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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穿成反派的炮灰前妻(穿書)在線閱讀 - 第25節(jié)

第25節(jié)

    六皇子面色如常,眼底卻在一瞬間有些陰鶩。

    袁三看了六皇子一眼,抱拳說了聲“得罪,兄弟們都是粗人,不會說話?!?/br>
    “無礙,燕百戶是為救本皇子以身犯險,這等大恩,我定然是銘記在心的……”六皇子說著,臉色又痛苦起來。

    聶云急道,“快傳大夫!”

    六皇子吃力撐起身體,“不礙事,聶云,你跟隨這位將軍,一同去把燕百戶找回來。”

    “那殿下你……”聶云有些猶豫,他的使命就是寸步不離保護沈琛。

    “已經(jīng)到羌城了我還能有什么意外不成?”六皇子瞪了聶云一眼。

    “多謝殿下美意,我?guī)讉€弟兄過去就行了?!痹暰€落到了一群弟兄們身上,“唐九,宋武,馬成,劉斌,孫耀祖……你們隨我出城找燕大哥,余下的人留守姚城待命?!?/br>
    “三哥!為什么不讓我去!”王虎怒喝。

    “老五,你帶著余下的弟兄們在姚城等消息!”

    王虎還想說什么,袁三怒喝了一聲,“這是軍令!”

    王虎只得紅著眼應(yīng)了聲是。

    姚城主將安定遠(yuǎn)對他們道,“蠻人的大軍在向著這邊遷移,未時你們?nèi)羰菦]有回來,城門關(guān)上了是不會打開的?!?/br>
    一行人沒有任何一個露出膽怯神色,皆是跨上戰(zhàn)馬,重重一甩馬鞭,朝著城門外的黃沙大道狂奔而去。

    看著這一幕,不少人心中都是震撼的。

    六皇子視線落到了林初身上,“燕夫人,城門口風(fēng)沙大,不如移步將軍府等你夫君歸來吧?!?/br>
    林初沖著六皇子行了一禮,再抬起頭時把脊背挺得很直,“多謝殿下美意,民婦就在這城門口等我相公回來。”

    本是一腔好意,卻一而再再而三的被人不領(lǐng)情,六皇子也沒什么好臉色,他一個眼神遞了過去,羌城守將就吩咐馬車趕走。

    林初看著城門外一片黃沙的曠古大道,心中突然升起一股蒼涼之感。

    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zhàn)幾人回。

    “夫人,您和這幫軍爺去茶舍那邊坐坐,喝藥熱茶暖暖身吧?!?/br>
    茶棚的小二突然跑過來,臉上是一片崇敬之色。

    林初看了看天色,決定還是和燕明戈的一幫兄弟去茶舍那邊等。

    茶棚的老板娘是個伶俐人,穿著一身布衣,頭上裹著頭巾,身形豐滿,笑起來的時候特別親和。

    她不僅招呼著小二上熱茶,還端了剛出籠的白面饅頭出來,吆喝著,“羌城那邊過來的軍爺們,小店沒什么拿的出的東西,這籠饅頭啊,大家敞開肚皮吃,吃飽了再把那蠻子打出關(guān)外去!”

    一群人心底那道被霍開的比北風(fēng)還寒涼的口子,因為老板娘這句話灌入了幾分暖意。

    軍漢們搶著吃白面饅頭。

    林初知道這年頭營生艱難,趁著一群人大吃大喝時,去了后廚找茶舍老板娘,“雖不知怎么稱呼娘子,但今日恩情,萬分感謝。這年頭有口吃食不容易,娘子是個生意人,拱給我們茶水就罷了,這饅頭錢你還是收著。”

    林初把一塊碎銀遞了過去。

    老板娘正在灶上忙活,見此忙道,“使不得使不得,這都是從羌城過來的軍爺,若不是他們一直守在前線,咱們姚城的日子可沒今天這么好過。幾個白面饅頭能值幾個錢。我姓秦,夫人喚我秦娘子便是?!?/br>
    她說著又端了剛出鍋的油餅子出去,“軍爺們盡管吃!小店今個兒不收軍爺們的銀錢!”

    聽見這熱鬧,一個小蘿卜頭從里屋鉆了出來,腦袋剃得光滑,只在額前留了一揪頭發(fā),生的是虎頭虎腦,他個頭小,穿梭在桌椅板凳間竟也沒叫人發(fā)覺。

    直到王虎感覺自己腰間都佩刀被人動了一把。

    低頭一看是個身板兒壯實的小人兒,不由得起了逗弄他的心思,一把將小孩抱了起來,“你是哪家孩子,膽子也恁大了,趕動你軍爺爺?shù)呐宓锻?!?/br>
    小蘿卜頭盯著王虎那一大把絡(luò)腮胡瞅了又瞅,突然揪著王虎的大胡子興奮喊爹。

    這下子逗得所有軍漢都大笑起來。

    “五哥,這是你兒子呢?”

    王虎瞪了那年輕軍漢一眼,“臭小子欠教訓(xùn)!老子婆娘都沒討到一個,哪來的兒子!”

    又有人笑道,“指不定是五哥你哪年發(fā)了軍餉,來姚城這邊哪個瓦子里快活的時候留的種呢!”

    “去去去!”

    王虎懶得理這群潑猴,繼續(xù)問小孩,“你這傻小子,自個兒爹都不認(rèn)得!”

    小蘿卜頭反駁道,“才沒有,我認(rèn)得!我娘說,有大胡子的大塊頭就是我爹!”

    這句話又逗的其他軍漢笑起來,“小孩,你倒是說說,誰是你娘?。 ?/br>
    正說著呢,就見茶舍老板娘走出來,一把提起小蘿卜頭,罵道,“你這混小子,一會兒沒看住你,就跑出來給我搗蛋!”

    她話聽起來兇,語調(diào)卻是親和的。

    “才沒有搗亂,我找到我爹了!”小蘿卜頭氣哼哼頂嘴。

    茶舍老板娘要去找搟面杖,小蘿卜頭見勢不妙就躲王虎身后去了。

    王虎被迫站起來,一臉尷尬的看著茶舍老板娘,“大妹子,這是你的娃?”

    茶舍老板娘一臉不愉,“不是我的還能是老鼠的?”

    王虎傻憨撓撓頭,“這……孩子他爹呢?”

    秦娘子是個寡婦這事兒在姚城城南這邊不是什么秘密,她大大方方道,“死了,幾年前在羌城戰(zhàn)死的。”

    這話出來眾人就有了幾分唏噓。

    林初怕王虎性子莽,說出什么不該說的話來,忙把話題岔開,“秦娘子,你這饅頭是怎么做的?我做出來就沒這么甜?!?/br>
    “這個啊,得講究發(fā)面的技巧……”

    話題成功被帶了過去。

    ***

    羌城。

    一人一騎闖入這片死地,那人在城門外看了“羌城”二字許久,才翻身下馬磕了三個響頭。

    俊逸的面容上是一片見慣生死的麻木和冷漠,“父親,不是孩兒不守羌城這道門,是孩兒守不住……”

    太子是昭帝的嫡長子,父子二人年歲不過相差了二十。

    昭帝年老,身體一日不如一日,但對皇權(quán)的把控卻是越來越緊,總擔(dān)心太子會逼宮。

    太子雖然中庸,但是有燕家這樣一個手握重兵的外家,昭帝日夜憂慮,把自己給急出病來了。

    太子侍疾,皇帝喝了太子喂的藥被嗆到,一口氣沒緩過來,驚動了太醫(yī)院。

    二皇子生母宋貴妃素來強勢,在太醫(yī)還沒診出皇帝到底是何緣由病倒時,就一口咬定是太子投毒。

    太子被關(guān)押,等皇帝醒來,得知這是一場誤會,非但沒有解釋,反而覺得這是個除去太子一黨,鞏固自己帝位的好機會。

    反正他不可能真的殺了自己兒子,又可以除去燕家這個心頭大患。

    毒害天子的罪名下來,誅連九族都是輕的……

    想起這段往事,經(jīng)歷這邊關(guān)五年的錘煉,燕明戈眼神已經(jīng)平靜到看不出什么,只是垂在身側(cè)的手不覺握成了拳。

    五年前被流放到這里,二皇子就下令要暗地里結(jié)果了他,只是蠻子時常來犯,馮硯又是個只會紙上談兵的草包,全靠他才能一次次的撐了下來。

    馮硯這才慢慢放下了殺他的心思,把他當(dāng)個守城工具一般,自己則拿著他的戰(zhàn)功加官進爵。

    這份關(guān)系就一直這么平衡著。

    直到他前一次上戰(zhàn)場,險些死在蠻子手里,不是他武功謀略不如人,而是王猛在背地里給他放冷箭!

    燕明戈意識到,羌城的人,也不全是二皇子的人。

    比如王猛,就是三皇子派來的。

    想來是知道了馮硯守關(guān)五年不曾出過亂子的緣故,三皇子才想讓王猛下黑手,羌城一亂,必然會換主將,二皇子手底的馮硯就成了一顆廢棋。

    讓燕明戈沒有想到的是,二皇子會如此忌憚他,直接派了韓子臣來殺他。

    不過二皇子也的確該忌憚著,燕家滿門的仇,只要他燕明戈還活著,必當(dāng)血債血償!

    韓子臣一死,馮硯知道不好給二皇子一個交代,只能保帥棄車,下死手殺他。

    巧就巧在六皇子恰在這時來這邊關(guān)當(dāng)監(jiān)軍。

    馮硯只得收斂了動作。

    三皇子卻覺得這是一個絕佳的好機會。

    雖然皇子之間斗得最兇的是他和二皇子,但是六皇子外家也不容小覷。

    以六皇子高貴妃的受寵程度,六皇子若是死在了羌城,高貴妃怕是得和二皇子一脈拼命,他們也就可以跟高貴妃的外家聯(lián)手。

    果然都是好計謀啊!

    他能看透這一切,卻也改變不了什么。

    只要馮硯還在,他就像是一條被拴緊了鏈子的狗!

    而現(xiàn)在……那拴住他的繩索不見了!

    燕明戈在雪地里跪了良久,直到融化的雪水都浸進了氈絨護膝里,他才起身,牽著大黑馬緩緩走近羌城。

    入目皆是一片瘡痍。

    走在路上,腳下時不時就會踩到一具尸體。

    路過東城門的時候,他看看到了被長矛定在城門上的老兵,是宋大叔。

    燕明戈走過去,把他的尸首放了下來,埋進雪泥里。

    整個過程他都一言不發(fā)。

    埋完了人,他牽著大黑馬繼續(xù)往前走。

    在將軍府門前時,還是沒忍住停下來,這里一開始并不是馮硯的府宅,而是他爹住的地方。

    他幼年時也曾在這里住過……

    燕明戈走進去,一眼掃過庭院,意外的發(fā)現(xiàn)了那邊蹲在地上的包子。

    許是凍了一夜的緣故,韓君燁臉色青白,在他前面,是到死都帶著滿眼痛苦和不甘的江晚雪。

    江晚雪身體被雪覆蓋住了,那雪比她平日里穿的那件白衣還要白。只有一張臉被韓君燁擦干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