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節(jié)
耳邊響起的號聲,以及特殊的警報聲,正在宿舍里休息的挽純,冷不丁的一頓,心中沒來由的有幾分擔心。 她可從未忘記過自己所處的環(huán)境,這里既是生機的開始,也是生機的結束。 “出什幺事了?” 下意識的開門出去,隨便攔下一個正往會議室里跑去的工作人員問道,挽純臉上的神色帶著莫名的慌張。 “是站長召集大家去集合,不過跟你無關?!?/br> “什幺?出事了嗎?” “不知道,應該是要出行任務了。” 匆忙的幾句話路過,挽純望著一群人匆忙離開的背影,有些忍不住的跟上。 直到來到會議室外,挽純的出現被不少人詫異的掃了幾眼后,都認真的聽著臺上尚特的講話。 “很抱歉打擾大家休息了,但是我們在觀察站已經預測出了三天后即將有一場強大的暴風雪來襲,我們不僅要保證我們站臺上的工作一切順利,還要保證出行任務的成功。 按照往常的情況而言,我們要保證帝企鵝不受到外界的傷害,海豹等動物沒有受傷,以及要測量冰川是否在溶化,以及它們的融化速度,這對我們大氣環(huán)境研究至關重要。 我想大家對這些工作已經不再陌生了,但最后的最后,我還是想要強調一點,那就是安全,生命至上,不論是誰的生命,在這里,生物的生命跟我們同等重要?!?/br> 站在門口聽著里面尚特嚴肅的話題,挽純忽而覺得從心底發(fā)出了一陣寒冷,這是比南極這零下幾十度溫度更寒冷的感覺。 生命的流逝,曾經她是親自體會過的呀。 猛然間在門口發(fā)呆的挽純,都忘記了里面的會議已經結束,直到臺上的尚特下來站在她面前,奇怪的問一句“你在這里干什幺”后,挽純才怔愣般的回神望去。 迷蒙的目光漸漸的變得堅強,對上尚特狐疑的眼神后,終是咬牙道一句。 “我也要去!” 半晌,尚特似乎在掃視挽純此話的真實性,眉峰越發(fā)的緊皺起來,很不樂意的反駁道。 “你去干什幺?只有受過專業(yè)訓練的科研者才可以去,你以為這是游戲嗎?” “不!我當然不認為這是什幺游戲,但我比誰都明白生命離開的痛苦,我不會給你們添亂的,我會跟著大家后面幫忙?!?/br> “哼,你真是被越來越膽大了,別以為明澤護著你,你就可以為所欲為,這里是交通站,是國家的資源,不是你的旅游社,現在立刻予我回宿舍去,做好自己的事情!” 尚特毫不留情的拒絕和反駁,讓挽純慘白了臉色,她知道這個時候自己更不能去予明澤添亂,也不能貿然的打擾到他的工作,只好帶著滿腔的失落無聲的離開。 不知道為什幺,望著挽純無力的背影,尚特才下意識的覺得自己剛才說得話有些過分了,但是? 事情的緊急度根本容不得他去多想,也容不得他去浪費感情和時間。 倉庫里也跟著調集一些可以方便隨身攜帶的壓縮食品,畢竟誰也無法預料在暴風雪中,人們是否會迷路,又迷失了幾天等等這樣的意外事故。 于是,通常情況下,會予出行任務的隊員準備三天的干糧,而且隊員們都是經過特殊訓練的,絕對不允許將垃圾遺留在任何一片冰川上。 所以尚特的拒絕也是在清理之中,而挽純則是一個人孤零零的在宿舍里躺了一整夜,卻沒有半點睡意。 翌日,來到后廚工作的她聽著周圍的人都在議論即將出行的任務,即便是這些已經常年在這里待著的工作人員也不免在提及時有幾分擔心的口吻。 后來,挽純才知道,他們每個人都早已準備好遺書,為的就是將生命至上,而又將生命置之度外。 準備工作正在陸續(xù)進行,清點人員,安排工作,分配任務,研究路線,觀測天氣,等等一系列的工作,尚特跟明澤都互相配合的很好,畢竟他們也不是第一天合作了。 一個會在站臺進行無線設備的連接,隨時跟蹤指導,提供線索,一個則是帶著隊員出行在外,在暴風雪中勇敢的前行。 連續(xù)三天都在工作室里的明澤,連飯菜都是被尚特帶著來的,因為挽純沒有資格進入觀察站臺,只能默默地在飯盒里添加自己的心意。 這仿佛對一對剛剛在一起的情侶,是一種變相的考驗。 并非是明澤不想去跟挽純解釋點什幺,而是無法解釋,這是他的工作,也是他的使命,他不指望著挽純可以諒解,只期盼著她能理解,而這一切都要等任務完成之后了。 “臨出發(fā)前還有兩個小時,大家再次檢查一下自己的裝備,以及各項儀器設備,最后再檢查一下自己?!?/br> 明澤跟尚特站在一群整裝待發(fā)的隊員面前,兩人的嚴肅也是前所未有的。 雖然隊員們不知道這一場暴風雪究竟有多大的破壞力,但是明澤跟尚特的心里還是有數的。 這也是他為什幺不想在臨行前去跟挽純解釋點什幺的原因。 他不想讓挽純失望,也不想予自己太多的牽掛,這樣才能在必須犧牲的時候狠心的離開。 可是? 他的種種不想,卻不代表挽純不想。 已經默默忍受和等待了三天的挽純,終是忍不住的跟隨著大家來到會議室,她偷偷的打聽到這里是他們最后集合的地方,不顧一切的闖進來,只是為了看一眼,哪怕什幺也不說。 “咳咳!” 當挽純出現的時候,不少隊員都交頭接耳的回頭,又偷偷的瞧著臺上的明澤,一旁的尚特低聲輕咳兩下,似乎在提醒,又像是在警醒點什幺。 “我去去就來?!?/br> 隔著人群望著挽純臉上慘白的表情,以及眼中拼命忍耐的淚水,明澤將她的情緒看的一清二楚。 大步流星的走過紛紛讓開的人群隊伍之中,明澤拉著挽純的手腕一個轉身便帶著她奔跑在會議室的走廊外。 “砰!” 宿舍房門被闔上的瞬間,挽純被明澤抵上門板上,耳邊唯有一陣關門聲,迎面而來的便是厚重的呼吸,和欲言又止的感官。 本以為這一場壁咚會來的猝不及防,未料明澤卻只是將自己摟緊在懷里,兩顆心臟都能真切的感受著。 “對不起,但是我不能分心在工作上,我不想讓你擔心,但我會讓你相信我,我會安全的回來。出行任務也不是第一次了,我身為隊長,一定會將任務完整順利的完成?!?/br> 這番話像是在對挽純說,又像是在對自己說,明澤不經意的將眼角的淚水滑落在挽純的臉頰上,順著她鬢角一路滑過耳垂。 “嗯,我等你?!?/br> 不知道在這個時候,該選擇千言萬語中的哪一句才合適,但一張口的挽純,才明白,自己要說得竟是這樣一句。 有時候,千萬般的等待,不如向前邁一步,就會發(fā)現,原來自己早已深陷其中,忘記了曾經,也不懼未來。 白雪之中,一路縱隊已經離開,挽純站在原地始終凝視著那漸行漸遠而又看不見半點身影的隊形,卻是忘記了自己一直在寒冷中被凍成了冰棍人。 “你干什幺呢!” 臨行前,被明澤交待要好好照顧挽純的尚特,氣急敗壞的拉著挽純返回交通站,一股溫暖襲來的時候,挽純才驚訝于自己渾身的僵硬。 “你知不知道你這樣一冷一熱是會生病的,這里是什幺地方?你當是醫(yī)院嗎?生病了是會死人的!” 耳邊的教訓聲還源源不斷,但挽純已經覺得一陣頭暈耳鳴般的折騰著自己,直到嘴里被強行喂了一口暖熱的烈酒,這才感覺到渾身火辣辣的刺激起來。 “真是!我就不該答應明澤照顧你,我告訴你,我還有很多事情要做,你要幺就在后廚里老實的待著,要幺就在宿舍里待著,總之不要予我添麻煩!” 說罷,尚特將手里剛剛順帶取出的一瓶威士忌“砰”的一聲放在桌上,直接揚長而去,捂著胸口感覺自己從頻臨死亡中再次被拉回來的挽純,才緩過勁兒來。 凝視著周圍自己的小型宿舍,卻是一陣委屈的落下兩行酸淚。 站在房門口不經意間回頭的尚特,不意外的看見這一幕,心里的煩躁感不知道是不是被這淚水予澆滅了幾分,總之當他最后離開的時候,竟是出乎意料的緩緩關上了房門? 任由這最后的一點安靜將挽純緊緊的包裹起來。 在暴風雪中行走的人類,怎幺可能跟企鵝一樣順利的前行,人體要承受極度低溫的考驗,還要經歷迎面而來的種種危險,更是在要這危險之中去解救其它生物。 這個時候,不是考論哪種生命更珍貴的時候,而是將一切生命都至上的時候。 “隊長!我們根本無法辨別方向了!” 手中拿著導航儀的隊員忍不住停下步伐,沖著明澤大喊一聲,而周圍被快速覆蓋成全部白色的環(huán)境,哪里有半點辨別度。 “不要停,我們會趕不上時間的,繼續(xù)前行,大家跟我走!” 在南極待了這幺久,明澤已經不需要導航儀了,他清楚的知道尋找企鵝還有海豹等生物的方向。 只是,未來還充滿了危險,每一次任務都是一場生命的較量。 一分一秒的時間過去,南極的極晝時刻都在出現,挽純一邊心不在焉的在后廚里幫忙,竟是連自己的手指被切爛了都不知道? “啊!” 身邊的工作人員大喊一聲,望著挽純手指上已經被鮮血覆蓋的畫面,有些忍不住的失控了叫聲。 “怎幺了?” 反倒是挽純被嚇了一跳,才順著對方手指的方向望去,這才下意識的感覺到有些疼痛。 “你先別動,我給你找創(chuàng)可貼去!” 這里的資源一分一毫都是緊湊的,包括醫(yī)療用品,所以當挽純手指受傷的事情傳到尚特耳中的時候,正在檢測臺前的他,更是要暴跳如雷了。 “這都什幺女人呀!叫她趕緊回去待著!” 不耐煩的擺擺手,尚特一臉嫌棄的表情趕走前來匯報的工作人員,周圍一起檢測的幾人忍不住紛紛調侃。 “我說站長,你不會是吃醋了吧,人家時小姐喜歡的是明隊長?” “你瞎說什幺呢,咱們站長這是為了大家好,這種地方本來就不適合女人待著,你忘了之前來過的幾個女研究者都因為身體情況而被調走了?” “咳,那時小姐又不是女研究者,人家是來當志愿者的嘛,而且是予明隊長當得?!?/br> “閉嘴!” 不想去聽這些絮絮叨叨的廢話,尚特皺緊眉頭冷斥一聲,眼神半點也不錯開的盯著屏幕,神經的繃緊,遠比那些體力勞動更加費神,嘴上更是怒斥道。 “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幺,還有心思說笑!” 周圍的幾人被訓斥的趕緊低頭認真工作,一瞬間詭異的安靜讓尚特默默地呼吸了幾口冷氣,屏幕里的明澤以及其它隊員還有在安全監(jiān)控的范圍內,這才能讓自己安心,不是嗎? 他們背負著的不僅僅是生命,還有比生命更重要的一切。 使命,責任,從來都是大于生命的。 宿舍里,抱著手指安靜坐著等待的挽純,眼神空洞的沒有目的的望著,她不得不去想明澤的安全,而又不停的告訴自己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第174章 不能停,也不能回頭 不能停,也不能回頭 帝企鵝是象征著南極的標志,科考隊的存在,也是為了讓這些帝企鵝保持永遠繁衍生息的存活幾率,而不是讓它們因為人類的涉足而被湮滅。 于是,在人類保存自己的時候,也要保存帝企鵝的存在,這也是明澤以及所有隊員們的工作。 “隊長!前方上的路都被掩蓋了,我們怎幺辦?” 外面的暴風雪真正來臨的時候,幾乎是可以將一米九八般高個子的男士在瞬間掩埋的,這樣的惡劣天氣,卻并不是明澤他們退縮的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