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節(jié)
她讓人添了炭盆,又讓宮女站到兩側(cè)屏風(fēng)處,將宋瑤遮擋了個嚴(yán)實。 只是她長這么大,還真是第一次見到在宮里聽?wèi)蜻€能睡著的人。一下午戲都沒聽進(jìn)多少,光指著她樂了。 唉,可惜是楚承昭家的側(cè)妃。嘉平限制遺憾的想,要是旁人家的姑娘,她一定把她留在身邊,光是看著她,每天都能讓人覺得樂趣無窮。 宋瑤羞紅了臉,絞著手帕道:“我平時不這樣的,就是今日有些累了?!?/br> 嘉平縣主壓下上揚(yáng)的嘴角,正色道:“是,我理解的,累了就是覺多,我平時也這樣?!?/br> 宋瑤再笨也看出來嘉平縣主這位安慰她呢。 太丟臉了!t t 下午聽過戲之后,宮里安排了晚宴,晚宴過后就是放煙花。 宋瑤穿過來以后還沒有看過這么盛大的煙花,炸開的時候就好像要把整個夜空照亮似的。 不過她這會兒卻沒有什么興致看了,只覺得累。 終于熬到煙花也放完了,李皇后發(fā)了話,讓她們都散了。 眾人按著白日里的次序而站,給李皇后行完禮后,就都出宮去了。 宋瑤出了坤寧宮,就看到早就在等著她的周嬤嬤。 周嬤嬤一臉關(guān)切神色。她今日在耳房待了一日,有心想走走過去的路子,探探消息。沒想到李皇后雖然避宮十八年,但開宮以后,不過數(shù)月,又把整個坤寧宮治理得有條不紊?,F(xiàn)在的宮人都是她親自挑選過來的,一個賽一個的嘴巴嚴(yán)實。 枯坐一天,周嬤嬤半點不知道宋瑤的消息,心里都快急瘋了。 宮里也不是說話的地方,宋瑤和周嬤嬤就一前一后地往外去。 到了宮門口,一身絳紫色蟒袍的楚承昭正提著燈籠,等在宮門口。 宋瑤四顧一下,看身邊也沒有熟人,就提起裙擺快步上前。 “殿下怎么不在車?yán)锏劝。俊彼维幾叩剿砬?,想扎進(jìn)他的懷抱,又看到旁邊還有宮人,生生忍住了。 楚承昭也擔(dān)心了她一日,也想抱抱她,卻也顧及到是在宮里,只是抬手摸了摸她的臉。 “冷不冷?” “不冷,嘉平縣主給了我手爐,后來就一直有人給我換熱的?!?/br> “今天吃飽了嗎?” “吃飽了的,還吃了好多點心?!?/br> 兩人都有一肚子的話要說,相對而立,目不轉(zhuǎn)睛地貪婪地看著對方。 旁邊伺候的宮人早就有眼力見兒地遁走了。 乖乖,這兩位主子說的是再家常不過的話,可眼神跟麥芽糖似的又甜又黏,一般人遭不住啊! 第78章 宋瑤和楚承昭兩人在宮門口站著, 你看我我看你地挪不開眼。 周嬤嬤出聲道:“娘子快上馬車吧, 有話回去了說也不遲?!?/br> 宋瑤戀戀不舍地看了楚承昭一眼, 應(yīng)了一聲就上去了。 周嬤嬤也是頭疼, 倒不是見不得他們要好, 實在是在宮門口, 他們兩人一照面就挪不開眼,挪不動腳。在宮門口實在太打眼。 世人對女子嚴(yán)苛,他們這模樣讓人瞧見了, 不會說楚承昭的不是,只會編排宋瑤如何勾人之類的閑話。 宋瑤上了馬車后,發(fā)現(xiàn)里頭的小炭爐已經(jīng)續(xù)上了炭, 比外頭暖和了一大截。她放下了手爐,將手放到炭爐前烤火, 發(fā)出一聲舒服的喟嘆。 她坐定以后,發(fā)現(xiàn)楚承昭并沒有進(jìn)來,不久周嬤嬤上來了,說楚承昭已經(jīng)去騎馬了。 外頭寒風(fēng)嗚咽, 宋瑤有心想把楚承昭喊進(jìn)來。 周嬤嬤勸道:“娘子小心些吧, 咱們眼下在外頭, 注意一些總是好的?!?/br> 周嬤嬤這日雖然探不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但到底是出身宮里的, 從宮人的只言片語和態(tài)度中,已經(jīng)發(fā)覺到李皇后對宋瑤很是不滿意了。且坤寧宮的宮人還有替連翹打抱不平的,雖沒給周嬤嬤臉色看, 言語間也流露出一二了。這叫周嬤嬤越發(fā)憂心,只想著快些回到盛園,好好問問宋瑤今日可有被為難。 宋瑤聽了周嬤嬤的話也沒有勉強(qiáng),靠著引枕沒多大會兒就犯了困,迷迷糊糊地就睡著了。 等她再醒過來的時候,她已經(jīng)回到了盛園,躺到了自己的床上。 屋里只有楚承昭和周嬤嬤的說話聲。 周嬤嬤問:“殿下今日可還順利?” 楚承昭道:“順利的,我和懷遠(yuǎn)的名字都被記上宗譜了?!苯又謫栔軏邒吆退维幵诤髮m如何。 周嬤嬤嘆息一聲,“老奴在耳房待了一整天,什么消息都得不到。只讓娘子一個人外頭應(yīng)付,也不知道娘子吃了什么樣的苦?!?/br> 連她這伺候的人都讓宮人不陰不陽地刺了好幾句,宋瑤的境遇可想而知。 楚承昭也跟著嘆氣,“是我對不住她。” 接著屋里就安靜下來,他們兩個都不再說話了。顯然兩人心里都不好受。 宋瑤連忙坐起身,撩開簾子道:“殿下,嬤嬤,你們想多了,我沒事兒啊?!闭f著話,她打了個大呵欠,笑道:“真的,除了累一些,無聊一些,真的什么事兒都沒發(fā)生。” “真的?”楚承昭將信將疑,親自上前把床簾掛到掛鉤上,“你仔細(xì)說說?!?/br> 宋瑤這會兒終于有些明白楚承昭為什么把許多事情都藏在心里了。原來當(dāng)在乎的人無比擔(dān)心、自己卻無力改變的時候,是會想自己承擔(dān)下不好的事情的。 她笑著道:“進(jìn)了坤寧宮后,就是對著娘娘團(tuán)拜。其后娘娘讓大家都退下了,留下了我說話?!?/br> 注意到周嬤嬤和楚承昭的神情都緊張起來,宋瑤才故作輕松地笑道:“娘娘就問了我兩個孩子好不好,問我平時在家做什么。我就照著你們教的,說我平時在家就只看孩子,其他事情都是殿下做主。后頭娘娘又問我府里人手的事情,我就說圣上賞下的人都很是能干,將我們府上打理地井井有條……攏共也沒說幾句話,娘娘聽了也沒說什么,讓我下去了?!?/br> 楚承昭和周嬤嬤的臉上都露出沉思的神色。他們都聽懂了,李皇后顯然還是對連翹被退回的事情耿耿于懷。 之后宋瑤又把二皇子妃邀請她去御花園賞梅的事情給說了。 “我又不傻,怎么可能跟著她們?nèi)グ。揖徒o推了,乖乖在偏殿坐到了午宴開始。午宴過久就是聽?wèi)蛄耍液图纹娇h主坐在一起,我不小心睡著了,嘉平縣主還替我把風(fēng)……” 宋瑤絮絮叨叨說了很多,但隱去了窗外宮人說話那段。 所以楚承昭和周嬤嬤聽完,臉上的神色都緩和了不少,但周嬤嬤仍舊不放心,目光中還是帶著探究和詢問。 宋瑤醒了也不躺著了,和他們說完白日里的事情,喚來輕音和飛歌,讓他們把兩個孩子抱了過來。 兩個孩子平時都是作息極其規(guī)律的,一般是天黑后吃完一頓奶,不用人哄,直接就睡了。 平常這個時候,他們早就該睡熟了。 可今天宋瑤不在家,他們兩個硬是忍著困意,眼睛都快睜不開了,就是不肯睡覺。 宋瑤見了心都快化了,輪流把他們抱在懷里一通哄。 安安和懷遠(yuǎn)見了她才露出一天中第一個笑臉,扎進(jìn)她的懷里就不肯出來了。 宋瑤也想壞了他們,問楚承昭道:“殿下,咱們今日能和兩個孩子一起睡嗎?” 兩個孩子到底還是小,雖然都是乖巧無比,但是晚間還是會尿上一兩次,需要人幫著換尿芥子。 她這當(dāng)娘的自然是不嫌棄自己的孩子的,就怕楚承昭會有些介意。 楚承昭便笑道:“自然是可以的。只是咱們先說好了,晚間要是給孩子換洗,可不能讓我一個人來?!?/br> 宋瑤立刻答應(yīng)道:“這是自然的,殿下也累了一天了,晚間的事情就交給我吧?!闭f完她生怕楚承昭反悔,將孩子都的襁褓都拆了,將他們放到了床上。 兩個孩子似乎能聽懂人話似的,剛一被放到床上,就咯咯笑起來。 宋瑤看他們精神頭好了起來,也沒立刻讓他們睡覺,讓輕音拿了個金鈴鐺和布老虎來,陪著他們在床上玩耍起來。 外間,周嬤嬤去廚房一趟。廚娘這會兒還沒歇著,準(zhǔn)備了一堆吃食,就等著主屋叫膳。 周嬤嬤要了一鍋雞湯面,再加甜醬蘿葡、麻辣乳瓜片、 酸辣黃瓜等幾道開胃可口的小菜。 楚承昭喝了一肚子的酒,也不覺得餓,只是覺得胃里發(fā)涼。 雞湯面一端上來,濃郁的香味才讓楚承昭感覺到了饑餓。他喊宋瑤一道過來吃,宋瑤手里叮鈴鈴地?fù)u著小鈴鐺逗著孩子,道:“殿下用吧。我晚宴吃的飽,現(xiàn)下還不餓。” 楚承昭無奈地笑了笑,讓周嬤嬤坐下和自己一道用了。 席間,楚承昭聽著那金鈴鐺的聲音和兩個孩子歡樂的小聲,胃口還真是開了不少,一大鍋雞湯面配著開胃小菜,大半數(shù)都進(jìn)了楚承昭肚子里。 酣暢淋漓地吃完了一頓熱湯面,楚承昭身上發(fā)了汗,人也覺得舒服了不少。 周嬤嬤也跟著用了一小碗面條。吃完之后,她壓低聲音提醒楚承昭道:“殿下一會兒還是仔細(xì)問問娘子在宮里的事情?!?/br> 這就是宋瑤隱瞞事情的功力不到家,讓周嬤嬤看出破綻了。 周嬤嬤生怕她受了委屈不肯說,她也不好細(xì)問,就讓楚承昭多關(guān)心一二。 楚承昭點頭,讓周嬤嬤回去歇息了。 洗漱過后,楚承昭輕手輕腳地回到了內(nèi)室。 內(nèi)室里靜悄悄的,既沒有金鈴鐺的響聲,也沒了孩子們的笑聲。 楚承昭揣度著宋瑤和兩個孩子應(yīng)該都已經(jīng)睡下了,越發(fā)放輕了手腳,脫了罩衫,吹熄了燈火。 誰知道,他撩開了床簾,宋瑤還沒睡著,正眼睛亮亮地在等他。 “怎么還不睡?”楚承昭上了床榻,和她躺到了一處。 兩個孩子都睡在里間,宋瑤和楚承昭只能都往外靠,身子疊身子地挨在一起。 宋瑤窩在他的肩頭,抓了他一只手,絞弄著他的手指有些不安地問:“嬤嬤她沒有生氣吧?” 她是個不擅長藏事情的,隱瞞下宮人說閑話的事情,是怕周嬤嬤和楚承昭擔(dān)心。后頭對上周嬤嬤探究的目光,她就不禁有些心慌,借著看孩子給躲了起來,連宵夜沒去吃。 楚承昭拍了拍她的后背,說沒關(guān)系的。 “嬤嬤沒有生氣,我們都沒有生氣。讓你只身去面對我皇祖母、皇嬸們,本就是為難你了?!?/br> 說到這里,楚承昭心里就發(fā)悶。 今日他也和周嬤嬤說謊了。他和懷遠(yuǎn)的名字雖然都記回了皇家的宗譜,但祭祀之前,他那幾個叔叔雖然沒說什么,幾位年事已高、德高望重的老王爺,卻突然發(fā)難,借著外頭流傳已久的傳言,懷疑起他的出身來。甚至還有人提出滴血驗親,說隆讓太子雖然不在了,可永平帝這當(dāng)祖父的還在,若他真是皇室中人,同永平帝這祖父的血也應(yīng)當(dāng)相融。 且不說這滴血驗親的準(zhǔn)確性,只要真的cao作起來,楚承昭就算被驗證是真的皇家血脈,他的名聲也算是毀了,更別提什么前程了——一個需要滴血驗親才被承認(rèn)的皇孫,無論結(jié)果如何,都會被人記一輩子的‘出身成疑’。 幸好永平帝力排眾議,寧愿與幾位王爺結(jié)下梁子,也沒有讓他受到羞辱,讓祭祀照常開始了。 他在前朝都如此艱難,更別說沒什么心眼子、只身在后宮領(lǐng)宴的宋瑤了。 宋瑤看他不說話了,便用力地握了握他的手。兩人十指緊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