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節(jié)
小孩十分虛心的請教:“那在遇到這種事,兒子該怎么辦?” 阮苓苓想起裴明榛的話,搖了搖頭:“娘不會?!?/br> 裴景睿一臉震驚:“?。俊?/br> 娘不是很厲害,無所不能么?家里那么多事都能處理的好好,這件事竟然沒辦法么? 所以是問題太難,也不怪他不會做。 阮苓苓看著一臉苦惱的兒子,忍不住笑了。 裴明榛說的對,道理可以講,但小孩可能聽不懂,可能聽懂了哦一聲放到腦后,記憶力并不深刻,以后遇到類似的事想不起來,同樣不能妥善處理。 比起講道理,直接給小孩子出主意,告訴他們怎么做,大人更該做的其實是引導(dǎo),培養(yǎng)他們思考的能力,讓他們自己想,哪里錯了,哪樣后果讓他特別特別后悔,早知道該怎么怎么做的,一定可以避免……吃過虧,思考過,記憶就會非常深刻,下次再遇到這樣的事,自己不用想都知道怎么做了。 她把兒子攬在懷里,問他:“知道為什么給你取名字叫睿么?” 裴景睿挺起小胸脯,一臉驕傲:“因為娘親希望我是一個聰明的寶寶!” 是的,漫長時光中,他已經(jīng)給自己這個不走心的名字找到了理由,那就是娘親的期望!望子成龍,娘親對他抱有很大的期待,才答應(yīng)爹給他起名叫睿的! 自己的名字才不是隨便起的! “睿兒真聰明,”阮苓苓頂了頂他額頭,“這個字就是娘選中的,娘希望你和你爹一樣,睿智通達,成為一個了不起的人?!?/br> 裴景睿心內(nèi)哇了一聲,有點害羞得意,又有點不服氣,哼哼唧唧:“我爹哪有那么好?” 阮苓苓知道父子倆都要強,沒事總要杠,笑道:“你和你爹一樣,都是很好很好的人呀?!?/br> 她指揮南蓮拿來一個盒子,打開,是一枝桂花,碎了,也干了的桂花,看起來丑丑的,但很眼熟,就是……他折下又不小心打了架,弄壞的那枝! 阮苓苓笑瞇瞇看著兒子:“這花是給娘折的是不是?” 裴景睿害羞的點了點頭:“這么丑,還是別要了吧……以后兒子給娘摘新的?!?/br> 雖然味道仍然幽香,畢竟已經(jīng)干掉了,還早就不新鮮了,他記得他有偷偷藏起來,怎么還是被娘發(fā)現(xiàn)了? 阮苓苓:“怎么想起給娘摘花的?” 小孩有些不好意思,眼睛看別處:“就……想摘就摘嘍,娘這幾日不是念叨著要吃桂花糕,還想做桂花釀,到處尋好桂花,我就拿來給娘看看這個能不能用?!?/br> 阮苓苓心軟的一塌糊涂,兒子好可愛,好貼心! 比只會冷著臉的爹強多了! 她摁住兒子照著小嫩臉啪啪啪親了好幾口:“娘的乖兒子!” 裴景睿艱難的離開了娘親的懷抱,捂著臉:“不,不能再親了,我都長大了,不是兩三歲的小孩了!” 阮苓苓就笑:“長大了還跟你爹鬧別扭?” 小孩扭扭捏捏的哼了一聲,很不滿意了:“那是他公報私仇,故意罰我?!?/br> 阮苓苓差點笑出聲。 你和你爹有什么公事私仇? “那不管他脾氣好不好,小氣不小氣,總之人很厲害,是不是?”阮苓苓開始引導(dǎo)兒子。 裴景睿點了點頭,這一點毋庸置疑,他爹是個能人,什么事都能干,什么麻煩都能擺平,不僅他知道,所有人都知道,沒什么可指摘的。 阮苓苓:“那你可以想想,你爹如果遇到這種事,大概會怎么做?” “我爹啊……” 裴景睿還真的捏著小下巴,認真思考了。 他爹就是個肚皮黑的,慣會欺負別人,還不叫別人知道,誰敢打他的主意?真敢干,他爹保證下黑手,狠狠欺負回去,不但不讓這人知道,還會讓這人感激涕零,就像他爹救了這人全家似的…… 別人平事,厲害的最多是一個‘讓對方永遠不敢再惹我’,他爹是,別人不但不敢再惹他,還會引他為恩人,助他辦別的事。 要是連這點都做不到,無法點撥,那就直接踩死,以后再不會有見面的機會。 他爹手狠著呢。 “我好像……知道了!” 裴景睿猛然一頓,像是想到了什么,拔腿就往外跑。 阮苓苓愣住,這興奮的小模樣,沖出去的速度,兒子該不會是想到什么陰招了吧…… 完蛋,她把兒子養(yǎng)歪了? 正苦惱,裴明榛走了進來:“不必擔(dān)心?!?/br> 阮苓苓哼一聲轉(zhuǎn)身:“我叫你回來了么你就回來?” 裴明榛似乎沒聽到這話,走過去捏住妻子的手,眼神深邃又專注:“阮阮心好,教兒子向善是對的,可善良如果沒有良好判斷能力作為武裝,就是原罪,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我希望裴景睿是一個闊朗誠懇,不會主動欺負別人,也不會被別人欺負的人?!?/br> 他要是舔著臉請求原諒,各種說情話撩人,膩膩歪歪,阮苓苓不會理,可他說兒子,阮苓苓沒法不搭話:“我都明白,可他才幾歲,你就給他看《資治通鑒》,也不怕把心給看滄桑了,這年紀的孩子,我問過別家,大多都還在看《古文觀止》呢,我就是有點擔(dān)心你太著急了,拔苗助長……” 裴明榛攔住阮苓苓的肩,把妻子拉到懷里,心滿意足,神情也跟著有些飛揚:“我裴明榛的兒子,阮阮生的孩子,資質(zhì)出眾,怎會有拔苗助長一說?” 阮苓苓有點臉紅:“你……” “放心,有我看著呢,過猶不及四個字,我懂,”裴明榛親了下妻子的臉,“兒子的路走不歪,一旦發(fā)現(xiàn)不對,我會立刻制止,并引導(dǎo)他出來?!?/br> 這話是對自己行為的解釋,也是對未來的承諾。 裴明榛在告訴阮苓苓,不管兒子在想什么,要做什么,都不用擔(dān)心,他會看著,讓兒子每一步路都走得很穩(wěn)。 終于沒燈泡打擾,心情也不錯,裴明榛看著妻子眉眼,越看越心動:“為夫教阮阮練字好不好?” 練字兩個字戳中了阮苓苓,她的臉立刻就紅了。 想起之前‘練字’的一塌糊涂,他們是怎么好好利用那張寬大的書案,她就下意識拒絕??缮眢w總是很誠實,裴明榛一拉,她就……靠到他懷里了。 裴明榛:“這次我力氣輕一點,好不好?” 阮苓苓小小呸了他一聲:“等晚上……” 裴明榛貼著她的耳朵:“夫人那件紗衣很美,再穿給為夫看,好不好?” 家里兩個大人在浪,裴景睿絲毫不知,只知自己像說出段子里的大俠那樣,打開了任督二脈,哪哪都想通了! 什么小妾孩子開枝散葉,小孩哪里知道這么多亂七八糟的事,郭瀟涵會說這個,肯定是大人教的。大人會說那么多,讓他這么耳濡目染,肯定是自己家里頭有這樣的事! 弟弟meimei多是吧?自豪是吧?驕傲是吧?就讓你試試吃這個虧!家里有妾才正常是吧,叫那妾打打你的臉試試,看你爽不爽! 有了小心思,動起來就一套一套的,裴景睿人小,事情做起來沒那么方便,也有很多地方想不到,但他人小,他的錢不小啊,找對了手下,手下會自己幫他想辦法,找點子,找到渠道打聽消息,定個計劃弄點什么流言什么的出去,有多難? 反正他爹又沒管。 下面人心里噌亮,該怎么表現(xiàn)還用說? 把事情推動起來,同時摘干凈自己,尤其家里的小少爺……一點都不能沾上! 然后郭家就出事了。 郭瀟涵的爹還真有個寵妾,那妾還生了兩子一女,郭瀟涵的娘走的是賢妻良母人設(shè),以妻妾和樂為榮,郭瀟涵的爹當(dāng)然也為此自豪,常加贊賞。但妻妾和樂什么的真存在?顯然是不可能的。 一個小矛盾,在合適的時機發(fā)酵,就會釀成大事,那妾氏不依不饒,不但欺負了郭瀟涵的娘,她的兩個兒子還欺負了郭瀟涵,欺負完了母子幾個還跑去老爺面前惡人先告狀,郭大人完全沒看到郭瀟涵母子的委屈,就覺得妻子失職了,家沒管好,兒子也不堪大用,反倒是妾氏溫柔可人又懂事…… 郭瀟涵吃了好大的一個虧,躺在床上養(yǎng)病,越養(yǎng)越糟,越養(yǎng)越病。 裴景睿內(nèi)心得意極了。 就得這么收拾!該!叫你欺負我,現(xiàn)在知道苦了吧!還覺得有妾好嗎?還支持你爹開枝散葉嗎!你爹開的到處都是枝,散的哪里都是葉,還有你站的地方嗎! 可美了沒兩天,都還沒得意夠,裴景睿就遇到了難事,有人攔了他,要揍他。 這個人他還認識,是郭瀟涵的表哥!無冤無仇別人為什么攔他,當(dāng)然是因為郭瀟涵! 他自認所有事做的妥帖,不留痕跡,沒有人看到他,不會有人猜到,但前后時間距離這么短,結(jié)仇的只有他一個,郭瀟涵可不就想到了,就想報仇? 冤家路窄,裴景睿本來一點都不害怕打架,但這回不一樣,他身邊有小太子。 小太子偶爾也去國子監(jiān)上課,只是同他的課程不一樣,并不是天天去,但他們還是投緣成了好朋友,別人沖著他來,他怎么能讓小太子跟著受罪? 當(dāng)然要保護! 小太子自己倒是有點興奮,想打架,但裴景睿死死護著,不讓他動,兩邊正要掐,還沒打上呢,小公主又來了……小太子小公主身份不一般,就算是微服出行,護衛(wèi)也是足足的,這架自然是打不起來的,可這事么,當(dāng)然是鬧大了。 什么事跟朝廷政局扯上關(guān)系就會變得復(fù)雜,裴景睿這一回是真的自責(zé)了,這事已經(jīng)不是他能處理,他能掌握的了。 上回學(xué)到了厚臉皮,這次根本不帶任何停頓,小孩轉(zhuǎn)身就跑回家,撲通一聲跪到自己爹面前:“兒子錯了,求爹救我!” 裴明榛對外面發(fā)生的一切了如指掌,現(xiàn)在也不是緊要時候,就慢悠悠的問小孩:“真知錯了?” 裴景睿眼神明透,錯認的很干脆:“是,兒子知錯了,萬萬沒有不服!” “嗯?!迸崦鏖贿@才點了點頭,放下手里書卷,緩聲道,“你之錯,錯不在打人,別人欺負你當(dāng)然要還回去,欺負你娘……你若是忍了,就不是我裴明榛的兒子。可你把自己陷進去,簡直蠢不可及。這點事都辦不好,以后怎么保護你娘?” 裴景睿這下是真哭了:“爹……” 哭得真情實意,悔恨又自責(zé),還有那么一點點可憐。 裴明榛捏眉頭:“不許撒嬌?!?/br> 小孩慣會看他臉色,一看就知道這是假兇,并沒有生氣,大著膽子過去,拽了拽親爹的袖子:“爹……你幫幫睿兒么……” 裴明榛看著這雙和妻子一樣的眼睛,氣不起來:“男孩子這樣成何體統(tǒng)?”他把兒子拉到身邊,“不準哭了。” 很少享受這種并不明顯的親近,裴景睿小心臟跳的有點快,發(fā)現(xiàn)爹爹并沒有生氣,還恃寵生了嬌,敢回嘴了:“爹還不是一樣,老跟娘撒嬌!” 裴明榛危險瞇眼:“嗯?” 裴景睿:…… 算了算了,惹不起,咱不知道,咱也不敢說。 可最終他爹并沒有教他怎么做,也沒說接下來要做什么,只給他留了一堆課業(yè),罰他每天背課文,寫大字,就《資治通鑒》里的幾篇,比如李園亂楚,誅滅諸呂,巫蠱之亂……要求熟讀并背誦,還要有自己的解析。 自己答應(yīng)的不能不算數(shù),小男子漢裴景睿挺了挺小胸膛,自主自發(fā)的埋頭苦頭,整個人彌漫著一種‘我愛學(xué)習(xí)學(xué)習(xí)使我快樂’的味道,短短幾天,人就瘦了一圈。 阮苓苓心疼自己的崽,這才剛六歲就折騰的這么兇,可別長不高! 孩子的教育交給裴明榛,她不插手,古代和現(xiàn)代不同,人也早熟,她也怕自己太過溺愛,教不好孩子,讓孩子適應(yīng)這個時代并能如魚得水才最重要,她做不了別的,只能好好照顧孩子的生活。 裴景睿乖乖待在家里看書,外面的消息回來了就聽一耳朵,慢慢的,懵懵懂懂的明白了一些東西。 朝上有人參裴明榛,說他縱子行兇,將孩子慣的無法無天,實是獨子之過。還說其妻阮氏善妒,乃是亂家之源……批判越來越兇,不知怎么的,話題就延伸到了圣上后宮,因圣上也只有一位皇后,沒什么宮妃,有幾個早年伺候的提成了貴人,也只是有位無寵,皇后中宮獨大,如今膝下只有一子一女,便是小太子和小公主。 時代講究多子多福,畢竟夭折太過普遍,大臣們不好直說,便借此時機各種暗示,選秀的話題提上了日程,越吵越兇。 小孩年紀小,不懂,裴明榛這樣的心里門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