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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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樓全是大包,走廊里沒什么人,廊燈的光線昏黃柔和,他背靠著墻在門口站了好一會兒,慢悠悠地從口袋里抽出煙盒來,又翻出火機,垂頭。 包廂門被打開,陳妄一邊點煙一邊側(cè)了下頭。 孟嬰寧回手關(guān)上包廂門,仰著腦袋。 火機的火苗舔著香煙前端,男人低垂著頭,掀起眼皮子看了她一眼,漆黑幽深的眸里映出微弱暗火。 陳妄點著了,垂手,將火機收回口袋,吐出口煙來,淡聲:“出來干什么。” 濃烈的煙霧在兩人之間彌漫,很快籠罩。 孟嬰寧被嗆得皺著眉,捏著鼻子咳了兩聲:“看看你?!?/br> 陳妄一頓。 他沒動,靜了幾秒,隔著煙垂眸看著她,半晌,懶懶一笑:“看我干什么?!?/br> 他低啞開口,嗓音很沙,“怎么不接著跟你的心上人聊天兒?” 第十一章 陳妄這煙很嗆。 孟嬰寧對這個不了解,只知道酒有度數(shù),不知道煙是不是也有,如果有的話,這嗆人程度也是煙里的老白干了。 她捂著鼻子咳嗽,又退了兩步,離那團煙遠了點兒,根本沒注意他說了些什么亂七八糟的。 他聲音又低,走廊窗半開著,外面車流鼎沸,混著滴滴叭叭的喇叭聲鉆進來,孟嬰寧有幾個字沒聽清,拉開了距離才問:“跟誰聊天?” 男人看了她一眼,把煙掐了,直起身往前兩步,抬手將窗子拉得大開。 夏天里guntang的風呼呼地灌進來,煙霧被吹散了大半。 陳妄沒什么情緒地笑了笑,不知道她是真沒聽清還是裝傻。 也不想細究。 陳妄認識孟嬰寧那會兒,她跟陸之州已經(jīng)很熟了。 初見時,他就揪了揪她的呆毛,就給小孩兒惹得嗚嗚咽咽地哭,怎么都不停,還是等著陸之州從英語補習班回來。 陸之州那會兒也才十二三歲,半大小少年放下書包跑過去,蹲下身來看著坐在石板床上的小孩兒,溫聲問:“寧寧怎么了?” 小孟嬰寧哭得直打嗝,仰著小臉,話都說不清:“哥哥,哥哥……我要被抓走了……” 少年陸之州給她抹眼淚:“寧寧不會被抓走的,不哭了啊?!?/br> 見有人給她撐腰,孟嬰寧也不憋著了,哭得更放肆了:“寧寧太難受了……我要吃棉花糖才能——嗝,不哭嗚嗚嗚……” “……” 真是沒見過這么嬌氣的小孩兒。 陳妄當時不耐煩的想。 最后陸之州領(lǐng)著她去小賣部買了一大堆各種顏色的小動物棉花糖才終于好了,小孩兒嘴里塞滿了糖,rou嘟嘟的腮幫子鼓鼓的,嘰嘰喳喳回來了。 小學到了高年級,孟嬰寧就開始有人追了,一直到初中。 正是少年少女們情竇初開的歲數(shù),校園里到處都有背著老師和同學偷偷冒出來的粉紅泡泡。 孟嬰寧那會兒也有幾個玩得特別好的小朋友,幾個小女生一下課就結(jié)伴去上廁所,還得手拉著手。 附中分初中部和高中部,那天初中部教學樓里停水,一群小孩兒嘰嘰喳喳涌入了學長們的世界,陳妄下樓,就看見孟嬰寧和她的小朋友拉著手站在高中部教學樓門口,陸之州正在跟她說話。 小姑娘這幾年長得飛快,身體抽條,寬大校服外套襯得身形愈加單薄纖細,rou嘟嘟的小臉兒瘦下來,下巴的輪廓尖尖,大眼睛烏黑,睫毛又濃又密。 十三四歲的年紀,少女姣好身段開始顯露。 陳妄手插進校服外套口袋,遠遠地看著她笑得眼睛彎彎,身體微微前傾,仰頭看著面前的少年,跟他說話,肢體動作不經(jīng)意間流露出來的全是依賴感。 連眼睛都是亮的。 等陸之州人走,孟嬰寧進了教學樓往洗手間走,和她一起那女孩兒問:“剛剛那個是你哥哥嗎?” “也不算是吧,”孟嬰寧想了下怎么說,“就是鄰居家的哥哥?!?/br> 陳妄轉(zhuǎn)身想走。 “怪不得誰跟你告白你都看不上,我要是有個這樣的哥哥我也看不上呀!”女孩子了然,而后紅著臉笑嘻嘻拿肩膀輕輕撞了撞她,“你是不是喜歡你的鄰居哥哥?喜歡就追呀,那種男生肯定很多女的追,你這叫近水樓臺先得月,別浪費了這么好的條件。” 陳妄腳步一頓,回頭看過去。 少女先是一副沒想到她會問這個問題的樣子,茫然又意外的表情。 幾秒鐘后,她像是突然又想起什么來似的,白嫩的耳根到臉頰泛起了微微的緋紅。 她抬手,指尖輕輕捏了下耳朵,眼睛飛快地眨巴了兩下,又撇撇嘴,有點羞惱地垂眸盯著腳尖,軟軟糯糯的嗓子小聲嘀咕:“誰會喜歡啊,那種……” 她沒再往后說下去。 下課的學生吵吵嚷嚷,一群群涌來,少女纖細的身影淹沒在人群之中,消失不見。 女孩子的反應和表情太明顯了。 那種稚嫩的小心思是藏不住的。 況且如果是陸之州的話,會對她好。 她不會受委屈。 …… 陳妄垂頭,無聲地自嘲一笑,又重新靠回到墻面:“吃飽了?” 孟嬰寧點點頭:“差不多,他們應該也都吃得差不多了,在聊天呢?!?/br> “你也回吧,”這旁邊沒垃圾桶,陳妄指間捏著被滅了的煙,垂頭把玩,“好不容易見著了,難得有空就多聊聊?!?/br> 孟嬰寧反應了一下才明白過來他說的是誰:“都加了微信了,之后再聊也可以?!?/br> 陳妄:“陸之州手機不常用,隊里都要收?!?/br> 孟嬰寧心道這難道是你沒有微信和支付寶的理由嗎? “那也不急呀,”孟嬰寧側(cè)頭問,“以后不都留在這兒了嗎?” “也不一定,”陳妄頓了下,“陸之州會吧?!?/br> 孟嬰寧“啊”了一聲,頓了頓,沒忍住,還是多問了一句:“那你呢?” 陳妄:“嗯?” 孟嬰寧:“你以后留下嗎?” 陳妄抬眸,看了她一眼:“不知道?!?/br> 孟嬰寧又“啊”了一聲,欣喜地仰起頭來,歡快道:“就是說你可能還會走啦?” 陳妄:“……” 陳妄看著她一臉欠揍的表情,“嘖”了一聲:“這么開心?。俊?/br> 他人湊近了兩步,抬手屈指,食指點了點她的額頭,哼笑:“怎么,怕我留這兒怕成這樣?” 孟嬰寧捂著腦袋往后躲了躲:“我什么時候這么說了?你這個人能不能講點道理?” 她有點憤憤的表情,像個被壓榨良久始終敢怒不敢言一朝終于爆發(fā)了的小可憐兒,鼓起勇氣反駁了句:“我現(xiàn)在不是小孩兒了,你別戳我頭?!?/br> 陳妄眉梢稍揚。 他兩大步跨上去,抬手按著她的小腦袋瓜,說:“還敢反抗?” 孟嬰寧在他手下掙扎著想抬起頭來,很無力地反抗:“撒手,你剛抽完煙都沒洗手?!?/br> “臭死了……”她極小聲嘟噥了句,又不敢讓他聽見,默默地偷偷嫌棄道。 陳妄耳朵尖,聽見了,唇角勾起寡淡一點弧度,剛剛那點兒莫名其妙的煩躁和郁結(jié)散,他五指張開,扣著她腦袋瓜把頭發(fā)揉得亂糟糟的,懶懶道:“長能耐了你,嗯?嫌老子臟?” 她今天頭發(fā)沒扎,隨意披散下來,發(fā)質(zhì)很軟,大概是早上剛洗完的緣故,手感蓬松。 “你別,摸我頭發(fā),都摸臟了,該有煙味了,”孟嬰寧一字一頓說,她像只小雞崽子似的撲騰著翅膀,做著無用功,費了好大的勁,一邊使勁兒掙扎一邊試圖跟他好好商量:“你能不能先……洗個手?!?/br> 她臉都憋紅了。 陳妄按著她把人又往前摁了摁,閑閑道:“洗個手就能摸了啊?” 孟嬰寧怎么也鉆不出去,氣得想捧著他手臂咬一口,這人怎么這樣討厭。 明明剛剛說話的時候氣氛還挺和諧的,果然,虛假的和平維持不了五分鐘。 與此同時,咔嗒一聲,包廂門再次被推開,二胖和林靜年站在門口,一臉茫然地看著外面的兩個人。 小姑娘整個人被男人死死摁著,一手抵在他胸口,鼻尖貼著他胸膛的距離,另一只手拽著手臂撲騰。小臉兒通紅,動都動不了。 陳妄單手游刃有余控著她,絲毫不把她那點小勁兒當回事兒,懶散扭過頭來看了門口倆人一眼,甚至在門猝不及防被推開的時候還下意識地勾著孟嬰寧腦袋往自己懷里帶了帶,微側(cè)著身擋了下。 二胖和林靜年原本是斗著嘴出來的,倆人從小就這樣,一見面就吵,吵了這么多年大家也習以為常了,結(jié)果一出來就看見這么一幕,還有那句“洗個手就能摸了啊”。 兩個人默契十足地同時住嘴,徹底沒聲兒了。 二胖總覺得陳妄這話好像有哪里不對,可是他又說不上來哪里不對。 二胖又看了一眼眼前這畫面,別說,看著還挺和諧般配。 二胖心道我這么多年難道是站錯了cp嗎? 二胖開始慌了。 林靜年也呆了好幾秒,反應過來,老母親太陽xue一跳,瞬間就不干了:“你干什么呢,你放開我們狐貍!” 包廂門開著,她這一聲炸出來,包廂里原本聊著天兒侃著大山的人瞬間就消了音,全部都扭過頭來,看向門外的方向。 陸之桓手里捏著個酒杯站著,歪頭,還以為外邊兒幾個人干起來了呢。 還是陸之州最先反應過來,走到門口,溫聲問道:“怎么了?你們都站在門口干什么呢?” 陳妄看了他一眼,撒了手,人往門口的方向撤了撤。 他手一松,孟嬰寧趁機掙脫了大魔王的桎梏,飛快從他手臂下邊兒鉆了出來。 孟嬰寧迅速跑向林靜年,委屈巴巴地叫她:“年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