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節(jié)
“……” 原來她不是在記筆記。 羅宇杰想多了,隨手翻了幾頁,看著那些畫得歪七扭八的豬頭,勉為其難地夸了一句:“其實畫得還不錯,看得我晚上都想吃紅燒豬頭了?!?/br> 他又把筆記本攤在許揚的桌上,忍俊不禁:“她居然畫了一節(jié)課的豬頭。” 聞言,許揚收拾課本的動作停了下,嘴角微不可察地彎了彎。 羅宇杰把筆記本放回原位,轉回身,手指敲著桌面,托腮沉吟:“不知道是不是記錯了,我總感覺她很眼熟,之前好像在哪里見過?!?/br> 許揚置若罔聞,把課本放回抽屜。 羅宇杰問他:“你有沒有印象?” “什么?” “我們之前是不是見過沈荷?” “忘了?!?/br> 許揚說完,起身出去了。 羅宇杰撓了撓頭,陷入了糾結。 李深把買來的零食塞進圍欄縫里給沈荷,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給出評價:“新校服不錯?!?/br> 沈荷揚眉:“難道不是我長得好看?” 李深低笑,戴上頭盔:“回去吧,周五放學我再來接你?!?/br> “好?!?/br> 沈荷把零食抱在懷里,目送他騎著摩托離開,準備回教室的時候,似有一股力量牽引,她忽然停下,抬頭朝樓上看去,猝不防撞上了一雙漆黑深沉的眼睛。 陽光穿過淡淡的云層,反射出的銀白光芒落進了他的眼里。 沈荷想起李深暑假帶她去看過的那一片海。 深不見底。 神秘又平靜。 她停了幾秒,疾步上樓。 許揚還站在走廊上,身上穿著嶄新的校服,短發(fā)干凈柔軟,輪廓線條深邃,整個人清爽又帥氣,十分晃眼,想無視都難。 沈荷目不斜視從他身后走過,耳邊響起沈述海對她的警告,蹙了下眉,最終還是停下腳步。 她又倒回去,從李深給她買的零食里隨便抓了一排旺仔牛奶強行塞進他手里,低聲威脅他:“不準說出去?!?/br> 許揚瞥了一眼手里疑似用來收買他的旺仔牛奶,神情未動。 沈荷也不管他要不要,沒有等他開口,頭一甩,回了教室。 她的頭發(fā)不知何時扎成了一個小揪揪。 陽光底下,頭頂豎著幾根囂張的呆毛,隨風飄搖。 沈荷回教室以后就趴在桌上。 過了會兒,上課鈴響,許揚不緊不慢地踏進教室,坐下后,隨手把牛奶放進抽屜。 羅宇杰看到他出去一會兒回來手里多了一排牛奶,已經(jīng)見怪不見,眼里閃著促狹的笑意:“揚哥,又是誰送的?” 沈荷偷偷豎起耳朵。 想著他要是敢出賣自己絕對不會放過他。 然后她聽見許揚漫不經(jīng)心地說:“一個很兇的人?!?/br> 沈荷:“……” 羅宇杰愣了下,眼巴巴:“那我能喝嗎?” “不能?!?/br> 他又平靜地添了一句:“我怕被打?!?/br> 沈荷:“……” — 從開學到周五放假,沈荷一直獨來獨往,沒跟同桌搭過話,自然也沒有跟舍友混成一片。 老師布置假期作業(yè),拖堂拖了十多分鐘。 李深已經(jīng)在校門外等她。 他人長得帥,又一頭黃毛,在一堆等接孩子的家長中就十分扎眼,從學校里走出來的學生都會多看他幾眼。 沈荷一出校門就看到了他,穿過人群走過去。 李深把頭盔丟給她。 周圍有人朝他們投來了打量的目光。 沈荷自動屏蔽了那些如同電燈泡一樣灼熱的目光,戴好頭盔,坐上摩托。 路邊停了一輛黑色轎車。 羅宇杰降下車窗,看著不遠處有說有笑的兩人,皺了皺眉:“那不是沈荷嗎?” 許揚淡淡地收回視線,看起來并不關心。 羅宇杰想起自己每次轉過頭去找沈荷搭話都被無視的畫面,開玩笑道:“我還以為她莫得感情,原來只是我長得不夠野!” 又話鋒一轉,八卦起來:“不過那個男的跟她什么關系,該不會是男朋友吧?” 年級里關于沈荷的流言現(xiàn)在已經(jīng)越傳越離譜。 班上的同學也在有意的孤立排斥她,可是她本人好像并不是很在意的樣子。 羅宇杰雖然不清楚沈荷到底是一個怎么樣的女孩,但是直覺告訴他,她并沒有那些人口中所說的那么惡劣不堪。 唉,他又在咸吃蘿卜淡cao心了。 “對了,明天藍山那邊有一場球賽,我們去湊湊熱鬧?”他看向身旁安靜的人。 “嗯?!?/br> 李深帶沈荷去吃了麻辣牛蛙,然后去夜市兜了一圈才送她回家。 “明天去哪?” 沈荷下車就問。 李深頓了頓,說:“明天藍山有一場球賽,我朋友也在,你想去看嗎?” “去?!?/br> 只要不待在家里,哪兒都去。 李深勾唇:“明天給你打電話?!?/br> “好?!?/br> 沈荷把頭盔還給他,“明天見。” 李深看著她,目光深深,想說什么,最終什么也沒有說,只是點了下頭:“明天見。” 沈述海還沒有回來。 林瑯約了三個朋友在家里打麻將。 沈荷進門,她就放下手里剛抓起的麻將,起身朝她走過去,一番噓寒問暖。 “回來啦,新學校怎么樣?同學們都好相處嗎?” 林瑯想接過她的書包,被沈荷不著痕跡避開了,手就尷尬地停在半空。 沈荷有點不耐煩:“挺好的?!?/br> 林瑯扯唇:“那就好,肚子餓了嗎?要不要吃面,我去給你煮?” “不用了?!?/br> 沈荷回了房間,把門反鎖了。 見狀,林瑯嘆了一口氣,重新坐回去后,情緒明顯低落。 朋友安慰她:“應該是叛逆期,你也別太難過了?!?/br> “是啊,我家孩子叛逆期也會這樣,你越是管她她就越喜歡對著干,都是這樣,沒事的?!?/br> “你找個時間坐下來跟她好好聊聊,她能明白你的用心良苦的。” “好” 林瑯笑了下:“不說了,我們打牌吧?!?/br> 房內,沈荷背靠著門聽到她們說的話,唇線緊抿。 又是這樣。 每次家里來了客人,林瑯總是喜歡裝出一副賢妻良母的樣子,讓他們以為她為了這個家庭多么盡心盡力,也讓她漸漸成了長輩眼中不懂事的小孩。 沈荷放下書包,身心疲倦的躺在床上。 外面夜色漸深,吹進來的風卷起了白色的窗紗。 沈荷又夢到了初中的時候。 她被誣陷考試作弊,辦公室內一片死寂,所有老師都看著他們,沈述海覺得丟人,揚起手臂不由分說就先給了她一巴掌,林瑯不停地跟老師道歉,就是沒有問事情的前因后果。 沈荷背脊挺直,臉上火辣辣,沒有一句辯解。 一旦某種印象在別人心里已經(jīng)根深蒂固,不管做什么說什么都是錯的。 很久以前,沈荷就明白了這個道理。 她不是不想解釋。 只是沒有人相信她而已。 門外傳來了爭吵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