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節(jié)
裴明榛輕撫阮苓苓的長發(fā):“隴青梅欺負我家夫人,我才不要幫她?!?/br> 阮苓苓就明白了,果然,那李淮并不是什么好人! 裴明榛:“隴青梅的事隴家捂的嚴,別人查不到,對我而言卻并不難,李淮有些才華,被寡母一手拉扯大,有今日出息并不容易,然其心性么……” 有些事實說出來臟嘴,裴明榛不想小姑娘聽了去,沒細說,只道:“他并非良人,我要做了什么阻止了什么,反倒可惜,不如讓隴青梅自己去長長心眼?!?/br> 他不說阮苓苓也懂了,笑瞇瞇看著裴明榛,心內(nèi)直道小氣。 也稍稍有點不明白,隴青梅看起來并不傻,怎么也會被男人騙? 裴明榛似乎看懂了阮苓苓的眼神:“聰明不聰明,向來跟感情無關(guān),遇到這道題,大家都會變傻,只是有些人執(zhí)著于自己的癡迷,不愿意看破,有些人卻勇于對自己殘忍,剖析自己,變成更好的人。” 阮苓苓看著裴明榛的眼睛,那雙似藏了整個星空的眼睛,漸漸明白了。 世上每一個人都想找到靈魂伴侶,找到自己最契合的歸宿,男女都一樣,有的人小心翼翼,不想自己受哪怕一點傷,對于自己的感覺和決定總是下意識去維護,最后重視的已經(jīng)不是面前這個人,而是自己本身,這份陷進入的心情,這份記憶…… 她愛的不是真實的,站在對面的那個人,而是想象中的完美,是自己構(gòu)建出來的虛妄。 愛情不應(yīng)該是這個樣子。 在它面前,你要抱有最大的勇氣,也要有足夠的信心,對別人,也對自己。你要看清楚對方,也要看清楚對方眼里的自己,不要迷失。 好的愛情,會彼此成就,變成更好的自己,它需要你全身心投入,不帶腦子的沉迷,也需要你偶爾長一長腦子,認真思考…… 阮苓苓覺得,裴明榛看起來年歲不大,實則是一個很有想法的人,她總能在他身上學(xué)到很多。 “夜深了,夫人,我們是不是……” 夜色掩映,裴明榛的眼神和手都不老實起來。 阮苓苓臉紅,這個不算! “明天會很忙……隴青梅拿走了東西,肯定要離開,明天必有場硬仗要打?!彼浦崦鏖弧?/br> “現(xiàn)在也有場硬仗要打,”裴明榛呼吸落在她耳畔,聲音極盡曖昧和暗示,“我和夫人的?!?/br> 阮苓苓:…… 第109章 撕破臉 根本不用等到第二天上午,天剛蒙蒙亮,方氏一醒,就開始鬧了。 不可能不鬧,家里出了這么大的事,她作為當(dāng)家主母竟全不知情,還把整個過程睡了過去,怎么可能坐得?。?/br> 為什么突然走水了?哪里不燒非要挨著她這的東跨院燒?主持大局的是阮苓苓?組織滅火的是裴明榛?小兩口表現(xiàn)出色,迅速穩(wěn)定住局面讓家中內(nèi)外稱道連連? 方氏沒辦法不陰謀論,是不是有人嫌她坐在這個位置礙事了,用這種下三濫的法子逼她放手? 可再一想,整個過程她都沒有醒來。 她向來覺淺,幾乎每晚都會醒兩次,昨夜又是走水又是救火,連鑼都敲上了,為什么沒醒? 怎么想都只有下藥被算計一種可能。 可她向來提防松濤軒的人,不管裴明榛還是阮苓苓,都沒有在她身邊安插人的可能,更不可能給她成功下藥,所以…… 方氏忍住心中怒火,沒立即讓人傳裴明榛和阮苓苓,而是叫了隴青梅過來。 這種事經(jīng)不住查,一查肯定會有結(jié)果,方氏現(xiàn)在沒這個時間,懷疑隴青梅,也是實在沒有別的可以懷疑的人。 結(jié)果隴青梅根本就沒想瞞。 她進裴家的任務(wù)已經(jīng)完成,還有什么放不下的?嫁進來是她自己的決定,接受父親條件也是她自己的意愿,而今要走,更是我行我素,怕的什么? 把從松濤軒拿來的幾頁紙裝好,她興奮的覺都沒怎么睡,就等著天亮,杠完最后一波好回家呢,方氏身邊的大丫鬟過來傳話,她幾乎有點迫不及待,衣服早就換好了,妝也化得了,根本都不用怎么整理,就去了正院。 今天的隴青梅心事盡去,再無牽累,整個人散發(fā)著一種特殊的精氣神,再加上合宜得體的打扮,平日不怎么見到的華貴衣裝和首飾,可謂高貴典雅,見之不俗。 方氏看到這樣比平日任何時候都嬌美優(yōu)雅的兒媳婦,氣不打一處來,劈頭就問:“昨晚怎么回事?我的吃食可是你動了手腳,走水一事又同你有沒有關(guān)系?” 隴青梅看著方氏,唇角揚起,笑了下。 這個笑沒太多尊重,也不見特別輕浮,只是目中無人,隨性恣意而已。 連禮都沒行,隴青梅走到桌邊慢悠悠坐下,呷了口茶:“一大早的,婆母怎的這么大火氣?給你的飯菜里放東西,就是想讓你睡得好,少些肝火,在東跨院點把火,是擔(dān)心你婆母你年紀大了怕冷,給你暖暖身子。” 一席話說的慢條斯理,溫溫柔柔,喝茶動作也是優(yōu)雅輕緩,透著大家閨秀的美,方氏怔了怔,根本沒反應(yīng)過來。 隴青梅笑容更大:“一點小事罷了,婆母這是怎么了?” 方氏氣得眼前一黑:“你還有臉問怎么了!” 她竟全部認下了!就這么認下了!都是她干的! 方氏抖著手,茶杯翻了都沒看到,指著隴青梅鼻子:“這是貴女出身的兒媳干出來的事么!在家里放火,不敬婆母,便是普通百姓也沒有你這樣不知禮的!誰家兒媳婦像你這樣!” 隴青梅松了手,“啪”的一聲,茶盞蓋落在茶盞上,發(fā)出清脆聲響,房間驟然安靜。 “婆母娶我進門,本就沒指望我當(dāng)個尋常兒媳,不是么?”這話帶著嘲諷,和茶杯蓋聲音一樣刺耳。 方氏一滯。 有些話大家心知肚明,根本不必說的太透,她為兒子娶隴青梅進門,目的很明確,想要岳家聲勢,助兒子前程,隴青梅本身能不能干,賢不賢惠并不重要,只要能幫扶兒子就好,她對這個兒媳并沒有太多要求,反而各種縱容,不肯圓房都能容…… 隴青梅固然不像別人家的兒媳,她其實也并不像別人家的婆母。 她倒是想擺婆婆的款,可也知道,不行,隴青梅有脾氣,不會給面子。 她只是想著,男人娶了妻都得收心,何況女人?不管隴青梅有什么前番過往,嫁了人就得認命,生是她兒子的人,死是她兒子的鬼,一時拐不過彎來沒關(guān)系,早早晚晚得低頭。 可她萬萬沒想過,隴青梅竟然還敢這么干! “你……到底想干什么!” 方氏再也繃不住表情,臉色十分難看。 隴青梅繼續(xù)微笑,一派從容:“沒什么,只是這人犯了錯,總要接受懲罰吧?” 方氏心內(nèi)咯噔一聲,隴青梅這么干脆利落的認了,只求懲罰?不可能! 她定然有別的索求…… 方氏隱隱覺得牙疼,開始擔(dān)憂一個方向。 果然,隴青梅的下一句就來了:“做下這樣的事,我也沒臉在裴家繼續(xù)過活了,婆母,就允我合離吧?!?/br> 方氏眼前一黑,登時拍了桌子:“你休想!” 她不僅手在抖,聲音在抖,整個心都在抖。 好不容易為兒子娶到一個高門媳婦,為此……為此還付出了很大代價,至今兒子都不肯跟她和好,她根本沒辦法回頭,只能一條路走到黑,怎么可能答應(yīng)! 她絕不允許合離,絕不允許再出錯! 隴青梅又笑了:“不讓我合離,是想你兒子無后么?” 方氏:“你——” 就在這時,二老爺裴文信進來了:“無后?什么無后?” 夜里這場走水確然令他很震驚,但事情既然已經(jīng)了了,內(nèi)外太平,他關(guān)心的就少了,他憤怒的是自己中了迷藥,無法容忍,必須要清查,但此刻聽到‘無后’二字,注意力立刻轉(zhuǎn)移。 因為這兩個字更沒法接受! 他慣常在外忙碌,對內(nèi)宅之事不甚知曉,不知道婆媳關(guān)系,更不知兒子房里那點事,可說這話的是隴青梅,豈不是在說他兒子—— 隴青梅沒理會方氏的眼色,淺淺一笑:“公公還不知道呢吧,咱們家這位二少爺啊,矜貴的很,從來不沾我的床呢?!?/br> 裴文信當(dāng)即震驚,視線瞪向方氏:“這是怎么回事!” 方氏一臉難堪,沒想到這種沒臉的事隴青梅真敢在人面前這么說,一時訥訥。 相處多年的夫妻,誰不知道誰?她一頓,一虛,裴文信立刻明白,方氏知道這件事! 這么大的事,她知道了,卻瞞著不跟他說! 方氏不愿隴青梅合離,更不想得罪夫君:“誰家過日子沒個磕碰?這兩口子的事……我想著,總能圓緩解決,日子還長著呢不是?!?/br> 她沒說是隴青梅不愿意圓房,不關(guān)兒子的事,畢竟這種事……傳出去她怕外人說兒子不行,自家的臉面總要顧一顧。 隴青梅本來是想激怒方氏,沒想到對方把這話直接咽了,她輕笑一聲,聲音揚高:“裴明倫心里有人呢,我也不是能容人的主,這輩子非他不可,性子也有點急,一個沖動就把家里房子給點了——不過公公莫急,做錯了事,我認,沒臉在裴家呆著,自請下堂合離,燒壞了東西,我賠,裴家可立即清點損失,我隴家都賠,裴家氣不過,要將我扭送官府也使得,我隴青梅也斷沒一句話說!” 裴文信感覺一身的血往頭上沖,太陽xue突突的疼。 所以兒媳婦這是認了,所有事都是她干的? 因為日子過得不順心,不想再繼續(xù)過下去了,一生氣還把房子給點了,說愿意上官府……這是不想過下去了啊! 送隴家嫡女去官府,隴青梅敢說,裴家卻不能這么做! 這事怎么辦? 裴文信當(dāng)了大半輩子官,從沒這么丟人過,他要面子,不想兒媳婦這么鬧,又擔(dān)心兒子無后,不知道是個什么情況,是病了,還是哪里不對?最糟糕的是,所有信息一下子充進來,他沒辦法思考拿主意,不知道接下來說什么! 隴青梅還在一邊淡淡催促:“嫁妝我都可以不要,只求合離。” 裴文信氣的不輕,心說我裴家是貪人嫁妝見錢眼開的嗎! 火氣上來,連帶著隴青梅一塊恨上了:“你做錯了事,還想合離?我——” 一句有氣勢的休妻還沒出口,隴青梅就替他說了:“休妻也可以,還請寫封休書給我,我好還家。” 臉上還掛著笑,很開心似的。 這個當(dāng)口,裴明榛和阮苓苓過來了。 二人出現(xiàn)在門口的一瞬間,廳內(nèi)立刻安靜下來,落針可聞。 裴文信緊緊繃著臉,卻繃不住滿身尷尬,方氏也很難保持往日的端莊,想要拉住裴文信的手停在半空,忘了動作,唯有隴青梅,揮手打了個招呼,笑得明朗又大方:“大哥大嫂來啦。” 見房中氣氛不一般,裴明榛和阮苓苓對了個眼色,似乎很不理解:“這是怎么了?” 他二人也不是單獨來的,后面還跟著二少爺裴明倫,裴明倫走進廳堂,見到表情各異的三個人,察覺到不尋常的氣氛,神情顯而易見的變化,似乎猜到了什么。 方氏更鬧心了。尤其看到阮苓苓。 這個女人的出現(xiàn),提醒她不得不重視一個問題:府里中饋。 昨夜那么大的事,她這個當(dāng)家主母沒在,內(nèi)外宅子調(diào)動全是阮苓苓和裴明榛干的,男主外女主內(nèi),但凡家里的事,只要辦得好,大家夸的都是妻子,而今阮苓苓有了大功,這以后……她怕是被動了。 但眼下最重要的,還是面前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