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實(shí)是自己不對。折這些東西純屬自己開心，他家又沒地方放。早知道就折星星放進(jìn)玻璃罐子里了。又漂亮又節(jié)省空間。

    那這些千紙鶴怎么辦呢，掛在家里要是哪天蘇落拆了發(fā)現(xiàn)秘密就完了，那……丟進(jìn)臭水溝？

    她想到那個畫面，心一抽抽的疼。

    可好像也只能這樣了。

    她拎著千紙鶴的手慢慢垂了下去，繩子末端無數(shù)只千紙鶴落在地上。

    她垂著腦袋，準(zhǔn)備走的時候，聽到梁水嘆了口氣，氣道：“掛吧掛吧。你去掛吧！”

    蘇起扭頭看他，他一臉郁燥：“一分鐘！給我掛完了滾啊，小心我后悔！”

    蘇起眼睛一亮，蹬蹬瞪躥上了樓。

    她迅速搬了椅子放在門口，踩著椅子站在門廊下，手忙腳亂把繩子放在椅背上，又去拿錘子和釘子。

    好不容易釘了一顆，一分鐘到了。

    梁水插著兜上了樓，神色冷酷，像一個前來抽鞭子驗(yàn)收的包工頭。

    蘇起豎起一根手指：“再給我一分鐘？”

    梁水居然很配合：“只要一分鐘？”

    “……”蘇起說，“一個小時。”

    梁水腦袋往旁邊一指：“滾下來！”

    蘇起以為他要趕她走，還猶豫著。梁水把她從椅子上搬了下來。蘇起猛地趴去他肩上，心里一驚，下一秒就被放置落地了。他踢掉自己拖鞋，黑著臉站上去給門框釘釘子。

    “一共多少串？”

    “二十?！?/br>
    蘇起拎著二十串千紙鶴，仰著腦袋望他。

    他微抿著唇，目光盯著門框，語氣不耐煩，但眼神卻很專注。他拿手指量了一下門框的寬度，大致分了二十等分做標(biāo)記，開始敲釘子。

    剛敲一下，他低頭看她：“望著腦袋干嘛？接灰呢？”

    蘇起：“……”

    他說：“木渣渣掉眼睛里別怪我啊。”

    蘇起于是后退一步，低下了頭，背過身去抿著唇笑。

    砰砰一頓敲，梁水很快把二十顆釘子釘好，說：“拿過來?！?/br>
    蘇起小心把千紙鶴分開一條遞給他，他把繩子綁在釘子上，用力打了結(jié)。

    一串接一串，他掛好一半了，忽問：“你折這些東西用了多久？”

    蘇起脫口而出：“一個星期。”

    梁水正彎腰接她手里的一串千紙鶴，反應(yīng)過來了：“你不說這是回禮么？”他突然笑起來，散散地蹲在椅子上，“我說怎么你一回家就拿了這么多來？你早就折了是不是？”

    蘇起怔住，張口結(jié)舌。她心跳加速，驚慌失措。此刻他的臉近在眼前，她呼吸都困難了。

    下一秒，梁水臉色一變，猛地戳她腦門：“我就知道你無聊瞎折了一堆沒地方放，你mama要扔掉，你就全扔我這兒來了？”說著站起身，一腳就要踹她，“我就說你往我這兒扔破爛呢！”

    蘇起沒反應(yīng)過來，一動不動。梁水本就沒用力，腳丫子踹在她手臂上，她輕晃了晃。

    梁水俯視著她那灰土般的表情：“被我說中了吧？不行，我要把它都扯了——”

    “哎——”蘇起慌忙去攔。

    但梁水沒有真的要扯，而是把又一串掛在房門上。

    蘇起氣得一掌打在他光露的小腿上。

    “啪”的一聲清脆。

    蘇起：“……”

    梁水：“你沒吃飯么，這么點(diǎn)勁兒。”

    蘇起不搭理他，不動聲色深吸一口氣，平復(fù)心跳。

    終于全部掛好了。

    梁水從椅子上跳下來，退后一看，還不錯，不算難看。

    隔著清風(fēng)拂動的千紙鶴簾，蘇起看著他的臉，少年嘴角含著一絲笑。他伸手撥動一下簾子，尚有好奇心，他說：“蘇七七，你一天到晚就搞這些無聊的東西?！?/br>
    “你知道個鬼?！碧K起說。

    兩人隔著幾百只搖動的千紙鶴，梁水看著那些鳥兒，蘇起看著他。有一會兒沒說話。

    很安靜。

    他背后是紅瓦、綠樹和藍(lán)天，很美好的樣子。

    蘇起覺得，如果時間停在這一刻，她也會很開心。

    巷子里又傳來箱子滾輪聲，梁水扭頭往下看，說：“我去看看是不是李凡回來了?！彼觳较铝藰?。

    蘇起在原地站了一會兒，等他的腳步聲消失在樓梯間，她才掀開簾子出來。一串串千紙鶴被她擾動，窸窸窣窣，她將食指放在嘴邊，對它們做了一個“噓”的手勢。

    她悄悄說：“不要告訴他喲~~”

    千紙鶴隨風(fēng)拂動著，慢慢靜了下去。

    從梁家出來，蘇起腳步輕快。一想到梁水每天都能看見那些千紙鶴，她忍不住轉(zhuǎn)了個圈兒。

    一進(jìn)家門，桌上一個精致的禮盒。

    蘇起奇怪：“這是什么？”

    “楓然回來了。給你的禮物?！?/br>
    那是個精致的白色三角鋼琴音樂盒，擰動發(fā)條，芭蕾舞者便在琴上轉(zhuǎn)圈跳舞。蘇起雖在學(xué)校精品店見過類似的，但大都粗制濫造，不像這個精致。播放的是千與千尋，而不是清一色的致愛麗絲。

    蘇起喜歡極了，跳起來：“我去找風(fēng)風(fēng)。”

    進(jìn)了李楓然家，梁水也在。兩人在聊各自訓(xùn)練的事。

    南江巷里真正理解“堅持有多苦”的，就只有他們倆了。

    兩人神色都很平淡冷靜的樣子，聊到一半，蘇起進(jìn)來，就停了。

    蘇起小心把八音盒放到茶幾上，擰了發(fā)條讓舞者跳舞。她喜氣洋洋的，兩個少年臉上都褪去嚴(yán)肅，含了絲笑。

    蘇起歡樂道：“風(fēng)風(fēng)，謝謝你啊，我好喜歡這個。比我在精品店看到的都好看?！?/br>
    李楓然淡笑：“不客氣?！?/br>
    梁水歪在沙發(fā)上，揪著手里的衛(wèi)生紙揉一個小團(tuán)兒，砸她腦門上：“怎么沒見你謝我啊？”

    蘇起摸摸額頭，瞪他一眼，又對李楓然說：“風(fēng)風(fēng)你想要什么？我給你送個回禮吧？”

    李楓然垂眸想了會兒，搖頭：“我沒有想要的?！?/br>
    蘇起央道：“你想一個嘛。我會努力的。我現(xiàn)在沒錢，但我可以攢。等我上高中，我每天就有五塊錢了?！?/br>
    李楓然笑：“你送的都行?！?/br>
    蘇起一轉(zhuǎn)眼珠：“那就看我了哦?！?/br>
    梁水拿腳碰了下李楓然，頗有傳授經(jīng)驗(yàn)的架勢：“別隨便，小心她送你一堆紙鳥兒，放都沒地方放，到時你就哭吧?！?/br>
    蘇起甩他一個兇兇的眼神。

    李楓然笑了笑，忽說：“七七。”

    “什么？”

    “萬花筒吧?！?/br>
    “你要萬花筒？”現(xiàn)在的萬花筒并不貴，“這個簡單！”

    “你的那個。”李楓然說，“你小時候經(jīng)常玩的那個，說你的仙國的彩色玻璃跟那個萬花筒一樣，那個?！?/br>
    作者有話要說：再見，中學(xué)鴨。

    【家長夜話（121）】

    程英英：誒？我好不容易收好的舊東西，誰又給我從床底下翻出來了？這一地的灰！蘇七七呢？！

    蘇勉勤：去李家了，說是送什么萬花筒。

    程英英：她怎么不把這一箱都送去啊，一堆破爛。上次找那個什么貝兒，也是翻得一團(tuán)糟。咦？小紅云的衣服居然沒褪色，還是這么鮮艷，你看，她的眼睛還會閉起來。

    蘇勉勤：我試試這個電動陀螺。哈哈哈，還能轉(zhuǎn)。七七讀幼兒園的時候最喜歡這個了。

    程英英：哎呀你別翻了。你們爺倆翻著容易，又不用你們收拾打掃！

    蘇勉勤：好好好，不翻了。誒？那個盒子是什么？

    程英英：我看看。——哎呀，這！

    蘇勉勤：這不是你過生日康提送的高跟鞋嗎？五六年了吧？

    程英英：這鞋子好貴的，又好看，我舍不得穿嘛。想留著等重要場合，誰知道一留，留忘記了?，F(xiàn)在也——哎，不流行這個了。

    蘇勉勤：所以有什么好東西啊，盡早用，千萬別攢著。攢著攢著就過時了，不是當(dāng)年的滋味了。——誒？這只鞋怎么斷了？

    程英英：不可能??？我收起來的時候還好好的呢？

    蘇勉勤：可能是被其他箱子擠壓了。

    程英英：我怎么覺得是蘇七七踩斷的？

    蘇勉勤：別瞎說，又賴七七。

    程英英：我這鞋盒當(dāng)初放在床腿邊，現(xiàn)在挪到最里頭去了，肯定就是她。那個小兔崽子！

    第37章 我是高中生（1）

    云西市一中坐落在長江邊的東依小山上，位于北門街與和誠中學(xué)的延長線上。走路需二十多分鐘，也可以搭公交——需步行走過一段四五百米的大堤，下一個入城的坡道，才到公交起點(diǎn)。

    第一天去學(xué)校報道，南江巷的五個少年騎了自行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