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他的目光盯著，宋松靈下意識露出燦爛的笑容來，“你別擔心，你老婆已經(jīng)被帶走了，不會有人再罵你了?！?/br>
    “多謝?！鼻埔娝嗡伸`夾雜著同情的笑，陳浩的目光閃了閃，伸手接過水杯。

    他啞著嗓子道：“你能扶我起來嗎？”

    從報警之前，陳浩就一直在和他老婆撕扯，本來就很多天沒洗的衣服更是染上了不少灰。

    宋松靈的臉上飛快劃過一抹遲疑，她咬著唇點頭，勉強伸出手把陳浩從地上扶起來，讓他在沙發(fā)上坐下。

    卻不知道，她這一番神色全都落在陳浩的眼里。

    陳浩眼里有恨意一閃而過。在這一瞬間，宋松靈的形象和他老婆、大兒子、兒媳的形象重疊在一起，就算宋松靈努力擺出燦爛的笑容，她在陳浩眼里，也和其他人一樣面目可憎。

    宋松靈完全沒有察覺出異樣，正好奇向他打聽道：“你為什么會拿存折？那應該屬于你們的共同財產(chǎn)吧?！?/br>
    “……”陳浩慢吞吞道，“我老婆總是對我大呼小叫的，有時候還對我大打出手，我額頭的傷就是昨天被她推倒在地上撞傷的。大兒子和兒媳也對我不尊重，每個月工資又要上繳大半，煙癮犯了就……”

    真是可憐。

    宋松靈臉上的同情之色更濃，“她這算家暴吧，不僅是男人對女人動手算家暴，女人打男人也算啊。你下回遇到這種情況應該報警，現(xiàn)在反倒是讓她反咬你一口?！?/br>
    陳浩抬眼看向她，眼里閃著詭異的光。

    他笑了笑，“警察同志，你真善良，如果我的孩子能和你一樣想就好了，現(xiàn)在就只有我小兒子還偶爾向著我?！?/br>
    被對方這么輕飄飄夸上一句，宋松靈臉上的笑更濃了。

    等調(diào)解結(jié)束，這么一場烏龍落下帷幕后，宋松靈私底下和其他兩個實習生吐槽陳浩的處境艱難。

    宋松靈掰了一塊柑橘放進嘴里，“他老婆也是，一直在翻舊賬，但如果不是她做得太過分了，陳叔叔也不至于缺錢到要偷拿自己家里的存折吧?！?/br>
    嫌柑橘有些酸，宋松靈沒再吃下去，抽出紙巾擦了擦手。

    他們就站在走廊吐槽，陶星華走出來接水時正好聽到宋松靈這句話，不由向她看過去。

    “星華，你看我干嘛？”宋松靈疑惑道，“我臉上有哪里臟了嗎？”

    陶星華笑著搖頭，“沒什么?！?/br>
    他沒讓自己的想法被宋松靈的話牽著走，疑惑道：“我也圍觀了一會兒，感覺那個男人好像也沒這么無辜吧。雖然翻舊賬不太好，但他老婆說了很多他不好的行為……”

    “陶星華?！彼嗡伸`插了插腰，表情嬌俏，“我可是親自和陳叔叔聊過天的，而且還親自參與了出警，你就是旁聽了一會兒，能有我了解得多嗎？當一個人對另一個人充滿厭惡時，無論那個人做什么，都讓人厭煩。”

    “額……”

    陶星華抬手推了推眼鏡，下意識抿唇。

    他在大學時也修過心理學，在陳浩妻子、陳浩的兒媳數(shù)落他時，臉上的憤怒不像假的，所以他總覺得事情沒有表面那么簡單。

    但現(xiàn)在還是上班時間，以他的性子也不會和一個女生，為了一個結(jié)果死死爭辯。陶星華便好脾氣笑笑，“也是，我還要忙，就先走了。”

    陶星華服了軟，宋松靈唇角勾了起來，頗有些得意。

    ——

    下午時，劉隊從市辦公樓回來就直奔衡玉的辦公室，站在門口把煙頭摁滅，理了理身上的警服才敲門進去。

    衡玉正在對陳浩這一類人群的心理狀態(tài)進行側(cè)寫，瞧見劉隊也不意外，“劉隊，你從市局回來了？”

    劉隊不由一笑，“你猜到我去市辦公樓做什么了？”

    “連范局都去了，估計是和d市最近的地下毒品交易異動有關系吧。”手里的鉛筆飛快寫完最后一個筆畫，衡玉把鉛筆放在旁邊，抬手指著對面的沙發(fā)請劉隊坐下。

    再一次在心里感慨起對方的敏銳，劉隊道：“我就不坐下了，也沒什么事，就是和你說一下，最近禁毒大隊有行動的話可能要找你去幫忙?！?/br>
    在有關祁氏集團的案子里，衡玉的表現(xiàn)太過出色，如果她不是犯罪側(cè)寫師而是一個單純的刑警，禁毒大隊早就死皮賴臉把人給拉去禁毒大隊里工作了。

    衡玉想了想，“那正好，我想去一趟禁毒大隊，請他們幫忙調(diào)一個人的出入境記錄。”

    “誰？”劉隊眼前一亮，“安姐，你不會又鎖定嫌疑人了吧。”

    “不好說，但對方盯上我了?！?/br>
    “？？？”劉隊后知后覺，“你是說這兩天送你花的男人？那不用你親自跑一趟，我?guī)湍阍诰诌@邊打申請就好，我有這個權限。”

    這樣就更加方便了，衡玉沒和劉隊客套，笑著道了聲謝。

    ——

    下班時間。

    衡玉脫下警服，拎著包開車回家。

    回到小區(qū)樓下時，衡玉推開車門下車，一陣風刮過，留長不少的頭發(fā)翻飛迷了她的眼睛。

    衡玉抬起空著的右手，梳理凌亂的頭發(fā)。

    黑與白的顏色交織在一起。

    第二天早上九點，衡玉的辦公室大門再次被榮明敲響——花店又一次給她送來了花。

    這一次依舊是盛放如火的玫瑰。

    不同的是，玫瑰花上擺著的不是信卡，而是一張照片——她昨天在小區(qū)樓底下梳理頭發(fā)的照片。

    不知是不是衡玉的錯覺，在這張照片里，她的手似乎被打了特寫，顯得格外的突出，

    玫瑰花就擺在桌子上，衡玉微彎下腰，拿起照片翻到背面。

    ——手很漂亮，玫瑰襯它。

    衡玉眉梢微揚，下意識看向自己的兩只手，同時回想起來，在她收集到的資料里，莫姆在任何場合左手都戴著一只干凈、款式簡單的白色手套。

    如此看來，照片背后這句話的信息量就有些大了。

    莫非莫姆有手癖？

    而她會被對方盯上，是因為手長得很符合莫姆的審美？

    “安姐，你不會被什么變態(tài)跟蹤狂跟蹤了吧！”榮明就站在衡玉身邊，把照片和那行字看得一清二楚，不由驚道。

    雖然安姐性格強勢，但遇到變態(tài)跟蹤狂，萬一出點事怎么辦。

    這時候，榮明下意識忘記了——其實他家安姐能一個打好幾個他，還是那種不怎么費力氣就能解決掉。

    “有可能比變態(tài)跟蹤狂還可怕。”衡玉認真打量手上的照片。

    不得不說，照片拍得很好，抓拍的角度很合適，也考慮到那一刻的光照，以至于呈現(xiàn)在照片上的手，比起她本身的手還要完美上幾分。

    但只要想想有一個變態(tài)在拿著這張照片欣賞，衡玉就忍不住想笑。

    笑得眼角眉梢都染上了愉悅。

    平?？偸切Φ煤艿娜?，突然眉眼笑彎，感覺到驚艷之余，榮明莫名其妙抖了抖身體——

    不知道為什么，他總覺得背后有點涼颼颼的啊。

    “哇，安姐真漂亮?！蓖菍嵙暽母咂嬲镜眠h，沒榮明那種想法，他瞧見衡玉的笑容，不由贊嘆出聲。

    宋松靈就站在高奇身邊，臉色頓時有些難看。

    高奇沒明說過，但宋松靈能感受出來，高奇是對她有好感的啊，結(jié)果卻在她身邊這么直白夸另一個女人，還是她不喜歡的女人。

    宋松靈對高奇沒什么想法，但念及此，心底的委屈一下就涌了起來。

    她默默轉(zhuǎn)身離開。

    “松靈，你去哪??？”高奇沖著她的背影喊了一句。

    宋松靈沒搭理他，離開的步伐更快了。

    高奇抬手摸摸后腦勺，沒猜出她的想法——

    在他看來，他和安姐那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而且他的驚嘆無關于任何情欲。

    就像路人驚艷于枝頭的凌霄花，嘴里贊嘆一句，并不代表他就想爬上樹把那朵凌霄花采摘下來。

    走到樓梯間，宋松靈拿出手機，趁著周圍沒人，開了個搞笑視頻緩解心情。

    她喜歡的up主剛好出了一期沙雕視頻，刷完沙雕視頻，宋松靈笑得前仰后合，終于感覺心情好了不少。

    她正要退出字母站，就發(fā)現(xiàn)首頁在推送一個有關家暴的視頻。

    順手把視頻點開，把十多分鐘的視頻看完之后，宋松靈對家暴這種惡劣行為更為厭惡。

    她撇了撇嘴，瞧著時間差不多了，不敢再耽擱，連忙站起身跑去辦公室工作。

    正偷偷摸摸在辦公桌前坐好，宋松靈的手機屏幕亮了起來，一個沒寫有備注的電話發(fā)了條短信給她。

    宋松靈好奇拿起手機瞟了一眼，從對方的描述中回想起對方的身份來——是前兩天那個叫陳浩的中年男人。

    她剛刷完家暴視頻，正是對這類情節(jié)義憤填膺的時候，雖然和陳浩不熟，她也拿起手機和陳浩聊起來。

    以至于她并沒有意識到，陳浩到底是怎么拿到她的電話號碼的；如果要尋求幫助，為什么不是找劉隊找榮明他們，而是找她一個實習警察聊天。

    聊了不少，陳浩發(fā)來消息，【宋警官，謝謝你，如果我的事情解決了，我一定會做一面錦旗，專門去一趟刑警大隊把錦旗送給你。正是因為有你這樣的人民警察在，我們民眾才會覺得有安全感啊】

    錦旗！

    宋松靈眼前微亮。

    刑警大隊招人極嚴，就算她現(xiàn)在在刑警大隊實習，但表現(xiàn)如果不夠出色，很可能不能留在市刑警大隊，而要被分到分局去。

    能留在市刑警大隊，她當然不樂意去分局發(fā)展。如果她在實習期就得到了錦旗，至少劉隊在考察她的實習期表現(xiàn)時，會很樂意給一個優(yōu)秀的。

    同情心稍稍冷卻下去時，宋松靈就被一個虛無縹緲的錦旗給吊住了。

    ——

    劉隊幫衡玉查到了這段時間莫姆的出入境記錄，以及他在華國哪幾個城市出入過。

    所有記錄都呈現(xiàn)在衡玉的電腦屏幕上。

    六個月前，=以祁氏集團為中心組建起來的販毒集團勢力被警方鏟除掉大半時，莫姆和戴雅從美國飛到華國帝都。

    在四個月前，他從帝都飛來d市。

    根據(jù)系統(tǒng)查到的情況，在這六個月里，莫姆一共談成了好幾筆大的生意，他的公司也的確如戴雅所說的那樣出現(xiàn)了一些問題。

    看似沒有存在什么異常，但這也有可能是對方故意布置得沒有異常。

    ——畢竟他來到華國的時間太巧合了一些。

    衡玉把出入境記錄關掉，一個聊天頁面呈現(xiàn)在她的屏幕上。

    這是她和戴雅的聊天記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