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節(jié)
當(dāng)日,她令癩子傳信給馮希臣后,讓他安生待在長安城。并且提點他望樓是長安城最大的酒樓,而他的手藝不比望樓的廚師差。 如今不過短短半月,癩子已經(jīng)憑借著一手廚藝在望樓混的如魚得水,在土匪窩燒菜,真是屈才了。 “癩子,我有事托你去做。” 南煙坐在臨窗的位置,看著樓下熱鬧的市景有些恍惚,但她隨即聞著了癩子身上的油煙味,于是立即收斂了心神。 癩子一直待在后廚,身上味道重。他也知曉這點,于是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低聲問道:“老大,是什么事啊?是與那馮希臣有關(guān)嗎?” 說到這個,他有些尷尬道:“也不知你是什么時候來這長安城的,我是早在這了,那個…那個當(dāng)日我和李晃恐是抓錯人了,馮希白早在十多天前便回了馮府?!?/br> 是抓錯人了。 南煙嘆氣,“這事暫且緩一緩,我接下來讓你做的,和馮希臣無關(guān)?!?/br> 她說著,目光落在側(cè)前方的南徐與馮希白身上,這兩人年歲相差無幾,如今正伙同其余幾名青年男子聚在望樓吃喝。 南徐在這群人中,職位最高,正是春風(fēng)得意之時,卻不知南安已因他的一己之私闖下彌天大禍。 當(dāng)年,南煙落水由南安而起,但罪魁禍?zhǔn)资悄闲?。她很好奇,在這件事的影響下,南徐會是什么結(jié)果? 癩子隨著南煙的目光朝那堆青年看去,他在后廚當(dāng)值,因此一個都不認(rèn)識,只是在南煙的示意下湊近了些,去聽她的吩咐。 不多時,癩子離去,南煙亦起身離開。 這時,一隊著鐵甲的士兵從樓下疾步走了上來。她腳步一頓,避到一旁讓路,隨后安靜的看著。 其中一名士兵動作粗魯?shù)膶⒛闲鞆淖郎铣读似饋恚瑔柕溃骸肮涌稍娺^南安小姐?” “南安?” 南徐此時還不知事情嚴(yán)重,只道南安是發(fā)現(xiàn)了下藥之事,怒極離去,他恨鐵不成鋼道:“估摸著是生氣了,去了什么地方玩樂?!?/br> “南安小姐如今恐怕沒有心思玩樂?!?/br> 士兵打斷南徐的話,躬身道:“此處人多嘴雜,還請公子回南府一趟,南大人正在家中等著你。” 南徐此時也發(fā)現(xiàn)了不對勁,疑惑的看著那士兵,隨即轉(zhuǎn)身朝同門告辭。 馮希白不知發(fā)生何事,他們這群人是在石鼓書院相識。后來有的入朝為官,有的調(diào)去了下面的城鎮(zhèn),如今好不容易聚在一處,并不舍南徐貿(mào)然離去,因此上前追問道:“是發(fā)生了什么???怎么急著要走?” “走?走去哪啊?” 一名女子清亮的聲音從身后傳來,俞宛清提著裙擺踏著樓梯緩步而來。她盛裝打扮,又重點描摹了眼妝,看著十分艷麗。 馮希白喜歡俞宛清,又知曉她最愛熱鬧,此次便刻意著人請了她來。 俞夫人不放心俞宛清單獨赴宴,因此讓俞宗衍前來看管著她。 如今兩人將才應(yīng)約上了樓,卻得知南徐要離開,俞宛清好奇道:“怎的我才來南公子就要走啊?” 俞宗衍看著那幾名士兵,這些人看腰間佩帶的圖紋,應(yīng)當(dāng)是周承毅的部下。南家與周承毅關(guān)系親密,可那幾名士兵,雖未逼壓南徐,卻是呈包圍之勢將人困在中間。 這其中一定發(fā)生了什么事! 南徐亦發(fā)覺了這幾名士兵待他的態(tài)度轉(zhuǎn)變,他不想將此事鬧大,于是笑著打趣了幾句,只說是有要事處理,改日再聚。便欲疾速離去,畢竟這幾名士兵待他態(tài)度惡劣,他可不想讓馮希白等人面前丟臉。 “還真要走???” 馮希白喃喃道,但如今俞宛清來了,他便只一個勁的貼著俞宛清。 俞宛清緩步上前,身姿婀娜,臉上帶著淺淡的笑意。她的靠近一下子將那些青年的目光抓住,再未過問南徐離去之事。 唯獨俞宗衍例外,他沉眉看著南徐離去的一幕,心中不解。 在這一行人經(jīng)過南煙身側(cè)時,其中一名士兵將目光落在南煙身上,走近問道:“這位小姐,可否取下你的面具讓我看一看。” 周時生傳令關(guān)閉城門的同時,令人入南府將南安刺傷于側(cè)妃的假消息告之,威脅呵問在長安城中南安可有能逃避的去處。 另一路人馬則奉命來望樓抓南徐。 南安與南徐關(guān)系不好,這事只南府內(nèi)部及少數(shù)人知曉,這名士兵并不知。 如今見著覆面的南煙,她身形與南安幾無二致,又出現(xiàn)在望樓,這名士兵便懷疑這人正是南安,是來尋求兄長南徐的幫助。 南徐被突然出現(xiàn)士兵弄的一顆心七上八下,如今聽聞這人要對面這女子取下面具細(xì)瞧面容,心里不解,也跟著看了過來。 南煙對上南徐探視的目光,臉色逐漸冷了下來。 那士兵見南煙不動,疑惑加重,上前一步欲掀開南煙臉色面具。南煙利落的轉(zhuǎn)身,避開他的動作,快走幾步伸手一把抓住前方俞宗衍的腰腹。 她微仰著腦袋看向愣怔不已的俞宗衍,話卻是對那幾名士兵說的,“妾身是俞公子的人,雖非高族出生,但爾等不經(jīng)允許便來揭我面具,是否過于無禮?” 她說著,察覺俞宗衍略微有些抗拒,于是收緊了手腕,將腦袋靠在他胸膛。 那名士兵并不好糊弄,躬身朝俞宗衍揖了一禮,道:“卑職不知這位小姐竟是公子的人,多有得罪。但如今我等奉命在長安城追拿一名逃犯,那人身形與姑娘肖似,未免落下瀆職之罪,可否請姑娘取下面具讓我瞧上一瞧?!?/br> 南煙的手腕被俞宗衍用力握住,他十分避嫌,雖未拆穿南煙的謊言,卻也不喜南煙靠近。 南煙順勢松開手,柔聲道:“既是如此,那你便上前來看吧?!?/br> 她取下面具,仰頭安靜的看著俞宗衍。兩人目光相對,俞宗衍眼中是毫不掩飾的驚怔,他的身子甚至在輕輕的抖動著。 南煙靠在他胸膛上,側(cè)對著那名上前看南煙面容的士兵。這一次,俞宗衍并未將南煙推開。 那名士兵看清南煙面容后,并未過多糾纏。見俞宗衍緊緊將這女子攬在懷中,想是府中寵妾,便軟聲討?zhàn)埩藥拙浞讲烹x去。 南徐離的稍遠(yuǎn),南煙又貼在俞宗衍胸膛側(cè)對著他,因此他并未發(fā)現(xiàn)南煙。不僅是他,連同俞宗衍身后馮希白與俞宛清等人也未看見南煙的面容。 但未看清面容并不代表認(rèn)不出南煙。 李常洛尋了南煙半日,終于得到消息帶著席秀來了這望樓。只是遙遙看著南煙靠在俞宗衍懷里,雙手緊緊攬住男人腰腹,模樣親密。 李常洛心中驚疑甚重,只他一張臉木訥貫了,依舊無甚表情。他只是有些泄氣的微微垂下頭去,不在看前方男女親密相擁的一幕。 南煙姑娘到長安城第二日便給他家殿下帶了綠帽。 周時生如今走不開,刻意著李常洛跟著南煙以備暗中照顧,并且及時將消息傳遞給他。這件事按理也應(yīng)當(dāng)寫入信箋中寄往南方的。 席秀見李常洛垂著頭,伸手在他面前招了招,“唉,李公公,你這怎么了?” 前方,俞宗衍與南煙雙雙離去。李常洛招手令人暗中跟上去,看著席秀道:“席秀姑娘,如今在外,煩請你叫我的名字?!?/br> 席秀爽快應(yīng)下,又問了一遍,“你方才是怎的了?” “席秀姑娘,你剛才應(yīng)是瞧見了南煙姑娘?!?/br> “嗯,瞧見了?!?/br> 席秀啃著雞腿,雪上加霜道:“那男的護著她呢,應(yīng)當(dāng)與她是舊識,沒準(zhǔn)還是舊日情人。我方才本準(zhǔn)備上前與她相認(rèn),見此便沒上前打擾。” 席秀本意一個人在長安城浪上一圈,但李常洛不允,擔(dān)心她性子莽撞壞事,因此一路壓著她。如今來了望樓,得了片刻空閑,她趕忙坐下休息吃著美食,一點都不擔(dān)心南煙。 李常洛聞言再次垂下頭去。 第58章 南煙同俞宗衍出了望樓,發(fā)覺城中戒嚴(yán),周承毅的人正挨家挨戶搜查南安。估摸這態(tài)勢,城門應(yīng)當(dāng)已經(jīng)關(guān)閉,她暫時或也無法出城。 不知道南安有沒有及時離開長安城,若是未出城,如今這城中可沒人敢護她。 南煙陷入沉思,神色有些沉重。 一旁的俞宗衍目光沉靜的看著她,見南煙面色沉默,他不由的輕聲喚道:“南煙?!?/br> “嗯?” 這時,南煙才發(fā)覺俞宗衍一直攬著她腰腹,于是避嫌的稍稍離遠(yuǎn)了些。 俞宗衍守禮的收回手來,他未過多詢問南煙死而復(fù)生之事,只是低聲道:“如今城中戒嚴(yán),你若不回南家,一名女子投宿客棧到底并不安穩(wěn)。且見這情景你一時亦出不得城,若南煙不介意,可否隨我去我家中歇上幾日?” 他入仕五年,早已褪去過往的青澀之態(tài),變得沉穩(wěn)起來。除去方才猛然見著南煙真容,他有稍許情緒波動,如今,他舉止有度,話里話外皆只是對舊友的照拂之情。 南煙想了一瞬,頷首應(yīng)下,同他一道去了俞家。 望樓 俞宛清透過窗柩朝下看去,見兩人并肩離去,臉色古怪。 她身旁的馮希白亦不解道:“這是你兄長的寵妾嗎?怎的這般神神秘秘的,還不讓人看她的臉?!?/br> 俞宛清指尖纏著自己的頭發(fā),偏頭嬌俏道:“這我可不知。” 因著樓下周承毅的部隊正在挨家挨戶的徹查,想必不久會查到望樓。今日這望樓的生意是沒法做了,俞宛清不想待下去,意興闌珊的朝樓下走去,馮希白趕忙追了過去。 席秀與李常洛一直聽著這二人談話,只兩人面色迥異。席秀臉色豐富,一眼可觀心中必定有事,李常洛卻似面癱。 如今城門關(guān)閉,李常洛即便有心想傳遞消息給禹州的周時生也得等上幾天。 而席秀,則是因著聽見了‘馮希白’三字。 她咬著雞腿,一時只覺得食之無味。 當(dāng)年被她挾持的白胖少年如今都這般大了,看樣子還做了朝中的官員,但是當(dāng)時護著她的那位叫孟養(yǎng)的青年,卻在五年前便死去。 她心情不由得有些低落,感嘆造化弄人。 “李常洛,你別守著我了,我不會做出什么亂子來的。當(dāng)年的事早便過去了,如今也沒人認(rèn)得出我的臉?!?/br> 除去過目不忘的周時生,他記憶力驚人,一眼便認(rèn)出如今十九歲的席秀正是當(dāng)年被孟養(yǎng)護著的小姑娘。 李常洛提醒她,“如今城門關(guān)閉,姑娘一時也無法離去?!?/br> “我不走。” 席秀聳了聳肩膀,道:“我暫時不走,想守著南煙?!?/br> 李常洛聞言眼睛一亮,席秀生長在盛京偏遠(yuǎn)小鎮(zhèn),履歷不好查證,且是女子,讓她守著南煙姑娘最好不過。 他以重金許諾,拜托席秀道:“席秀姑娘如今可否去俞家替我照看南煙姑娘?” 席秀取過望樓準(zhǔn)備的濕帕凈手后道:“你不說我也會去找南煙的?!?/br> “我并非此意?!?/br> 席秀:“?” 李常洛看著席秀一本正經(jīng)道:“望席秀姑娘替我守在南煙姑娘身邊,莫要讓男子隨意近身……” 席秀被嚇著了,“你不是太監(jiān)嗎?怎的看上南煙了?” 李常洛聞言搖頭,道:“我家殿下心悅南煙姑娘?!?/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