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臺國是北燕南方相鄰的小國，十分弱小，國域還沒有禹州一半大，同南臺國類似的還有諸如月氏等小國，這些小國都依附于北燕，與北燕領(lǐng)土相接。

    如今大陸上，真正與北燕有交戰(zhàn)之力的是相隔較遠(yuǎn)的齊國。

    齊國近年動作不斷，一直在吞并周圍的弱小國家，若是按照這個趨勢，再有一年，戰(zhàn)事便會殃及南臺國。

    北燕除去十年前武王領(lǐng)兵南下那兩年有過較大規(guī)模的征戰(zhàn)，此后只得三年前薛海作亂有戰(zhàn)事發(fā)生。

    但武王稱帝后卻未削減軍力，即便是在建朝之初的那一年，國庫空虛，財(cái)政也是先緊著軍事上。

    周時生一直認(rèn)為，雖然他父皇因奪皇名聲不好，但確實(shí)是北燕建朝以來最厲害的君王。

    他父皇一直在為征戰(zhàn)做著準(zhǔn)備，而在這種野心的趨勢下，他必定不會讓周承毅在國內(nèi)生出霍亂來。

    這也讓周時生肯定，周承毅手中的實(shí)際兵權(quán)或許沒有周承毅想象的大，他一直在父皇的掌控下。

    周承毅既醉心軍事，又要防備他在北燕內(nèi)部生出霍亂，不若屆時順著父皇的意推他一把，令他帶兵南伐！

    北燕南伐勢態(tài)已生，南臺國緊臨北燕，知曉若是北燕出戰(zhàn)必定是第一個禍及的國家，因此主動投誠。

    但兩國勢力懸殊，北燕不屑南臺國的投誠，這位年老自私的君主便私下與北燕皇族接觸，以此求生。

    周承毅名聲暴虐，這位君主早有耳聞，而周時生年少，傳言個性溫和，又極得北燕皇帝寵愛，南臺國的君主便主動找上了周時生。

    周時生亦要借他的手行事，早便想著暗中接觸。

    此次周承毅路上刺殺之事其實(shí)正好不過，周時生可借此偏離既定路線晚去禹州，亦不讓父皇起疑。

    “不急，讓他多候一日?！?/br>
    他思慮一瞬，伸手輕扣著桌面，道：“你帶人先行離去，到禹州處理于廣善一事。于廣善這人不殺，你放他回長安城，隨后在我至禹州處理水患前，暗中施力引禹州的證人至長安城擊鼓喊冤?！?/br>
    “嗯，南易不是大理市寺卿嗎？你可讓人鬧到他面前，他估計(jì)會設(shè)法將此事壓下，這時，你再護(hù)著余下的證人當(dāng)街?jǐn)r下馮希臣?！?/br>
    周時生一直想讓他父皇承認(rèn)馮希臣，但他父皇隱忍不發(fā)，反是在朝堂之中盡力捧馮希臣上位，這實(shí)在是有些惱恨啊！

    他輕聲嗤笑，這些年，他被周承毅明里暗里針對，馮希臣卻是一路順?biāo)臁?/br>
    季仲頷首稱是，周時生卻是立即想到當(dāng)年七夕夜在馮希臣書房中看見的南煙畫像，他眼瞼微垂，道：“算了，這事還是暫不要牽扯到他，你設(shè)法讓那證人將南易拉下水便是?！?/br>
    周時生擔(dān)心做的太過，讓父皇對他的提防增加，影響之后的行事。

    且馮希臣如今既非皇子，他亦好借此行事，有的事畢竟講究個先下手為強(qiáng)！

    商議完畢，季仲正待離去，忽然聽見隔壁屋傳來的動靜。

    南煙簡單洗漱后推門來到走廊上，她在周時生房前站定片刻，最終卻是轉(zhuǎn)身離去，聽那動靜似乎朝樓下走去了？

    季仲眼瞼上挑，遲疑的看向?qū)γ姘沧闹軙r生。

    周時生雙眸微垂，察覺季仲的窺視，目光涼涼的掃視了他一眼，聲音沉沉，透著不悅，“傻站著做什么，還不出去。”

    這聲音似乎穿越了漫長的寒冬，打在季仲心上，讓他生出陣陣寒意。

    他立即反應(yīng)過來，轉(zhuǎn)身來到走廊朝下看去，見那名女子正越過蹲守在大堂的幾名守衛(wèi)離去，連忙將她叫住。

    “這位姑娘等一下?！?/br>
    那幾名守衛(wèi)未得周時生吩咐，見南煙離去也未阻攔，季仲卻是隱約摸清了周時生的心思。他見南煙回頭朝他看來，臉上覆著一層厚實(shí)的面紗，只露出一雙瀲滟的桃花眼看他，連忙朝她走去。

    他語氣恭敬，又十分熱絡(luò)，道：“如今外面日頭正高，姑娘外出可是有何事？是否需要屬下派人同行?！?/br>
    “無事?！?/br>
    南煙見著季仲便很是心虛，害怕被這人認(rèn)出來，畢竟昨夜的事情太過尷尬。

    她轉(zhuǎn)過身去，避開季仲的目光，刻意提高了聲量道：“與你家主子有緣相見，同行一路已得了頗多照顧，心中十分感激。如今這處離家近，恐家中老人擔(dān)憂，便就此告別?！?/br>
    要走？

    季仲臉上是無法掩飾的驚訝，他一會看南煙，一會看向二樓緊閉的客房門，心里拿不定主意。

    他心下復(fù)雜，不想不明不白的插在這二人中，于是立即道：“小姐與我家主子告別，那無需與我說，主子在樓上，你若離去，不妨上樓親自相告。”

    南煙神色復(fù)雜的看著季仲，心里想的卻是你若知曉昨夜我給你家主子下了春藥可還會讓我親自與他道別？

    上去干嘛，見面了徒增尷尬！

    南煙深覺老臉無光，伸手壓了壓面上的紗巾，道：“你家主子在休息罷，我不宜打擾，若實(shí)在要說，那你便替我傳信，就說是我對不住他。”

    下春藥、老牛吃嫩草、不說周時生如何作想，南煙自己都想抽自己一巴掌。

    南煙離去后，季仲愣在原地一時未反應(yīng)過來。

    對不住他家主子？

    昨夜難道是……這女子霸王硬上弓，可不對??？周時生功力深厚，他是知曉的，再若果真如此，周時生早便令他們將這女子擒殺。

    那若不是這回事，一夜過去，留下的卻只有對不起，那只得一個原因，那便是他家殿下被始亂終棄了！

    季仲突然打了個寒顫，一抬頭，只見周時生不知何時出了來，正站在走廊安靜的瞧著他。

    季仲還在猶豫要不要將南煙的離別之話傳給周時生，他卻已主動問起，他聲音微有些沉悶，一雙眼睛沉郁的盯著季仲，問道：“她方才同你說了什么？”

    季仲左顧右盼，周圍的守衛(wèi)雖同屬殿下心腹，值得信任，但到底人甚多?。?/br>
    “說?！?/br>
    周時生沉聲逼問。

    季仲被他這語氣嚇的一個寒顫，強(qiáng)行穩(wěn)住心神，主動將頭壓低，認(rèn)命道：“她說對不起主子，妄主子莫要怪罪?！?/br>
    最后一句是他多加的。

    ‘砰！’

    有什么東西從樓上跌落，季仲偷偷看去，只見是客棧走廊的圍欄，被周時生硬生生踢落下來。

    這般看來，他家殿下確實(shí)被始亂終棄了，季仲深覺遺憾，早知道果真如此，他便要想盡辦法看一看那女子面紗后的面容。

    他是真的好奇，這些年他一直候在周時生左右，未見他對何人動心，如今在這偏遠(yuǎn)地帶，與周時生分離不過短短三日，卻是忽然冒出這么一個妙人來。

    第52章

    癩子來長安城已有一日，他第一次到繁華城市，頗有些被長安城的浮華迷了眼，只是心中到底記掛著南煙的吩咐。

    如今馮希臣已是從二品朝官，不比五年前初入仕的翰林學(xué)士，癩子無法將信親自交至他手中而不被懷疑，因此徘徊一日，退而求其次，托付一小孩將信箋親自交到馮府管事的手中，令其轉(zhuǎn)交給馮希臣。

    管事心中有疑，但那小孩言之鑿鑿，說是他家大人故友所書，讓他家大人親啟，他猶疑許久，轉(zhuǎn)身朝府內(nèi)走去，只是離去時，總歸是多了一個心眼，讓仆人跟在那小孩身后。

    馮希臣收到南煙信箋的前一天已收到季仲飛鴿傳書，其上言明馮希白隨周時生一路南下，途中與俞宛清通信，信箋被賊人截獲，一路獲取周時生南下路徑而暗中埋伏追殺。

    季仲刻意將此事說的極其嚴(yán)重，卻未嚴(yán)懲馮希白，只是令人護(hù)送他回長安城，將人交給他這個做兄長的，讓他看著辦。

    因此，在收到南煙親筆所書時，他心中不疑有他，只道是馮希白回城路上被人截獲。

    只是待看到落款‘炳南煙’三字時，他突的臉色發(fā)白，手死死捏住短箋。

    管事見他面色不對，忙靠近道：“大人，可是發(fā)生了何事？”

    馮希臣緩緩搖頭，低沉著聲音問道：“這是何人送來的？”

    “一個孩子，只是奴才已經(jīng)讓人跟在那孩子身后，看暗中送信者到底是誰？”

    “嗯，將人捉住，我要親自審問這人?！?/br>
    親自審問？看來這信是有古怪了。

    馮希臣臉色青白，管家心中不安，“大人，可是這信上寫了什么？”

    “無它。”

    馮希臣將信箋折疊放進(jìn)懷中收好，只道：“前日得到的消息，二公子如今返城應(yīng)當(dāng)已至鄴城，你派人去接。”

    “是。”

    管家一路急行，命人前去接應(yīng)馮希白。

    這一整日，馮希臣都再未露面，管事不安，去書房尋他，方才發(fā)現(xiàn)他已背靠躺椅入睡，他不想驚擾大人美夢，正待悄聲退出書房，馮希臣卻在這時突然驚醒。

    他驚坐而起，沉默的看著地面竹影的晃動，隨后，他看向管事，啞聲道：“送信的人抓住了嗎？”

    “沒有?！惫苁?lián)u頭，“我們?nèi)柫四呛⒆?，他只說是一名身量不高的男子，聽口音不是長安城人士。”

    話落，管事見馮希臣再未說話，想起方才接到的消息，便道：“派出去的人已經(jīng)接到了二公子，說是快到長安城了，只是如今夜色已深，城門關(guān)了，他們趕不及進(jìn)城，宿在城外，明日清晨便能回了?！?/br>
    “接到了嗎？”

    馮希臣喃喃出聲，似乎并無喜色？

    管事不知其中內(nèi)情，只道馮希臣是憂心二公子此次出行惹了大禍心中不悅，因此也不敢替馮希白求情，再問了他幾句是否要回房洗漱休息，皆未得到回應(yīng)后便極有眼色的自行離去了。

    管事離開后，一直想著方才馮希臣的神色，他篤定那封信一定有古怪！如果不是信中內(nèi)容有異，便是寫信的人有古怪。

    書房內(nèi)

    馮希臣再次閉上了眼睛，馮希白已經(jīng)順利回城，那信上所言便不是真的。他不由得嗤笑，南煙已經(jīng)死了五年，他方才是在想什么呢？

    她要是真活著，以她的性子怎會五年后才出現(xiàn)。

    只是這信是何人所寫？

    文縣？那可是離長安城數(shù)百里遠(yuǎn)的南方小鎮(zhèn)。

    太遠(yuǎn)了，他便是有心想親自一探究竟，但他如今每日上朝輕易不得離開。

    ……

    相府

    此次周時生南下，卻因馮希白與俞宛清往來通信而泄露行蹤遇險(xiǎn)，俞沉知曉后盛怒，將俞宛清叫至大堂責(zé)罵。

    俞夫人向來寵愛女兒，因此在旁邊溫聲勸阻。

    俞沉無法，只得作罷，他看向一旁的俞宗衍，俞宗衍會意，走至俞宛清身旁，沉聲問道：“你與馮希白所通書信，都由何人交接？”

    俞宛清被責(zé)罰一通，面上不顯，心中卻惱怒異常，但她也知此事嚴(yán)重程度，因此并未隱瞞，只道：“我的丫鬟煙兒，日常通信都交由她一人之手?！?/br>
    俞宗衍側(cè)身示意心腹去將煙兒尋獲，再次細(xì)問俞宛清，“你與馮希白通信多久，此前可否涉及機(jī)密消息?！?/br>
    俞宛清細(xì)細(xì)思索，道：“我同他通信不過三月，其間書信往來并不多，多是瑣碎事宜，并不曾涉及機(jī)密?！?/br>
    她不想眾人誤會她與馮希白有私情，忙解釋道：“我與他通信只是想知曉七殿下的喜好，并無其余私心?！?/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