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節(jié)
他身旁則立著臉色慘淡的王鈺秀。 “唉!” 南煙痛呼出聲,捂住自己額頭,她抬頭,見著馮希臣亦態(tài)度冷淡的看著她。 “你在這???” “馮公子,如今臨近早課,我先回側(cè)院了。” 一旁的王鈺秀垂眸輕聲告別,她未看南煙,只是轉(zhuǎn)身匆匆離去,身影顯得狼狽而倉皇。 南煙見她未與自己告別,還有些失落,一路捂住被撞痛的額頭悶悶不樂的回了課室。 第14章 此后數(shù)日,王鈺秀皆準(zhǔn)時到課室替南煙補(bǔ)習(xí),馮希臣不知何故未再出現(xiàn),俞宗衍卻每日定時與南煙同到課室。 南煙時常眉眼聳拉的看著他,問道:“起這般早,你不困嗎?” 俞宗衍搖頭,抬頭悄悄看了眼睡眼惺忪、憨態(tài)可人的南煙,搖頭道:“早起已成習(xí)慣,不困?!?/br> 話落,他便迅速收回目光,眼觀鼻,鼻觀心的垂眸看著書本。 這般很快便到了石鼓書院每隔三月的考試,考試時間為巳時至未時,考試結(jié)束后,書院給學(xué)子放行,因著時日尚早,眾人皆十分興奮,紛紛勾肩搭背準(zhǔn)備出游。 馬樹喬挺著個肚子大搖大擺穿過打鬧的學(xué)子朝南煙走去,想邀她同游,卻見她迅速將課桌收拾妥當(dāng),一本書也未帶,空手出了課室朝靜室走去。 “南學(xué)?唉!” 馬樹喬剛呼喚出聲,南煙已是跑沒了影。他忙扒拉開木窗朝外看去,只見身形消瘦的少年疾步跑入相隔不遠(yuǎn)的靜室,不久便與那孟養(yǎng)并肩出了來。 兩人舉止親呢,神色興奮,快步朝書院外走去。 馬樹喬摸著下頜,咂摸著嘴巴道:“唉,這人,我本有心照拂他,拉著他與同門一道出門游玩,他卻是早早的同家仆跑了?!?/br> 每次考試余下半日皆是學(xué)子們?yōu)閿?shù)不多的放松時間,眾人會結(jié)伴游玩,一則是脫離緊張的學(xué)習(xí)氛圍,二則便是聯(lián)系感情。 這人晚來書院便也罷了,還終日一有空便同那孟養(yǎng)勾搭在一處,而不與他們玩樂,你說這氣不氣人。 馬樹喬心中不忿,看向一旁的俞宗衍道:“俞兄,我們打算去望樓喝酒,你來嗎?” 話落,他朝左右看了看,見沒有夫子在場,便湊近了小聲道:“是喝花酒。” 見俞宗衍垂頭,似悶悶不樂,只得再次強(qiáng)調(diào)道:“有從紅樓調(diào)過來的姑娘!” 紅樓是長安城有名的青樓,這話說的應(yīng)當(dāng)是夠明白了吧。 馬樹喬等人年少,不敢真做出什么荒唐事,不然也不會去望樓而不是直接去紅樓了,但喝喝花酒,摸摸姑娘們的小手總是可以罷! 俞宗衍卻是遽然起身,搖頭道:“多謝樹喬兄好意,只我如今有些累了,想回家休息?!?/br> 話落,他便匆忙出了書院。 “呆子?!?/br> 馬樹喬罵了一聲,回頭見馮希臣面色冷淡的坐在課位上,便刻意逗弄他,“馮兄,望樓去不去?” 望樓是長安城有名的酒樓,花銷不菲,這窮小子定是去不起的。 果然,馮希臣搖頭,沒回話,面色冷淡的空手出了課室,只他還未離開書院,便被院長王世安高聲呵止住。 “馮希臣,你給我站?。 ?/br> 這聲音引來了眾人圍觀,院長見此,回身呵斥幾句便強(qiáng)硬的拉著馮希臣進(jìn)入了夫子辦公所。 屋內(nèi)堆積著此次考試的試卷,書院中的夫子皆聚集在此處爭分奪秒的查看試卷并打分。 石鼓書院效率極高,一般當(dāng)日考試,夜間便能出成績,待翌日學(xué)子歸來,便能在張貼著此次考試成績的榜單上發(fā)現(xiàn)自己的名次。 王世安怒氣沖沖的將一疊試卷啪的一聲拍在桌面上,皺眉斥道:“你今日是怎么回事?這試卷上竟是一字未落?!?/br> 馮希臣隨意看了那空白試卷一眼,道:“今日身體不舒服,便未落筆?!?/br> 王世安上上下下打量馮希臣面色,這人怎么看也不像是病重的無法落筆的模樣。 但他都這般說了,此次考試又只是書院內(nèi)的小考便也不好深糾,只道:“若是身子不舒服便提前報備,如此便不用參加考試,你既參加了,那名次應(yīng)當(dāng)也要算上去的?!?/br> 他一字未落,名次鐵定倒數(shù)第一。 王世安氣不過,卻見他面色冷淡,略顯譏諷的目光環(huán)視著四周桌面的試卷。便伸手叩擊著桌面道:“你這眼神是什么意思?” “沒什么意思,王院長,我身體不舒服,想先回家休息?!?/br> 馮希臣冷硬道,王世安皺眉看著他,見他態(tài)度不甚恭敬心中不悅,大手一揮,“走吧?!?/br> 待馮希臣離去后,王世安一揮手將手中馮希臣那一疊空白試卷扔到地上,高聲斥道:“原本以為是一勤學(xué)苦讀的寒門學(xué)子,不想?yún)s是個心氣甚高的,只是得了幾次好名次,待考試便如此散漫?!?/br> 有夫子為馮希臣說話,遲疑道:“或是那孩子…真是身體不舒服?” “不舒服,你看他那模樣像嗎?” 王世安世族出身,新朝建立后,他日子雖比其它世族出生之人好上許多,成了這石鼓書院的院長,但終究是意難平。 加之膝下只得一女,其余的舊友紛紛派遣子弟入讀書院準(zhǔn)備明年春的科舉考試,他家中卻再無年輕人可參與,本便不悅,如今見馮希臣一寒門之子待他如此不恭,終是想不通,道:“不行,我得去他家中與他父母說道說道,別以為成績好上一些便能如此肆意妄為。” 王世安離去后,屋內(nèi)再次安靜下來,他們得趕在明日早課前將成績整理出來,因此十分緊迫,不若王世安悠閑。 這時,方才替馮希臣說話的那名夫子突然唉了一聲,心直口快道:“這有些不對勁??!” 他翻了翻手中試卷,道:“這人是朝中五品文官之子,平日成績不好,這次怎的試卷答的倒是不錯?!?/br> 一人如此便罷了,經(jīng)他之手的還有好些人,大多是過往成績不佳的世族之子,此次成績卻是突然提了上來。 有人遲疑道:“趙兄,你也發(fā)現(xiàn)了嗎?這次有蹊蹺啊,我這有兩份試卷,答案極其相似。” “我手上也有十分相似的試卷?!?/br> 另有一人附和,于是屋內(nèi)突然變得熱鬧起來。 王世安到馮希臣家中時,卻未見馮希臣蹤影,他先是問了馮希臣何在,見他父母不知他去向,更是勃然大怒。 既是身體不適,如何不早早回家休息!他將此事一五一十的說道一通,待馮希臣父母皆面容萎縮,形容驚懼的看著這往日世族,心中這才暢快起來,只是待他回了書院,得知此次試卷蹊蹺,臉色卻是霎時沉了下去。 …… 長安城街上 南煙不知石鼓書院如今已被此次考試學(xué)子作弊之事鬧的天翻地覆,她如今得了空,拉著孟養(yǎng)徑直去了一條狹長胡同,買了一堆話本交給孟養(yǎng)。 待兩人出得胡同,卻是撞見候在胡同口的俞宗衍。 俞宗衍看著孟養(yǎng)懷中的話本子,隨即將目光落在南煙身上,低聲道:“今日考試結(jié)束得了半日空閑,不知南學(xué)兄……可有興致與我同游?” “嗯?我要回家?!?/br> 南煙拒絕俞宗衍的提議道:“俞兄,我得了這半日空閑,有些累,想回家休息?!?/br> 她與俞宗衍日日見面,并無同游的心思,倒是家中的幼妹南安,她已是許久未見了。 她不知,因著她每日早出晚歸,與南徐上下課時辰錯過,南安每日久久候在門前,皆未看見她身影,已是生了悶氣。 俞宗衍得到南煙答復(fù),心中一抽,隨即吶吶的轉(zhuǎn)身讓出路來,道:“那…那南學(xué)兄便先回家休息吧,我們明日見?!?/br> “嗯,明日見?!?/br> 南煙同孟養(yǎng)并肩朝南府走去,待到了西苑,南煙換回女裝便想去找南安。 只是南安被徐氏刻意看管著,不想她同南煙走近,因此南煙一時竟是尋不得她的身影。無奈之下,見天色不早便只得回了西苑歇息。 這些,南安并不知曉,她一日日生著悶氣,時間久了,竟是真的無緣無故的討厭起南煙來。 小姑娘,情緒變來變?nèi)ィ遣坏玫摹?/br> 翌日 南煙照舊早起去石鼓書院,因著今日成績揭曉,她來時,榜單前已是站了不少人,眾人聚在一處,你一言我一語很是熱鬧。 榜單前人多,南煙個頭稍矮,踮起腳仍未發(fā)現(xiàn)自己的名次,她有些急,便嘗試著擠到人群前方。 “不好意思,讓一讓,讓一讓?!?/br> 只她個頭矮,身量瘦削,與如今已如同小牛般壯實的少年人相比她這身量真的是不夠看,嘗試了幾次,仍舊是無法擠進(jìn)人群前方。 秋日天涼,她卻是出了一身熱汗,抿著唇瓣,十分喪氣的模樣。 眾人察覺身后動靜紛紛回轉(zhuǎn)身看了過來,見南煙臉色緋紅,額頭出了細(xì)密的汗?jié)n,喪氣的模樣看著可憐又可愛。 這些人皆是十五六歲的少年,正是荷爾蒙分泌最旺盛的時期,其中不少人昨日又聚眾去喝了花酒,摸了姑娘們的小手,心思便也紛紛活絡(luò)起來。 此時,見南煙一張精致的小臉與瘦削的身形,突然忍不住多打量一番。 有那膽大且不要臉的,也不顧及南煙如今的男子身份,竟是一伸手?jǐn)堊∧蠠熂珙^將她朝懷中攬了攬。 “來,你不是想看榜單嗎,到前方來?!?/br> 那人攬著南煙肩頭,伸手捏了捏,又去攬他的腰,一握之下只覺南煙的腰肢竟是比昨日那從紅樓調(diào)過來的姑娘還要細(xì)軟。 他不由得垂眸看去,只見這人絲毫不知他的非分之舉,正仰頭專注的在榜單上尋找自己的名次,一張臉精致的如同上好的瓷器,眉目如畫,眼瞳似秋水般明亮。 一時,他只覺得燥熱難耐,再次用一雙大手去摸南煙的腰肢,只是這一摸之下,卻是碰上另一雙略顯粗糙的大手。 他‘咦’了一聲看去,撞上身旁同門警惕不悅的目光,這人也正偷摸著湊近來占南煙的便宜,他心思不快,伸手彈開這人覆在南煙腰間的手。 南煙如今一顆心全掛在榜單上,如今周圍查成績的人又多,她一時未留意,只覺得身旁有些擠,還有些熱,全然不知自己已在不知不覺間被這些如狼似虎的少年人占了便宜。 待在榜單上發(fā)現(xiàn)自己的名次,她心中一樂,面上便也帶上了笑容。 他們這一級中,南煙名次為第七名。 她笑著轉(zhuǎn)身想朝外擠出去,這次,周圍的同門皆十分‘好心’的嚷嚷道:“讓一讓唉,讓這位小兄弟出去?!?/br> 只是出去時比進(jìn)來時還要困難,南煙一時只覺得身旁眾人皆攬著她肩背想將她用力帶出去,只是人實在太多了,待出得人群,南煙身上又出了一身熱汗。 她理了理身上的衣袍,轉(zhuǎn)身朝身后之人道謝,“南學(xué)多謝兄臺…嗯,多謝兄臺們相助?!?/br> 謝的人不止一人,似乎對面這些皆高她小半個頭的少年都伸手幫了她? 少年人見南煙拱手致謝,皆笑的十分勉強(qiáng),訕訕道:“舉手之勞,不用謝,不用謝?!?/br> 南煙聞言未在多話,提起長袍朝靜室跑去,她要將這個好消息告之孟養(yǎ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