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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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錦繡很快就回來,手里多了一張畫稿,拿到父親的面前:“爹你看。” 白成山覷了一眼,立刻抬眼,目光刷地刺向聶載沉。 “爹,就是那天,我要他給我當model,他起先不肯,后來被我逼得沒辦法,只好脫了衣服讓我畫,我畫了一半,就和他一起了……” 她停了下來,又回到聶載沉的邊上,再次緊緊地握住他的手。 “爹你要罵,就罵女兒恬不知恥好了。都是女兒主動的。反正我就是喜歡他,非他不嫁!” 她說完,轉(zhuǎn)臉朝向身邊一直沉默著的聶載沉,嫣然一笑,低低地安慰道:“你別怕。只要咱們真心好,我爹一定會同意的?!?/br> 白成山的目光起先落在那副年輕男子的半身畫像上,眼皮子不停地跳,半晌,他臉上的怒氣,反倒?jié)u漸地消去了。 他慢慢地坐了回去,盯著聶載沉,沉默了許久,忽然說道:“你,給我留下!繡繡你出去!” “我不出去——” “出去!” 白成山語氣平靜,卻帶著一種不容人反抗的威嚴,目中兩道精光射了過來。 白錦繡知道父親在平靜的表面之下,其實已是怒到極點,這種時候,倘若自己再頂,只怕徹底激怒了他。但是就這樣離去,讓聶載沉一個人對著父親,她又不放心。 她不知道都這樣了,父親還是要單獨和他說話,到底要說什么話? 父親的反應,是她事先沒有料想到的。 她死死地攥著聶載沉的手,指尖發(fā)涼,手心里汗都冒了出來。 “老劉!把小姐送回房間去休息!” 白成山朝著門外叫了一聲。劉廣急忙進來,朝白錦繡躬身賠笑:“小姐,咱們先去歇息吧?!?/br> 白錦繡心知自己是沒法再強留了。她背對著父親,暗暗地捏了捏聶載沉的手,等他看向自己,朝他投去懇求的目光,這才松開,心里懷著忐忑,慢慢地走了出去。 書房里再次只剩下了白成山和聶載沉二人。白成山坐在太師椅里,瞇著眼睛盯了他片刻,平靜地道:“我給你五萬塊,聽好了,是美金,不是鷹洋!你回去后,也不必做原本要升的管帶了,我知道混成協(xié)里有個標統(tǒng)的空缺職位,這個職位也是你的。或者,你還有別的什么需要,盡管提,只要我白某做得到,我定會助你實現(xiàn)。且日后,我也絕不會再找你的不是,就當什么都沒發(fā)生。我說到做到。你需要做的,就是想個法子自己離開我的女兒,讓她不要和我鬧?!?/br> “怎么樣?這應該不難吧?我以為你應當是聰明人,別再讓我失望了。你要是還貪得無厭,不知進退,我不說讓人找你的不是,但斷你一個前途,叫你無路可走,易如反掌?!?/br> 聶載沉終于抬起了視線,望著坐在桌后的白成山,說道:“白老爺,我辜負您之前對我的信任,也褻瀆您對我的禮遇,全都是我的錯。白小姐的事,是我不自量力奢求在先,她天真不懂事,受了我的誘惑,這才錯愛于我,以致不聽白老爺您的話。白老爺您現(xiàn)在卻還肯如此提攜我,我萬分感激,但不敢,更無顏去領您的好意,請白老爺收回?!?/br> “您無論考慮何事,必定都是出于對白小姐的一番殷殷之情,是真正為她著想的人。她如今不聽您的,也只是出于誤會而已。至于她對我,請白老爺放心,不過是一時之惑。我走后,白老爺您和她推心置腹交談一番,聽聽她的想法,也讓她知道您為父的用心良苦,她一定會理解,也會感激您的。” 他頓了一頓。 “至于我,確實鑄錯,愿接受一切責罰?;厝ズ?,我靜候消息。” 他朝座上的白成山深深鞠了一躬,行禮過后,不等他回話便徑自轉(zhuǎn)身,在身后投來的那兩道喜怒莫辨的目光的注視之下,打開門,走了出去。 第25章 父親又留聶載沉單獨說話, 還趕自己走。白錦繡人是出了書房,心怎么放得下, 死活不肯回房, 就等在外頭的走廊上。 小姐不回屋,劉廣自然也不敢用強, 何況半夜三更的, 家里出了這樣的事,弄出大動靜就不好了, 只要小姐不再強闖書房,也就由著她了,自己在旁看著點就是。 沒多少功夫,劉廣遠遠看見聶載沉從書房里出來, 朝著白家大門的方向走去。 老實說, 劉廣對這個年輕人的印象很好。之前他去香港接小姐的時候,上吐下瀉, 他對自己細心照顧。后來接到小姐坐車回古城的路上, 自己暈車,也蒙他關切有加。人都有私心的。自己是白家人,理當對白家忠心,凡對白家不利之人, 就是自己的敵人,但這樣的事發(fā)生在了他的身上,劉廣總覺萬分可惜。畢竟他來古城也就個把月的時間,本以為他和小姐只是剛相好上, 關系想必不會很深,所以進門前特意出言提醒,希望認下錯,答應遠離小姐,白老爺也不是吃人的人。 他萬萬沒有想到,他和小姐已到了這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地步,老爺還怎么可能輕易放過他? 就算不把他扒皮抽筋,他回去了,日后也別再想有什么前途了。 劉廣暗自嘆息了一聲,忍不住瞄了眼身邊的小姐,卻見她邁步已追著前頭那道身影去了,嚇了一跳,唯恐她再牽扯他,惹老爺更加憤怒,急忙也追了上去。 聶載沉對白家前頭進出的路已是十分熟悉。他穿過走廊,經(jīng)過高懸“天賜福德”牌匾的前堂,向著大門的方向走去,走到前庭,快到照壁旁時,聽到身后有細碎的腳步聲追了上來。 “等一下!”是她的聲音。 他慢慢地停了下來,轉(zhuǎn)過頭,白小姐從夜色中現(xiàn)身,飛快地奔到了自己的身邊。 白錦繡扭頭看了眼身后,見劉廣還沒追上來,立刻小聲問他:“剛才你和我爹都說了什么?” 聶載沉沒有應聲。 老劉已經(jīng)追了過來,能聽見他踢踢踏踏的腳步聲了,前頭大門之后,這個點還沒睡覺的門房也在不住地往這邊張望。她焦急,一把拽住他胳膊,頓了下腳。 “你快說??!你不會是頂不住,供出我了吧?” 聶載沉慢慢轉(zhuǎn)過臉,看著她。 “白小姐,你父親今晚很失望,也很憤怒,但我看得出來,他對你是真的關愛。關于婚事,你再和他談一下,他不會完全不顧你的?!?/br> “你決絕至此地步……” 他頓了一頓。 “你的態(tài)度,你父親已是明了。我已無關緊要了。我先走了?!?/br> 他將白小姐還死死拽著自己臂膀的手輕輕拿開,朝她點了點頭,隨即轉(zhuǎn)身離去。 門房急忙替他打開門,他走了出去,大步向前,身影很快消失在了濃重的夜色里。 白錦繡有點沒聽懂,想再追他,劉廣已經(jīng)上來攔,她無可奈何,只好止步。 聶載沉步行出城,到巡防營的時候,已是凌晨兩點。 他回到住的地方,點亮燈火,取出筆記攤在桌上,擰開一支鋼筆,坐了下去。 五點鐘不到,東方的那片天空里,漸漸泛出黎明的魚肚白色。他熄滅燈火,放下鋼筆,合上筆記本,揉了揉太陽xue,站了起來,開始收拾自己的隨身之物。 他來的時候,隨身物品簡單,現(xiàn)在要走,也是一樣,那只他少年時,母親為他第一次離家外出投考講武堂而添置的不大的舊藤箱,就已足夠裝了。 他很快收拾完畢,最后看了一眼自己住了一個多月的這間平房,視線落到床上的那幅牛皮席和被子上,過去,卷起來放在一邊,隨后他走了出去,兜起涼水洗了把臉,就將營官叫了過來。 離五點半的早訓還有一會兒,空闊的巡防營里,此刻還不見半個人影。營官剛從睡夢里醒來,不解地看著他。 聶載沉指著整整齊齊放在桌上的筆記本,道:“我過來的這些時日,晚上有空,陸陸續(xù)續(xù)寫了些東西,是關于新軍各種作戰(zhàn)技能的心得,還有我這個把月對你們cao練的步驟和內(nèi)容。很遺憾我沒法把這件事做完,但全部寫了下來,都在里頭。你的軍事素養(yǎng)很不錯,我走后,你在cao練官兵的時候,可以適當參考一下。日后要是有新的教員過來,你也可以轉(zhuǎn)給他。這樣你們學過什么,沒學什么,一目了然?!?/br> 營官一愣:“聶大人,你要走?” 聶載沉微笑頷首,再將那輛汽車的鑰匙也取出,一并放在筆記本的上面。 “勞煩你方便時,代我把鑰匙轉(zhuǎn)給白家管事?!?/br> 他說完,向營官點了點頭,權作道別,提了行裝走出去,向著巡防營大門而去。 營官這下全醒了,望著他的背影,短暫一陣發(fā)懵,腦海里突然靈光一現(xiàn)。 難道是白老爺知道了他和白小姐的事,棒打鴛鴦,他這才被迫走得如此突然? 營官對這個年輕教官極是服氣,尤其投彈訓練那天,要不是他反應過人,舍己撲救,還不知道會出什么事。全營上下千號人,哪個對他不是心悅誠服。 現(xiàn)在出了這樣的事,分明是白家小姐先看上了他的。那么漂亮的一個細路妹,天天穿著露出半截白胳膊的衣服來找,還送這送那,巴著人不放,這誰他媽能受得?。坎簧夏蔷筒皇悄腥肆?,根本怨不得聶大人!現(xiàn)在害他這樣走,營官心里不禁對始作俑者白家小姐略有怨氣。 他反應了過來,急忙追上去:“聶大人,你稍等!我去把兄弟們叫醒,送送你!” 聶載沉停步,微微瞇眼,迎著東方晨光,眺望了一眼還沉浸在黎明寧靜里的排排營房,微笑道:“不必驚動他們了,有緣的話,咱們?nèi)蘸笞詴僖?。我走之后,即便沒有新教官來,你們也不能懈怠。時代已然不同,新舊交替,勢不可擋。你們習慣的冷兵器和舊軍思想,也注定是要淘汰。白老爺給了你們這么好的機會,你們自己不抓住的話,那就太可惜了?!?/br> 營官神色轉(zhuǎn)為肅然,習慣性地想給他行個跪禮,以表自己對他這些時日付出的謝意和此刻的敬重之心,待要跪下去,忽然想了起來,急忙糾正,改而挺胸收腹,啪的立正,抬手朝他行了個新式軍禮:“聶大人你走好!你的訓導,兄弟們必會銘記于心!” 聶載沉放下箱子,也立正向他還了一個軍禮,隨即拿起東西,轉(zhuǎn)身出了巡防營。 朝陽從東方升起,沉睡了一夜的古城,漸漸蘇醒。 聶載沉離開巡防營,上午八點鐘,他從郊外的野道上了城門外的那條官道。有腳夫推著能裝物也可載人的獨輪車從旁經(jīng)過,見他提著箱,停下招攬生意:“軍爺要去前頭驛站?上來搭你一程,十個銅板!” 聶載沉微笑擺手,回望了一眼身后不遠之外那道沐浴在朝陽中的古老城門,轉(zhuǎn)頭,朝著前方繼續(xù)大步走去。 他忘不了昨晚她在她父親面前緊緊握住自己手時,那發(fā)涼的指尖和潮濕的手心。 她當時一定非常緊張,或許也有一絲膽怯。 分明知道自己做的不是正確的事,但當對上她投來的含了懇求的目光之時,他怎么忍心讓她失望? 一切他都可以替她擔下,只要自己可以。 他的耳畔,又仿佛回響起了她對她父親說她不嫌他窮,非他不嫁的那些動人表白。那個時候,有那么短暫的瞬間,他竟有了一種夢境和現(xiàn)實相互交織,而他不知自己到底身在何處的迷茫之感。 大山深處出來的那個少年,他的世界里,不會有這種風花雪月。少年長大了,自然也是一樣。 他的前方還有許多重要的事,在等著他去做。 他加快腳步,迎著晨風朝前頭可以搭車的驛站走去,快要到達的時候,身后忽然傳來一陣馬車行近的轆轆之聲。 他朝道旁讓了一讓,卻聽到一道熟悉的聲音傳了過來:“聶大人!可找到你了!” 他轉(zhuǎn)頭,看見劉廣坐在車夫旁的轅木之上,乘著馬車從后上來,見自己回頭,就招手致意,等馬車停下,跳了下來,疾奔到了近前。 “聶大人,你怎么這么快就走了?你暫時還不能走,老爺叫你回去!” 聶載沉沉默了片刻,沒問什么,只朝劉廣點了點頭,轉(zhuǎn)身就朝馬車走去。 自己“做”出這樣的事,白成山昨晚氣頭上沒當場掏槍一槍崩了自己,已經(jīng)是客氣了?,F(xiàn)在他回過味,不讓自己就這樣不受半點懲戒地離開,也是人之常情。 劉廣也不知道白老爺突然命自己把聶載沉叫回來的目的到底何在。 事情是這樣的,一早,天剛亮,昨夜仿佛一夜沒睡的老爺就出了屋,叫他去巡防營看一下聶載沉還在不在。要是已經(jīng)走了,把人給叫回來帶家里,當時也沒對他說要干什么。 老爺吩咐的時候,從他的神色和語氣里,劉廣瞧不出他到底想做什么。但十有八,九,應該是一夜過去,覺得這樣輕易放了人,未免太過輕巧,所以要把人再弄回來怎么加以懲戒。 主人的吩咐,他不能不從?,F(xiàn)在追上了,見他沒問什么就掉頭回城,只得安慰他:“你別擔心,我們老爺不是沒分寸的人,何況,小姐也不會不管你?!?/br> 聶載沉朝他笑了笑,上了馬車。 一個小時后,馬車回到白家。劉廣將他從僻靜的后門帶了進去,領到之前他曾住過幾個晚上的東廂客房,叫他隨意,自己匆匆離開,去向白成山復命。 劉廣剛才叫他隨意,自然是客套。 門外雖然就是一個庭院,花木欣欣,現(xiàn)在除了他一人,周圍也不見別的任何住客,但這個白天,聶載沉一步也沒出去,等在這間形同囚牢的屋里。 白成山一直沒叫他,劉廣也沒再來。除了中午和晚上有個自稱王媽的過來給他送飯,此外再沒人踏足這里一步。 他好像被遺忘了。天還沒黑,他索性就和衣躺在床上,閉目休息。假寐的時候,忽然聽到門口起了一點動靜,仿佛有人躡手躡腳地靠近。 他睜開眼睛,看見阿宣推開門,在門縫里探頭探腦地張望著,一看見躺在床上的他,立刻跑進來推他腿:“聶大人,你真的一個人在這里睡覺呀?我剛去廚房找吃的,王媽說你在這里,我就過來了!睡什么啊,天還沒黑呢,你帶我出去開車?!?/br> 聶載沉翻身坐了起來,摸了摸他圓乎乎的腦袋,微笑道:“我有點事兒,暫時不能帶你開車。你自己去玩吧?!?/br> 阿宣抱怨:“今天是怎么了。剛才我去找姑姑,她在房間里,也不出來,門還反鎖了,我連進都進不去!你們這些大人,奇奇怪怪,真是沒意思!” 他的爺爺這個下午倒都在后院的水塘邊釣魚,但他才不會那么笨,主動湊上去讓他問自己的功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