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正經(jīng)了？她出去搞破鞋了？人家是有工作的人，天天跟你似的也不洗臉也不收拾的就好啊？你自己照鏡子瞅瞅窩窩囊囊的，孩子脖頸子都是黑的，頭發(fā)都搟氈了！”霍大貴不以為然：“人家穿的利索點，擦點雪花膏還把你給氣著了。你一個當大姑姐的手別伸那么長，嘴也別那么欠！”

    霍嬌嬌被她爸罵的心里委屈至極，喊著兩個孩子：“去，去外面玩一會兒的，我跟你姥爺有事兒說！”

    兩個孩子還沉浸在霍嬌嬌打架的余威中惶惶不安，聽見這話趕緊跑出去松一口氣。

    霍嬌嬌給霍大貴擺事實講道理：“爸，這人干凈利索跟sao.浪是兩碼事兒。在家當姑娘的時候擦點雪花膏，蛤蜊油的這沒啥。臉上皴了裂了，擦點臉油這都很正?！，F(xiàn)在日子過得好了，有賣這個東西的了。大家伙講究起來，擦個這個抹個那個的。過去飯都吃不上，誰還往臉上抹油啊。”

    “過去就是有錢人家的也擦臉油擦頭油。那*的脂粉樣數(shù)多了去了，是你不知道！”霍大貴擺手：“你別說那些個沒用的，你看看這有沒有打碎的，打碎了趕緊出去買一個！”

    “我還給她買一個，真是慣的她！”霍嬌嬌眉毛都要炸了：“爸，你咋回事兒啊。你咋那么護著她呢？這我要是整這么多玩意回家，錢墩兒他爸都得揍我，俺家老爺子得給我都扔了?！?/br>
    “你是個農(nóng)村老娘們，人家是上班的，你倆能一樣么。誰上班不收拾??！”霍大貴有些煩了：“我還有一堆活兒要干呢，我告訴你別惹事兒啊。”

    “哎呦，爸，我還沒跟你說正事兒呢！”霍嬌嬌急了站起來，氣急敗壞道：“你能不能不讓她出去上班了。我看家里頭這么忙，你讓她在家干活唄。實在不行給她點零花錢，也比這在外頭整天男男女女的強?！?/br>
    “給她錢？一個月八十塊錢，你給一個我看看！”霍大貴瞪著女兒：“她要是不在物資上班，家里的面條上哪賣去？咱家現(xiàn)在紅旗鎮(zhèn)、王屯、五十六號、三十三號、三十七號還有三十八號。兩家物資五個供銷社收咱家的面條！一個月得收二百斤，一斤一塊六，一斤能掙半斤的錢。家里一個月多了一百多塊錢。你說說吧，她要是不上班，你讓我這一家子餓死啊？”

    霍嬌嬌知道家里頭現(xiàn)在開始做掛面，她心里頭也是跟李翠蓮最初的態(tài)度一樣不以為然。面條這玩意能賣多少，誰家不是會自己搟面條吃。而且糧庫給不出這么多的量都是從供銷社高價買來的，一斤就要一塊五她爹一塊六往出賣，這不是瞎折騰么。

    “咋能掙這些錢？”霍嬌嬌嚇了一跳：“一個月掙.......”她捂上嘴巴，低聲驚恐道：“一個月干這個就能掙一百多塊錢？媽呀，這不是跟搶錢一樣嗎？”

    “所以人家才厲害呀，我才佩服人家?。　被舸筚F冷笑道：“你這次回來，沒看出來老二家的都不招惹她了嗎？”

    霍嬌嬌還沉浸在震驚中遲遲反應不過來，霍大貴又道：“最開始的時候，人家跟她表姐一起賣小魚干。寇溪啥也不干就動個嘴，來回打個電話這家伙一個月?lián)f能分一百塊錢呢?！?/br>
    “媽呀，她一個女的咋張羅的？不會跟人家喝酒去了吧？我聽說現(xiàn)在外頭有那樣愿意跟著吃飯陪酒掙錢的！”霍嬌嬌嚇得臉都白了：“她這么能掙錢，肯定不是好道兒來的！”

    “放你娘的屁！”霍大貴已經(jīng)被女兒氣的失去理智：“你他媽的一天不往自己家人腦袋上扣屎盆子難受是不？”

    “我咋了？這本來就是的嘛。我們家錢明一年出苦大力，賣點糧才三頭五百的。我們這一家子一年的嚼用就這點錢，咋她就那么厲害呢？我老弟一個月給她一百塊錢她自己掙八十塊錢。一個月一百八十塊錢還不滿足啊，還出去做買賣去。哪有這樣的，丟不丟人啊?！?/br>
    霍大貴瞪眼：“丟啥人？我也出去賣豆腐去，不賣豆腐過年咋給你們家孩子買新衣服，不干買賣你們家孩子開學作業(yè)本都買不起?！?/br>
    “那你是男的，這干點買賣沒事兒。她？”霍嬌嬌口氣里帶著nongnong的鄙夷：“誰家正經(jīng)的老娘們出去干這去？不都是圍著鍋臺轉(zhuǎn)?。堪?，你現(xiàn)在咋變成這樣了呢？”

    “人家早上上班，晚上到點兒下班。哪個地方的供銷社缺面條了，給她單位打個電話告訴一聲。感覺賣的差不多了，她也跟人家去個電話問一問。缺貨了，回家告訴我一聲，我就送去。她也不用上街吆喝去，也不用送貨去。就動動嘴兒，就給家里出了力了?！被舸筚F譏笑：“你告訴我，打電話還能搞破鞋??？”

    霍嬌嬌震驚了，這完全超出他的想象。她低頭看著炕上被她摔壞的粉盒，喃喃道：“打電話？那人家為啥聽她的呀？”

    “因為人家親爹是供銷社的采購員。不然就憑老于家那個窮樣兒還想掙錢？不靠著寇德旺，你以為呢！”

    誰不知道這都是寇德旺的面子，寇溪不過就是一個區(qū)區(qū)小卒而已！

    第五十一章 大單

    有人說“沒有永遠的敵人，只有永遠的利益?！边@句話可以放在任何一種情況中，尤其是對于家境貧寒迫切需要改變的霍嬌嬌身上。

    霍大貴訓完女兒就出去干活，霍嬌嬌獨自一個人在屋里面發(fā)呆。她小心翼翼的寇溪的化妝品收好，放在電視柜的無窗抽屜里一一擺放整齊。

    她蹲在那里看見里面還有幾個高一點的瓶子，好奇的拿出來看著那些瓶子都是干什么的。

    “百靈”營養(yǎng)發(fā)水、蜂花護發(fā)素、金剛鉆發(fā)蠟。這些東西想來也知道是做什么的，都是洗頭發(fā)擦頭發(fā)的。怪不得寇溪頭發(fā)上總有一股香味，她還以為是臉上雪花膏的味道呢。

    打開電視旁邊的樟木箱子，寇溪的衣服疊的整整齊齊?；魦蓩煽粗锩娴囊路?，松了一口氣。她就擔心寇溪有什么花里胡哨的東西，將來出去勾搭個什么人倒霉的可就是自己的那個兄弟了。

    她翻了一下寇溪的衣服，發(fā)現(xiàn)都是結(jié)婚時候買的那些東西，之前她也都見過的。最近新買的衣服，似乎就是她身上穿的那件棉襖。

    霍嬌嬌放下右邊的柜子，打開了左邊的?？匆娎锩嬗鞋F(xiàn)成的毛線，深藍色的、灰色的都有。她想起寇溪身上穿的毛衣，那件黃色毛衣應該是她自己織的。再看這些毛線，不知道是給娘家爸爸織還是給公公織的。

    她從來沒想過寇溪會給霍安織毛衣，因為在她眼里霍安在部隊非常的省錢，衣服鞋帽襪子都是國家發(fā)的根本不需要家里人cao心。

    小心翼翼的歸位之后，她又坐上了鄰窗大炕。看見炕柜下面有個抽屜沒有上鎖，她抽開發(fā)現(xiàn)里面有鉤針還有一封信。霍嬌嬌拿出那封信，發(fā)現(xiàn)是霍安寫給寇溪的，忍不住打開看了一遍。

    看完信她松了一口氣，心里美滋滋的想著：還不如霍安寫給我的字多。他還問問我身體咋樣，家里咋樣，孩子咋樣呢。他這個大舅比親爹都cao心，總是囑咐我看著他們好好讀書。

    “嗤！”霍嬌嬌舉著寇溪的家書：“這一二三四的，說的都是啥呀。”

    弟弟對自己比對自己的老婆還親厚，霍嬌嬌心里的那點憋屈一下子就釋懷了。

    寇溪下了班，發(fā)現(xiàn)一家子居然在等自己吃飯。她回屋子里面換了衣服，穿著奶奶給做的花棉襖將外褲脫下趿拉著棉鞋。走到隔壁去吃飯，她發(fā)現(xiàn)除了霍嬌嬌的兩個孩子看起來有些蔫其他的人卻格外的熱情。

    尤其是早上還對自己橫眉冷對的大姑姐！

    “上班累不累呀？你們不能一天都站著，抽空也能歇一會兒吧？”霍嬌嬌遞給寇溪一雙筷子，拉著她坐到了自己的身邊。

    寇溪點點頭：“能坐，上午人多忙一會兒。三四點鐘就沒有人了，我們就坐著！”

    高麗曼給寇溪盛了一碗飯，態(tài)度也是非常熱情?？芟粤艘豢陲?，忽然想起了什么對霍大貴說道：“對了爸，今天我接到電話說亞舟縣那邊需要大量的掛面。爭取要在臘月二十的時候，送五百斤過去。你看咱們家能做那么多么？”

    “五百斤？”霍大貴激動不已，放下酒盅高興道：“能能能，一千斤我拼了老命都能給做出來。”

    “可是也就不到半個月啊，這滿院子都不夠掛吧。”寇溪憂心忡忡：“其他的供銷社也得加大需求量，我看咱們家現(xiàn)在夠嗆?。　?/br>
    “一會兒吃完飯先和面，明天早上我就去買幾袋子面。你大姐、小曼兒、你媽她們也能干，霍魯、建剛都在這。實在不行，把錢明喊回來，一起把這錢給掙了?！?/br>
    霍大貴興致勃勃：“咱們這要是能做到亞舟縣，以后這買賣少不了！”

    五百斤的掛面，眼看著這四百塊錢的大生意?；魦蓩啥几悠饋恚m說不知道老爹能不能分這筆錢。但是如果親臨其中，她也是非常高興的。

    掙錢，比過年團圓都讓人高興?。?/br>
    一家子哪還有心思吃飯，迅速解決戰(zhàn)斗。將所有的面都拿了出來，按照霍大貴所說的面粉、鹽、水的比例和面。

    “一定不能太軟了，面軟了鹽少了后面就抻不出來了?！被舸筚F招呼李翠蓮：“你去做豆腐去，豆腐坊里這點做完了，這兩天不賣了。咱們少睡一會兒多干點，抓緊把面條做出來！”

    這么大一筆生意，一口氣能賺四百塊錢，李翠蓮做夢都要笑醒了。就算是寇溪，那也得五個月才能掙出來。有了這四百塊錢，夠一家子一年的開銷了。可算是能過個好年了！

    寇溪第二天是要上班的，沒有那么多精力去干活。差不多十點鐘她就領著孩子們回屋睡覺了，據(jù)霍嬌嬌說她晚上快十二點了才回來。

    早上六點半不到，霍大貴就敲窗戶催促著大家起來?；魦蓩呻m說一直在家里面都在干活，可這一入冬了的東北六點半天都還黑著呢。一般人家都是吃兩頓飯，誰都不會起來這么早。更何況昨晚給她累壞了！

    霍嬌嬌穿上衣服，隨便將頭發(fā)卷起來扎好就出了屋。

    院子里的門燈點亮，說話聲、東北女人特有的大嗓門笑聲此起彼伏?？芟哺鸫擦耍タ戳艘蝗Πl(fā)現(xiàn)家里面能拿的出來的盆都拿出來了。正在熱火朝天的盤著面條。豆腐坊里熱氣騰騰一點都不冷，地方又大又亮堂。

    霍嬌嬌、高麗曼坐在小椅子上，面前放著一個盆。面前有兩個平行的桿子，雙手麻利的將盆里的面條纏在兩根桿子上。

    另一邊霍魯跟宋建剛二人將昨晚醒了一會兒的面拿到一旁一點一點的抻長。因為天氣冷，外面的溫度不足以將面條晾干。過低的溫度只會瞬間將面條凍成冰塊，切好之后一旦化開就是粘手的面粉十分的坑人。

    因此面卷的不那么多，在房間里抻好掛到墻邊上。屋子里的爐子燒起來，利用溫度將面條控干。

    但是因為屋內(nèi)空間太小，即便是寇溪屋里都掛滿了面條，房間還是不夠用。干脆將高麗曼兩口子挪到了大屋，將他們住的整間小屋空出來裝滿了備干的掛面。

    一家子累的人仰馬翻，終于在臘月二十這一天全部將掛面送到了亞舟縣。

    第五十二章 錢明來了

    錢明眼看著就要小年了，老婆孩子都不回來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趁著小年之前趕過來，接這娘仨回家過年去。

    一進院子發(fā)現(xiàn)家里頭靜悄悄的，進了屋聽見屋里面鼾聲此起彼伏。

    他看見霍大貴、霍魯、李翠蓮躺在炕上蓋著被子睡得很香甜。沒有看見自己的老婆孩子，錢明皺了皺眉。去小屋，發(fā)現(xiàn)高麗曼摟著女兒也在睡覺。

    “這晚上干啥去了？”錢明很是不解，他推開門出了屋去隔壁。剛一開門就聽見孩子們在說話，他見到霍天一、錢墩兒、錢多多一字排開坐在凳子上。一邊吃著桃酥一邊看著電視。

    看見錢明進來了，兩個孩子興奮地撲過去：“爸爸！”

    錢明看著炕上蓋著被子呼呼大睡的霍嬌嬌，不解的問道：“你媽她們干啥去了，大白天都在睡覺？”

    錢墩兒年紀最大，說話也最利落：“姥爺天天做面條，我媽在幫忙。今天亞舟那邊來了一個車，把掛面都拉走了。我姥爺他們都困得不行，都在睡覺。”

    他指著柜子上凌亂的食物：“我媽給我們沖了麥乳精，還給我們拿了桃酥吃。姥爺還給我們開了一個罐頭。說先睡覺，晚上再吃飯！”

    到底是跟孩子們在一起，霍嬌嬌縱然這兩天乏的狠了也沒有真正的沉睡。聽見動靜睜開眼睛，啞著嗓子說道：“你咋來了呢？”

    錢明坐到炕上，語帶抱怨道：“你都來多少天了？還不領孩子回家，這眼瞅著就小年了?！?/br>
    霍嬌嬌打了個哈欠，抻了懶腰說道：“這不是家里活兒忙嘛！亞舟供銷社要了五百斤的掛面啊，我們這忙的腳打后腦勺?？伤闶墙o人家送過去了，累死我了?！?/br>
    “啥面條？”錢明好奇：“咱家不一直賣豆腐嘛？”

    霍嬌嬌點點頭：“咱爸也會做面條，就是干巴巴的掛面。平時扔外頭就行，吃的時候燒開水下了鍋就能吃?！彼鹕韥恚骸耙膊恢滥翘炜芟趺聪氲?，攛掇咱爸賣掛面，現(xiàn)在好幾個屯子的供銷社都從爸這上貨?！?/br>
    錢明看著明顯憔悴了的妻子，心疼道：“你少干點，給大人孩子做飯就行了唄。”

    霍嬌嬌湊到丈夫耳邊低聲道：“我這不是尋思好好學一學，咱們也回家干這個嘛?！?/br>
    她從這丈夫擠眼睛：“你知道五百斤能掙多少錢？”

    錢明挑了挑眉，霍嬌嬌低聲道：“四百塊錢！”

    “啥？”錢明震驚的大喊了一聲，三個孩子嚇了一跳?；魦蓩尚χf道：“你們那個啥，餓不餓呀？要不煮點面條吃？”

    三個孩子一直都還喝麥乳精吃桃酥，又合力干掉一瓶罐頭哪里還能吃進去。

    霍嬌嬌轉(zhuǎn)過臉，得意洋洋：“這還是凈整呢！”

    “哎呀，你爹這是要發(fā)啊！”錢明感嘆：“那還種啥地啊？干這個得了！”

    霍嬌嬌抿著嘴笑：“我看也行，咱們回家也賣這個去！”

    錢明興奮道：“一個月不多賣，像你們家似的五百斤就行了。這一年就得五千塊錢呢！”

    說完又苦了臉擔憂道：“咱們沒有門路啊，光靠自己也不行??！”

    霍嬌嬌抿嘴：“不是寇溪呢嘛，她給咱爸聯(lián)系的是三十三跟三十八。跟前一百個屯子呢，給咱們介紹三個屯子的供銷社，這就夠了?！?/br>
    “能行么？”錢明低聲：“上回你就把人家打了，她不得記仇?。　?/br>
    霍嬌嬌撇撇嘴，一臉的篤定：“她有把柄抓在我手里，不怕她不幫我?！?/br>
    錢明一臉的好奇：“啥把柄？”

    霍嬌嬌伸手一指那電視：“電視柜下面都是瓶瓶罐罐，都是她花錢買的化妝品。天天晚上擦白天擦得，可浪了呢。這我要是跟霍安說，哼，等他回來還不揍她??！”

    “她還化妝??？”錢明拍著大腿大笑：“又不唱戲，化妝干啥呀？”

    “可不是，誰家正經(jīng)人天天描眉畫眼兒的！”霍嬌嬌美滋滋道：“我看見霍安給她寫的信了，都不愿意搭理她。

    霍嬌嬌嘲笑道：“我還以為她多厲害呢！”

    “人家?guī)湍惆仲u面條，也能掙錢吧？”錢明有些羨慕道：“一下子掙了這么多錢，不可能一點不給吧?！?/br>
    “給個屁！”霍嬌嬌不以為然：“她干啥了？她就動動嘴，家里的活兒一手都沒伸。還想要回扣啊？不要臉，自家買賣說要就要?。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