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節(jié)
仿佛嫌對角落里的兩人折磨的不夠,鳳英半垂著眼皮,抿了一口茶,“村里丟了兩個人,還是兩個媳婦兒,也的確是大事。”她嘴角一撇,“不如就說是素萍你將二郎媳婦兒拐走了?!?/br> 莫鐘拿來兩個麻袋,將兩人裝了進(jìn)去,自始至終沒看過她們一眼,麻木冰冷的扎緊了袋子。 麻袋被裝上馬車,莫鐘又搭了幾張草褥子在麻袋上,自己趕了車往縣城里去。鳳英是分開走的,她一向小心,萬一莫鐘出了事,她可不像跟著栽進(jìn)去。 馬車的顛簸,草褥子的陰潮,以及對未知的恐懼。洛瑾害怕,薛予章還是不打算放過她,就知道那樣一個人怎能吃啞巴虧?是一定會回來報復(fù)莫恩庭的。 莫鐘想來是做賊心虛,馬車趕得很快,偶爾碰到熟識的人打招呼,他也不曾注意。春日燥熱,他早已是一身的汗。 縣城的邊緣,那是一座不大的院子,位于大路旁邊,并不起眼。 莫鐘駕著馬車停在門口,里面出來兩個人,將車上的東西扛了進(jìn)去。 洛瑾被人放在地上,她無法動彈,就這樣蜷縮在麻袋里倒在地上,有心叫一聲素萍,也根本沒辦法張口。 “貴人,送來了?!笔悄姷穆曇?。 屋里很靜,有杯蓋輕輕滑動杯沿的聲音,緊接著是一聲慵懶,“知道了?!?/br> 這聲音讓洛瑾渾身汗毛直豎,雖知道是薛予章背后指使,可是人就在這里,還是讓她怕得要命。 “銀子?”莫鐘搓搓雙手,他現(xiàn)在只想帶著銀子趕緊走,去一個誰也找不著的地方。 薛予章看著地上的兩個麻袋,又看了看莫鐘,面無表情,從一旁小廝那里接過一個荷包,朝了莫鐘的方向一扔。 荷包掉在地上,嘩啦一聲,莫鐘忙彎腰撿起,打開來看。沉甸甸的荷包讓他心中的最后一絲愧疚徹底消失。他來回?cái)?shù)著,眉頭皺著:“貴人,數(shù)目不對,才一百兩!” “對了?!毖τ枵伦谝巫由希N的二郎腿,手中折扇轉(zhuǎn)著,連看不看莫鐘一眼。 “那日說好的,是二百兩?!蹦娂泵Φ?,仿佛怕薛予章忘了,提醒道:“就是我老娘走的那天,我去大宅,您親口允的?!?/br> “是嗎?”薛予章輕輕展開折扇,看著上面的秀麗山水,“要不你再回家等等,過幾天我叫人給你送家里去。” 回大石村?莫鐘哪敢,被村里人知道,還不打死他,將他送去官府?“貴人,我不能回去,您看是不是現(xiàn)在就給我?” 薛予章當(dāng)然不會給莫鐘銀子,他吃準(zhǔn)了莫鐘不敢久留此地,反正他想的人到手了,只要帶去州府,誰能奈何了他?至于莫家,以后定會收拾,現(xiàn)在他只是不想再惹上麻煩而已。 “真的沒有辦法?!毖τ枵聭械眠B應(yīng)付都不想,“你回去吧?!?/br> 這時鳳英來了,見了莫鐘手里的荷包,也猜到了什么,想著奪過來,結(jié)果莫鐘并不松手。在錢財(cái)面前,哪還有往日的嬉笑柔情? 見莫鐘不松手,鳳英臉上變色,“姓莫的,你這是想獨(dú)吞?” “我只拿了一半,剩下的你問貴人要!”莫鐘直接將荷包塞進(jìn)懷里,哪還有工夫問薛予章要剩下的? 鳳英輪體力不是莫鐘的對手,也明白自己沒資格跟薛予章討價還價,當(dāng)下對莫鐘笑著道:“我不是怕你弄丟了嗎?那以后咱倆的日子可怎么過?” 見鳳英態(tài)度軟了,莫鐘抬起頭,“還能沒有你吃的?” 坐著的薛予章可沒有閑工夫看兩個無關(guān)的人在眼前晃悠,“想郎情妾意的,先跑遠(yuǎn)一點(diǎn)兒。” 一句提醒,莫鐘再不糾纏,直接出了院子。 鳳英也不管薛予章,忙起身追了出去,做了這件事她也沒有后路,銀子被莫鐘搶了去,只恨她路上走得慢。 屋里重新靜下來,洛瑾的身體沒辦法動彈,已經(jīng)變得僵硬。她聽見有腳步聲接近,不用想也知道是誰。 薛予章盯著地上的兩個麻袋,蹲下解開了一個,里面是素萍,蓬亂著頭發(fā)。 “怎么什么人也往我這里帶?”薛予章嫌棄的轉(zhuǎn)身,看著另一個麻袋,笑了一聲:“小娘子,受委屈了?!?/br> 洛瑾動了動,眼前一亮,她下意識的瞇了瞇眼睛。頭發(fā)散開,樣子狼狽卻好看的要命,柔弱的任人欺負(fù)。 “瞧瞧,都把你弄成什么樣了?”薛予章一臉心疼,“那糙男人真不懂憐香惜玉。” 心里的絕望蔓延開來,洛瑾想逃又動不了,別開眼不去看那張厭惡的臉。 薛予章不在意,反正人落到他手上,以后都是他說的算。一個女人能做什么?最后還不是看他的臉色,儀仗著他?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天使們鼓勵,你們好溫暖。 那個莫鐘就是作死,等著吧,二哥會收拾他的。 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 錯過的補(bǔ)回來10瓶;22637746 1瓶;綠檀香 3瓶;一漁磯2瓶;bingyu8581 2瓶;、芷慧慧 10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 第70章 逃出 “少爺,要不要把這個處理了?”小廝上來,伸手指著素萍。 薛予章抬手用折扇敲了小廝的頭,“混賬東西,這是嫂子,要好生招待著。”留著素萍,也就是想有個牽制洛瑾的人,免得小娘子以后尋死。 這個地方并沒有留太久,薛予章想著盡快離開金水,趕上孟先生等人。前些日子也是孟先生以家里長輩的囑托,拘著他,不準(zhǔn)他再出來鬧事。 這次借著回州府,薛予章早已暗中買通鳳英和莫鐘,人在銀子面前,往往毫無抵抗力,潰不成軍。 洛瑾被扔在一輛馬車上,身上依舊綁著,嘴巴也堵著。素萍則是被留在那個院子,關(guān)在一間地窖。帶上兩個人始終是不方便。反正不過是留著牽制洛瑾的,待以后她死心了,這素萍也就不必留了。 已到晌午,天氣有些熱,一行人停在一處樹林修整。洛瑾在馬車?yán)锉飷灥暮?,心里越發(fā)的亂。 一柄折扇將馬車的門簾挑開,薛予章伸手扯住洛瑾,拖了出去。 薛予章這次只帶了三個人,想來也是怕人太多,引起注意。三個小廝正在為自己的主子準(zhǔn)備吃食,在地上架了火堆燒火。 “不哭了?”薛予章拽著洛瑾的胳膊,一直往前走,眼角處有一道傷疤,那是上次莫恩庭留下的。 洛瑾掙不開,被迫的往前跟著走。 一處小溪的旁邊,薛予章松了手,取下了堵在洛瑾嘴上的布,“說好了,別喊??!”他像哄別的女人一樣哄著洛瑾。 喊有用嗎?荒山野嶺的,根本不會有人來救。洛瑾很安靜,走了一路,她明白哭根本沒有用。 見洛瑾沒有哭鬧,薛予章的折扇在手里玩著花樣,歪著腦袋,“想通了?”以前他可從來沒有對哪個女人這般上心,到手的都很容易。 本來以為在洛瑾這里也是,畢竟薛予章自己覺得長相出眾,家里又有錢才,女人斷無看不上他之理??墒鞘冀K有例外,眼前的這個就是。 洛瑾往后退著,背撞上一根樹干,再無可退。 薛予章突然有些好笑,“那個窮鬼有什么好的?就算考上秀才又怎么樣?真能給你一輩子榮華?” “他對我好?!甭彖_口,一路的顛簸,她身體很不適,頭也有些疼。 “哈哈?!毖τ枵碌恼凵惹弥约旱募绨颍澳氵€小,哪里懂得什么是對你好?真對你好,就該把最好的給你,而不是跟著他受苦。” 洛瑾低頭,繩子勒的她很疼,她試著動了動胳膊,無果,深深地嘆了口氣。 秀眉微蹙,美人臉上淡淡的哀傷,羸弱的樣子楚楚可憐,讓人想上前安撫呵護(hù)。薛予章心里一軟,這嬌嫩的身子還是別勒壞了,留下瑕疵可不成。 “其實(shí)我不曾告訴你,我薛家在州府那也是大戶。”既然想叫人安心跟著自己,薛予章自然會許下些好處哄騙美人,“大半個城的買賣都是我家的,你跟了我,想要什么東西,都缺不了你的?!?/br> 洛瑾看了一眼薛予章,眼神澄明,隨后依舊低下頭。 薛予章往前一步,歪頭看著洛瑾,“就算你要天上的月亮,我也會給你摘了下來?!?/br> 這種鬼話誰信?洛瑾小聲委屈道:“我的手動不了了,你是不是想廢了它?” “不會,不會!”薛予章將折扇別在腰間,伸手為洛瑾松綁,“我哪舍得傷了你?還不是怕你不聽話?” 洛瑾揉著又僵又酸的手臂,四周一片樹木雜草,根本看不出身在何處? “乖乖的,以后聽話跟著我,什么好的都會給你。”心心念念的人就站在面前,看樣子似乎也是認(rèn)命了。女人就是這樣,你不斷了她的后路,她就還會跟你擰巴。 頭發(fā)全亂了,洛瑾的手輕輕打理著,一直不曾說話,她知道薛予章離她越來越近,她的手也越來越抖。 “真是美得讓人連碰都不舍得碰,這次金水沒白來。”薛予章這樣說,但是他的手并不安分,伸手挑起洛瑾的下巴。 眼前的臉很近,眼角的傷疤提示著自己上一次的屈辱,這個人的話怎能信?洛瑾只覺得下頜上的手就是一條毒蛇。她背在后面的手緊了緊。 美人如花,櫻唇嬌艷欲滴,直勾得薛予章色迷心竅,想一親芳澤。他像受了蠱惑般越靠越近,美人已經(jīng)在他手里,逃不了了。 “呃……”薛予章捂住自己的脖子,雙眼不可置信的瞪得老大,他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只知道他的脖子很疼。 洛瑾慌忙跑出兩步,看著跪在地上的人,正痛苦的捂著脖子,卻絲毫發(fā)不出聲音。莫恩庭給她的那根竹簪子,到底派上了用場。 那是莫恩庭親自找來竹子削的,再平常不過的簪子,卻有著鋒利的尖。莫恩庭說過要是有人欺負(fù),不必手軟。 薛予章無法言語,狠狠地瞪著洛瑾,這個讓他當(dāng)成寶貝的女人居然傷了他……他不敢動脖子上的簪子,只能抬起胳膊指著洛瑾。 洛瑾回神,看著遠(yuǎn)處升起的炊煙,再也不管,轉(zhuǎn)身跑向深林。 不停地跑,只選那沒有路的野地跑,洛瑾不敢走路,怕被抓回去。就像當(dāng)年莫恩庭跑在荒野里,不敢走路一樣。 直到跑不動,洛瑾的雙腿發(fā)軟,終是坐在地上哭了起來。無助,迷茫襲來,手上尤帶著簪子入rou的感覺,她是不是殺人了? 天黑了,洛瑾不知道往哪里去。她以前明明想離開大石村的,可是真的離開了,卻發(fā)現(xiàn)其實(shí)她根本無處可去。 平縣,洛瑾不敢回去,她隱約能覺察出什么。當(dāng)時姑姑,姑父話語中的躲閃,其實(shí)是想說真的回不去了吧? 她將自己弄得臟兮兮的,頭發(fā)亂作一團(tuán),像她當(dāng)初剛到莫家時一樣。她就是個禍害,走到哪里,那里就會出事,平縣是,莫家也是。 黑夜的山風(fēng)吹過,冰涼刺骨,穿過石壁時發(fā)出嗚嗚的聲音,像是有人在嗚咽哭泣,又像是野獸捕獵的底鳴。 單薄的春衫難以抵擋,洛瑾抱著自己瑟縮在兩塊山石的縫隙里。她一直在往東走,大石村在東面,她突然好想見那個總喜歡戲弄自己的人,他說他會護(hù)著她。 挨到天亮,洛瑾幾乎已經(jīng)凍得麻痹,她看著初晨的陽光,將手伸了出去接住一縷。她還活著,她靠著自己跑了出來,她不再是以前那個懦弱的洛瑾。 身子緩了過來,洛瑾扶著石頭慢慢站起來。她看著太陽升起的地方,那是東方,大石村在的地方。她要回去叫人救素萍,看看那邊的人是否安好,然后她就會去官府認(rèn)罪,她畢竟殺了人。 西山上,下面是采石場,依舊是叮叮當(dāng)當(dāng)?shù)蔫徥^聲。洛瑾很累,她去了莫恩庭以前帶她去過的石洞,他曾說過她清清冷冷的,還拿她跟妲己褒姒相比。 找了干凈的地方坐下,滿身的疲倦襲來,洛瑾睡了過去。 再醒來,天已經(jīng)暗了。一個黑影跑進(jìn)洞里,圍著洛瑾轉(zhuǎn)著,它吐著舌頭趴在她腳邊。 是素萍養(yǎng)的黑狗,怎么跑來這里了?洛瑾沒了力氣,她以前都是躲著它的,總覺得它會撲上來咬她。 她伸手摸著黑狗的背,“我走不動了,你會說話多好,可以去救你家的主人?!?/br> 黑狗的頭抬了起來,兩只耳朵一豎,站起來跑了出去,在洞口外面叫了幾聲。 洛瑾支撐著起來,她要回去通知救人,扶著洞壁走到洞口,她站住了。她以為自己眼花了,“二哥?”她試探的叫了聲,嗓子啞的不成樣子。 沒人回應(yīng),洛瑾低頭,的確是眼花了。下一瞬被一個懷抱包裹,她有些頭暈,鼻間是熟悉的氣息,清爽的帶著一點(diǎn)兒墨香。 “你跑去哪里了?”似乎不相信眼前的不止洛瑾一人,莫恩庭同樣是,知道感受到懷里的真切,他才深深舒了一口氣。 “二哥。”洛瑾環(huán)上莫恩庭的腰,“救救素萍嫂子。” “沒事兒,你不要怕?!蹦魍ポp輕拍著洛瑾的背,懷里的人卻沒了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