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馥梅剪了一副大大福字，福字周圍是四條形態(tài)各異的大鯉魚，意喻年年有余。她將剪好的福字展開，孩子們哇聲不斷。

    肖小月嚷著這幅要貼她門上。

    其他幾個不依了，他們也想要呢。

    董馥梅的解決方法就是給他們都剪了一幅‘?！郑m然都是福但每個福都不一樣，旁邊的動物或紋路也不一樣。它們的共同點就是都很漂亮。

    每個孩子都拿到了一幅，肖學軍更喜歡肖學棟手里的那個要和他換，肖學棟覺得肖學軍的也挺好就答應(yīng)了。除了他倆外，別人沒有要換的，都對自己分到的挺喜歡。

    分完了貼門上的福字，董馥梅又剪起了貼窗上的窗花。這回她沒自己剪，而是將自己早就準備好的小剪刀拿出來讓孩子們自己剪貼在自己房間窗戶上的窗花。

    孩子們熱情都很高漲。

    其中肖小萍手工活是最好的，剪得小羊活靈活現(xiàn)，得到了董馥梅的表揚，其他幾個羨慕壞了。

    等都剪完，董馥梅拿來糯米熬的漿糊將窗花都給貼在了它們該在的位置上，年味一下就濃重了許多。

    ☆、第71章守夜

    雖然說是過革命化春節(jié)不放假, 但在除夕這天各單位也不會安排繁重的工作, 大概下午三、四點人們就下班回家過年。

    周顯義回家時, 董馥梅已經(jīng)做好了晚飯。除夕的晚飯都是三點多吃的，吃完全家人就要洗澡洗去一年的污穢以嶄新的面貌迎來新的一年。

    周顯義看到家里裝扮的喜氣洋洋的也很喜歡, 看到門上的‘福’更是問道：“這些福哪里買的？真好看?！?/br>
    “媽剪的！比買的好看！”肖小月喊道。

    周顯義很驚喜的看向董馥梅：“你怎么什么都會？”

    董馥梅毫不客氣的說：“人比較優(yōu)秀?！?/br>
    關(guān)鍵是家里的其他人對她的說法還很贊同，一個個頭點的和小雞嘬米似的。包括周顯義, 他也是認為董馥梅很優(yōu)秀的，反正目前他還沒發(fā)現(xiàn)什么是她不會的。

    吃過了豐盛的晚餐, 孩子們排著隊洗澡，洗完都換上了新棉襖。

    他們家過年前領(lǐng)的布票是還給之前借的人家了沒錯, 但年前董馥梅又拿油票和人換了布票回來。今年周家抽到的茶籽又大又好, 榨了差不多有三百斤油, 周顯恩特地挑了一百斤來給他們家，他們一家吃一整年還能剩呢。油票就用不上了, 剛好能拿來換布票做過年的新衣裳。

    穿上新衣服，肖小月在董馥梅面前轉(zhuǎn)了一圈：“媽, 好不好看？”

    “好看?！倍ッ房涞溃骸昂每吹牟坏昧恕！?/br>
    肖小月樂得嘎嘎笑, 就要出去給小伙伴們看。

    董馥梅拉住她：“把自己衣服洗了再去?！?/br>
    周顯義：“我來吧, 天太冷……”

    “你來什么你來?！倍ッ肪娴男绷酥茱@義一眼：“自己的事自己做, 不能太慣著。鍋里有熱水，凍不著?！?/br>
    肖小月對mama要她自己洗衣服也沒什么不滿，吐了下舌就去抱自己換下來的臟衣服, 放到盆子里倒了瓢熱水端著就拿到外面的洗衣池旁邊去。

    董馥梅搖頭：“懶得她, 為了少跑一趟直接倒熱水, 衣服燙壞了還要哭?！?/br>
    小時候肖小月不在乎穿的，只想著吃?，F(xiàn)在大了，也愛美起來，衣服壞了是要大哭一場的，偏她又野，衣服壞的可快，就哭哭啼啼的抱著衣服找董馥梅幫忙打補丁。

    董馥梅在女兒的衣服上打補丁一般會縫各種花，她針腳好，不說都不知道原本是破了洞。肖小月喜歡她縫的花還故意弄破過衣服，然后董馥梅就給她補了個方塊上去，她怎么撒嬌耍賴都不改，之后她就再也不敢了。

    三兩下搓完衣服，肖小月把衣服往院子的晾衣架上一掛就撒腿跑出去玩。

    肖學軍、肖學棟和她一樣都是隨便糊弄完就跑。其他幾個洗的仔細的多。

    周圍的鄰居不知道他們家的底細，也不知道他們一家人今年都有新衣服穿?？吹匠鋈ネ娴男ば≡隆⑿W軍、肖學棟都穿著新衣服，大人們沒有很在意，本來得到新衣服的孩子都是喜歡出來顯擺的。

    童家大房的童文娟和肖小月一般大，也是肖小月在這里認識的最好的朋友?？吹叫ば≡麓┲乱路w慕極了。她家她家境也不是差的，但是是四世同堂，家里有十一個小孩，每年就只能三、四個人有新衣服穿，今年沒輪到她。

    “小月，你今年穿新衣服呀？好好看。”

    肖小月被夸笑瞇了眼，又轉(zhuǎn)了個圈圈顯擺了一下。顯擺完發(fā)現(xiàn)小姐妹穿得還是舊衣服，就問：“文娟，你還沒有洗澡嗎？”

    童文娟被問的一愣：“洗了呀。”

    她在手臂上嗅了嗅：“我有味道？”

    肖小月?lián)u搖頭：“沒有啊，我就是想問你為什么不換新衣服啊？是要明天換嗎？”

    童文娟臉一紅，明明沒新衣服穿很正常，但被這么一問就覺得很羞恥。她甚至都懷疑肖小月是不是故意這么說，但見肖小月臉上是純粹的疑惑，才勉強道：“今年沒輪到我穿新衣服?！?/br>
    這回是肖小月愣住了。

    肖小月是知道有人過年是穿不起新衣服的，她之前就有小伙伴只穿哥哥jiejie傳下來的衣服，她就從來不會問他們?yōu)槭裁床淮┬乱路@樣的話。

    但是她沒想過童文娟會沒有新衣服穿。童文娟可是經(jīng)常吃奶糖的，在肖小月的印象中奶糖并不比衣服便宜。就像她每年過年都能穿上新衣服，卻不是每年都能吃到好吃的奶糖。

    能吃奶糖在她看來就代表著家里有錢，有錢就能穿的起新衣服。所以她才會問童文娟為什么不換新衣服，而不是你今年有沒有新衣服。

    肖小月沒有要傷害朋友的意思，愣過之后急急拉住她的手道：“對不起，我不知道，我認為你有新衣服的，我不是故意這么說的，你不要生氣好不好？”

    肖小月的眼神可憐巴巴的，心里有點小別扭的童文娟對上這么一雙眼也生不起氣來了：“行啦，我又沒生氣，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頓了頓，童文娟又說：“我去年穿過新衣服了，今年輪到文靜了，我當jiejie的不能和她搶衣服對吧?！?/br>
    小孩子也是要挽尊的。

    肖小月忙不迭點頭贊同。

    晚上玩夠了回家，肖小月一頭扎進董馥梅懷里。

    董馥梅奇怪道：“你這是怎么了？”

    肖小月撒嬌的蹭蹭：“媽，我的新衣服是不是很貴??？比奶糖還貴？”

    “倒也沒有吧，得看情況，拿票買奶糖還是挺便宜的?！钡I高價糖就不一定了。

    董馥梅想了想又說：“也要看數(shù)量，你要把你的衣服和多少奶糖比？”

    肖小月小心的比出一個巴掌：“……五個？”

    她一年都吃不到五個奶糖呢。

    “衣服貴?！倍ッ窋蒯斀罔F。

    肖小月霎時紅了眼：“那是不是要好多錢？”

    董馥梅：“還行吧，扯布回來自己做的不貴，直接買才貴。”

    到了‘開始思考mama養(yǎng)他們是不是很辛苦這個問題’的年紀的肖小月得到這樣一個答案懵了，不貴嗎？

    “真的嗎？媽你不要騙我哦，文娟今年都沒有新衣服穿。”肖小月怕董馥梅騙她，拿出自己認為的最能證明衣服很貴的童文娟做參考。

    “文娟？”想到那個臉蛋略圓潤的小女孩，董馥梅笑了：“她家不是買不起衣服，是沒有足夠的布票?！?/br>
    “沒票？”

    “嗯?！倍ッ纺笮ば≡碌哪槪骸澳氵@小腦瓜一天天的都在想什么呢？和mama說說，嗯？”

    “啊！”肖小月想要逃脫魔掌。董馥梅把她抓的緊緊的，她就扭來扭去的掙扎，掙扎不過就可憐兮兮的求饒：“我沒有想什么呀，就覺得mama養(yǎng)我們很辛苦，要是衣服很多錢，我明年就不要新衣服了?！?/br>
    董馥梅：“……”

    沉默半晌，董馥梅失笑，在肖小月腦門上輕輕一點：“你?。　?/br>
    點完她就把人放開，拍了拍她的小屁股：“小屁孩一個不要想那么多，你們這些小不點mama還是養(yǎng)的起的?！?/br>
    站在一旁看了許久的周顯義：“……”

    感覺爸爸在這個家沒有姓名。

    肖小月捂著屁股，對自己這么大了還被mama打屁股很不滿：“我才不是小屁孩！”

    喊完，兩條細長的小腿就倒騰起來，迅速的離開了董馥梅的視線范圍。

    周顯義坐到董馥梅身邊，腦袋靠上去：“?。　?/br>
    董馥梅推他一把：“你干嘛！”

    周顯義下巴輕輕搭在她的肩上，抬起頭對著她的耳朵幽怨的說：“你剛剛說養(yǎng)孩子的時候都沒有提到我?！?/br>
    要說肖小月撒嬌是讓她愛的不行，周顯義撒嬌就是讓她瘆的不行。全身打了個抖，肩膀往下一避：“好好說話?！?/br>
    下巴空了的周顯義更幽怨了：“你還記得你答應(yīng)讓我養(yǎng)你嗎？”

    董馥梅美目輕顫：“記得啊，怎么了？”

    “怎——么——了——”

    聽著周顯義拖長音說話，董馥梅突然心虛：“你養(yǎng)我，我養(yǎng)孩子，沒毛病啊?！?/br>
    周顯義看她許久，嘆息：“你就依賴我一點嘛，這樣我會覺得我很沒用的?！?/br>
    董馥梅明白了，這是到了要維護他男子漢的自尊心的時候了。

    “你很有用啊。家里的油鹽醬醋都是拿你的錢買的，這房子的砂子水泥哪一個不是你去找了人才能買到，蓋房子的工人也是你去說的，如果沒有你，這房子都蓋不起來。還有啊，家具的木頭也是你買的，我都不知道要去哪里能買到這么多木頭。而且你天天上班都很努力，下班還搶著幫我洗碗洗衣服……”

    董馥梅說到這停了下，她看向周顯義，與他對上眼。她的眼睛彎彎，盛滿笑意：“你這么好，我再沒見過比你還好的男人了，我可依賴你了?！?/br>
    “轟！”

    周顯義又熟成了大番茄。

    他的眼也紅了，要不是現(xiàn)在時間還早，孩子們都還沒睡……

    強行將翻涌的血氣壓著，周顯義聲音微?。骸懊纷?，今晚我們早點睡吧?！?/br>
    董馥梅滿臉天真懵懂：“咦？過年不是要守夜的嗎？”

    周顯義想在她臉上咬一口，但轉(zhuǎn)念一想……

    他忽地意味深長道：“嗯，要守夜，整夜都不能睡。”

    董馥梅瞪大了眼，行啊，進步很大嘛。

    ☆、第72章記仇

    睡前, 董馥梅和周顯義各給了孩子們一毛錢當壓歲錢。除了壓歲錢外, 他們還一人分到一個裝著一顆小金桔的錦囊。

    金桔不是給他們吃的, 是要在他們在脖子上掛到初七以后，有保平安也有招財?shù)囊馑?。有的人家沒有買到金桔就會往孩子兜里裝一個橘子, 小孩忍不住吃了會被罵，不吃過了初七要不是爛了, 要不就是要被收回去，就吃不了了。

    隔壁江家老大在大年初一就偷偷把自己小弟的橘子騙來吃了, 大年初一不好打罵人，他奶奶雖氣卻也不好對付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