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苦了。洛瑾看著一言不發(fā)的素萍，這個女人甚至連孩子都沒有，還有什么能支撐她走下去？

    “素萍嫂子，會好起來的。”洛瑾拉著素萍的手。

    素萍愣怔，看著那雙清澈的眼睛。她一直都覺得洛瑾和她是相似的，都是命苦的，可是她現(xiàn)在知道了，這姑娘是有人疼的。她替她感到開心，自己沒有的，洛瑾會有的。

    “嫂子不是想繡花嗎？”洛瑾說道，“我以后有功夫就教你?！?/br>
    知道洛瑾是好意，可是素萍也知道，自己的一雙手早粗了，如何能捏得住那細細的絲線？“好?！彼龖?yīng)道。

    回到莫家，院子里傳來女兒家的笑聲，是張月桃來了。

    張婆子現(xiàn)在早已經(jīng)打消了讓張月桃做小兒媳婦兒的念頭，只當是侄女兒來自家探望。

    家里的男人都出去了，午飯時，女人們可以坐到炕上吃。張月桃嘰嘰喳喳的，說著跟張屠夫收賬的事兒。

    張婆子越發(fā)覺得自己的決定是對的，這樣的姑娘娶回來哪行？吃飯還這般話多，姑娘家的不呆在家里，到處亂跑，自己那兄弟是怎么教的？

    兩個媳婦兒倒是不太說話，只低頭吃飯，順眼多了。

    吃過飯，洛瑾回西廂屋繡花。剛支開架子，張月桃就走了進來。

    前兩次和張月桃都鬧得不愉快，現(xiàn)在她又來了，洛瑾想著怎么躲開她。

    “那個……我就是進來看看?！睆堅绿乙膊煌镩g去了，站在正間，看了眼繡花的洛瑾，眼里有些妒忌。她就是讀書，繡花一樣不會。

    既然張月桃這么說了，洛瑾只當看不見，專心做自己的事兒。

    “后山大宅住的什么人？”張月桃開口，沒有前兩次說話那般咄咄逼人。

    “就是州府里來的?！甭彖獩]抬頭，簡單回道。

    “看架勢，不像是普通人?！睆堅绿艺伊诵〉首?，“身邊跟著不少下人?！?/br>
    “可能吧?！甭彖姀堅绿也幌駚碚沂聝旱?，小聲應(yīng)道。

    “不過，這人說話倒是風(fēng)趣?！睆堅绿倚Φ?，“兩句話就能把人逗樂。”

    張月桃自說自話，洛瑾只在一旁聽著。

    “你在那里做工，累不累？”張月桃問道，“你們走了，那邊不就缺人了嗎？”

    “會補上吧！”洛瑾拽了一根絲線，不明白張月桃怎會對大宅這般興趣？

    “你說，我去的話，他們會收嗎？”張月桃問道。

    洛瑾抬頭，張屠夫家日子過得不錯，不明白張月桃為何要跑去大宅做工？“別去了?！?/br>
    “為什么？”張月桃眉毛一挑，“活不累，又有銀子拿?！?/br>
    其實洛瑾也說不清楚，或許自己親身經(jīng)歷過，才知道有些不是表面看上去的那樣。

    “規(guī)矩多，必須憋著性子?！甭彖嵝?，張月桃被家人慣得很，哪會是個伺候人的？

    “你覺得自己了不起，是吧？”張月桃冷笑一聲，“就看不起我？”

    “我沒有?！甭彖Φ?，她只是想提醒而已，為什么張月桃總是這般針對自己？

    “沒有？”張月桃撇嘴，“是不是覺得每個人都喜歡你這個狐貍精？”

    洛瑾搖頭一嘆，不再爭辯，這般爭執(zhí)有什么意思？

    “裝模作樣！”張月桃哼了一聲，“你不說，我也有人問。我去找鳳英?！?/br>
    洛瑾停下手里的活兒，“你別去找她，她很壞?！?/br>
    “我就覺得她比你好！”張月桃頭也不回的出了西廂屋，直接離開了院子。

    晚飯時間，莫恩庭沒有回來。家里吃了飯，給他留了些在鍋里。

    炕上，張婆子又拉著莫三郎，說著鄰村的哪家有個合適的姑娘，家里幾口人，多少地之類。

    莫三郎摳了摳耳朵，“娘，您每天都說一個，兒子我會挑花眼的。”

    “就你事兒多！”張婆子拿著炕帚敲了兒子一下，“你看你大哥，有你這般不省心嗎？再看老二……”

    看見洛瑾正在擦桌子，張婆子咳了咳，“反正我跟人家說好了，人家父母想見見你。”

    “娘，兒子不想要媳婦兒，只想要娘?！蹦擅淮虻耐?，跳下炕，“我回屋了，明日還要早走?！?/br>
    正間，寧娘已經(jīng)收拾干凈，見著跳出去的莫三郎，笑著道，“這老三，誰要是跟了，卻是個有福的?！?/br>
    洛瑾也是這么覺得，莫三郎脾氣好，和誰都能說上話，是個溫暖的人。想來以后對媳婦兒也會很好的。

    “還沒回來嗎？”張婆子在里屋問了聲，“都這么晚了，不就看個榜嗎？”

    “興許是跟同窗一起，或是去了先生家?！睂幠镌谡g回了句。

    “去先生家是應(yīng)該的，可是也該回家說說。”張婆子嘟囔了句。

    正說著，莫恩庭進了院子，直接往正屋這邊來。莫三郎從東廂屋出來，上前問了句怎么樣？

    作者有話要說：　　婆婆威武，我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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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0章 心亂

    莫恩庭只說到屋里說，便進了里屋，叫了張婆子一聲。

    這般冷靜，莫不是沒過？寧娘去老屋叫了莫大郎過來，想著要是真的落了榜，要好勸勸老二。

    “我回去燒水了?！甭彖鷮幠镎f了聲，就回了西廂屋。

    正屋那邊燈一直亮著。洛瑾將水燒好，外面清淺的月光照了進來，在地上灑了一層銀霜。

    將灶前收拾干凈，洛瑾洗干凈了雙手，去里間拿了水盆出來。

    莫恩庭從外面進來，似乎嘆了口氣，一句話沒說，只是將屋門輕輕關(guān)好。

    “二哥?！甭彖辛寺?，燈火朦朧，只看見莫恩庭的臉對著屋門，沒有動靜。她心想，莫不是落榜了？

    “嗯?！蹦魍ポp輕應(yīng)了聲，依舊不動。

    洛瑾走過去，“我燒了水，你洗……??！”

    反應(yīng)過來，洛瑾已經(jīng)被人抱住，很緊，鼻間吸進的全是酒氣。她嚇了一跳，下意識的想推開對方，“其實，落榜也沒事……”

    莫恩庭一愣，那種又冷又甜的氣息簡直讓他發(fā)瘋，“落榜了怎么辦？”

    人現(xiàn)在這樣應(yīng)該很失落吧？可是洛瑾她不會安慰人，況且她快要被莫恩庭給勒斷了，“可以再考?！?/br>
    “不能考了，家里負擔不起。”莫恩庭說的失落，重重的嘆息帶著nongnong的酒氣，“我要下來干活兒了，以后只能做個莊稼漢了?！?/br>
    洛瑾幾乎要喘不動氣，還有那酒氣實在熏人，“莊稼漢也很好，不偷不搶，不一定非讀書一條路?！焙孟襁@么說更傷人，莫恩庭一心出人頭地，叫他種地的話，一肚子詩書算是沒用了。

    “真的嗎？”莫恩庭身子抖了抖，“如果我種地，洛瑾會留下來嗎？”

    “呃……”洛瑾覺得溫?zé)岬臍庀姙⒃谒亩希屗X得臉發(fā)熱，想著要逃離，“二哥，你放開我?！?/br>
    “跟著我，好不好？”莫恩庭的嘴唇輕觸洛瑾的臉頰，“我會護著你，不會讓人欺負你，你要什么，我都給你尋來。我想和洛瑾攜手相伴，游名山大川，賞四季更迭?！?/br>
    這般美好的事情，真的會實現(xiàn)？洛瑾的世界里，自己的一生不過是從一個后院去到另一個后院，然后她會成為母親。運氣好，周麟之不會打罵她，她過完平平淡淡的一生。

    正在想著，唇上落下一方溫軟，洛瑾如遭雷擊，呆在那里腦袋瞬間炸開。她想跑，卻被人抵在門上動彈不得。

    吃掉洛瑾想出口的話，莫恩庭的吻輾轉(zhuǎn)纏綿，那小小的人兒身上有讓他上癮的香味，他舍不得放開，也不愿意放開。

    “別……”洛瑾別開臉，“你放開我。”

    “洛瑾，你別推開我?！蹦魍サ念^搭在洛瑾的肩頭，“我喜歡你，可是你總是想跑，我會失落呀！”

    嘴唇有些疼，洛瑾抬手擦了擦，“二哥，你是喝醉了?！?/br>
    “沒有?！蹦魍]有放開，“試著接受我，好不好？”

    洛瑾簡直要哭了，腦子里更是亂作一團，有的沒的怎么也搞不清，徹底成了漿糊，“我……”

    “你害怕？”莫恩庭雙手捧著那張臉，“你在發(fā)抖，你在怕什么？”

    “我沒有！”洛瑾混沌的腦子，根本不知道說什么。

    “沒有就沒有吧?！蹦魍バα诵Γ罅四舐彖哪橆a，“我考過了。”

    “?。俊甭彖粫r沒反映上來，臉上呆呆的。

    “你這樣子，讓人想一口吞掉?！蹦魍⑷怂砷_，“在你看來，我更適合種田？不覺得以我的相貌才學(xué)更適合做個狀元郎嗎？”

    是從什么時候開始，莫恩庭的臉皮越來越厚？洛瑾還依稀記得剛見面時，那個清高冷靜的讀書人。

    “你再發(fā)呆，我抱你了??！”這丫頭有時候就是這樣，一碰到事情就慌神。莫恩庭是這么說的，也是這么做的，這細細的身子軟得好像一勒就會斷，可是他竟真的想折斷來。

    “我……”洛瑾雙手推拒著，臉別向一邊，“二哥，水涼了?！?/br>
    “春日柳絮飛滿城，冬雪漫天裹千山?！蹦魍ヂ曇魷厝幔奥彖?，可愿與二哥看盡世間風(fēng)景？”

    那雙好看的眼睛不知是不是因為酒的原因，或是屋里昏暗，洛瑾覺得比以往深了許多。只是太深了，有些讓她不知所措和害怕。

    “我……”洛瑾結(jié)結(jié)巴巴，小手依舊將人往外推著，想要逃離。

    忽的，莫恩庭笑了，“知道了。我等你?！比绻且酝?，這丫頭定會說會還清銀子放她離開之類，現(xiàn)在不管她是猶豫還是慌張，至少說明，她不像以往那般排斥他了。

    洛瑾好容易從莫恩庭手里鉆出來，往角落里躲了躲，臉頭都不敢抬，這要是白日里，也不知道自己的臉紅成什么樣？

    莫恩庭那邊，自己舀了水，端著盆去了里間，回頭道：“時間還不晚，你不是要趕繡活兒嗎？進來吧?！?/br>
    前幾日在大宅里干活兒，是耽誤了些功夫，可是剛才……洛瑾心里亂的很，“明日也可以的?！?/br>
    “那你早些睡吧，晚上也容易熬壞眼睛?！蹦魍シ畔麻T簾。

    洛瑾站在那里沒有動，似乎有些東西她根本控制不住。深吸了一口氣，她晃了晃腦袋，莫恩庭說過，他要是考過第二場，就會帶她回平縣看看。眼下還不知道娘怎么樣了？

    因為過了縣試，莫恩庭就要準備接下來的州試，所以功課不能放松，除了吃飯睡覺，大都是在看書。

    這天，天不算好，有些陰沉，風(fēng)也有些大。洛瑾跟著寧娘到了坡里挖野菜。田里的青菜還沒有長好，去年存的也差不多吃完了，所以正是吃各種野菜的時候。

    野菜的種類很多，寧娘教洛瑾辨認著，說哪些野菜長得像，但其實不是一種；水溝旁邊的野菜大都長得鮮嫩，可是一般藏在草里不好找。

    兩人干活兒還算快，沒半天功夫，就挖了近一簍子。晌午前，兩人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