去懷遠(yuǎn)屋里就發(fā)現(xiàn)了不對勁。 他在外頭料理別人的時候從來不手下留情,但是在盛園里,尤其是當(dāng)著宋瑤和兩個孩子的面,他幾乎是從來沒發(fā)過脾氣的。但是這回他是真的動了怒,黑著臉讓人把奶娘拉出去打了一頓板子,而后又讓人喊來奶娘的家人,直接把打暈過去的奶娘給領(lǐng)回去了。 懷遠(yuǎn)完全被嚇懵了,早在奶娘挨打時的痛呼聲中惶恐地縮到了宋瑤的懷里。 宋瑤感覺到他的小身子在微微打抖,但是楚承昭今天也是氣極了,她也不能勸,何況她也覺得那奶娘辦事很不盡心。那雪梨水是懷遠(yuǎn)用來喝了止咳嗽的,他小孩子家家不好真的吃藥,這雪梨水就相當(dāng)于是他的藥。 這當(dāng)奶娘的,見著小主子胡鬧,居然敢連停他一頓藥好幾天。 也幸虧現(xiàn)在是咳嗽,至多就是好的慢一些。但這種心思的下人在,等懷遠(yuǎn)長大了胡鬧別的,后果可就不好設(shè)想了。老話說刁奴縱主,從來不假的。多少好人家的小主子,就是被下人給坑害了。 所以宋瑤沒有給懷遠(yuǎn)和奶娘求情,只是輕撫著懷遠(yuǎn)的后背,安撫他的情緒,一邊把今天的事情揉碎了說給懷遠(yuǎn)聽。 很快奶娘被家人帶回去了,楚承昭才黑著臉進(jìn)了屋來。 懷遠(yuǎn)見了她直往宋瑤身后縮,恨不能把自己縮成一個小團(tuán)團(tuán)。 安安也在屋里,她也聽到了剛才的奶娘的痛呼聲,宋瑤怕嚇著她,本來是想讓她先回屋的。小丫頭卻不肯走,說自己不害怕。 她是真的不害怕,家里有爹爹和娘親在,都是她最親的人,又不會傷害她。今天的事她聽娘親說了,也明白是弟弟和奶娘都做錯了。娘親教過錯了就要認(rèn),要乖乖地接受懲罰。她沒有犯錯,當(dāng)然就不需要害怕了。 楚承昭運了兩次氣才開口說話:“懷遠(yuǎn),我知道你人雖然小,但和你jiejie一樣都是天賦異稟的孩子。你這回知不知道自己錯了?” 懷遠(yuǎn)還是老樣子不吭聲,宋瑤連忙捏了捏他的小手,“懷遠(yuǎn),爹爹在和你說話。今天這種場合,你覺得你還能偷懶不說話嗎?” 懷遠(yuǎn)這才從他懷里抬起頭,道:“懷遠(yuǎn)知道自己錯了。”說著他也坐起身,認(rèn)真地道:“爹爹打吧?!?/br> 他認(rèn)錯認(rèn)得十分誠懇,楚承昭的怒氣也消下去不少,但依舊分析給他聽:“你小小的人,主意已經(jīng)這么大了。你以為這冰天雪地的,那雪梨是什么平常東西?你爹雖然不至于要到求人的地步才能給你弄來,也是上下打點費了不少功夫。你娘更是不放心下頭的人,每一筐都要自己精心挑揀過,但凡有些不好的,都不能用來給你吃。你jiejie貪嘴想吃,你娘和她好好說了,她知道那是給你治病的,就只吃煮過了水,沒什么味道的。一家子都全心全意為你好,要是感念一兩分,就不該做出這種事。” 懷遠(yuǎn)這下子是真的被說懵了。那雪梨他是一年里常喝常有的,便以為是隨處可得的東西,從來不知道是他爹費心特地弄來的,也不知道他娘還要親自給他挑選。而那煮過水的雪梨他更是知道的,半點兒滋味也沒有的,梨rou也變得軟糟糟的,很不可口。 有一次他看到j(luò)iejie在吃,還奇怪地問jiejie為什么要吃這種沒滋味的,直接吃雪梨,甜甜的多汁的不是才好吃嗎? jiejie笑呵呵地告訴他,她就喜歡吃這樣的,那樣甜甜的多汁的她才不愛吃呢,全留給他吃就好了。 懷遠(yuǎn)看了看他爹,又看了看娘親和jiejie,眼眶立刻就紅了,他帶著哭腔道:“我真的知道錯了?!?/br> 第116章 宋瑤擔(dān)憂地看向懷遠(yuǎn), 然后又看看臉色仍不大好看的楚承昭, 也不知道說什么好。 又過了半晌, 楚承昭才道:“好了, 別哭了, 知道錯了下回就不許這樣了。爹娘都是為了你好, 不想你生病,知道嗎?” 懷遠(yuǎn)不是個愛哭的孩子,既然認(rèn)識到了錯, 又聽他爹這么說,立馬就止住了哭,抽抽噎噎地道:“懷、懷遠(yuǎn)知道了。” 楚承昭看著臉上滿是擔(dān)憂、欲言又止的宋瑤, 點了點頭讓她把懷遠(yuǎn)抱回自己屋里了。 懷遠(yuǎn)乖乖地伏在宋瑤懷里,回了自己屋里。 他屋里的幾個丫鬟比平時都機(jī)靈多了, 立刻就打來熱水、準(zhǔn)備好了干凈的熏熱的衣裳,讓他凈面更衣。 宋瑤親自絞了巾帕給他擦了擦眼睛,“懷遠(yuǎn)不怕啊,爹爹是擔(dān)心你的病才那么生氣的?!?/br> 懷遠(yuǎn)點了點頭, 小手在宋瑤的衣擺上捏啊捏的, 帶著哭后特有的沙啞嗓音問她:“那娘親, 你不會也生懷遠(yuǎn)的氣吧?” 宋瑤說當(dāng)然不會, “不記得娘親教你的嗎, 在你們這個年紀(jì),知錯能改就很好了。娘親不生你的氣?!?/br> 母子倆說了會兒話,懷遠(yuǎn)就犯起了困。 宋瑤把他哄睡著了, 然后吩咐丫鬟們仔細(xì)看著他,萬一他驚了或者被夢魘著了,一定要提前報到主屋去。 丫鬟們可是親眼看著奶娘被打暈了領(lǐng)回去的,自然是一個賽一個的警醒,立刻都應(yīng)下來,寸步不離地守在床帳幾步之外。 等宋瑤回到主屋的時候,主屋只剩下楚承昭一個。 “安安回自己屋里了?!背姓鸦謴?fù)了往常的樣子,嘴角噙笑地看著她,又對她伸出手,溫聲問她:“剛才嚇壞了吧?” 宋瑤拉著他的手在他身邊坐下,無奈笑道:“殿下這是把我當(dāng)孩子哪?這么一點事我還不至于。倒是殿下,與其擔(dān)心嚇著我,不如擔(dān)心一下會不會嚇著懷遠(yuǎn)?!?/br> 她不擔(dān)心今天也一直在屋里的安安。安安素來外向,膽子也大,今天宋瑤讓她回屋里去,小丫頭還非是不肯。要不是宋瑤攔著,她甚至還要出去親眼看看那奶娘挨打的樣子。 倒是懷遠(yuǎn)性格內(nèi)向,雖然也很聰明,但看起來膽子就不如jiejie那么大了。 楚承昭嘆了口氣,道:“你之前還擔(dān)心安安太過聰明,大一些不好管教,可那孩子通透的很,一眼就能看到底。她想要什么,直接就會對人說??赡阍倏磻堰h(yuǎn),不過一歲多的年紀(jì),就已經(jīng)學(xué)會把心事藏在肚子里了。今日他是不喜歡喝雪梨水,私底下弄鬼,等大一些,私底下就不知道會做什么了。尤其是他現(xiàn)在光是聰明,卻不知道利害關(guān)系,這性子若是被養(yǎng)定了,日后指不定要惹出多大的禍端來?!?/br> 安安是女孩子,聰明狡黠一些到底也受到身份的局限。但是懷遠(yuǎn)不同,他像極了他的祖父和外祖父,不出意外的話,未來那位置肯定是會從楚承昭手里傳到他手里的。 楚承昭對兒子的希望越大也就越慎重,生怕他性子養(yǎng)歪了,走上歪路。 “男孩子,本就皮實點。而且今天我不過就準(zhǔn)備讓人打那奶娘十幾個板子,等把她打老實了也就喊停了。沒想到那也是個禁不住事兒的,才打了幾下就嚇暈過去了?!背姓延行┫訔壍氐?,“這樣的人竟讓他在懷遠(yuǎn)身邊待了這么久,若是孩子往后大一些學(xué)了她這些習(xí)性……” 說著說著,楚承昭又對她笑了笑,“還是我們阿瑤聰明、有先見,打小就不讓兩個孩子同奶娘太過親近,連喂奶都親力親為。” 宋瑤聽完了他的解釋又被她一哄,不由又笑了起來,“殿下不用處處捧著我,我又沒怪你今天的做法。只是擔(dān)心孩子小,受到驚嚇生病而已。不過殿下說十幾板子,真不會把人打壞吧?我看話本子里,好像幾十板子就能打掉人半條命?!?/br> 楚承昭眉眼一松,點了點她的額頭,“想什么呢。話本子里說的那是公堂和軍營里的,那叫殺威棍。器具講究,使的人也講究,都是用了巧勁下了狠力氣的。咱家這板子可沒有那種效果,打板子的就更別說了,我隨便指了個婆子來打的,一頓板子打完在床上趴個幾天也就無事了。像懷遠(yuǎn)那奶娘那樣只挨了幾下的,估計明天走路跑步都不成問題。她那暈純是嚇得,回去喝兩碗定驚茶就好了?!?/br> 就在這個時候,輕音進(jìn)屋通傳了,說門房來通報,宋瑤的大舅母錢氏來了,馬車停到門口了。 門房也是辛苦,趕來通傳的時候正好奶娘被按在外頭打板子。 他問了院子里服侍的人才知道情況。 闔府的下人都知道兩個主子都是難得地好脾氣,難得發(fā)了這么大的脾氣,大家自然都越發(fā)謹(jǐn)慎,噤若寒蟬。 他就一直縮在廊下不敢上前。 一直等到奶娘被家人領(lǐng)走了,兩個小主子也都先后回屋了,主屋里還傳出楚承昭的笑聲,門房才松了口氣,拖了最好說話、辦事最妥帖的輕音進(jìn)來幫著通傳。 輕音幫著通報完,楚承昭和宋瑤臉上的笑都淡了幾分。 今天府里的氣氛到底是不怎么適合見客的。 但是宋瑤那大舅母錢氏居然不下拜帖,就徑自過來了。 大過年的不好鬧得太難看。楚承昭又是剛封的太孫,正是滿京城的焦點,風(fēng)頭鼎盛的時候,更不好在這個時候弄出難聽的名聲來。 所以宋瑤拍了拍他的手,對著輕音道:“你讓飛歌親自去跑一趟,請我大舅母過來?!?/br> 輕音福身應(yīng)是,楚承昭也站起身道:“你招待吧,我去看看懷遠(yuǎn)?!?/br> 宋瑤笑看他往懷遠(yuǎn)的屋子去了。這爹當(dāng)?shù)?,口中說的儼然一副嚴(yán)父的模樣,現(xiàn)在還不是擔(dān)心兒子,偷偷地跑去瞧了。 宋瑤也沒更衣,只進(jìn)內(nèi)室去喚來輕音幫她把大辮子拆了,重新梳上齊整的發(fā)髻,插上幾支尋常的發(fā)簪。 不過是,錢氏帶著自家三個女兒隨著飛歌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