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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乖,叫夫君在線閱讀 - 第17節(jié)

第17節(jié)

    邵恪之沒說話,趙源卻有些不能忍了,為自家主子叫屈:“夫人,您瞧我們公子腿傷成這樣,路都沒法走,如何能看得住小公子呢?”

    長浚伯夫人瞥了眼二兒子右腿上纏著的紗布,也知道自己方才那么說過分了。但一個下人這么跟她說話,她面子上覺得有些掛不住,繼而對著趙源呵斥道:“這兒哪有你個下人插嘴的份兒,若不想在府里待著,明兒個我就讓人發(fā)賣了你去。你家公子腿傷動不得,你就是個吃干飯的?屋子里這么多人都能讓我兒砸成這樣,一個個全都拖出去打二十板子!”

    屋子里靜悄悄的,沒人敢說話了。

    這時候,唯有邵敬霄還嗚嗚咽咽的苦著,眼淚嘩啦啦的往外流:“娘,好疼啊,好疼……”

    這小兒子是張氏懷了整整十二個月才生下的,算命的說此子聰慧,將來必有大作為,乃是大富大貴之象。是以張氏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小兒子身上,可謂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不曾想,這一著不慎居然被兩本書砸了腦袋。

    張氏越想越氣,如若她的心肝兒寶貝因此砸壞了腦子可如何是好?她惱怒著看了眼倒在地上書架:“屋子是住人的地方,非整這么多書架擺在這兒做什么,搞得跟個書房似的,還傷了我們家寶貝霄兒。待會兒找了人來,把這屋里的書架統(tǒng)統(tǒng)搬走!劈成柴!”

    邵恪之臉色越發(fā)陰沉了,怒目望向自己的母親,語氣清冷駭人:“出去!”

    張氏這下越發(fā)來了氣:“老二,你這是怎么說話呢,這是你跟母親說話的態(tài)度嗎?”

    “一進院子就聽到你們在這兒嚷嚷,吵什么?”突然傳來沉悶嚴肅的聲音,屋子里倏然一靜,連哭聲最大的邵敬霄也瞬間止了聲,只嘴巴還大張著,一口氣兒沒緩過來。

    長浚伯雙手背后站在門口,身材魁梧高達,面容冷峻,看到屋子里亂糟糟的一團時,眸中好似染了霜色。

    他雖然還沒開口說話,但大家都看得出來,伯爺這回是怒了。

    張氏最先緩過神兒來,笑意綿綿的迎上前,早沒了方才的氣勢:“伯爺,您何時回來的,怎么也不提前說一聲。”前段日子長浚伯奉旨去外地辦差,一去便是三個月。

    張氏沒料到他這突然間竟一聲不吭的回來了。

    第27章 引誘 。。。

    長浚伯生的儀表堂堂, 眉目俊秀,五官精致絕倫,又舉手投足間透著一家之主的威儀。又因為此刻他一張臉緊繃著, 屋子里靜悄悄無人敢發(fā)出聲響來。

    他冷著臉看了眼自己的妻子:“我若提前告訴了你, 還能看到這樣一出好戲?怎么, 你現(xiàn)在要讓人把書架都搬走,下回準備做什么?不如把二郎房里的長案桌椅也統(tǒng)統(tǒng)搬出去,只留下一張床得了!”

    張氏訕笑兩聲:“伯爺息怒,霄兒被書冊給砸了腦袋,妾身也是一時著急, 所以才……”

    當(dāng)著下人的面, 長浚伯也不愿太駁了妻子的面兒, 只不耐地擺了擺手:“行了, 帶著四郎下去,我有話要跟二郎說?!?/br>
    張氏雖然平日里跋扈了些,卻是最怕長浚伯的。如今見他發(fā)了話,哪里敢說半個不字, 忙應(yīng)著道:“妾身這就去吩咐膳房為伯爺做些好的, 也算為您接風(fēng)洗塵?!?/br>
    張氏領(lǐng)著幼子離開后,其他下人也紛紛退了出去, 屋子里只剩下長浚伯和邵恪之父子二人。

    邵恪之在矮榻上坐著, 略微低垂著腦袋,雙目并未去看門口的父親。

    長浚伯無奈嘆了口氣,他與夫人有四子一女, 除卻好容易盼來的小女兒邵稀以外,他最喜歡的便是這個次子。他總覺得這孩子身上有一股韌勁兒,隨他。且又聰慧過人,小小年紀便才名遠揚,就連當(dāng)今圣上都對他欣賞有嘉。

    這孩子,一直都是他的驕傲。

    不過因為他這個做父親的素來不善言辭,平日里只關(guān)心兒子們的功課,倒真沒怎么在意他們私底下的生活。若非這回提前完成了差使回來,只怕至今還不知道,這個家居然是這個樣子的。夫人偏疼四郎的事他雖然知道,卻從沒想到會這般離譜。

    長浚伯突然轉(zhuǎn)身從自己貼身的隨從手里接過包裹,繼而闊步走進來,在榻幾旁坐下,將手里的包裹遞了上去:“看看喜不喜歡?!?/br>
    邵恪之神色微怔,抬眸望了眼一臉慈祥的父親,旋即目光落在他掌心的包裹上。那包裹用赭色帕子包裹著,倒看不清里面放的是什么。

    見他盯著看,長浚伯又往前遞了遞,臉上的表情比兒子還要期待幾分:“打開看看?!?/br>
    邵恪之猶豫著接下,緩緩拆開。

    里面是兩個紫楠木做成的棋罐,棋罐上精雕細琢著麒麟騰云駕霧的圖案,做工細致,手感細滑,明顯不是凡品。

    棋罐里分別裝著黑白兩種棋子,棋子的材質(zhì)乃是上等的和田玉。白子圓潤通透,細膩潔白,宛如羊脂一般,竟是十分難得的和田羊脂玉。

    邵恪之眸中精光一閃而過,抬頭看向自己的父親,十分真誠地道:“多謝父親?!钡降滓膊胖挥惺畾q,素日里雖然看著老成,但遇到自己喜歡的東西卻也仍歡喜的像個孩子。

    長浚伯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羊脂玉罕見,我也是偶然所得,便買了回來。咱們家你的其他幾個兄弟不學(xué)無術(shù),也就你配得上這副好棋了。前段日子狩獵的事為父已經(jīng)聽說了,你的腿傷如何,可還疼嗎"說著目光落在他纏著紗布的右腿上。

    邵恪之跟著看了一眼,輕輕搖頭:“偶爾會有些許疼痛,但也沒什么大礙了。”

    長浚伯道:“為父方才進宮面圣,圣上下了特令給你,說你腿傷期間可乘馬車入宮陪伴三皇子,馬車路過通瑞門不必下車?!闭f著,將一塊特赦的令牌遞了上去,“陛下念你腿傷未愈,不必跪接了?!?/br>
    圣上突然給了這樣一道特設(shè)令,倒讓邵恪之一時間有些受寵若驚。其實他的腿傷再過月余便能痊愈,根本沒必要給這一條特令的。

    不過既然給了,他自然恭恭敬敬雙手接下。

    長浚伯道:“據(jù)陛下所言,是安??ぶ鳛槟闱髞淼?,看來你與郡主關(guān)系不錯?”

    聽到是阿寧提的,邵恪之神色微怔,旋即回道:“在宮里見過兩次,算不上熟稔?!?/br>
    長浚伯了然地點了點頭:“那你安心養(yǎng)傷,為父晚些再來看你?!?/br>
    他說著站起身來正要走,卻又突然頓住,目光落在邵恪之身上:“你母親迷信,總覺得四郎將來能成事,把所有心思花在他身上,難免忽略了你們其他兄弟。她也沒什么壞心思,你別放在心上?!?/br>
    提到母親,邵恪之眸中神色明顯黯淡幾分,并未答話。

    長浚伯回到自己的安和堂,張氏早已命人做了一桌子好菜等著了。自個兒也換了一身梅紅色繡著海棠花的襦裙,外面披著紫色披帛,頭上簪了一對兒藍寶石雀鳥纏枝的發(fā)簪,紅粉撲面,千嬌百媚。

    張氏現(xiàn)如今三十有三,但體態(tài)輕盈,身姿婀娜,容貌也堪稱絕色。再被她精心打扮雕琢一番,此刻更顯楚楚動人,絲毫瞧不出是生了五個孩子的母親。

    長浚伯心底里是喜歡張氏的,雖出身不高,卻嬌媚動人得緊。而且,她懂事的時候也極為體貼溫柔,小鳥依人的樣子總能教他歡喜。也正因如此,他們夫妻這么多年,他沒有納過一房妾氏。

    只是他萬萬沒想到,她竟被自己寵的驕縱至此。這么大的人了,任性妄為,做事全憑自己喜惡,絲毫不顧旁人。想到方才她身為母親對待二郎是那種態(tài)度,他就覺得生氣。

    夫妻倆三個月未見,擱在以前他必然會抱著她好一番親熱,把所有的嫌隙都放在一邊兒。但這回,他隱約感覺到了事態(tài)的嚴重,面對張氏時便沒了以前的溫柔。

    眼見張氏笑語嫣然的迎上來,他也只是冷哼一聲,徑自去旁邊的花梨木圓桌前坐下。

    張氏也瞧出了他的生氣,知道此時得來點兒軟的,便溫婉笑著走過去拿箸子為他夾了一塊兒蒸rou:“伯爺最愛吃這個了,妾身特意命膳房的人放了酒,香味兒濃郁著呢,伯爺嘗嘗味道如何?!?/br>
    那rou蒸的糜爛,油膩膩的,一股濃郁的rou香夾雜著酒的甘醇撲入鼻間,讓人一瞬間食欲大增。

    長浚伯看也沒看自己碗里的rou,只突然轉(zhuǎn)眸盯著自己的妻子:“今日之事,你就沒什么好說的?”

    張氏心虛的錯開目光,訕訕地笑了笑:“伯爺,妾身當(dāng)時只是太擔(dān)心霄兒了,所以才脾氣大了些,并不是真的要責(zé)怪老二的。您若覺得妾身做的不好,妾身這便去找他賠罪去。”她說著起身就打算出去,卻被長浚伯伸手拉住,“罷了,我方才把從南方帶回來的一副棋子給了二郎,他心情好了些,想必不會真與你計較什么?!?/br>
    張氏神色微動:“是,是前段日子伯爺在信中說的那和田羊脂玉棋子?”

    長浚伯點頭:“自然是了,二郎年紀雖小卻學(xué)識淵博,棋藝也精湛,那棋子也就給他比較合適?!?/br>
    張氏卻明顯不依了:“當(dāng)初妾身回信說等您回來把那副棋給霄兒留著的,伯爺您也答應(yīng)了,如今怎么言而無信呢?”

    長浚伯臉色沉了幾分,聲音也不免拔高了:“四郎才五歲,還整日的不學(xué)無術(shù),你給他這個做什么?那么好的東西,到他手里早晚禍害了?!?/br>
    張氏還覺得有些不平,但被丈夫這般一吼,卻也不敢多嘴。只明顯看上去不大高興。

    長浚伯瞥她一眼:“你是當(dāng)娘的,家里的五個孩子都是你生的,你偏寵老四和稀兒一些原本沒什么,可也不能做的太過分了。你這樣,不是寒了其他人的心嗎?”

    張氏覺得自己委屈,禁不住嘟囔一句:“伯爺這話可就錯了,妾身待老大老三他們也是好的。雖,雖然沒有對老四好。可那是因為老四不一樣,當(dāng)初妾身可是懷了他整整一年才生下來的。算命的都說了,那是吉兆……”

    “那老二呢,你看看你今兒個怎么對老二的,他不是你生的?”

    張氏小心翼翼瞥了眼自己的夫君,又低下頭去:“這孩子跟妾身八字不合,以前還有算命的說他命硬克母呢?!?/br>
    “無知蠢婦!”長浚伯本不愿對著妻子發(fā)脾氣,如今卻也實在是忍不住了,“平日里旁的不做,想的都是什么亂七八糟的鬼東西,幾個神棍忽悠你兩句,你還真當(dāng)他們是神仙了?”

    張氏被罵的有些悻悻,心里雖然不忿,卻沒敢吱聲。

    兩人談了這一會兒,長浚伯也是沒什么食欲了,直接從位子上起來徑自往外走。

    “伯爺要去哪兒?”張氏急急的要跟上去,長浚伯卻沒等她,“我去看看稀兒,你自個兒吃吧?!?/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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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為圣上的特令,邵恪之又恢復(fù)了以前的生活,每日入宮給三皇子做伴讀。但因為坐著輪椅不便去晉江閣的閣樓上進學(xué),便和三皇子在洛云殿里自己讀書。

    邵恪之隔三差五的會帶了瓊花軟糖糕給漪寧吃,能吃到自己最喜歡的點心,漪寧很高興,時不時的還會去岑琰的洛云殿里同他們二人玩兒。

    不過,最近入了夏天氣越來越熱,皇后擔(dān)心外面的大太陽曬壞了漪寧嬌嫩的皮膚,很少讓她出去。除了去晉江閣進學(xué)以外,大多數(shù)時間都是讓她在椒房殿里帶著。

    小孩子正是愛玩兒愛鬧的年紀,總那么悶在椒房殿里,心情也就有些欠佳,整個人蔫蔫的,比外面耷拉著腦袋的花花草草還顯有氣無力。

    這日,天色早已黯淡下來,漪寧卻獨自坐在寢殿清涼的竹面交椅上發(fā)呆,遲遲不肯去床上睡覺。

    宮人們都已經(jīng)幫她洗漱過,一頭烏發(fā)隨意的披散著,有幾縷貼在側(cè)臉處,還帶著少許濕意。似乎覺得有些不太舒服,她抬手將貼在臉上的頭發(fā)往耳后撥弄了幾下,雙手交疊趴在花梨木三彎腿小圓桌上,從嘴里吐出一聲小小的嘆息。

    后面兩名宮女在她身后站著為她扇扇子,見她這般,兩人互望一眼,其中一個問道:“郡主怎么了?可有什么不開心的事?”

    漪寧趴在桌子上沒動,依舊無精打采的。

    孫嬤嬤見寢殿里的燈還亮著,便推門進來了,一瞧見里面的情景對著兩位宮女輕斥道:“怎么回事,這時辰了也不勸郡主去睡覺,明兒個還得進學(xué)呢?!?/br>
    這孫嬤嬤原是皇后親自挑選專門伺候漪寧的,因為盡心竭力,漪寧挺依賴她的。孫嬤嬤也不過三十六歲上下的年紀,模樣生的一般,但慈眉善目的,無端端讓人覺得親近。

    因為漪寧的信任,孫嬤嬤的威信自然大些,如今兩名宮女被訓(xùn)斥卻也不敢還嘴,只慌忙低頭認錯。

    漪寧看到孫嬤嬤進來,仰臉道:“孫嬤嬤,不怪她們,是我自己睡不著的。”

    孫嬤嬤聞此倒也沒再訓(xùn)斥那倆人,只擺了擺手讓她們都退下,自個兒上前攙扶起阿寧:“時候不早了,奴婢陪著郡主去睡覺,再熬上一會兒明日只怕要有青眼窩了。

    漪寧點了點頭,乖巧的跟隨孫嬤嬤去了榻上。

    夏日里天熱,好在漪寧所住的寢殿通風(fēng)好,倒也不會覺得悶。孫嬤嬤還怕她會著了涼,見她躺下,便用旁邊的毯子給她蓋上肚子,又拿蒲扇幫她驅(qū)蚊蟲。

    寢殿里染有香料,倒也沒什么蚊蟲,但這輕柔的風(fēng)吹著倒讓漪寧整個人舒服多了。她躺在榻上仰臉看著孫嬤嬤:“嬤嬤,我想爹娘了。”

    孫嬤嬤扇著扇子的手微微一滯,笑著道:“郡主怎么又想爹娘了,在這宮里不好嗎?陛下、皇后、太后和太子他們都那么疼你?!?/br>
    漪寧可憐巴巴攥著身上的小毯子,小聲嘟囔著:“那也想爹娘啊……”說著這話,她眼眶紅紅的,明顯都要哭了。

    孫嬤嬤見了忙把她扶了起來,摟在懷里哄著:“郡主不哭啊,會見到的,肯定會見到你爹娘的?!?/br>
    漪寧快要流下的眼淚聞此又收了回來,吸了吸鼻子抬頭看著孫氏:“我真的還能再見到爹娘嗎?可是岑伯父和岑伯母說他們?nèi)チ撕苓h很遠的地方……”

    孫嬤嬤愣了愣,輕拍著她的肩膀:“是啊,他們?nèi)チ撕苓h很遠你的地方,但早晚有一天是會回來的呀。”

    “那什么時候會回來?”漪寧淚眼汪汪看著她。

    孫氏禁不住錯開目光,笑著道:“應(yīng)該快了吧,奴婢幫郡主打聽著,如果他們回來了就告訴你可好?”

    “好。”一聽說能見到爹娘,漪寧心情頓時好了很多,“那孫嬤嬤等你有了我爹娘的消息一定一定要跟我說。”

    孫嬤嬤連連應(yīng)著,又輕柔的哄著她:“那郡主現(xiàn)在可愿意睡覺了?”

    漪寧乖乖點頭,重新躺下,這回很聽話的閉了眼睛睡覺。

    小孩子睡得快,不多時便入了夢鄉(xiāng),清淺而又平穩(wěn)的呼吸聲隨之傳來。

    孫氏扇扇子的動作緩緩慢了下來,握著扇柄的手加重了幾分力道,目光落在那張?zhí)耢o的睡顏上,眸中閃過一絲復(fù)雜,旋即起身緩緩出了寢殿。

    當(dāng)天晚上,漪寧做了一場美夢,夢到了她許久不曾見過的爹娘。阿爹和阿娘還是原來的樣子,他們兩個站在一起沖她笑,很溫柔的笑。

    她高興的對他們大喊,他們卻仍只是笑,根本不跟她說話。后來她急了,跑著往他們的懷里撲,他們就那么遠遠的站著,依舊溫暖的沖她笑。

    就在她好容易撲進阿娘懷里時,阿爹和阿娘卻一起消失了。

    她傷心的在夢里大哭,四處尋找著阿爹阿娘的身影,最后哭著哭著便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