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節(jié)
很快,周桂云燒了賀存大學(xué)錄取通知書的事,就在鄰居間傳開了。 大家都跑來看熱鬧,一時間賀家的廚房里圍滿了人。 賀樟從田里回來時就了解了大概的情況,這會也只好一言不發(fā)的坐在廚房門口嘆氣。 這該死的蠢婆娘,賀存的錄取通知書是肯定不能給他的,但怎么這么不小心,被抓到現(xiàn)場呢?還被焦家人看見了。 不同于賀樟的沮喪,圍觀的人討論得熱火朝天: “你看賀存的頭上,那么寬的口子,好狠的心!” “這不是親生的就是不一樣啊,干點活就算了,還動起手來了?!?/br> “大學(xué)錄取通知書都敢燒,這擺明是想把這養(yǎng)子一直當(dāng)免費勞動力?。 ?/br> “真不要臉!” “……” 賀樟哪里聽得下去,手猛的一拍桌子:“都給我閉嘴!” 周圍的人怎么會賣他面子,大伙嚷嚷開了: “敢做不敢當(dāng),做了壞事還怕別人說哦~” “若要人言好,自己要做得好!” “……” 在一片吵吵嚷嚷聲中,焦琴帶著李國強(qiáng)來了。 李國強(qiáng)已經(jīng)做了多年的村長了,在村里的威望很高,見他來了,大家都自覺讓出一條道來。 “這是怎么回事?”李國強(qiáng)一看廚房的情景,心里就明白了個大概,看著坐在桌旁沉默賀樟,他語氣中明顯有些氣憤。 賀樟沒有說話,周桂云先開口了:“我、我不小心把存哥兒的錄取通知書掉到火堆了?!?/br> 錢玉霞可不是吃素的,哪里會讓她空口白牙抹黑了事實。 “這會不是做飯的時候,你看你灶上什么都沒放,怎么要生火?”錢玉霞?xì)鈶嵉煤?,她本來可以有個大學(xué)生女婿的,這沒了錄取通知書,不知道還讀不讀得成。 “若不是賀存撿得快,這半截通知書都沒有了,你就可以死無對證了,周桂云你可真不要臉!” 對著錢玉霞那股子潑辣勁,周桂云也不甘示弱:“錢玉霞,你別血口噴人,你哪只眼睛看見我燒他通知書了?” “我兩只眼睛都看見了,看見你昧良心!” 李國強(qiáng)聽得太陽xue突突的,他不想看婦人們亂吵,看向坐在地上的賀存:“小存,你來說,到底是怎么回事?” 賀存好像此刻才從悲痛中緩過神來,語調(diào)哽咽:“強(qiáng)伯伯,我、我是不是沒法讀大學(xué)了?” “唉,造孽??!”李國強(qiáng)看著賀存,心里生出一股憐憫來。 “強(qiáng)伯伯,我平時很聽話,家里的農(nóng)活都有干,家務(wù)活我也努力承包,您知道嗎?每天晚上干完活,都夜深了,我才有時間去看看書……”賀存說到這里,眼眶里已經(jīng)盈滿了淚水,但他固執(zhí)的把頭仰起來。 這樣的隱忍與傷痛,讓在場的鄰居都忍不住紅了眼眶。 “強(qiáng)伯伯,mama為什么要這么對我,她為什么要燒了我的錄取通知書,我還想著以后去了城里,接她去過好日子。強(qiáng)伯伯,我不甘心??!”最后這一句,賀存的眼淚終究決堤,沿著臉頰往下流。 這幾句話,無非不是控訴了周桂云燒錄取通知書的事實,大伙再看周桂云那無言辯駁的樣子,心里都有了數(shù)。 “村長,你可得給存哥兒做主啊,燒通知書這樣的事,影響可太不好了。”一個抱著孩子的婦人忍不住替賀存打抱不平。 “這也太不要臉了,要關(guān)到派出所里去!” “對,送到派出所去改造,毀人前程的事,要毀福報的!” “……” 面對情緒激憤的村民,李國強(qiáng)示意大家安靜,他看向賀存:“小存,你說怎么辦?” 這句話看似是讓賀存決定,但實際也給他丟了個難題。要把周桂云關(guān)起來這樣的話,肯定不能從他嘴里說出來,若他真說把這養(yǎng)母關(guān)進(jìn)派出所,別人又會說他不顧養(yǎng)恩。 不如,就把分家的事解決了,剩下的,交給派出所,反正焦琴也通知了人。 “強(qiáng)伯伯,她養(yǎng)我十九年,我這么多年來,她總覺得我做得不如哥哥,看不到我的好,以往不管她怎么打我罵我,哪怕把我傷成這樣,我也沒有怪過她,我總覺得有一天,我會擁有真正的母愛。 這次,燒了我的大學(xué)錄取通知書,也算是徹底讓我死了心?!辟R存擦了擦眼里的淚,把手里錄取通知書的殘件緊緊抱在懷里。 “我想分家,從這個讓我傷心的地方分出去?!?/br> 一聽到分家,賀樟就跳出來了:“怎么可以分家,把你養(yǎng)大了你就說分家,有了媳婦忘了爹娘是嗎?” 他分走了,那還怎么把那份拆遷補(bǔ)償弄回來? 賀存眼里都是絕望:“爸,我知道,你以前就說過,養(yǎng)我是要給你們養(yǎng)老的,那時我不懂什么叫做養(yǎng)我,現(xiàn)在我懂了。 但是,你們放心,不管你們怎么對我,以后每年該給你和媽的糧食和錢,按照村里的標(biāo)準(zhǔn),我一分都不會少。” 聽了賀存的話,大家心里又更加鄙夷了,原來不是舍不得養(yǎng)子,而是怕沒人養(yǎng)老。 “強(qiáng)伯伯,我就只有這個要求了,我和琴琴想安分的過日子……我不知道哪天媽不高興了,朝我腦門打過來的耙子,會不會到了琴琴身上?!辟R存抱了抱身邊不停哭泣的焦琴,明顯是心有余悸。 提到焦琴,焦建業(yè)心里急了,“國強(qiáng)叔,本來昨晚,那耙子是要往琴琴身上去的,就為了幾個蜜餞,她周桂云就下這么狠的手。要是不分家,我們焦家人第一個不同意?!?/br> 錢玉霞也往地上一坐:“我苦命的琴琴啊,媽不該把你嫁到賀家來,現(xiàn)在來受這樣的苦……” 李國強(qiáng)看了看賀樟,又看了看賀存腦門上的傷,終于點頭:“好,這事我就在這里做主了,賀家的田地我都是清楚的。 村東邊的那兩塊水田就劃給賀存,旁邊那兩塊耕地也分給賀存,一塊將來建新房,另一塊用來種莊稼?!?/br> 賀樟當(dāng)然是不愿意,這些田地都是好位置,既平坦又方便放水,他怎么舍得!可是這些田地就是因為當(dāng)初養(yǎng)了賀存,村里才加劃的,現(xiàn)在再分給賀存,他沒有反駁的理由。 等賀重禮回來時,看到的便是村里的會計在重新劃分田地、房屋,寫新的地契,等李國強(qiáng)大筆一揮,再拿到鎮(zhèn)里一蓋章,賀存就真正從賀家分出去了。 他不允許! 可是,他也無力回天,只能用恨恨的眼光盯著賀存。 因為周桂云燒通知書的事情影響比較大,再加上故意傷害罪,趕來的派出所人員決定對其收押,先進(jìn)行批評教育,后續(xù)具體量刑,暫未確定。 李久因為幫助周桂云,也被撤銷了郵遞員的資格。 對于這樣的處理,賀存心底是略有不滿的,畢竟周桂云和李久可是影響了原主的一輩子。 像周桂云這樣的村婦,關(guān)個十天半個月乃至幾個月,放出來又什么事都沒有。而李久的處罰,就更輕了。 不過,在周桂云量刑一事上,他還可以再做做文章,這些都是后話,現(xiàn)在最緊要的便是田地的事。 為了避免夜長夢多,賀存和焦琴下午就在李國強(qiáng)的協(xié)助下,在派出所拆分了戶口,緊接著兩人又去了鄉(xiāng)鎮(zhèn)府的土地辦公室,把地契蓋了章。 至此,分家的事已經(jīng)鐵板釘釘。 —— 周桂云被抓走了,賀重禮心里把這一筆全部記到了賀存的頭上。 趁著賀存還沒有回來,他把許瑤芳喊到了房里,兩人開始密謀開了。 賀重禮看著她,開門見山:“你知道的,賀存的事不解決,你跟著我,以后也分不到什么東西?!?/br> 他戶口不在這里,以后拆遷,是什么也沒有的,而爹娘的那份,百年之后可能還要分一半給賀存,想到這些,他就堵得慌。 許瑤芳看著他,沒有說話。其實,在她心底,她更在乎他這個人,不過當(dāng)下,好像說這些并沒有什么用,他應(yīng)該聽不進(jìn)去。 賀重禮并沒有看出她的異樣,接著往下說道:“所以,等賀存回來,你就去故意套近乎,約他去外面談心,在茶酒里把那東西下進(jìn)去。到時我會把焦琴引過去,等把她氣走了,剩下的,你就懂了?!?/br> 他打算故技重施,新婚當(dāng)天沒有完成的事,還要繼續(xù)完成。他不相信,這兩三天的功夫,賀存就看上了那土妞焦琴。 看著賀重禮瘋狂的眼神,許瑤芳有些猶豫。此時,她對賀重禮已經(jīng)不是初識時的一腔熱血,通過這幾天的相處,發(fā)現(xiàn)賀重禮對她根本就沒什么好感,呼來喝去不說,還沒有什么好臉色。 “重禮,萬一,我是說萬一,賀存混亂之中,真把我……你不介意嗎?”她就是想確認(rèn)一下,在他心里,是不是對她什么都不在乎。 賀重禮畢竟是出去見過世面的人,怎么聽不出她話語里的意思,當(dāng)下將她摟在懷里,輕輕的拍著她的背: “讓你去做這個事情,也是實在沒有辦法,我都是為了我們的以后,你想,我就算大學(xué)畢業(yè)出來,工作賺的錢哪有拆遷來得快,我們以后要生孩子,都得花錢?!?/br> 怕她不同意,賀重禮接著保證:“我其實也百般不愿意,我哪里舍得你受委屈,到時把他往床上一丟,我就在旁邊守著,他休想動我媳婦兒一根頭發(fā)?!?/br> 其實,許瑤芳在他說出生孩子那一刻,就已經(jīng)被感動了,這時候哪里還能想其他的事,開心的在他懷里窩著,開始憧憬一家三口的幸福好日子。 第48章 棚戶區(qū)的媽寶男[九零] 賀存和焦琴回來時,許瑤芳在庭院里猶猶豫豫的踱步,目光就跟著賀存打轉(zhuǎn)。 以前在學(xué)校時,她只要隨便看一眼他的方向,那個少年便會俊臉微紅,而今天,卻仿佛沒看見她似的,讓她忍不住有些失落。 但一想到賀存結(jié)了婚,妻子還在旁邊,她又覺得他僅僅是為了避嫌。 好不容易,等到賀存與焦琴沒有站在一處,許瑤芳快步走過去:“今天晚上十點,我在水庫邊的草坪上等你?!?/br> 水庫北面靠著山,水庫堤上有一大塊草坪,隱蔽性不錯,以前放了假,她偶爾會約賀存過去談?wù)勑?,每次,他都會收拾得格外干凈的出現(xiàn)在她的面前。 “記得,十點?!迸滤洉r間,她又補(bǔ)充了一次。 賀存沒有同意,也沒有反對,許瑤芳便權(quán)當(dāng)他是默認(rèn)了。 邀約發(fā)出了,她也不打算再在院子里晃悠,在經(jīng)過走廊的時候,與焦琴狹路相逢,她勾起嘴角,發(fā)出一聲冷哼,得意洋洋的進(jìn)了房。 焦琴正在忙活著晚飯,今天他們在鎮(zhèn)上準(zhǔn)備了一套簡單的廚具,還買了一斤rou,畢竟晚飯可是分家來的第一餐,她本來心情不錯,被許瑤芳這一哼,有些莫名其妙。 “阿存,剛剛她跟你說什么了?她這么得意?”剛剛許瑤芳找賀存說什么,她雖然沒有聽清,但還是在房里看見了。 賀存也不想瞞她,畢竟夫妻之間最需要的便是坦誠:“她約我晚上十點去水庫堤上談心?!?/br> 焦琴有些意外,站在他面前,有些猶豫的問:“你和她,關(guān)系很好嗎?……你會去嗎?” “以前是朋友?!辟R存把洗好的青菜放到她手里:“當(dāng)然不去?!?/br> 聽了他的回答,焦琴歡喜的接過青菜,笑瞇瞇地進(jìn)了廚房。 賀存跟在她身后,“你還記得新婚那天晚上嗎?” 焦琴有些不解他為何突然問這個,但還是搖了搖頭:“那天我喝多了點,晚上的事都不怎么記得了。” 那天晚上,周桂云說特別高興,跟她碰杯喝了一碗甜米酒,可能是她以前沒有喝過的原因,沒想到她居然喝醉了。 “根本不是你喝醉,而是他們在酒里下了東西?!辟R存面色平靜,像是在說一個再簡單不過的事情:“今天晚上約我去談心,怕是要把這個法子用到我身上了?!?/br> 焦琴有些不敢相信,在緩過神來后,語氣里都是擔(dān)憂:“你就算今晚不去,下一次在家里……”防不勝防啊。 “你放心,我自有辦法?!辟R存生好了火,把鍋燒熱,麻利的開始炒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