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節(jié)
護短、強硬,以及崩潰時的樣子。 傅忱收拾了情緒,下一刻便面色如常地把他媽扶到沙發(fā)上坐著。 “雖然隔了兩年,但這是淺衫給你的信,很抱歉我把它拆了,但我希望你看一眼。這四十萬她——”傅忱頓了頓,“淺衫她真的很不容易。” 短短幾行字,掃一眼便完了。 林映久久無言,她問傅忱:“你是不是想說,這四十萬本應該是她的手術費?” “我沒有這樣說?!备党澜忉專谋疽獠皇墙o他mama壓力,“沒有什么是本應該的。我還可以說,要不是我不死心挽回,她也不會在去音樂廳的途中出車禍。這是她的選擇。” 傅忱:“是她愛您兒子而做出的傻逼決定?!?/br> 林映訕訕的,她捏緊了手里的便簽道:“我說了不用賠償,你和你姐小時候打碎的東西還少嗎,她那時還是你女朋友,我怎么讓她賠償。那個李白春日夜宴圖的筆筒,你爺爺后來也不喜歡了……她太倔了,你把這張卡還給她吧?!?/br> 傅忱突然按了按額頭,“等等,這個筆筒……” 他使勁回想了一下:“我姐六歲的時候在爺爺書房打碎過一個筆筒。” 那時傅忱才四歲,二十年前的事了。 他不記得具體的,但那天下午,家里只有父親帶他們,傅欣慌慌張張地從書房跑出來,說練字的時候把筆筒摔了。 父親把碎片收拾了,嘴里念了傅欣兩句,“這是你爺爺喜歡的……” 瓷器名傅忱沒聽清,他只記得有個“李白”,因為四歲就背過這位偉大詩人的唐詩。 再后面,一模一樣的筆筒又出現(xiàn)了書桌上,年幼的傅忱覺得可能是什么魔術,沒有去多想。 剛才林映那句“李白”又提醒他了。 現(xiàn)在想來…… 傅忱迅速給在云南旅游的傅葉打了一個電話。 “爸,二十年前,我姐摔壞的是不是李白春日夜宴圖筆筒,你怕爺爺生氣,找了一個高仿的,對嗎?” “哎,噓——”傅葉特別寵女兒,傅忱打破了一個,被罰洗了三天碗,他舍不得傅欣被罰,也不想老爺子生氣。正好市面上高仿的多,老爺子雖然喜歡,但不懂鑒別,傅葉干脆來了個偷梁換柱。 都過了二十年了,好像連假的也不知道什么時候起不見了。傅忱怎么突然提起這事? 傅葉懷疑兒子是不是把假的打碎了,來向他求證免除責任。當時傅忱才四歲吧,記性這么好? 老爺子就在旁邊聽著,傅葉馬虎過去:“嗯,這件事以后再說?!?/br> “爸——” “哼,別遮遮掩掩了,真當我不知道!” 電話那頭傳來爺爺中氣十足的聲音,“我假的認不出來,天天用的筆筒換了我還能不知道嗎?你以為那個筆筒后來為什么跑到客廳去了?贗品就是贗品,不稀罕用?!?/br> “贗品”二字所有人都聽清了。 傅忱閉了閉眼,心情復雜地放下手機,“媽,時候不早了,您早點休息,我明天下班再來?!?/br> 林映:“等等。” 傅忱轉身,眼神期待地看著他媽。 林映把卡放入傅忱手心,“你還給她吧?!哦执_實我先說出口的,你代我向她道歉?!?/br> 她想了想,從沙發(fā)上的包里拿出另外一張卡,“這個是我補償。” 傅忱手里拿著兩張卡:“媽,您還有其他要說的嗎?” 林映轉過臉:“沒有?!?/br> “好。”傅忱把卡還給林映,“正如您當初不收她的錢,淺衫也不會收的。” 傅忱緩和氣氛:“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我昨天剛和淺衫說,你們有些地方真像。媽,您這掏卡的架勢,是不是跟她很像?” “我希望你們早些和好,一定有很多話說?!?/br> 林映看著傅忱匆匆離開的背影,若有所思。 …… 陸淺衫正在榨果汁,她新買了一個破壁機,今晚榨個玉米汁試試。 傅忱從傅家回來時間總是很晚,陸淺衫問他吃什么,他又說已經(jīng)在傅家吃過,飽了。 好像回來這只為了保護她一樣。 陸淺衫不知道準備什么,或許一杯止渴生津的果汁不錯。 傅忱在廚房找到陸淺衫,從后面抱住她。 他沒有說話,心里再次感激李叔,讓陸淺衫今天能夠站著。 過了一會兒,傅忱從褲兜里掏出一張卡,遞給陸淺衫。 陸淺衫垂眸一掃,覺得有些眼熟,她驚訝道:“這不是……?” 傅忱:“嗯?!?/br> 陸淺衫把卡推回去,“既然伯母不要,那就你收著吧,你們傅家隨便一個人收著就行。” 傅忱:“還真不能要。那個筆筒是贗品,十塊錢三個的那種。你把四十萬拿回去吧,我還得給你倒補點通貨膨脹。” 他說完,低下頭等待陸淺衫的反應。 陸淺衫反應了一會兒,黑白分明的眼睛陡然睜大,她揪住傅忱的領帶,“你說的是真的?沒有騙我?” 傅忱點頭,俯身雙手抄著陸淺衫的腰,整個人把她籠罩住,“是真的,對不起,我mama她不知道,沒有及時澄清。” 陸淺衫有點語無倫次,眼角控制不住地發(fā)酸,“是真的……阿忱,我太高興了,我不敢相信,你是不是騙我的……” 她欠傅家的,是不是少了很多?陸淺衫覺得自己的肩膀從未有過的輕松。 “你沒有生氣嗎?”傅忱問。 陸淺衫道:“我為什么要生氣?” “因為——”傅忱突然想起車禍的事還沒有說開,“因為你損失了四十萬?!?/br> “不,不是這樣的。”陸淺衫高興哭了,“無論是真品還是贗品,摔東西都是不對的,是贗品是我的幸運。我的父親傷害到伯母,這是沒辦法用金錢彌補的。我愿意花四十萬,哪怕只能減少一句我父親說過的不恰當?shù)脑?,做過的不恰當?shù)氖??!?/br> “我賺了?!标憸\衫道。 她當時慌不擇路,在古玩市場找了一個大師,言明這是清代的古董,要他估個價。 這位大師要么虛名在外,要么過于相信陸淺衫的話,沒有仔細甄別真假,只是針對器型、圖畫、年代等直接給個價錢,像在超市稱一斤大蒜,稱量員閉著眼睛都能給你貼個價格簽,也不看里面是不是混進了水仙球。 車禍是后來發(fā)生的事,與這四十萬無關。 陸淺衫從沒有把它們混為一談,她在每個關頭做她認為正確的決定,從不后悔上一個結果給下一件事帶來的影響。 而且,她足夠幸運。 傅忱手臂一用力把陸淺衫抱起來:“傻姑娘?!?/br> 他對陸淺衫道:“淺衫,我希望你有事及時對我說,如果你當時說了,我馬上就能告訴我母親那只是個贗品,真品二十年前就碎了?!?/br> 陸淺衫那么傻,他又總是被瞞在鼓里,傅忱恨不得以后都跟陸淺衫綁在一起,監(jiān)督她的每一個決定。 陸淺衫沉默了下,一笑糊弄傅忱。 伯母并沒有松口,傅忱接下來的工作安排也已經(jīng)確定,陸淺衫昨天在傅忱手機里看見《中考監(jiān)考安排》文件,她暫時沒什么要說的了。 中考前一天。 陸淺衫啟程去b市“培訓”。 臨行前,她從箱子底層掏出一本醫(yī)院證明,糾結了一下,偷偷把它放入手提包里。 傅忱把陸淺衫收拾行李,一臉苦惱,半個月啊,那么久??申憸\衫說這種會議沒有老公陪同的,大家都是作者,有話題可聊,怕冷落了傅忱。 傅忱:“我覺得我算半個從業(yè)人員了?!弊鳛榧覍伲党懒私饩W(wǎng)文非常深入。 傅老師完全可以上臺給各位作者講一講怎么提升文筆,怎么沒人請他呢? “你好好監(jiān)考?!标憸\衫搓搓傅忱的胳膊,“公平公正的高中生選拔靠你了。” 傅忱開車送陸淺衫去機場,路上一連問了三遍,到那邊是否有人接機,沒有的話他安排。 “有?!标憸\衫第三次回答,“主辦方有接機。” 其實是沈玉。 不怪傅忱多慮,最近這兩個城市機場人流量比較大,涉及重要的會議,機場的安檢都比平時更嚴格。 陸淺衫提前一個半小時到達機場候機,取票排隊辦行李托運的時候,傅忱看了看長長的隊伍,道:“你排著,我給你去買點面包?!?/br> 他跑去外面的店里買了陸淺衫喜愛的面包,回來時,陸淺衫正好辦完托運。 安檢大廳,送機止步。 陸淺衫把吃的放包里,手上只拿著身份證和機票,深深看了傅忱一眼,“你回去吧?!?/br> 剩下的十五天,她將獨自面對。 盡管她那么希望傅忱在她身邊。 傅忱看了眼時間,“還有一個小時登機?!?/br> 他摟著陸淺衫的肩膀,“走吧,安檢?!?/br> “不是……”陸淺衫懵了,“你沒看見送機止步嗎?” 傅忱從口袋里掏出一張機票:“我買票了。” 他看見走不動路的陸淺衫,摸了摸鼻子:“你在候機廳還得再等一個小時,太久了,我怕你無聊,進去陪你說會兒話。” 非常敗家。 買票,但不上飛機。 陸淺衫差點給傅忱的saocao作嚇懵,幾乎是被傅忱牽著進去的。 看著越來越近的安檢口,陸淺衫心還沒放下,立刻就又懸起來了。 過安檢。 鋼板、鋼釘。 最近安檢特別嚴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