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沙發(fā)邊，看著趴在程什懷里的小家伙。

    “利奧？”

    聽到她的聲音，小家伙扭頭看了她一眼，這一眼盡是幽怨，看完又趴了回去，夏滿訕訕。

    知道是自己做錯了，讓它誤以為她在外面有狗了，還委屈地哭了一場。

    簡直就是罪大惡極。

    夏滿跪在地毯上，趴在沙發(fā)上，伸手輕輕去戳小家伙，軟著聲音叫它，“利奧？利奧你看看我嘛，你聞聞，mama身上已經(jīng)沒有味道了，嗯？”

    不搭理她。

    “利奧，我保證，以后再也不抱別的狗了，我最喜歡利奧了?！?/br>
    還是不搭理她，不過默默從程什懷里下來，走到她面前，頭埋進(jìn)沙發(fā)抱枕里，因?yàn)閯倓偪薜锰珎?，還輕輕抽噎一下。

    像是想要原諒她，又還在委屈。

    它這樣，看得夏滿心酸，進(jìn)門之前被默默壓下去的沮喪低落一起翻涌上來。

    夏滿強(qiáng)壓住眼眶泛上來的灼熱，往前湊湊，輕言細(xì)語，“利奧，你讓我抱抱你吧？好不好？”

    看著她近乎乞求的姿態(tài)，明明是在笑著，卻讓人覺得下一秒就會崩潰大哭，坐在旁邊的程什驟然擰眉。

    大概是兩天的分別已經(jīng)消磨光了所有耐心。

    他薄唇一抿，伸手握住握住夏滿的胳膊將她從地毯上拽起來，拉進(jìn)自己懷里。

    夏滿嚇得輕呼出聲，等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人已經(jīng)坐在了程什腿上。

    “怎么了？”他擰著眉定定地看著她。

    清晰地感覺到自己坐在另一個人腿上，夏滿渾身僵住，頭皮發(fā)麻，下一瞬想要從他懷里下來，腰間卻驀地一緊。

    他手牢牢地扣住她的腰，重復(fù)，“滿滿，怎么了？”

    固執(zhí)地追問著答案，大有她不回答他就不放手的架勢。

    她的睡衣不厚，可以清楚地感受到他掌心傳來的力量跟燥熱，夏滿手足無措，只好叫他的名字，“程什……”

    她聲音低低的，臉快貼上胸口，滿是慌張無助，看都不敢看他，程什輕嘆一聲，松手。

    得了自由，夏滿不敢弄出什么大動靜來，默默從他懷里滑下去，坐在他腳邊的地毯上。

    剛坐下，斜后方就傳來他低沉的聲音，“出什么事了？”

    夏滿低低頭，回想起今天上午發(fā)生的事情。

    她幫金越西搭戲。

    《惡作劇之吻》各個版本她都看過，有些還不止看過一遍，自以為里面的角色自己是沒有問題的?？墒茄萃曛?，滿心期待著點(diǎn)評，回頭看向站在邊上的人，看到卻是對方皺著眉看向她。

    即使只有一瞬。

    但是哪怕只有那一瞬，她已經(jīng)知道了自己演得有糟糕，多叫人失望。

    別人的人失望就失望了，可偏偏是自己一直仰望，一直最想要肯定的那個人。

    她為什么不再努力一點(diǎn)，再再努力一點(diǎn)？

    她長久沉默，程什竭力壓制著自己逐漸焦躁的情緒。

    她太獨(dú)立，從來都是報喜不報憂，所有不好的東西都是自己一個人扛，默默消化，從不依賴任何人。

    當(dāng)然，也從不讓任何人真正走進(jìn)自己的內(nèi)心。

    沉默之后，還是沉默。

    深知自己的焦急會嚇跑她，然而就在他打算退步放棄的時候，膝蓋輕輕一沉。

    她偏頭，輕輕靠了過來。

    這點(diǎn)幾乎可以忽略不計(jì)的重量，卻讓程什呼吸一滯。

    第47章

    夏滿本來沒想哭, 可是一靠過去, 腦子里繃著的那根弦, 莫名啪一下斷掉, 淚意洶涌, 濕了眼眶。

    沒有演好已經(jīng)覺得自己夠不爭氣了, 現(xiàn)在還當(dāng)著程什的面哭，不僅不爭氣還任性。

    頭稍稍一轉(zhuǎn), 眼睛壓在他腿上, 想要強(qiáng)行把眼淚逼回去。

    感覺到腿上的溫?zé)? 程什心里五味雜陳, 在傾身靠過去的前一秒，旁邊原本在生氣委屈的利奧搶先一步。

    似乎是發(fā)現(xiàn)她不對勁，小家伙走到沙發(fā)邊上，看著夏滿嗚嗚兩聲, 像是在詢問。

    等了一會兒，見她始終不搭理自己, 直接從沙發(fā)上下來, 鉆進(jìn)夏滿懷里。

    懷里忽然多了個小家伙，夏滿深吸一口氣, 坐起來, 淚眼朦朧地看著利奧趴在自己身上, 眼巴巴地看著她。

    大眼瞪小眼。

    這下小家伙看清楚了，她在哭，對視片刻, 利奧忽而傻乎乎地咧嘴笑了出來。

    嘴在笑，圓溜溜眼睛卻因?yàn)閾?dān)心耷拉著，表情看起來有些衰。

    看著它這討好安慰的樣子，夏滿先是“噗嗤”一聲，破涕為笑，隨即眼淚掉得更兇了。

    抱著利奧，哽咽得說不出話。

    在哭得快要喘不上氣的時候，身下陡然一空，而后整個人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

    程什抱著夏滿坐在沙發(fā)里，長眉緊蹙，卻沒有著急追問緣由，手輕撫著她的后背，無聲安慰。

    利奧乖乖待在她懷里，一直搖著尾巴用腦袋蹭她，不叫也不跑。

    夏滿極少哭，哭的時候有人悉心安慰更少，現(xiàn)在忽然兩份關(guān)心涌來，撐得她心口發(fā)漲。

    漲得好像一點(diǎn)點(diǎn)委屈跟秘密都憋不住了。

    當(dāng)程什將紙巾盒放到她懷里的時候，她抓了兩張，低頭哭著說，“……對不起，我沒有演好……”

    最開始因?yàn)閷ψ约菏y過，現(xiàn)在卻覺得很對不起一直陪在自己身邊的他們。

    看到她哭得這樣傷心，說著這樣的話，那雙深邃的眼眸里卻染上點(diǎn)點(diǎn)明亮笑意。

    就像小孩子從學(xué)校回來，一進(jìn)家門，坐在地上，捧著自己的卷子邊哭邊說，對不起，這次沒考好。

    實(shí)在是太可愛。

    弄清楚她難過的原因，程什提著的心終于落了回去，抬手摸摸她的頭，“沒關(guān)系?！?/br>
    夏滿扭頭看過來，淚眼婆娑，長長的睫毛上還沾著稀碎淚珠，因?yàn)榭捱^，一雙眼干凈清澈地叫人心動。

    程什目光溫柔地看著她，嘴角輕彎，“不管你演成什么樣，在我心里都是最好的?！?/br>
    被人偏愛，真的是這個世界上最幸運(yùn)的事情之一。

    夏滿哭得不能自已。

    后面程什說了什么她也沒有聽清，只知道那聲音很溫柔，利奧一直乖乖陪著她。

    她混混沌沌地想，以后一定要更努力，不能讓他們失望才行。

    哭得累了，最后什么時候睡著的自己都不知道。

    程什垂眼，看著靠在自己懷里睡著的人，嘴角輕彎，很小心地在她額頭上輕輕落下一吻。然后就這樣抱著她坐在沙發(fā)上，聽著她靠在自己胸口，呼吸均勻，嘴角的笑意不禁加深。

    良久之后，才抱著她回房間。

    *

    黎旭洗完澡，穿著浴袍從浴室出來，手機(jī)就響了。

    看了眼來電顯示，輕聲笑，接通。

    “睡了嗎？”電話那邊傳來李曼的聲音。

    黎旭看到放在茶幾上的紅酒，起身走過去，邊給自己倒酒邊開門見山地說：“問吧，想問什么。”

    他去參加綜藝之前，她就特地打電話過來拜托過，讓他多多關(guān)照一下夏滿。

    李曼笑，“果然，影帝不愧影帝啊，就是爽快?！?/br>
    夸完，李曼回到正題，“我聽說你這次過去是直接給他們上表演課的，嗯……我家滿滿你覺得怎么樣？”

    “真話還是假話？”

    聞言，李曼心里“咯噔”一下，聽著語氣不太好，“……真話?！?/br>
    黎旭端起酒杯，喝了一口，“真話……真話就是大概不出三年，你又能捧出一個青獅影后。”

    青獅是國內(nèi)電影的最高獎項(xiàng)。

    電話里寂靜一瞬，再開口的時候，李大經(jīng)紀(jì)人說話都是春分得意，“借你吉言！”

    “不過……”黎旭開口。

    “不過？不過什么？”

    黎旭沒有著急回答，又想起了今天早上夏滿跟金越西一起搭的那段戲。

    他之前看過她的戲，包括昨天的表現(xiàn)，都可以說是可圈可點(diǎn)，在當(dāng)下這一圈跟她差不多年紀(jì)的演員里，都算是拔尖。

    不過今天上午的那段戲，卻很湊巧地暴露了她最大的短板。

    作為年輕演員，參演的作品不夠，經(jīng)驗(yàn)積累不夠，有短板很正常。然而叫他詫異的是，她的短板跟長處，跟大部分新人演員比起來，剛好是反著的。

    一般來說，新人演員對越復(fù)雜內(nèi)斂的人物掌控力越低，相比之下，那些背景單純，外向的角色會表現(xiàn)得很好。

    而她，是復(fù)雜的人物能吃透，并且可以融進(jìn)自己的表演里，比如最近播的宮廷劇里的反派，再比如昨天的《青木瓜之味》，完全超出了一個新人演員的水準(zhǔn)。

    今天上午這段戲是專門為金越西挑的，因?yàn)樗膯栴}在于太專注于表演，反而從表演里抽離，尤其是感情戲，用現(xiàn)在比較流行的一個說法就是，油膩。

    所以他挑了《惡作劇之吻》里的一段戲。

    照理說，這段戲?qū)λ齺碚f是不會有問題的，可是當(dāng)表演開始之后，結(jié)果卻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她的表演明明白白地告訴他，這個人物她是吃透了的，但是她沒有辦法把對人物的理解融進(jìn)自己的表演之中。

    整個過程中，她始終沒有完全放開，戒備心很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