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溪?dú)夤墓牡亩似痫埡校瑢⒛菐讉€饅頭摔在床上：“不吃拉倒！”

    說完抱著飯盒就往出走，走到門口沖著霍大貴道：“我今天跟車回去了，你要回就回，不回我們也不等你！”

    霍大貴硬著頭皮攔住寇溪，臉色極為難看但語氣還算比較和緩：“行了，你也別生氣了。你媽那個人不會說話，你又不是不知道。大夫過來讓你二姐剖腹產(chǎn)，你媽著急你也多擔(dān)待一些?！?/br>
    說著接過那鋁飯盒，轉(zhuǎn)身回頭對李翠蓮埋怨：“你也是，什么話該說什么話不該說心里頭一點(diǎn)數(shù)沒有？給你們娘幾個買飯吃還買出罪來了？趕緊吃，吃完了我們就回去了！”

    寇溪?dú)夤墓牡恼驹陂T旁邊不動彈，霍大貴招呼她道：“來，小溪，過來一起吃！”

    “我不吃了，氣都?xì)怙柫?。我在樓下大門口等你！”說完扭著頭竟然下樓了。

    李翠蓮氣的將手里的饅頭摔在床上，咒罵道：“都是祖宗，都是祖宗！”

    張瑤氣惱道：“她還生氣，她憑什么生氣啊。我這生孩子呢，她裹什么亂。都說霍安娶了個好媳婦兒，你們瞅瞅誰家媳婦兒這樣牛??？真是太不懂事兒了，沒見過敢跟婆婆說撂臉子就撂臉子的。現(xiàn)在就這樣，將來生了個兒子，還不得上天！”

    “行了，吃飯也堵不上你的嘴。這會兒肚子又不疼了！”宋建剛推了推張瑤，示意她閉嘴不要摻和霍家的家事。

    張瑤卻不以為然，氣鼓鼓的夾了一塊頭豆腐。對李翠蓮告狀道：“你看看，咱家就是賣豆腐的，這出來買菜還買豆腐。這人不是有病么！”

    說著將那塊炸豆腐塞進(jìn)嘴巴里，一邊嚼一邊道：“啥玩意，跟我爸做的豆腐比，差老遠(yuǎn)了！”

    第一百二十一章 沒了

    寇溪空著肚子回到家，招呼著周副主任進(jìn)屋喝杯熱水。

    周副主任擺擺手說道：“不用了，不用了，我這就回糧庫了。”

    寇溪給霍大貴使了一個眼色，霍大貴了然上前拉著周副主任道：“哎呀，老弟啊，天這么冷你回去了也沒有個熱水熱飯的?？禳c(diǎn)進(jìn)屋暖和暖和，家里頭粗茶淡飯的吃一口再走?！?/br>
    周副主任還要推辭，寇溪連忙說道：“周哥，是不是今天我那姐夫說話刺你的心了？你這樣跟我們外道，我這心里頭真是過意不去?！?/br>
    周副主任當(dāng)然擺手說道：“生孩子著急都這樣，我能往心里去么?！痹捯阎链?，拗不過霍大貴的盛情進(jìn)了家里。

    好在高麗曼平時被李翠蓮*的還不算不錯，雖然不敢說將家里頭收拾的一塵不染的?？傻葟埇幍热俗吡?，她還是拿起了笤帚將屋里屋外打掃的干干凈凈。

    因此周副主任一進(jìn)屋，霍家地上沒有任何垃圾的，一鋪炕不敢說擦得反光倒也干干凈凈。

    霍天一跟霍天鳳兩個孩子坐在炕上看著電視，歡歡笑笑的讓人心頭一暖。

    霍大貴將人請進(jìn)來，就招呼高麗曼：“趕緊的，去做點(diǎn)飯。我們在市里連口水都沒喝上！”

    先做飯哪能趕趟了？

    寇溪招呼高麗曼先燒水泡茶，自己去了隔壁掏出錢給霍心雨：“你去買點(diǎn)熟食回來，買點(diǎn)炒花生米、豬頭rou、松仁小肚！再給我買二斤里脊，這些錢你拿好了。 ”

    霍心雨拿了錢去物資供應(yīng)社去買熟食，寇溪轉(zhuǎn)身去了豆腐坊里頭取了一塊水豆腐。

    起鍋燒水用開水燙了燙，剝一根頭年秋日曬得大蔥，做了一個蔥拌豆腐。

    聽著前面霍大貴與周副主任聊天，這邊準(zhǔn)備著晚飯。

    高麗曼靠在門框上一邊磕著瓜子一邊好奇：“外頭那個人是誰?。俊?/br>
    “糧庫的高副主任！”寇溪淡淡的說道。

    “啊，請他吃飯干啥？”高麗曼不理解：“咋認(rèn)識的呢？”

    “今天心雨過來找我讓我借單位里的車，我們單位車不在跟前，我就去收購站程站長那借。他那也沒有，就又幫我跟糧庫借?！备啕惵巳黄沧斓溃骸敖o盒煙就拉倒了，還請家里頭吃飯。這一來一回的得多少錢??！”

    寇溪沒吭聲，不一會兒霍心雨回來了。寇溪將花生米裝盤、豬頭rou切好、松仁小肚切成小塊，連帶著自己做的蔥拌豆腐端了上去。

    給這二人燙了白酒，笑著讓他們先吃菜?；氐綇N房將里脊rou切成絲，舀了一勺自家做的黃豆醬下鍋做了個rou絲醬。刷干凈鍋燒了水，拿出掛面煮了一小盆過水面。

    連著面帶著rou絲醬端上了桌子，笑著對高副主任道：“高哥，來嘗嘗我們家的掛面，可好吃了！我爸的獨(dú)門手藝！”

    紅旗鎮(zhèn)說大不不大說小也不小，家家戶戶發(fā)生什么事兒誰能知道個遍呢?？扇羰怯行模?zhèn)子上誰家有些變化也是瞞不住的。

    “早就聽說你們家會做掛面，一直也沒機(jī)會吃。今天嘗嘗！”高副主任笑呵呵的說道，寇溪立馬盛了一碗面條。舀了滿滿一勺子的rou絲鹵，澆在上面端到了他面前。

    自己則是坐了下來，一邊吃一邊瞧著高副主任的神色。

    “恩，這面條不比家里搟的差啊。怪不得能賣錢呢，老哥啊還是你本事大！”高副主任吃了兩大口，細(xì)細(xì)的品了對霍大貴是真心實意的稱贊。

    霍大貴只看出來寇溪想讓他留高副主任吃飯，本來想著他一個糧庫的副主任也沒什么可討好的。后來一想，沒準(zhǔn)張瑤出院了還得用人家的四輪子，便讓進(jìn)了門。

    寇溪笑著說道：“不瞞您說，我們家做這個面條啊就只是維持。你也知道雖說現(xiàn)在有供銷社有物資，可吃糧還得拿著糧本拿著糧票去糧庫買。每個人就那么幾斤面，我們家做掛面都是從物資買的。物資的面多貴啊，成本高這售價就不低。可你要是賣的太貴，就沒有人買了。”

    高副主任正色的點(diǎn)點(diǎn)頭：“你說的不假，物資賣的面還是比糧庫的貴多了?！?/br>
    寇溪話說到這里，霍大貴跟高副主任都明白了她的意圖。這是想從高副主任這里走關(guān)系呢，霍大貴眼睛都亮了。

    寇溪卻不提這一茬，一直讓高副主任吃菜、吃面、喝酒。她是不喝酒的人，一會兒問高副主任家里孩子學(xué)習(xí)情況，一會兒又打聽他工作單位的情況，一會兒又吐槽現(xiàn)在東西賣不出去，一會兒感謝高副主任仗義相助。把高副主任捧得高興，喝的暈暈乎乎的。

    霍大貴也不敢真讓高副主任喝高了，萬一把四輪子開進(jìn)溝里面可咋辦？

    正好天色已暗霍魯從外面賭錢回家，便讓霍魯跟著高副主任回家去。

    寇溪從家里頭拿了四包的掛面，又給他裝了一些干豆腐。對霍魯?shù)溃骸澳憔桶迅吒敝魅嗡突丶胰グ?，那四輪子直接開到他家里就行。千萬要小心，你也沒怎么開過，千萬要注意安全??！”

    霍魯點(diǎn)點(diǎn)頭：“嫂子，你放心吧，我小心開就是了?！?/br>
    送走了微醺的高副主任，霍大貴迫不及待的問道：“你剛才為啥不直接讓他幫忙啊，我看他好像有那個意思！”

    “有些話還是別說的那么明白比較好。請人家來家里吃飯，不就是為了感謝人家送二姐去醫(yī)院么。這回咱們交了這個朋友，下回辦事再說下回的事兒?？偛荒芤活D飯就讓人幫兩個大忙吧。要是他樂意幫忙，以后求他的時候多著呢！”霍大貴想想，心說寇溪這個小丫頭片子心眼子還真多。隨隨便便求個人開車，就能把人給交了，怎么自己的孩子里頭就沒有這樣厲害的呢。

    張瑤在醫(yī)院住了兩天，陰歷二月初三才回來?？伤齻儏s沒有抱著孩子回來，從客車站出來有熟人問，張瑤咧著嘴嚎啕大哭：“我那孩子生下來兩天就病死了！”

    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寇溪在單位上班就有人火急火燎的將這個八卦傳給她。

    寇溪聞言心里很是難過，若不是在上班真想立馬回家好好問一問。她是眼看著張瑤的肚子一點(diǎn)一點(diǎn)變大！作為一個沒有機(jī)會生養(yǎng)的女人來說，她實在是惋惜那個失去的孩子，更加想不通怎么就沒了呢！

    第一百二十二章 賣了！??！

    下了班，寇溪火急火燎的往家趕。

    雖說平時張瑤喜歡陰陽怪氣的跟她說話，行事作風(fēng)跟喜歡針對于她。可是孩子是無辜的，她活了這么多年就是與孩子沒有緣分。一想到那個即將見面的小寶寶就這樣沒了，她一個外人都覺得傷心更不用說他的一雙父母了。更何況宋建剛與張瑤兩口子盼了兒子盼了這么多年，如今乍然離世不知道多傷心。

    寇溪買了一桶麥乳精往家走，一邊走一邊告誡自己這一回不管張瑤出什么幺蛾子?？丛谒ё拥姆萆希约壕妥屩昧?。

    回到家，寇溪拎著麥乳精在門口轉(zhuǎn)悠了好半天。聽見里面有笑聲傳來，心里想著家里的氣氛還不錯。便開門走了進(jìn)去，一進(jìn)堂屋便看見宋建剛一臉高興的樣子。

    寇溪有些好奇，對他點(diǎn)頭道：“二姐夫，回來啦！”又看向炕上的張瑤，張瑤頭上還戴著帽子一副病懨懨的樣子。

    李翠蓮與霍大貴說不上高興還是不高興，對此寇溪還真揣摩不出來這是什么情況。她將麥乳精放到桌子上：“這是我給二姐買的，我先回屋換衣服！”

    她回到自己的屋里面，看見霍心雨正躺在沙發(fā)上看電視。便好奇的問道：“隔壁是怎么一回事兒？你二姐在醫(yī)院里發(fā)生啥了？”

    霍心雨坐起來，心里頭憋著的大秘密可算是有地方宣xiele。她告訴寇溪：“你不知道吧，之前二姐她倆去的是一個黑診所。照了肚子說是兒子，二姐白高興一場。說是昨天晚上快十二點(diǎn)了生出來一個閨女，當(dāng)時姐夫就不高興了，差點(diǎn)把手術(shù)室給砸了。就罵那個黑心的大夫說把他兒子換成閨女了，不認(rèn)呢！”

    “后來聽咱媽跟咱爸說，當(dāng)時根本控制不了二姐夫的怒氣。他發(fā)脾氣的樣子實在是太嚇人了，沖進(jìn)那個手術(shù)室里里外外找了一圈。就是當(dāng)時巧得很，屋里頭三個女的生的全都是閨女，他這才罵罵咧咧的走出去。可把那邊的大夫氣壞了呢?！笨芟等唬骸伴|女？怎么會是閨女？”

    她記得張瑤是生了個兒子的，怎么變成閨女了？

    “姐夫當(dāng)時就不干了，說不想要二姐了，要跟二姐離婚。說他們家雖然窮可也得生個兒子養(yǎng)老吧，不能讓二姐斷了他們老宋家的香火。”李翠蓮聽見這話當(dāng)時就炸了，跟宋建剛吵了起來。最可憐的要數(shù)張瑤了，費(fèi)盡力氣拼了命生了個孩子。還要看自己的母親跟自己的丈夫打架，據(jù)說那一晚上三個人圍著剛生下的孩子哭。

    李翠蓮哭自己那沒福氣的女兒，找了個窮的快吃不上飯的丈夫，偏偏又沒有生兒子的命。

    宋建剛哭自己沒有兒子，又愁這個女兒會讓自己被罰很多錢。

    張瑤哭自己即將失去的婚姻，哭自己怎么就能生出來個女兒，兢兢戰(zhàn)戰(zhàn)的哀求老天爺這只是一個夢。

    “他們，把孩子給扔了？”不然怎么這么巧，這個孩子就死了呢？

    “噓！”霍心雨看了一眼窗戶，小聲道：“不是扔了，是賣了！”

    “賣了！”寇溪不可思議的驚呼道：“怎么賣了？”

    “恩，二姐跟二姐夫不讓說。但是我們都看見二姐夫買了個皮夾克呢，二嫂就不高興了，找到咱爸說要給二哥買一件。不能女婿有，親兒子沒有！”霍大貴不明白過程，但是清楚李翠蓮手里沒有那么多錢。忽然那兩口子手里闊綽了，孩子又沒了自然想到了什么。

    他質(zhì)問李翠蓮，李翠蓮扛不住說了實情：“這也是那孩子命好，本來我們都打算不要了。后來醫(yī)院里有個打雜的，看宋建剛耍了半天就知道因為生了閨女不樂意了。半夜找到我，偷偷跟我說，她家有個親戚想抱養(yǎng)個孩子。反正她倆也不想要，我尋思著那就賣了唄。不然這么一個丫頭片子回頭再為了她罰好幾千，她們兩口子的日子就更不好過了?！?/br>
    她與宋建剛商量，把那個孩子賣掉，拿著錢他們兩口子養(yǎng)養(yǎng)身體再生個兒子。

    “所以，他們就把孩子賣了，高高興興回來坐月子？”寇溪覺得簡直是匪夷所思，虎毒還不食子呢怎么就能舍得賣掉了！

    “恩，我看二姐也沒不高興啊?！被粜挠暄郯桶偷目粗芟骸按笊?，你可千萬別說是我說的。咱媽說了這件事不能傳出去，對外就說那孩子是個兒子但是生出來就有病沒養(yǎng)好死了?！?/br>
    寇溪已經(jīng)無話可說了，她實在是不懂兒子能比閨女金貴到哪里去。

    寇溪換好衣服去隔壁做飯，鍋里面有李翠蓮叮囑的要燉一只小母雞。那小母雞是給張瑤一個人補(bǔ)身體的，旁人都是沒有資格吃的。

    一口大鍋燉著小母雞，另一口大鍋寇溪燉了個白菜燉凍豆腐，炒個土豆片，熥一鍋玉米白面兩摻的饅頭。

    高麗曼負(fù)責(zé)燒柴火，坐在小板凳上嘰嘰咕咕的抱怨：“孩子都沒了，還有心吃雞呢。舔著啥臉皮吃雞？他媽的，過去的人窮得吃不上飯割自己的rou也得養(yǎng)孩子。他們還能把孩子給賣了！”

    寇溪忍不住問道：“賣多少錢??？”

    “一千多塊錢吧，好像是！”高麗曼陰陽怪氣：“要不然能花一百多買個皮夾克？”

    寇溪愕然：“皮夾克一百多么？那是革的吧！”

    高麗曼煩躁的揮手：“愛啥啥，誰知道真假。我就生氣！”

    寇溪以為她生氣張瑤賣孩子，沒想到下一句高麗曼就道：“那么大一個小雞，不給咱們吃也就罷了。天一、天鳳正是長身體的時候，他們能吃多少？”

    “說啥呢？”李翠蓮耳朵到尖，聽見廚房里兩個兒媳婦說話。虎著臉走進(jìn)來沖著兩個人呵斥：“別沒屁格楞嗓子??！有些話該說有些話不該說你們自己掂量掂量，要是讓我知道你們傳瞎話，別怪我老霍家翻臉不認(rèn)人！”

    “媽！”高麗曼自以為抓到了張瑤的把柄，量她李翠蓮也不敢把自己怎么樣。揚(yáng)著脖子理直氣壯：“不是我說啊，這家里有的是小雞。給你大孫子吃兩塊能咋地啊。再說了，老宋家不給拿點(diǎn)啥過來啊？這坐月子得吃雞蛋喝雞湯的，誰不知道啊！”

    之前宋母來的時候的確拎著兩個小母雞帶了一百個雞蛋過來的。那時候家里頭過年吃得好，誰都不在意。

    過完了初七，家里的rou一天比一天少。等到過了正月十五，基本上就沒啥rou腥了。到了二月二，因為風(fēng)俗要吃豬頭rou所以才開了葷，不然可把這兩個孩子饞壞了。

    “一會兒給天一吃個雞腿吧，天鳳太小吃不了啥，給她掰個膀子就得了！”李翠蓮又問寇溪：“啥時候做好飯??？”

    “馬上了，可以放桌子準(zhǔn)備開飯了！”寇溪沒心思搭理這幾個女人，心里頭惦記著那個剛生下來就被自己的親姥姥、親生父母賣掉孩子。

    第一百二十三章 膨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