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完單, 兩人口不對心地寒暄幾句，楚夏開始切入正題, “這段時間網(wǎng)上的事情，對不起啊, 我也不是有意要跟你鬧僵，實在是沒別的辦法，如果有旁的法子，我肯定不會把你牽扯進(jìn)來, 你能原諒我嗎？”

    陸桑搖搖頭。

    楚夏神色一黯, “那我們以后還是好朋友嗎？”

    陸桑反問道，“你說呢？”

    楚夏：“我以為網(wǎng)上的事情跟現(xiàn)實我們二人如何沒有關(guān)系?！?/br>
    “你怎么會那么天真？”

    楚夏一噎，她沒說出話，陸桑緊接著道, “你為什么會有我們兩人通話的錄音，是一開始就準(zhǔn)備錄音吧？所以你本來也不是為了跟我和解，而是尋找日后可以抹黑我的證據(jù)。這次見面呢, 是不是也已經(jīng)開始偷偷錄音？”

    楚夏沒回答，她抬起了頭，“那你呢？你怎么會有錄音？”

    “巧了, 我前一陣手機里剛裝了個軟件，最近的通話會自動錄音保存，連老天都在幫我啊?！标懮Ｂ朴菩Φ?。

    楚夏看不順眼她臉上的笑容，移開視線說：“我公開了自己的照片，我們共同的朋友、同學(xué)都知道我是誰以及我最近經(jīng)歷了什么，已經(jīng)先入為主地同情我、關(guān)心我，如果她們知道桑喃是你，會怎么想？”

    “你威脅我??？”陸桑還是不緊不慢接了一句。

    楚夏也一笑，“你當(dāng)然不會被我威脅，畢竟有老公可以撐腰，不像我們要靠自己。”

    陸桑點點頭，“那你真可憐。”

    楚夏臉上的笑容差點掛不住，她理了理思緒說：“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互動是什么時候嗎？”

    陸桑當(dāng)然記得，當(dāng)年半夏還沒這么火，她見到自己喜愛的小說被改編成漫畫，她注冊連載網(wǎng)站的賬號，充了錢買了vip，像個小粉絲一樣。忽然有天，楚夏發(fā)現(xiàn)了有個一直轉(zhuǎn)發(fā)點贊支持她的粉絲，但從不說話，她心血來潮點了關(guān)注，進(jìn)桑喃微博一看，才發(fā)現(xiàn)她也畫漫畫。

    后來兩個人就熟悉起來，一直到加了微信，看到同城，互相一問這才知道對方竟是高中同班同學(xué)。

    陸桑：“記得，怎么了？”

    楚夏好像陷入了回憶里，“那個時候我們兩個都沒有這么多粉絲，每天畫畫是為了興趣，沒這么功利，自然也沒這么多流言蜚語。那時候我們多好啊——”

    她想打感情牌，被陸桑突兀打斷，“功利？那是你，我從來不收費啊。”

    楚夏輕輕冷笑一聲，“對啊，那是因為你從來不知道缺錢是什么滋味，我哥的腿……為了治我哥的腿，我們家的積蓄都花光了，我辛苦畫畫是為了什么？我是為了他，不是為我自己。你根本就不懂，衣食無憂的人憑什么指責(zé)摸爬滾打的我？”

    陸桑說：“我沒有指責(zé)你，只是不敢茍同。世界上沒錢的人太多了，可不是每個人都會去昧著良心賺錢，你捫心自問，你賺的每一分都是你該得的嗎？”

    最后那句，陸桑一個字一個字從牙縫中擠出來，楚夏一愣，“你什么意思？”

    “抄襲就不說了……”陸桑想問，那些畫真的是她一個人畫的嗎？想了想還是沒問出口，楚夏不會承認(rèn)，反而還會提防起來。

    “那你要說什么？”

    “你寵粉是假的啊，”陸桑笑著說，“這不是大家公認(rèn)的事情了嗎？”

    “可惜我的粉絲并不這么想，”楚夏也笑了笑，慢慢撕掉了一直以來的假面，“她們還是跟之前一樣喜歡我、支持我，不管我做了什么，她們永遠(yuǎn)站在我這邊，我哪怕罵她們中的個別人，也還是會有人跪舔，這些人就是這么賤。你知道為什么嗎？”

    陸桑皺了下眉頭，沒答話。

    “因為她們要不年紀(jì)小，要么矮胖丑，心里自卑啊，”楚夏低頭蹭了下指甲，“看到她們沒有的東西，當(dāng)然會費盡心思好好維護(hù)了。而且這種人最好指揮，就跟狗一樣，讓她們?nèi)ツ木腿ツ?，你說好不好笑？”

    陸桑冷笑起來，“你就這么說你自己的粉絲??？雖然里面確實有很多奇葩，但也不排除被你的外表蒙蔽欺瞞的可憐人?！?/br>
    “那又怎么樣？”楚夏滿不在乎地說，“我現(xiàn)在這么說，她們也聽不到，你又沒錄音，怎么證明我說了這樣的話呢，陸桑？”

    “我確實沒你那么無聊，整天琢磨錄音?！?/br>
    楚夏搖搖手指，“我不需要錄音也可以讓我的粉絲對你群起而攻，只不過放出錄音……唉，你說，除了已經(jīng)知道你是桑喃的人，其余的人會不會懷疑桑喃是你?。俊?/br>
    “無所謂，我又沒做虧心事，暴力血腥的畫面我都打了馬賽克，也沒引導(dǎo)青少年犯罪，更不涉及歪曲三觀，我沒什么好怕的?！标懮Ｂ柭柤?。

    “那你mama呢？她不是一直不同意你畫畫嗎？”

    陸桑眼中一寒，緩緩皺起眉。

    這時，楚夏眼尾掃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她忽然伸出手去抓住了陸桑的手，眼里有淚飛快凝聚又滑下，把對面的陸?？创袅?。

    “你做什么？”陸桑掙了掙。

    楚夏力氣很大，拽著她的手沒松，“對不起，對不起陸桑，都是我的錯，我已經(jīng)說對不起了，你能不能原諒我？我們以后還是好朋友好不好？如果你想要我以后不再畫畫，我也答應(yīng)你……”

    陸桑用力甩開她的手，“你胡說什么，我可沒讓你——”

    “陸桑?！?/br>
    一道低沉的聲音從身后傳來，陸桑一僵，轉(zhuǎn)身慢慢看過去。

    沈臨州剛打完網(wǎng)球，穿著運動服出來了，寬大的衣袖底下是勁瘦的身體，他站定后，微微皺眉問道，“怎么了？”

    陸桑搖搖頭說沒什么。

    沈臨州伸出手，“那走吧，教你打網(wǎng)球?！?/br>
    陸桑一愣，站了起來。她遞出手去，沈臨州緊緊握住，牽著她要走。楚夏忽然喚道，“陸桑。”

    陸?；剡^頭，“還有什么事？”

    楚夏眼眶泛紅，“我說的話你考慮一下?！?/br>
    陸桑沒說話，她皺了下眉頭，從包里掏出錢包要給兩個人結(jié)賬，沈臨州攔住她，“我付過了?！?/br>
    陸桑這才跟沈臨州離開。

    楚夏盯著二人相攜離開的背影，慢慢擦掉了眼淚。

    她起身走到門口，要出去時忽然被店員攔住，“哎小姐，您還沒付錢?！?/br>
    門口幾桌人都看了過來，有幾個學(xué)生指指點點，笑著鬧著看向她。

    楚夏擠出一個笑容道，“剛剛那位先生不是已經(jīng)付過了嗎？”

    店員說：“是啊，他付了剛剛走掉的那位小姐的咖啡錢，您的還沒付啊?！?/br>
    楚夏頓時面色尷尬，她掐了掐掌心，付了錢匆匆離開。

    陸桑跟著沈臨州進(jìn)了俱樂部，有個男人走上來跟沈臨州打招呼。

    “回來了？這位我沒記錯，是尊夫人吧？好久沒見過了?！?/br>
    陸桑一聽這話有點尷尬，因為她對這個人完全沒印象，沈臨州低聲跟她說，“姓林，林佑?！?/br>
    陸桑乖乖喊了聲林哥。

    “沖你這聲哥，今天場地給你們免費了啊?！绷钟铀市Φ馈?/br>
    沈臨州毫不客氣地說“謝謝”，然后拉著陸桑從林佑身邊經(jīng)過，陸桑被他拽著往前走，對林佑點了點頭。

    沈臨州領(lǐng)她去了更衣室換衣。

    是一套白色運動服，陸桑對著鏡子整理好半天才悄悄探出頭，沈臨州站在門口見了她，沖她輕輕招手。陸桑這才走出去，慢慢來到沈臨州身邊，又順著他從上而下的視線看去，底下一雙纖細(xì)長腿，白而筆直，她抬頭問，“看我干嘛？”

    沈臨州握拳抵唇，輕咳一聲道，“沒什么，去場地吧?！?/br>
    “你之前帶我來過嗎？”陸桑跟在他身后低聲自問自答，“應(yīng)該沒有。”否則他剛剛看她換上衣服就不是那種眼神了。

    “確實沒有?！鄙蚺R州的話驗證了她的猜測，打開眼前的玻璃門，把陸桑推了進(jìn)去。

    俱樂部里的場地都是單獨的室內(nèi)隔間，厚重的玻璃門隔音，里頭是自動發(fā)球機。開始之前，陸?？嘀∧樣悬c擔(dān)心，萬一球砸臉上可怎么辦呀？

    沈臨州像讀懂了她的擔(dān)心似的，把人安置在一個便于觀看的角落，“你先仔細(xì)看，一會你再上來?！?/br>
    她點頭。

    陸桑是不記得之前沈臨州是否常來，但從他動作來看，肆意帥氣又好看，揮拍的手臂結(jié)實，肌rou隨著動作鼓起來。沈臨州的腿也很好看賞心悅目，骨rou勻停，結(jié)實有力，小腿卻一點都不粗壯。

    等下……她在干什么？

    陸桑一陣臉熱，摸摸鼻子，把注意力重新放到他的動作上。

    又看了一會，陸桑得出結(jié)論，他應(yīng)該沒少打。

    那他是一個人來的嗎？還是跟生意上的伙伴一起？思來想去，應(yīng)該是后者，因為沒有應(yīng)酬的時候，他更喜歡在家陪她。

    額頭發(fā)梢滾著汗珠，沈臨州忽然拿毛巾擦了擦汗，朝她走過來。

    陸桑肩膀緊繃，慢慢站直了。

    “你來。”他拉過她的手臂，把人按到他剛才站的位置。陸桑又開始緊張，沈臨州像擺弄玩具一樣抬高她的胳膊，拿腳尖輕踹開她并攏的腳，造型擺好，沈臨州很滿意。

    “集中精力?！鄙蚺R州湊到她耳邊道。

    “來了。”

    陸桑一聽這兩個字就頭皮發(fā)麻，只見一顆黃色的球徑直朝她飛了過來。

    她下意識拿網(wǎng)球拍擋住臉，那顆球頃刻被彈飛了。

    沈臨州：“……”

    “不用緊張，”沈臨州忍笑道，“再試試，熟悉就好了?！?/br>
    “……嗯?！标懮Ｐ÷晳?yīng)道。

    又情不自禁躲了幾次，陸桑總算成功揮拍打飛一顆球，她頓時開心得不行，轉(zhuǎn)過臉看沈臨州，一副求表揚的神情。他走過去，彎下腰親親她的臉。

    “做得不錯。”

    陸桑推推他，“做什么啊，外面會看到?！?/br>
    “外面又沒人——”沈臨州轉(zhuǎn)身往外看，外頭站了三個男生，本來正盯著陸桑的腿談笑，一見他回頭，神色不怎么友善，紛紛縮頭，互相拉扯著跑了。

    沈臨州隱隱聽到他們邊跑邊喊，“那男人誰?。磕信笥褑?？怎么那么兇！”

    “那么漂亮可愛的小jiejie，跟他在一起真是可惜了！”

    沈臨州低頭看了看陸桑的腿。

    他琢磨著以后還是不帶她來了。

    回家路上，陸桑忽然問他，“你怎么也不問我，楚夏為什么哭了？”

    沈臨州淡淡反問，“楚夏是我老婆嗎？”

    陸桑一驚，惱道，“當(dāng)然不是啊，我才是！”

    沈臨州說：“對啊，那我管她做什么？你沒吃虧就好?！?/br>
    陸桑心滿意足。

    過了會，她右眼皮跳得厲害，忍不住瞧了眼消息燈一直閃爍的手機。高中同學(xué)微信群里多了一百來條消息，她點進(jìn)去掃了幾眼，果然跟她和楚夏有關(guān)。

    最新的一條是楚夏發(f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