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節(jié)
左奪熙全身僵硬著,緩緩地將被子拉了回來,重新蓋上,忽而羞憤道:“滾!” “九哥哥……”傅亭蕉再一次后悔自己的魯莽,忙湊近了發(fā)誓道,“九哥哥你真的放心,蕉蕉一定不會把你尿床的事情說出去的!連姨祖母都不會說!” 左奪熙羞惱至極,一時竟一個字都說不出來,索性翻騰了一下,又睡了下去,將被子直拉過頭,蓋住。 傅亭蕉:“……” 是不是先換一床床單比較好? 傅亭蕉深知自己今天著實(shí)傷害到了她九哥哥,畢竟誰也不想叫自己尿床的事叫別人知道,而她卻…… “九、九哥哥,那你好好休息吧,蕉蕉過兩天再來找你玩?!彼?,還是讓九哥哥冷靜一下吧,這會兒他肯定不想面對自己。 說完,便躡手躡腳地退了出去。 正巧碰上想進(jìn)屋給兩人奉茶的小肅子,忙道:“小肅子,九哥哥還在睡,你不要進(jìn)去打擾他。” 小肅子“哎”了一聲:“那郡主要不要留下先喝杯茶?” “不用了。”傅亭蕉尷尬地笑了笑,“我還是、還是過兩天再來吧。” 但愿過兩天九哥哥就能消氣吧,她第一次尿床還尿在九哥哥身上,被他笑到今天呢。 也沒什么大不了嘛。 ***** 傅亭蕉走后,左奪熙才“唰”地一下掀開被子,坐了起來。 他不敢相信地看著那團(tuán)“水漬”。 不、不可能!怎么可能是尿床?自從有記憶以來,他便沒有尿過床了! 他才不會尿床…… 才不會! 那……這是什么? 左奪熙木著一張臉?biāo)伎剂税胩?,最后視死如歸地將小肅子喊了進(jìn)來。 一刻鐘后,在小肅子羨慕的目光里,左奪熙吞了吞口水,從耳根蔓延到臉上的紅暈便因此燒得更厲害了—— “殿下,這是……咳咳……這是男人的標(biāo)志……” “像奴才這樣,羨慕都羨慕不來的……” “您是不是夢到什么……呃……那個一點(diǎn)的……” 夢? 左奪熙晃了晃腦袋,夢里的場景在他腦中早就消失干凈了,全然記不起來做了什么夢。 不過,這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傅亭蕉居然看到了他、他作為男人的標(biāo)志?! 頓時覺得好像被誤會尿床還好一點(diǎn)…… 不! 也沒有! 左奪熙內(nèi)心悲鳴了一聲,之后幾天便特意躲著傅亭蕉走。 “九哥哥!”第三天,從學(xué)堂回來的他還是被傅亭蕉堵在了鐘秀宮的院子里。 一看到她,左奪熙立刻無法避免地想起了前幾天的丟臉之事,一時竟不知道被她看去了“男人的標(biāo)志”更丟臉,還是被她誤會了十五歲還尿床更丟臉。 “我、我沒有……”解釋的話咀嚼在喉嚨間,左奪熙說得很艱難。 “蕉蕉知道了!”傅亭蕉笑瞇瞇地歪著頭瞧著他道,“一定是九哥哥不小心把水弄到床上了,所以蕉蕉誤會了?!?/br> 這是她很用心地想了幾天才想出來的借口。 九哥哥被她當(dāng)場撞見尿床,一定難過得不得了,尊嚴(yán)受到極大挑戰(zhàn),所以這幾天才會躲著她走。因此,現(xiàn)在必須由她主動來給他一個臺階下,否則依九哥哥的性子,不知道哪一天才會釋懷。 由于要為九哥哥保守秘密,所以她沒有跟任何人說這件事,這些都是自己絞盡腦汁琢磨了好幾天才參透出來的。 “對,你說得沒錯,就是這樣子?!弊髪Z熙咳了一聲,心情頓時撥云見日,不再深究傅亭蕉到底怎么想的,立刻接受了這一解釋,“小肅子端水進(jìn)來的時候崴到腳了,便潑到了我床上?!?/br> 傅亭蕉連連點(diǎn)頭,“嗯嗯”地附和著他。 左奪熙暗暗呼出一口氣。 ***** 三個月之后便入秋了,北漠每三年會進(jìn)行一場比較盛大的皇家秋獵,左晟會率領(lǐng)滿朝文武登上遠(yuǎn)山皇室圍場,在那里進(jìn)行長達(dá)半個月的狩獵和比試。 中間的兩年則規(guī)模較小,有時甚至不辦。 今年恰逢小年,不必興師動眾前往遠(yuǎn)山圍場狩獵,只在皇家校場舉行騎射比賽,主要還是以考察皇子們?yōu)橹?。因是如此,能被允許前來觀賽的朝官大臣極少,權(quán)且當(dāng)做皇家內(nèi)部的游戲。 于皇子而言,卻是一次考試。 往年勝負(fù)只是入了左晟的眼,并沒有其他獎懲。今年左晟新得了一匹汗血寶馬、一柄血如意和一顆夜明珠,便作為頭等、次等、三等的獎勵,讓今年的比賽一開始就比往年熱烈。 左奪熙已是知事的年齡,漸漸懂得了沒有強(qiáng)大的母族庇佑便要適當(dāng)藏拙的道理,加上自己也不愛出風(fēng)頭,所以,往年碰上遠(yuǎn)山秋獵和騎射比賽,他都會觀察兄長們的表現(xiàn),使自己的表現(xiàn)處于第四、第五名左右,既不太過突出,又不過于差勁。 今年,本也該如此,然而—— 每年必會來湊熱鬧的傅亭蕉聽聞今年有賞賜,一眼就看中了那顆夜明珠。 這次作為獎勵的汗血寶馬、血如意和夜明珠都是蠻夷之地進(jìn)貢上來的,獨(dú)一份沒有再多的,北漠雖也有很多夜明珠,但就是沒有跟那顆一樣的。 傅亭蕉很想要。 但是她已經(jīng)懂事了,知道皇舅舅是皇帝,金口玉言一諾千金,她若是任性撒嬌,皇舅舅未必不肯給她,但若是將夜明珠給了她,那皇舅舅的臉面便沒處擱了。 于是,她只好獨(dú)自郁悶,臉都皺起來了。 左奪熙背著弓箭正要走到左晟那邊去,見她悶悶不樂,本來不想搭理,但走過她身前時卻還是忍不住停了下來:“你怎么了?” 傅亭蕉鼓著臉頰:“蕉蕉好想要那顆夜明珠……” “第三是么?”左奪熙道,“你等著。”便走了過去。 既然她想要,那便給她取來。很簡單。 傅亭蕉對左奪熙的回答似懂非懂,他似乎想給自己贏那顆夜明珠回來?想到此處,她禁不住笑了起來,直到阿固上來前說比賽很快就要開始了,請她回觀看席,她這才如夢初醒,乖乖地回到了太后的身邊。 比賽分了好幾輪,騎射也分了好幾種方式,比如分開來定點(diǎn)直.射、駕馬射箭,一起同時駕馬射箭等等,傅亭蕉根本無心這些,她每年的眼珠子都是不由自主地定在左奪熙身上的。 今年也是如此。 漫長又緊張的比賽一輪輪過去,令她驚喜的是,左奪熙正好拿了第三名! “九哥哥!”她從座位上奔向往這邊走來的左奪熙。 左奪熙在她跑到自己面前后,揚(yáng)手將手里的夜明珠扔向她:“拿著。” 傅亭蕉高興地接起夜明珠:“九哥哥你真好!” 左奪熙聽了心里受用,拉弓射箭的辛苦蕩然無存,腳步都飄然了,卻偏說道:“你其他表哥得了這夜明珠,你去問他要,也沒人會不給。” 傅亭蕉一邊隨他走回觀看席,一邊把玩這顆珠子,脫口道:“不一樣的……” “‘一個是哥哥,一個是表哥’,我都會背了。”每次問他和他們有什么不同,她總是這句話。 問題是,“哥哥”和“表哥”除了稱呼到底有什么不同呢? 她總是說不出來。 左奪熙也沒想繼續(xù)問下去,但是傅亭蕉卻突然道:“就是、就是這珠子若是九哥哥得了,蕉蕉就覺得是自己的了。若是其他表哥得了,那還是其他表哥的。蕉蕉不愛問別人要東西?!?/br> “那——”左奪熙驟然停下腳步,緩慢又清晰地說道,“既然我的東西便是你的,那么你的東西……也理應(yīng)是我的。” “當(dāng)然呀?!备低そ镀婀值乜粗?,“九哥哥你想要什么只管拿啊?!?/br> 從小到大,她的東西從來沒有拒絕過九哥哥呀。 “我現(xiàn)在還沒想好。”左奪熙搖頭,“只是你要記住今天說的話,以后可別耍賴?!?/br> 傅亭蕉挺了挺小胸膛:“蕉蕉從小到大都不耍賴?!?/br> 比賽既完,便該散了,他們回了太后身邊,是等著太后起身回清心宮。 豈料太后卻招手讓他們先回去,說自己有事與左晟商榷。 左奪熙便帶著傅亭蕉回去了。 太后看著他們遠(yuǎn)去的背影,好一會兒才收回視線,這時候,蘭嬤嬤便呈上了記載了眾皇子往年遠(yuǎn)山秋獵和騎射比賽成績的冊子。 太后翻了翻,朝身側(cè)的左晟道:“皇帝,你以為?” 左晟想裝傻:“母后在說什么?兒臣不懂?!?/br> “非要哀家開門見山嗎?”太后敲了敲桌案,“皇帝,你現(xiàn)在可有屬意的人選了?” 作者有話要說: 總是背鍋的小肅子開始挑事的太后 小肅子:我覺得還是我比較可愛,你們說呢? 第20章 絲帕 左晟笑了:“母后,兒臣現(xiàn)在身強(qiáng)力壯, 何必急著立儲?此事延后幾年再議不遲?!?/br> 這么多年, 他從未冊立太子,一則自己還正值壯年,未曾思慮長遠(yuǎn), 二則如若冊立了太子, 那么太子便成了令人注目的靶子, 其余皇子早早失去了資格, 恐怕也心有不甘,難免會出現(xiàn)兄弟兄弟鬩墻的情況,再說,若是太早冊立太子,恐怕太子便不求上進(jìn)了,到時如何處理也頗為棘手,不如就像現(xiàn)在這樣,暗暗觀察這些個兒子, 待時機(jī)成熟, 再選擇合適的繼承之人。 “哀家沒有要你現(xiàn)在立儲的意思?!碧蟮溃澳阄矣H母子, 哀家有什么話不必拐著彎跟你說,你也別跟哀家繞圈子。朝堂上的事哀家不想管,也沒資格管。哀家……是替蕉蕉考慮啊。” 左晟想到傅亭蕉,了然頷首。 太后又道:“蕉蕉今年已經(jīng)十歲,再過五年就到了可以出嫁的年紀(jì)了。她是哀家親手養(yǎng)大的, 哀家必定要給她尋一門好親事,保她一生太平安樂。唯有……唯有當(dāng)天底下最尊貴的女人,往后哀家走了,也不必?fù)?dān)心她會受委屈?!?/br> 這些話她從未與左晟當(dāng)面講過,但是母子連心,這些年下來,左晟不會不知道她的想法。 果然,左晟聽了也連連點(diǎn)頭:“母后,兒臣也一直是這樣想的。” 傅亭蕉也是他看著長大、視若掌上明珠的孩子,他豈會不疼她,自然也是想將她留在皇宮,當(dāng)未來兒媳的。 便是撇去情理來看,傅亭蕉也是最佳的未來皇后之選。 她母族這邊幾乎沒有勢力,不必?fù)?dān)心外戚干政,父親又是北漠最忠誠的將軍,若讓傅橫當(dāng)了國丈,他只會更忠誠于皇家。而她本人自小養(yǎng)在宮內(nèi),已經(jīng)將他們當(dāng)成親人,將皇宮當(dāng)成自己的家,且教養(yǎng)良好,又是個鮮見的美人胚子,無論怎么看,北漠都沒有比她更合適的皇后人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