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節(jié)
拿著荷粉小衣,他下意識看向阮苓苓被子底下的某處:“明明沒這么小……” 阮苓苓氣哭,刷一下把衣服搶過去:“要你管!” 裴明榛看著可憐巴巴的小姑娘,無奈的嘆了口氣:“我不是想欺負(fù)你……不,我是有點想欺負(fù)你,但并不想讓你哭?!?/br> 阮苓苓手抵額頭:“行了,你別說了,我都知道,你幫我叫南蓮進來……” 小姑娘害羞又較真,這游戲今天是玩不下去了。 裴明榛十分惋惜,卻不得不站起來,眉眼溫柔:“那我以后好好學(xué)一學(xué),再幫阮阮穿衣,阮阮身體不適,不必著急,慢慢來就好?!?/br> 阮苓苓看了眼外邊天色,心說大佬你虧不虧心,這都什么時候了,還慢慢來就好? “不好讓長輩們久等……” 裴明榛哼了一聲:“讓他們等,他們又沒事?!?/br> 阮苓苓費勁的自己穿衣服:“我也沒事啊。” “阮阮有事,有大事,”裴明榛湊近,很是嚴(yán)肅認(rèn)真,“你要陪你的夫君用飯?!?/br> 阮苓苓:…… 瞧你嬌氣的,成個親連飯都不會吃了,非得要人陪? 總之,這‘認(rèn)親’,肯定是晚了。 裴明榛親生父母不在,各種流程由二房長輩代替,昨日成親也是,隔著一房,禮數(shù)什么的沒那么嚴(yán)苛,沒特殊原因,大家對新人態(tài)度也很包容,小夫妻晚了點正常,沒什么好說的,大家都是過來人么,都懂。 裴家眾人坐在堂上,各種無傷大雅氣氛融融的寒暄,遠(yuǎn)遠(yuǎn)看著,新人來了。 跟當(dāng)時的隴青梅不一樣,阮苓苓粉面嬌羞,眼底汪著一汪水,眼梢流轉(zhuǎn)間潤著淺淺春色,走路看起來略艱難,明顯被人狠狠疼愛過。裴明榛時時護著她,一直牽著她的手,刻意放慢了自己的腳步,處處體貼。 這對新婚伉儷,感情極好。 不知道別人怎么想的,反正方氏是醋出了天際,她兒子兒媳要是能感情這樣好,不,不用,哪怕有這對的一成,興許她現(xiàn)在孫子都有了! 阮苓苓沒來得及看到方氏的臉色,就不高興了。 隴青梅旁邊站著一個姑娘,十五六歲的年紀(jì),小臉嫩的能掐出水來,眉眼也生的好看,清清秀秀,看打扮不是丫鬟,也不太像貴人小姐,是個生臉,不是裴家人,最重要—— 這姑娘長像有幾分像她。 不僅長得像,身材似乎也很像。 這感覺就太微妙了,隴青梅什么意思?故意給她添堵,還是擺明了要往裴明榛房里塞妾? 阮苓苓看了裴明榛一眼。 這男人目光涼薄,嘴唇微抿,滿臉都寫著不高興。 看來也是不知道。 阮苓苓是裴家表小姐,之前一直住在這里,對誰都熟悉,大家也都熟悉她,這認(rèn)親儀式就沒別人家那么局促,氣氛很輕松,隴青梅開口,也不算沒規(guī)矩。 或者隴青梅就等著這一刻呢,見阮苓苓看過來,笑瞇瞇道:“近來大家都忙著你們成親這件大事,我不想添麻煩也就沒說,這是我家遠(yuǎn)房meimei,叫眉兒,前幾日才進京,哪哪都不熟,我就帶兩天。這不看沒注意,一看呀,眉兒生的和大嫂有幾分相像呢,可不是緣分怎的?她年紀(jì)小,也向來規(guī)矩,要是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對,大嫂別生氣,好好教就是了,倒是大哥——想大嫂時千萬看清楚,不要認(rèn)錯喲?!?/br> 她帕子掩唇輕笑,一番話說起來就像在開玩笑,堂上眾人不失禮貌的微笑,哪怕不為捧場,也要為良好和諧的氣氛。 真的是玩笑么? 阮苓苓只感覺到滿滿的惡意。 叫眉兒的小姑娘紅著臉,大大方方的朝阮苓苓行了個禮:“眉兒見過大少奶奶。” 阮苓苓就更惡心了,有種被小妾逼著要敬茶的感覺。 她不說話,廳內(nèi)氣氛就有些尷尬,堂上方氏微笑有聲:“來者是客,閨中姑娘都是要好好嬌養(yǎng)著的,受不得委屈,咱們裴家向來好客,阿阮,你現(xiàn)在是少奶奶了,身份不一樣,可要把客人照顧好,莫失了禮才是?!?/br> 阮苓苓才不信方氏半點不知情,心里不舒服,就刺刺的回了一句:“照顧客人倒沒什么,應(yīng)該的,只是這樣的事向來由當(dāng)家主母cao持過問,侄媳婦頗有些受寵若驚,二嬸這是要把管家中饋交付于我么?” 她還‘嬌羞’的紅了臉:“侄媳婦還以為自己年輕,要等些日子才……” 方氏臉僵了一瞬,才慢慢道:“榛哥兒是長房宗子,你嫁了她便是宗婦,早晚都要立起來,可我瞧你身體仿佛不佳,真的不需要再多休息些時日,把身子養(yǎng)好么?” 阮苓苓笑瞇瞇:“我都聽二嬸的?!?/br> 表態(tài)再明顯不過,管家中饋,你敢交我就敢接,你不想交,就少拿這妾不妾的說事,對上該不客氣我還是不客氣! 她可是看到了,就這么一會工夫,那眉兒已經(jīng)偷偷看了裴明榛好幾眼了! 方氏自然是不想交管家權(quán)的,這一輪言語機鋒算不上贏,也不敢再提,只笑著轉(zhuǎn)換話題:“好了,人齊了,時間也差不多了,來,上茶?!?/br> 兩傘丫鬟端來茶盞,分別站在阮苓苓和裴明榛面前,意思很明顯了,新人給父母敬茶,父母還禮物給改口紅封,大房夫妻不在,二房就代了,以全規(guī)矩禮數(shù)。 這是堂上所有人都知道的事。 然而裴明榛沒動。 就像不知道這個安排,他斂眉問:“為何上茶?” 丫鬟愣住了,這…… 方氏握著帕子的手緊了一緊,笑容有一點點僵硬:“榛哥兒怕是喜的忘了,新婦該敬茶啦?!?/br> 裴明榛唇角繃出一個譏誚的弧度:“為何我父母牌位不在?” 這表態(tài)也很明顯,要敬就敬我父母,人沒在敬牌位,你哪兒來的臉指揮? 方氏臉上就掛不住了,今天之前明明都是對的,昨天大禮也是她和丈夫受的,怎么現(xiàn)在……再看一眼裴明榛,見男人視線停留在新婚妻子身上,溫柔又愛寵,立刻明白了。 因為之前她沒作妖,所有一切都很配合,裴明榛也就樂的給面子,可現(xiàn)在她欺負(fù)他的新媳婦,就別想他再給面子了。 方氏心內(nèi)咬牙,憤恨又委屈,這算什么欺負(fù)?誰家新婦進門不得受個下馬威,夾著尾巴過三年?不好好教教規(guī)矩,以后裹亂怎么辦? 她沒想到裴明榛這么不留情面。 堂上眾人面面相覷,這一次所有人對氣氛都心領(lǐng)神會,但沒有人愿意說話圓場。要是以前,大家肯定幫方氏,主母嘛,二老爺裴文信又是官身,關(guān)系得處好,可裴明榛不僅僅是官身,雖還年輕,有銳氣有脾氣,卻也證明了足夠的才華能力,前程無量,新媳婦又不像是好拿捏好哄騙的…… 該如何表現(xiàn),心里怎會沒個數(shù)? 隴青梅和眉兒臉色也都變了,沒敢再煽風(fēng)點火。 廳內(nèi)一時安靜的可怕,落針可聞。 阮苓苓看著裴明榛,有些怔忡。 這些日子以來,從她們在一起開始,她感覺裴明榛變得不再像裴明榛,不再那么冷漠無情,聲音輕了,笑容多了,再也沒有拒人千里的感覺,可現(xiàn)在……她發(fā)現(xiàn),他其實從來沒變,只是在她面前變得不一樣了。 她眼睛有些酸。 見小姑娘眼里霧霧的,以為她委屈了,裴明榛往她走近了一步,不顧別人目光,握住了她的手。 還輕輕捏了一下。 阮苓苓瞬間臉紅,匆忙垂下了頭。 二老爺裴文信瞪了方氏一眼:“大好的日子,你瞎胡說什么?侄子大喜,最該知道的當(dāng)然是大哥大嫂,有什么問題?來人——請牌位!” 他還真就一甩袖子,叫人把牌位請上來了。 拜牌位就比拜真人方便多了,畢竟牌位不會說話,也沒有情緒,照著流程來就是??膳莆徊徽f話沒情緒,也沒辦法回禮物,給改口紅封…… 這時候不用裴明榛說話,只要動作稍稍慢一點,二老爺就懂了,相當(dāng)大方的命令方氏:“侄媳婦的禮物呢,趕緊,叫人拿出來哈哈哈——” 他還面露紅光,十分高興。 方氏:…… 和著今天什么光都沾不了,凈倒虧了? 然而讓她生氣的還不止這兩件事,禮數(shù)過完,往后退時,不知是裴明榛不小心走錯了方向,還是二老爺有意相讓,裴明榛帶著阮苓苓由東階下來,方氏只能跟著二老爺由西階站定全禮。 東面代表的是主人的方位,新婦在敬茶這一天從這里走,意味著已經(jīng)取得了接替婆母主理中饋的資格。 阮苓苓沒有婆母,接替的只是能她方氏。 三日后開祠堂給祖先敬香,族譜上落下阮苓苓的名字,她就正式成為裴家一員,想要再攔……就很費勁了。 方氏眼底陰晴不定,心里轉(zhuǎn)個不停。 走完敬茶流程,就是認(rèn)親戚了,阮苓苓在裴家住了很久,來往的近親長輩都認(rèn)得,大家也都認(rèn)得她,說話心里很順暢,就是走個過場,阮苓苓準(zhǔn)備了作為新婦的禮物,大家也早早準(zhǔn)備了給新婦的見面禮,氣氛很是融融。 這一場認(rèn)親,開始的有點怪異,結(jié)束的卻相當(dāng)平和,看起來很像回事。 阮苓苓隨裴明榛離開,未至拐角,看到向英在一旁探頭,裴明榛眉梢微斂,拉住阮苓苓:“阮阮等我一下,我去去就來?!?/br> “好?!闭萌钴哕咭舱纠哿?,干脆倚著欄桿,半坐半靠的休息。 還沒安靜片刻,身側(cè)有腳步聲,是隴青梅過來了。還那個有幾分像阮苓苓的眉兒meimei。 阮苓苓心內(nèi)哼了一聲,是不是真的遠(yuǎn)房meimei還不一定呢,這位一看就知道,就是故意弄出來惡心她的,裴明榛聲望一天比一天高,有些事這些人不敢明著做,就這么迂回。 什么玩意! 阮苓苓很不想理這兩個人。 她不想理這兩個,這兩個想理她啊,隴青梅笑著:“大嫂可是生氣了?你看這事鬧的,我真真沒什么旁的意思,天地可鑒,我遠(yuǎn)房meimei就長成這個樣子,有什么辦法?總不能因為大嫂看不順眼,就劃花了她的臉吧?!?/br> 看起來像是道歉,實則笑容張揚,說話脆生,沒半點兒心有愧疚的樣子。 眉兒meimei戲也多,眼淚汪汪的朝阮苓苓行了個禮,怯怯的說:“眉兒以后定守著規(guī)矩,盡量不出門,不讓大少奶奶看到,不扎您的眼,求您發(fā)發(fā)慈悲,別……別劃我的臉……” 阮苓苓眉梢狠狠一跳。 她這什么都還沒說呢,這倆人就把話說完了,是想潑她一身臟水,壞了名聲? 她冷笑一聲:“你們是二房,我是大房,雖沒分家,卻也吃住都不在一起,我又不管家,用不著見天體貼你二位,一天到晚哪來的見面機會,值得我這般大動干戈?” 她和隴青梅算是妯娌,卻也是隔著房的,方氏一家的事只要她不想聽不想管,就可以裝作什么都不知道,除了初一十五往老太太房里請安能碰到,其它時候不是有意,基本遇不到。 至親至疏,指的就是這種關(guān)系了。 隴青梅噎了一下:“這……大家住在一個屋檐下,也難免巧遇?!?/br> “哦,”阮苓苓面無表情,“那你們就真要小心點了?!?/br> 隴青梅笑聲尖刻起來:“所以大嫂果然還是不高興?” 阮苓苓也笑,笑得燦爛明媚,柔情蜜意:“不,我倒沒什么,就是我家夫君會生氣。他呀,不太喜歡我看臟眼的東西,怕我心情不好了,他不知道怎么哄。這男人們,看起來大方,實則小氣的很,咱們妯娌都是過來人,二弟是個會疼人的,這感覺弟妹也明白的不是?” 隴青梅噎的,臉色都綠了。 阮苓苓心中大為暢快。 她以前很討厭這種秀恩愛,一聽到就覺得腮幫子酸,渾身都不好了,可今天說這話的成了自己,她感覺很爽,非常爽!氣不死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