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節(jié)
其世子趙英近來在京城上躥下跳,以為別人都是眼瞎的,看不出來么? 隴家又和定南王有姻親關系,人家要動,她們能不幫忙? 有人造反,有人幫忙,她們這些被扣住的人質,隨便反抗沒什么好結果,不若靜待,看看事件發(fā)展再說。 總之在場人心內各有思量,害怕的,不屑的,想著站哪條船給自己謀利益的,什么樣的都有,氣氛倒是前所未有的和諧統(tǒng)一,非常安靜。 阮苓苓也沒有出頭,她還在等機會。 很快,派出去打聽消息的人回來了,還請回來一位小將,說是外邊有惡匪鬧事,動靜是有點大,稍后定能解決,倒是眼下不方便出去,出去很可能會發(fā)生意外。 為免眾人疑心,隴青梅還把這位小將請到了庭中,請他親自和所有人講說眼下情況。 這小將穿著鎧甲,拿著長刀,身上還帶著血氣,氣勢很是不俗,一亮相就足夠震撼。 他把傳消息人的話重復了一遍,效果相當好,傳話的下人大家可以隨便問,隨便質疑,從他嘴里說出來的話,大家卻不怎么敢隨便猜疑。 這個人…… 阮苓苓突然眨了眨眼,拜之前被趙英擄走的一段緣份所賜,她對趙英身邊的人不怎么陌生,哪怕是并不常出現(xiàn)的心腹。這個人換了身鎧甲,她乍一眼沒看出來,仔細一看么,呵,是個熟人! 她記性不錯,看到過這人和趙英稟事,趙英當時還拍了拍這人的肩,神情很是親切,顯然信任度不錯。 就是不知道這人記不記得她了…… 當時她被擄,這人并不是主要負責人,只中間向趙英稟事時見過一面,并沒有說過話,不過記不記得都沒關系…… 隴青梅束手站在一邊,微笑宴宴,很滿意眼下的形勢。 眼看著四外重新安靜,她壓了壓手:“好了,現(xiàn)在大家都知道了,外頭確是有些危險的,惡匪鬧事,五城兵馬司已經(jīng)出動,想來很快被壓下去,大家現(xiàn)在出去遭罪不若靜坐安好!讓大家笑話了,我家雖不大,景也是有幾處的,吃喝也夠,大家盡管安心呆著,等危機過了,我讓伯父派人,護送大家回家!” 可真是,什么話都讓她說完了。 有大亂發(fā)生的消息是隴家曝的,出去打聽消息回來傳信的人也是隴家的,這小將看著穿著鎧甲,實則和隴家一個鼻孔出氣。 阮苓苓心內笑了一下,清了清嗓子,站出來:“既然只是小小惡匪,五城兵馬司已經(jīng)出動,想來有亂也不大,大家不比尋常百姓,出門都是有下人護衛(wèi)的,比如我,自保當可沒問題,安??勺孕胸撠?,就不勞隴家費心了?!?/br> 說著話就要離開。 隴青梅瞬間瞇了眼,火氣上來:“裴大奶奶這是要陷我隴家于不義?別說你若有個三長兩短,就是頭發(fā)絲掉了一根,都不知外人如何詬病我隴家呢?!?/br> 阮苓苓話音很犀利:“隴家這是不讓人走了?” 隴青梅:“裴大奶奶這話不合適,不是不讓人走,是想保證諸位的安全,客至我隴家,外頭出了事,我隴家必是要送一送的,只是這時間倉促,外頭形勢不明,謹慎起見,一時派不出那么多護衛(wèi)相送,大家都是有頭有臉的人,裴大奶奶莫急躁,別讓自己,也別讓我為難才是?!?/br> “護衛(wèi)不夠啊,好說,”阮苓苓纖纖手指指向剛剛說話的小將,“請這位兄弟幫忙送啊。” 隴青梅臉色一沉:“飯可以亂吃話不可以亂說,你我又不知道他是誰,怎可隨便支指?” 阮苓苓微微笑著,一派天真:“不就是定南王世子的人?我之前在別處見過,他很得世子看重,手上不缺人手,想來應該很樂意幫這個忙,分你的憂。” 她這一句話,成功讓現(xiàn)場陷入安靜。 這……怎么回事?不是從外面請來的人么,怎么變成定南王的人了? 而且隴家和定南王的關系大家又不是不知道,之前提一嘴沒什么,偏偏之前不提,眼下被人戳破,隴青梅看起來表情還不怎么對,這里頭必然有事??! 隴青梅氣得牙癢癢,怎么就這么巧,阮苓苓見過這小將? 可明顯大家都信了,這也的確是事實,她在這反駁沒有用,萬一也有別人看到過呢?她只得收拾表情,做從容狀:“這……別人外頭也忙,我家私事,怎好隨意麻煩?” 阮苓苓一聽這話心里門清,果然是不愿意把她們交給定南王一派!這隴家真是憋著壞呢,定然有想法! 越是這樣,她當然越要挑撥。 阮苓苓捂嘴:“隴家和定南王不是姻親么?一點小事也不愿意幫?” 隴青梅盡量笑容溫和:“就算是姻親,也不好這么使喚人家啊?!?/br> 阮苓苓也笑,只是這一次,說出來的話就不再溫柔,有些扎心了:“只怕不是不好,是不能吧?!?/br> 她這一笑,隴青梅登時面皮一繃,直覺下面不是什么好話。 果然,阮苓苓聲音揚高,唇紅齒白,明明看起來很乖,卻透著一股子嚇人勁:“隴青梅,你到底在怕什么?或者說,隴家在怕什么?擔心我們這群人走了,你沒了底牌,后面的大事不好干了?可你跟定南王世子明明就是一家人呀,分什么里外?包袱自己扛也是扛,交給別人許比你處理的更好,你非要自己霸著,這么外道,定南王世子知道么?有沒有埋怨你兩句,說你不是一條心?” 幾句內涵話砸的隴青梅眼冒金星,阮苓苓怎么敢……她怎么敢! 做為定南王世子的心腹,年輕小將知道的不算少,本來心里也沒什么想法,認為隴家忠心為定南王辦事,覺得怎么樣都行,今天的行動計劃順利進行就可以,怎么方便就怎么來,隴家這點扣人的小事,完全可以商量,隴青梅要干就干,不干交給他也行,但現(xiàn)在看,隴家好像自有打算? 要是真沒什么想法,怎么可能被人一質問,就露出這樣的表情? 隴青梅頂著小將質疑的目光,心里說不出的著急,瞪阮苓苓:“姓阮的,你胡說什么呢?在這里挑撥離間有意思么!” “我有沒有胡說,你心里最清楚,這位兄弟——”阮苓苓看向小將,“問一下,也就都明白了?!?/br> 小將眼神微沉,沒說話。 阮苓苓鼓勵:“我們這些人在隴家還是被你帶走,同你們的計劃并沒有沖突不是?” 小將還真的轉了頭,看向隴青梅:“這些人,我要帶走?!?/br> 隴青梅笑容非常非常干:“大家在我這里挺好,就不勞你費心了。” 這話太明白,就是不讓帶走! 阮苓苓像是看了一場最可笑的笑話,直接笑出了聲:“真是稀奇,出來做客,不但能遇到有人造反,也能遇到窩里反呢!” 她這聲音不大,吐字卻清晰圓正,準準的撞在了在場人們的心上。 所有人面沉如水,表情不一。 都是千年的狐貍,裝什么純真小白兔?事件突然發(fā)生,一時信息不足,可能判斷不準確,沒辦法只能安安靜靜茍著,現(xiàn)在這架勢,再看不出來,她們怕是全體瞎了眼! 定南王和隴家心臟?。≌f什么給家里老人祝壽,實則早計劃著這茬呢,外頭定南王的人反了,隴家這邊反手就把她們給扣了,話說的倒好聽,說什么保護,其實就是把她們當人質,回頭就要逼脅她們家里聽定南王的! 她們做錯了什么?不過是想在潮流暗涌里打聽點消息,到這里每句話都在肚子里先拐十八個彎,說的小心翼翼,隴家倒好,早拿了網(wǎng)要套她們! 隴家老太太又做錯了什么?過個生辰而已,小輩這么不孝! 倒是裴大奶奶,太聰明了??! 造反這種事別人必定暗搓搓進行,絕不可能走漏任何風聲,阮苓苓和她們現(xiàn)場所有人拿的是一個劇本,沒有知道詳情的可能,怎么別人這么聰明,隨便想想就想到了全貌,還犀利的找出問題,讓別人內訌,讓她們有自救的機會? 強人啊,和她夫君一樣,是個厲害的! 不行,這波事件要是能順利過去,必須得和裴家大房好好來往,建立關系,裴明榛要過不去,還是送了命,阮苓苓也是可以認識一下的,畢竟以后…… 刺激,后怕等種種情緒過后,是強烈的不甘和憤怒。 隴家為什么敢鬧這一出?簡單,是瞧不起她們嘛,覺得她們蠢! 罵誰呢! 大家心里都十分不爽,起先不明就里,為了安全可以虛與委蛇,現(xiàn)在知道別人在愚弄她們,怎么還可能憋屈?不行,得鬧啊!得大鬧特鬧! “你們誰都別爭了,我這人骨頭輕,福氣淡,不敢讓你們送!” 第一個人開始往外走。 隴青梅和小將眼看著就要有動作,第二個人也動了:“今日遇事是我等運氣不濟,生死有命,不過是一副棺材的事,外頭那些賊子,有本事弄死我!” 一個這樣尚好彈壓,兩個如此也可費點力氣,所有人都這樣……就沒法管了。 法都不責眾呢,一堆人心氣一樣,怎能硬攔?只你們會打架嗎?別人也帶著家丁護衛(wèi)呢! 隴家再有完美計劃,再有充足準備,也不可能派兵在家里待命,會引起上頭注意的,這第一步本來就打算懷柔以主,實在不行,大亂后有世子的兵,可現(xiàn)在家里沒兵,護衛(wèi)加家丁數(shù)量不夠,外頭世子那正在搞事無暇分身,能怎么辦? 攔不住,當然是眼睜睜的看人走嘍。 …… 裴明榛很快得到消息,知道了隴家發(fā)生的事。 定南王世子趙英一動,他就了然,最后解決的時機已經(jīng)到來,立刻派出手上傳令兵,將處處形勢掌握了解,以備統(tǒng)籌計劃行動。 太子很擔心:“你夫人……” 裴明榛如墨眉宇微斂:“她不會有事?!?/br> 太子眼梢微抬,笑了下:“倒也是,她看起來很聰明?!?/br> 裴明榛看起來很平靜,實則眼神有些失焦:“我在這里,她不會出事。” 一句話很輕,不知道是在安慰別人,還是安慰自己。 阮苓苓還真沒事,偌大一個危機,就這么順利的被她茍過去了,趁著諸位夫人小姐行動,她十分機敏的混進人群,隨著人流裹了出去。 大家知道裴隴兩家有仇,可隴青梅瞧不起她們想扣住她們,阮苓苓出頭破了這個局,該懟誰護誰,所有人心里門清,主動把阮苓苓護的好好,一直送到離隴家門口街道有一定距離的拐巷,才道了別。 阮苓苓身邊有南蓮,一堆下人,暗衛(wèi)們也在,根本不帶怕的,準備就此歸家,至于方氏……管她呢,愛咋滴咋滴,自己不機靈不想出來怪誰?她只是一個無辜又可憐的孕婦,保住自己都難,哪管得了旁人? 拐上回家的大街,阮苓苓長長松了口氣。 安全了。 只要速速回家,一切都會好。 事情鬧得這么大,恐怕就是裴明榛的機會了吧?只要動靜順利結束,裴明榛就會回家……她就能見到他了! 想到這里,阮苓苓就有些小雀躍,忍不住摸了下肚子,心說崽啊,咱們一家很快就能團圓了,你爹以后能天天陪著你,跟你說話,你開不開心? 她的崽并沒有回應。 寶寶也不是無時無刻都會踢她肚子的,人家也會累,需要睡覺覺的么。 阮苓苓一行的速度并不慢,奈何城門處動亂,街上百姓惶惶,氣氛不怎么友好。阮苓苓也是倒霉,運氣太差,不知怎么的,竟然遇到了定南王世子,趙英。 現(xiàn)在這個時間,阮苓苓最不想見的就是這個人,遠遠看到他騎著馬過來,立刻轉了個方向,用自己身體允許的最快速度,跑! “咴——” 人的腳是怎么都跑不過馬的,很快趙英的馬橫在了她面前,擋住了她的路。 “我道是誰,原來是夫人你,”趙英滿目興味,“看來咱們的緣分不淺,兜兜轉轉,夫人又撞到我手里了,猜猜看,這回我會不會簡單放過你?” 阮苓苓深呼吸幾口,平復心跳,看向趙英的視線十分冷漠:“蚍蜉撼樹,一切都是徒勞,我勸世子還是好生斟酌,回頭是岸,現(xiàn)在放下屠刀,或可保住一命?!?/br> 一邊說話,她還一邊用眼角余光觀察評估著四周方向,看哪處更有利。 趙英看出來了,哈哈大笑,眸底滑過一道冷芒:“你以為我在你手上吃虧一次,還有第二次?再讓你跑了,我還算是男人么?” 阮苓苓突然頓住,一臉驚訝,看著趙英背后:“小郡主,你怎么來了?” 趙英臉色一變,立刻回頭:“小郡——” 身后哪里有什么人?小郡主根本不在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