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問題哪怕她想破了腦袋都得不出一個答案。

    她在這個幻境里已經(jīng)待了將近一年時間了，前段時間由于饑餓身體陷入了昏昏沉沉的狀態(tài)，試圖用這種方式減少耗能。

    那段時期里，鹿野院無月甚至遺忘了自己只不過是在幻境里的這個事實，滿心壓抑的痛苦和絕望。

    這樣的情況不能再持續(xù)下去了。

    她從枕頭底下抽出一把原本是用于防身的匕首，在自己的右邊大腿上刻下了一個“魈”字。

    艾塔莎進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幅畫面。

    血腥味還沒散去，雖然鹿野院無月很快就藏起了自己的傷處，但她還是一眼就看出發(fā)生了什么。

    艾塔莎疑心鹿野院無月的精神狀態(tài)不太好，不敢再說什么刺激她，只能當做沒看見，低著頭將自己端進來的東西放在她的床頭，小聲喚道：“殿下吃點東西吧?！?/br>
    鹿野院無月虛弱地看向她：“……食物不是已經(jīng)吃完了嗎？這是從哪里來的？”

    艾塔莎看都不敢看她，嚅囁著回話：“是他們打獵打到的……”

    碗里是裝著幾塊rou的熱湯。

    鹿野院無月沒有多想：“其他人吃了嗎？”

    艾塔莎一邊點頭，一邊用勺子攪著碗里的rou，舀起一勺遞到她嘴邊：“殿下，吃一口吧?！?/br>
    雖然知道現(xiàn)在還能有這樣的食物實屬不易，但畢竟餓了太久，這種油膩的東西光是氣味都讓鹿野院無月感覺到胃部一陣抽搐，惡心想吐。

    像是看出了她的不情愿，艾塔莎又勸了一句：“殿下，不吃的話您會餓死的，不管怎么說就算是喝點湯也好啊?！?/br>
    鹿野院無月當然也知道，只能強壓下自己的惡心喝了一口。

    像是考慮到了她的情況，為了方便她進食，那些rou都被撕成了一條條的，只是她實在吃不下，最后也只是喝了幾口湯就讓艾塔莎把這些撤下了。

    只不過后者似乎是誤解了，以為這些rou絲還是不夠方便，于是接下來的幾天碗里的東西都被換成了更容易吞食的rou糜。

    不過這樣也好，鹿野院無月漸漸能吃下一點了，身上也有了力氣。

    只是清醒之后，這幾天的不對勁立刻變得明顯了起來。

    在艾塔莎又一次端著碗走進來的時候，鹿野院無月開口了：“艾塔莎，雪山的動物有那么多嗎？”

    艾塔莎手上的動作一滯。

    就是這一瞬間的不對勁立刻讓鹿野院無月覺察到了，她質問道：“艾塔莎，這些東西到底是哪里來的？”

    艾塔莎神情慌亂，支支吾吾地解釋：“上次、上次抓到的獵物是很大很大的雪豬！殿下，您不要再管這個了，這些東西都是真的動物rou！”

    只是她撒謊的技巧實在算不上高明，如果這些rou真的是雪豬rou的話，她又為什么會強調一遍這是真的動物rou呢？

    鹿野院無月的心里隱隱有了猜想，臉色發(fā)白。

    不顧艾塔莎的阻攔，她沖出洞窟，敲響了召集眾人的鈴。

    沙爾·芬德尼爾毀滅的時候是在一個夜晚，大部分人都死于了睡夢中，真正存活下來的其實不過二十，可是現(xiàn)在——

    鹿野院無月看著下方集合起來不過十個的幸存者，只覺得胃部一陣翻涌。

    艾塔莎從后面追了出來，見她這副表情就知道她全都猜出來了，跪倒在她面前哀求道：“殿下，您絕對不能死，大家都祈禱著您能夠拯救我們，無論要付出什么代價您都要活下去！”

    底下的人似乎也意識到發(fā)生了什么，直直地盯著上面的鹿野院無月，異口同聲地喊道：“殿下，我們都是自愿的！”

    數(shù)十張臉上是如出一轍的表情。

    哪怕知道這些人都是幻境制造出來的程序人，但鹿野院無月還是感到了惡心。

    只是就算他們做出了如此犧牲，食物依舊緊缺，即使是她也只能是每天一頓，眼下根本吐不出任何東西，只能扶著石壁一陣干嘔。

    艾塔莎跪行到她腳邊，抱住她的腿，按照德斯戴蒙娜最后的要求冷聲道：“殿下，您不能死。是您帶來的知識招致了寒天之釘，這場災難是您帶來的，在贖清罪孽之前您不能死?！?/br>
    可惜鹿野院無月已經(jīng)聽不進她的話了。

    食人這件事帶來的刺激足以讓本就虛弱的她心神崩潰。

    在昏迷之前她的腦海里仿佛響起了女人的低訴——

    【所有人都愛戴你，愛到愿意為你而死?！?/br>
    【德斯黛蒙娜于你有恩，你不能辜負她?！?/br>
    【災難源自于你，你需得贖罪?！?/br>
    先前便已經(jīng)說過，作畫人似乎有意將壁畫畫的簡單了些，幾人分頭觀察，幾乎沒花多長時間就拼湊出了一個故事。

    首先是由魈負責的第一幅壁畫——

    “那上面的內容，大概是雪山古國的公主撿回了一個白發(fā)的孩子，那個孩子表現(xiàn)出了驚人的天賦。在那孩子提供的知識下，沙爾·芬德尼爾極速發(fā)展，公主也由此得到了國民的擁躉，成為下任國主?！?/br>
    之后是鹿野院平藏負責的第二幅壁畫——

    “巨樹不知為何染上枯黃，天空島降下刑罰之釘，國民死傷無數(shù)只剩幾十人，在唯一存活下來的公主的引領下于洞窟茍活，只可惜冰雪使得原先被譽為‘蒼綠樂土’的土地上再沒了曾經(jīng)隨處可見的生靈，于是饑荒到來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