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又一個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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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又一個清明 到了塔溝集,李氏先去離墳地近一點兒的人家借了把鐵鍬。已經(jīng)是暮春時節(jié)了,地里的麥苗綠油油的,長了有半尺來高,農(nóng)家土路邊上和田地里開滿了各色的小野花。冬寶認(rèn)得不少,開著紫紅色小細(xì)花的是燈籠草,開著藍(lán)白色小花的是一種土名叫野莓的植物,到夏秋時節(jié)就會結(jié)可以吃的小果子,還有一種長的稍微高一點,開著大一點的淡粉紅色花的植物,有個有趣的名字,叫打破碗碗花,據(jù)說要是孩子摘了玩,回家就會打破家里的碗。 還是這個時代好,冬寶深深吸了一口帶著花香味的清新空氣,她記得她所處的那個時代,因為濫用除草劑,地里除了莊稼外,什么都沒有,連棵薺菜都挖不到。 這個時節(jié)已經(jīng)有不少野果子可以吃了,去年的這個時候林實和全子帶著她找過“羊奶子”,是一種野生的矮樹上結(jié)的,紅彤彤的果子有指頭肚大,光滑的果皮上帶有斑點,大部分的羊奶子吃起來是酸的,只有運氣好的時候,才能摘到甜的羊奶子。 在沒有點心零食的時代,這些野果子都是鄉(xiāng)下孩子們的美味,而且冬寶幾乎沒聽說過哪種野果子有毒,拴子中毒那次,冬寶估摸著,純屬那孩子倒霉。 等李氏帶著冬寶走到宋楊的墳前時,冬寶口袋里已經(jīng)裝了滿滿一袋子火紅的羊奶子。 一個春天下來,宋楊的墳頭上又長滿了野草,開了不少小野花,搖搖曳曳的綻放在春風(fēng)里。李氏先把野草拔了,扔的遠(yuǎn)遠(yuǎn)的,等清理完了墳,李氏挖了一鐵鍬土放到了宋楊的墳頭,算是給宋楊上了墳。 上墳后,李氏讓冬寶先去別的地方玩,她用樹枝在地上畫了一個沒封口的圓圈,把折好的紙錢一張張放進(jìn)圈里燒,一邊燒,一邊平靜的說道:“秀才,我給你守了一年,現(xiàn)在我要改嫁了,以后不能來給你上墳了。不過你放心,冬寶還是你閨女,這咋也變不了,冬寶也長大了,以后有她來給你上墳燒紙了,不會短了你在底下的花用的?!?/br> 燒完了紙,李氏揭開了酒壇子,把酒慢慢的灑在了宋楊的碑上,看著酒沿著石碑滲入泥地里,李氏默默想著宋楊的這一生。宋楊走了一年多,她才來得及好好想想以前的事,現(xiàn)在想來,以前的日子過的渾渾噩噩,什么都聽宋楊的,看宋楊的臉色過活。 她都替宋楊這個秀才覺得屈,哪家秀才過的像他這般窮困潦倒的?一個人要供養(yǎng)一大家子,要供養(yǎng)花錢大手大腳的宋柏,丟了館后還要到處想辦法往家里拿錢,最后辦后事的錢都是借的……不過,也許在宋楊看來,他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姓宋的男丁才是他愿意為之奉獻(xiàn)的家人,她和冬寶,人家才不稀罕! 冬寶回來的時候,李氏已經(jīng)平復(fù)了情緒,收拾好了籃子帶著冬寶往回去。 不料兩人還沒走出墳地,遠(yuǎn)遠(yuǎn)的就看到黃氏也挎了個籃子往這邊走了過來,很明顯也是給宋楊燒紙的。 冬寶還沒來得及感嘆宋楊的待遇一年不如一年,去年宋二叔還帶著大毛二毛過來,今年就只有黃氏一個人了,黃氏就已經(jīng)走到了跟前。 “呸!”黃氏瞪著一雙惡狠狠的眼睛,盯著李氏,一口唾沫就吐到了李氏臉上,大聲罵道:“不要臉的下賤胚子!爛了下面的臭東西,一身臟病,掃把星!跟誰就克死誰!” “你真是……”冬寶氣的不知道該說什么好,看著一旁罵的得意的黃氏,暗恨自己收拾宋榆和宋柏的時候,就不該對黃氏手下留情。 李氏把要和黃氏理論的冬寶拉回了身后,挺直了背站在那里,掏出帕子擦掉了臉上的吐沫,拉著冬寶繼續(xù)往前走,不理會依舊跳腳大罵的黃氏。 走了老遠(yuǎn),冬寶嘆了口氣,對李氏說道:“以后不能再這么忍著她了,越來越過分了!”以前她總覺得黃氏是宋楊的母親,不管黃氏做了什么糟心事,她都不想跟黃氏計較,可即便是真正的宋冬凝,對親生父親宋楊也沒多少感情,記憶中關(guān)于宋楊的,不是醉酒罵李氏,就是對她冷臉的。印象最深的,是那年冬天,宋楊賒賬給大毛二毛買棉花棉布做新棉襖,連宋招娣都沾光有了新襖子,卻沒她這個親閨女什么事,她還穿著薄的跟紙一樣的破夾襖過冬,凍的哆哆嗦嗦的小姑娘,羨慕又心酸的看著二房的三個孩子過年穿新衣裳,那種苦澀的滋味,哪能是一個五六歲小姑娘能承受的。更別說宋楊吃酒席拿回來的白面和rou菜,從來沒有她的份,宋楊從來不是她的好父親,也不是李氏的好丈夫。 “以后也不用忍了?!崩钍祥L出了一口氣,她都不是宋家的兒媳婦了,黃氏還能把她怎么樣,說不定一年都見不到一次面,即便黃氏想把她怎么樣,也沒那個機會了。 她以前在宋家的時候總是很懼怕,很恐慌,因為沒有兒子,黃氏整日責(zé)罵,宋二嬸幸災(zāi)樂禍,宋楊對她沒個好臉,即便她再勤快能干,她也心里沒底,整日惴惴不安,卻也不敢表露出來,就怕哪天宋楊把她休了,她娘家父母早沒了,兄長家有難伺候的嫂子,她不就成了無家可歸的棄婦了?冬寶不就成了沒娘的孩子了?在要生弟弟的后娘手下討生活,那該難成啥樣? 所以秀才死的時候,李氏心中充滿了解脫感,大過了悲痛,宋楊都死了,誰還逼她生兒子,誰還嫌她沒兒子?她熬上幾年,熬到冬寶嫁人,她也就可以放心的走了,早走早投個好胎。 要是宋家人不那么毒辣,她和冬寶現(xiàn)在肯定還老老實實的待在宋家,當(dāng)牛做馬,說到底,李氏苦笑,她能有今天的好日子,是不是得感激宋家人的毒辣? 等到四月末,作坊就正式建好了,高大的院墻上扎著碎瓷片,防著有人來偷東西,寬綽的庭院里到處鋪的都是石板,氣派的六間青磚紅瓦房明亮寬敞,燒火的灶房和做豆腐的工坊分的清楚,干凈敞亮。 李氏忙著成親的事,作坊的事情其實是由冬寶一個人負(fù)責(zé)的。冬寶把林福提為了作坊的大管事,剩下的大榮,大偉是小管事,一人分管一個部門,貴子跟著老成學(xué)會了打算盤,就當(dāng)上了作坊的賬房,上午管賬,下午繼續(xù)挑豆腐賣。 而大榮大偉他們幾個管事,冬寶都和他們簽了十年的工作契約,干的好就到期續(xù)約,如果十年后他們想另立門戶,冬寶也不攔著。十年后,如果他們能自立品牌打敗寶記,她也認(rèn)了。 至于招人的事,冬寶交給了林福和秋霞,兩口子看人的眼光都不錯,平常來往的人也都是老實厚道的人。只是冬寶特別叮囑了一點,別人誰都能來上工,就栓子娘不行,她雖然不跟栓子娘計較,可也沒有高尚到以德報怨的程度。 栓子娘原本以為栓子爹都能去挑豆腐賣,一天下來不少掙錢,栓子和全子關(guān)系這么好,她肯定也能借兒子的光去作坊里上工,誰知道秋霞壓根沒找她,等她等不及,主動去問,秋霞只說人招滿了。 招滿了也沒辦法,栓子娘雖然心有不甘也只得認(rèn)倒霉,誰讓自己不早點去找秋霞,可哪知過了兩天,她聽說村里周婆子的娘家侄媳婦也來上工了,就是昨天的事,秋霞試用了那媳婦半天就答應(yīng)了。 這下栓子娘火大了,氣的在家又是捶床又是罵人,“原以為她是個好的,誰知道就是個笑面虎!當(dāng)面說的好聽,背地里又是一套!” “你別罵了??!罵人有用嗎?”栓子爹勸道,“有我去挑豆腐掙倆錢就行了,你不去上工,咱爹娘也沒說你啥??!” 栓子娘心里惱火,咬牙說道:“她擋了我的財路!我聽說去上工只用干半天,最少都能有十個錢!” “啥你的財路啊?那是人家李娘子的財路,人家愿意分你點是看得起你,不愿意分你就算了,當(dāng)自己運氣不好?!彼ㄗ拥f道。 這句話原本是勸栓子娘的,沒想到徹底點醒了栓子娘,拍床大叫道:“我說秋霞咋不愿意找我,平日里咱兩家關(guān)系也過的去!肯定是冬寶她娘心里還記恨著那點事!那事兒又不能怨我,我也是沒辦法……平時見咱栓子叫的親,心里還是記恨著我!” 栓子爹張口結(jié)舌,然而想想肯定是李娘子或者冬寶對栓子娘心里介意,不過人家也就介意她一個,他還不是去寶記小隊挑豆腐賣掙錢了,人家還優(yōu)先選他了,人家這是恩怨分明啊…… “冬寶那丫頭不行!”栓子娘跟去上工的媳婦們嚼舌頭時就忍不住嘀咕冬寶幾句,“狠心絕情的!對自己倆親叔叔都能下的手打,這么不近人情的小丫頭,對你們這些人,還能有個好?”“嘿嘿,栓子娘,你羨慕我們能上工掙錢,也犯不著說人家冬寶姑娘的壞話??!她對我們好不好無所謂啊,只要我們干活她給我們發(fā)工錢就行!”媳婦們嘻嘻哈哈的笑道,誰也沒把栓子娘的話當(dāng)回事,分明就是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 [加微信read365,悅讀有驚喜]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