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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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愣了愣,忙道了句謝,幾乎是伸雙手捧著去接。 瓶蓋已經(jīng)擰開,外層凝結(jié)了薄薄的水汽,微涼但是不很冰,在逐漸步入夏季的五月,這個溫度剛剛好。 艾笑看著瓶身上殘留的指印,不知怎么,就想起白琰曾提到的,他的眼神。 她偷偷抬眸,望過去時,林現(xiàn)正側(cè)著臉仰頭喝水,上下滾動的喉結(jié)在金色的陽光里勾勒出一道流暢的弧度。 他目光落在遠(yuǎn)處縱橫連綿的群山里,清澈得仿佛能夠看見倒影。 整個人健康,又生機勃勃。 是她以前似乎從未留意過的,林現(xiàn)的樣子。 等那道光隨著上升被周圍的建筑遮擋,艾笑才發(fā)覺自己的舉動十分失態(tài),她低頭掩飾地灌了口水,絞盡腦汁地想到一個話題。 “……也不知道白琰他們,能不能成?!?/br> 林現(xiàn)或許已經(jīng)忘記了這個設(shè)定,他先是一怔,似乎不太想聊那兩個人,只敷衍地嗯了一聲。 “之前有來坐過么?” 艾笑靠在座椅上,看艙外熱鬧的游樂場。 “跟同事來過,不過不是這里?!彼f,“上年公司團建,到歡樂谷玩了一天。我不喜歡刺激的項目,所以只在摩天輪和旋轉(zhuǎn)木馬中間來回轉(zhuǎn)?!?/br> 林現(xiàn)還沒來得及往下問,她便充滿遺憾地感慨,“可惜當(dāng)時的人真是太多了,轎廂里坐五六個,大家從上去一直聊到一圈轉(zhuǎn)完,都沒看出什么名堂就結(jié)束了?!?/br> 她好像還真的挺惋惜,趴在窗邊等沿途的風(fēng)景慢慢升高。 林現(xiàn)忽然就不再問了,用手反復(fù)地擰緊擰松瓶蓋,像是在遮掩情緒。 知道她沒同別人單獨坐過摩天輪。 怎么說呢…… 有一點開心。 “林現(xiàn)!”正在此時,艾笑突然叫他。 她還扒在欄桿上,沒回頭,只揮手讓他來,“你看那個——” 轉(zhuǎn)輪的一端靠近隔壁公園的人工湖,眼下正好抵達(dá)離水面最近的位置,能清楚的見到停留在水泊間的鳥。 春暖花開是最好的季節(jié),清澈的湖岸吸引了無數(shù)冬眠蘇醒后的動物。 而其中有兩只很獨特的鳥,羽毛前黑后白,腦袋上頂了團張牙舞爪的冠子,正以跳探戈的方式,十分鬼畜的在水上一路凌波微步。 也許是畫面過于沙雕,一時間摩天輪內(nèi)的情侶都不談情說愛了,紛紛趕來圍觀。 艾笑這個隨大流的人自然無法免俗,跟著好奇:“那是什么鳥,它在干嘛,捕食嗎?” 原本她就這么一問,并沒指望誰能回答自己,沒想到林現(xiàn)還真答出來了,“好像是烚潯! 孤陋寡聞的艾某人舌頭茫然地打了個結(jié):“什……什么t?” 他耐心而認(rèn)真的解釋:“鳳頭烚潱一種水鳥,屬于二級保育類動物,在洋城還算常見……以前我在駐地附近碰到過幾次?,F(xiàn)在正好是春季,雄鳥求偶的時候會在水上跳舞,旁邊小的那一只應(yīng)該是雌的。”說著指給她看。 艾笑稀奇地應(yīng)了一聲。 然后就有些羨慕他的見多識廣。 在自己以前還喜歡到處亂跑時,每天也是這樣,無形中能夠接觸到許多新鮮事物。 “雌鳥要是同意了呢?它怎么回應(yīng)的?” 她猝不及防角度刁鉆的一個問題,倒把林現(xiàn)給問住了。 “這我……不太清楚?!?/br> 說起動物求偶,似乎大部分都是雄性主動,比如孔雀會開屏,布谷鳥會鳴叫,至于雌性如何接受的……好像并不受人關(guān)注。 看來在表白這件事上,動物和人類也并非沒有相似之處,都是一頭熱。 隨著轎廂的起落,湖面逐漸遠(yuǎn)了,隱約可以見到兩只鳥歡快地踩著水奔往幸福的遠(yuǎn)方。 很是應(yīng)景。 林現(xiàn)調(diào)開視線,“不過,我倒記得一個朋友告訴我說,母貓的回答通常是一長一短的兩聲?!?/br> 艾笑記起他也養(yǎng)貓,別有深意地?fù)P眉:“你家原來是母貓?” 明白她在想什么,林現(xiàn)笑著搖頭:“公的……已經(jīng)絕育了?!?/br> 摩天輪再慢,也有到底的時候,一圈下來就十多分鐘。 張季可能除了怕鬼,還懼高,艾笑總覺得他的臉色比上去之前更差了,要不是捂著嘴,恐怕下一秒便得吐出來。 白琰全然沒發(fā)現(xiàn),她估計是被磨磨蹭蹭的大轉(zhuǎn)輪給膩到了,急性子一上來,就想去找點刺激。 艾笑一向是不參與極限運動的,她不去,林現(xiàn)當(dāng)然也很高冷的不去。 但一個人玩又實在太傻,最后唯有將“板磚精”張季拖著架上了跳樓機。 升降臺在吱哇亂叫的動靜里呼嘯著上了天,半空中是游客們揮舞的四肢。倘若此時能給眾人一個特寫,應(yīng)該能抓拍到不少驚世駭俗的表情包。 張季已經(jīng)欲哭無淚了,偏偏身邊坐著的女魔王興致高漲,一個勁兒把他去捂眼睛的手拿開。 “你閉什么眼,多沒意思……快看看,你看天多藍(lán)啊。” 不,他不想看…… 艾笑沒能聽見白琰那全程充滿魔性的笑聲。 她站在機器底下,與林現(xiàn)一起抬頭觀望,內(nèi)心是一片老母親的平安喜樂。 張季還真寵白琰的人呢。 她暗暗想。 * “嘔——” 傍晚天色開始黑了,四周的彩燈漸次亮起來。 張季扶著樹下的垃圾桶,吐得頭暈眼花。 白琰在邊上擰了瓶礦泉水,沒輕沒重地給他順氣。 “不能玩你早說啊,幾歲的人了還逞能……很難受嗎?來,喝口水?!?/br> 有苦沒處講。 他才喝進(jìn)去一點,嘴巴一鼓,作勢是又要嘔了。 白琰眼疾手快,立馬后退好幾步,“不至于吧,你也太……” 殘存的良心讓她把“弱”字給吞回了肚子里,另換了一個委婉的表達(dá):“太單薄了?!?/br> “我去附近買了點藥,要不先吃一顆,緩解緩解癥狀?!?/br> 艾笑將拆開包裝的藥片遞到她面前,白琰沒去接,只攙起張季的一條胳膊:“他這樣不行,我還是帶他上醫(yī)院一趟好了,穩(wěn)妥點。” 她一愣,緊接著便要跟去:“那我陪……” 白琰不知是瞧見了什么,突然打斷她,悄悄地豎起食指在唇上做了個“噓”的手勢,笑得很神秘。 “晚上有煙花表演,好不容易來一回,看完了再走吧?!?/br> 隨后又眨了眨眼,“錯過了會很可惜哦?!?/br> 艾笑被她這另有所指的一番話給說得一頭霧水。 然而白琰卻不準(zhǔn)備解釋,拽起死狗一樣的張季,很快消失在人來人往的海潮里。 她恍惚有所覺地轉(zhuǎn)頭,夜色下的林現(xiàn)大概是被她這個舉動搞得有些始料不及,目光迅速地別開。 可總有一瞬,艾笑隱約從他神色間捕捉到一點點微不可察期待。 無緣無故的,心里一下子便軟了。 也是,來都來了。 “林現(xiàn)?!彼呱先?,“要吃刨冰嗎?我請你啊?!?/br> 晚飯吃的是游樂園里的各種零食,可能是為了不掃她的興,林現(xiàn)一句異議也沒有。 除了東西難吃了一點,貴了一點,分量少了一點,不太衛(wèi)生了一點,沒別的毛病。 八點過,距煙花時間還剩十來分鐘,中央廣場附近已經(jīng)站滿了人。 能留到這個點鐘,幾乎都是為了看表演來的,其中大人帶著小孩居多,視角好一點的位置所剩無幾。 但太擁擠了,人聲吵雜到足以用吼的才能聽清對方的話。 他們索性找了一個遠(yuǎn)離人群的地方,在路邊供人休息的長椅上坐下。 艾笑剛剛放好包,兩束炫麗的燈光便打入夜空。 她眼前一亮:“是燈光煙花秀啊,難怪會來這么多人?!?/br> 林現(xiàn)回頭:“你看過嗎?” 她說:“剛上大學(xué)那會兒去上??催^?!?/br> “你知道的,當(dāng)時窮學(xué)生一個,省吃儉用攢點機票和住宿費,游樂園的套餐只能買最便宜的那種,進(jìn)去了也玩不了多少項目,和朋友兩個人抱著瓶水一直坐到晚上,就等著看半個小時的煙花。” 回憶起多年前,艾笑禁不住懷念,“可現(xiàn)在想想,好像只有在一無所有的年齡里,才覺得什么都是最美好的,后來再看也沒有那時好看了?!?/br> 說話間,幾道小煙花升上天空,伴隨著游客的歡呼,在摩天輪旁邊炸開。 他們不知道前面發(fā)生了什么,也許是一些余興節(jié)目。 林現(xiàn)在忽明忽暗的光影里,側(cè)目靜靜看她神采飛揚的臉。 光束接二連三的升空,天上的煙花逐漸多了起來。 艾笑像有什么發(fā)現(xiàn),面朝著他動了動嘴唇,但背景聲音太大了,什么也聽不見。 林現(xiàn)滿臉不解:“什么?” 艾笑愣了一下,繼而加大音量:“我說,你還記不記得高中那會兒,我放竄天猴炸了你家陽臺的事情?” 他聽清了,望著她并沒回答,但是無聲無息地笑了笑。 記得,怎么不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