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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都市小說 - 嫌疑人有47條染色體在線閱讀 - 第46節(jié)

第46節(jié)

    “怎么死的?”

    “就是跟中了什么毒一樣,兩眼睜得很大,身上的血管突出,警察還說他死前用頭撞過一棵樹?!?/br>
    “后來呢?查清楚死因了嗎?”

    “他身上沒有任何傷口,警察最后也沒查明白,我們單位賠了家屬點(diǎn)錢,就這么不了了之了?!?/br>
    “哦?!边@個結(jié)果江昭陽毫不意外,聯(lián)想到二十年前的辦案條件,這結(jié)果甚至可以說是在情理之中了。

    “領(lǐng)導(dǎo),你問這干嘛?”

    江昭陽撓了撓頭,滿含歉意地解釋道:“對不起,我們的工作有保密協(xié)議,具體案情我不方便透露。”

    “哦,沒事?!瘪R主任樂呵呵地一笑。

    “我想再問您最后一個問題,您覺得秦朗跟護(hù)林員的死之間有什么關(guān)聯(lián)嗎?”

    “關(guān)聯(lián)……?有沒有關(guān)聯(lián)我說不上來,不過他對這事的反應(yīng)挺奇怪的,一直抓著我問東問西。”

    “那他和那個護(hù)林員平時關(guān)系好嗎?”

    “他們倆關(guān)系也就一般,因?yàn)槠綍r見不著面?!?/br>
    “那當(dāng)年的案發(fā)現(xiàn)場離他的管理房近嗎?他有沒有可能去過那里?”

    馬主任低頭想了一下,很快答道:“噯,你還別說,依著那家伙的好奇心他還真有可能去過。雖然那護(hù)林員死的地方離他負(fù)責(zé)的林區(qū)隔了幾個山頭,不過就那距離,對護(hù)林員來說根本不算什么?!?/br>
    “好的,謝謝?!?/br>
    掛斷電話之后,江昭陽把身體靠在椅背上,一動不動地坐了很久。

    突然變得如同鬼魅的劉副隊(duì),瞬間失去控制發(fā)狂的特種軍犬飛雪,佛手坪不停跳崖、跳河自殺的村民……

    各種線索紛至沓來,像機(jī)場外漫天的白雪一樣,慢慢在江昭陽的心底凝結(jié)、堆積,把那里覆蓋成了一片銀裝素裹的雪原。

    在一陣沉思之后,他果斷拿出了手機(jī),點(diǎn)開了瀏覽器,輸入了“螞蟻”兩個字。

    在瀏覽了幾分鐘后,他突然看到了那行他最想看到的信息。

    “砰……”

    牙簽盒的蓋子突然飛了出去,牙簽瞬間鋪滿了整張桌子,服務(wù)員面帶不滿地看了一眼那個還在低頭玩手機(jī)的顧客,剛想發(fā)作,卻被店長一個眼神堵了回來。

    江昭陽卻對眼前桌面上的混亂場面視若無睹,他只忙著利落地關(guān)閉瀏覽器,調(diào)出通話記錄,馬上打給了洪川市刑警支隊(duì)的支隊(duì)長武志杰。

    “嘟……”

    “嘟……”

    “嘟……”

    在漫長的等待之后,江昭陽最終只等來是那句親切的“您撥打的電話無人接聽,請稍后再撥?!?/br>
    他的心底突然沒來由地感到了一陣恐慌。

    他重新返回主菜單看了一眼,現(xiàn)在時間是2017年11月28日,周二,上午8點(diǎn)36分。

    “也許還在開會吧……”他暗暗揣測道。

    可惜有些事就算他再機(jī)警,再敏銳,再戒備,他也永遠(yuǎn)不會想到。

    因?yàn)檫@世間有種最殘忍的東西,叫做遺憾。

    ·

    2017年11月27日晚上8點(diǎn)30分左右,也就是江昭陽被逼無奈藏身在管理房南邊森林的時間里,武志杰正坐在自己位于洪川市刑警支隊(duì)的辦公室里梳理著佛手坪案的案宗。

    他同江昭陽一樣,總有一種這個案子表面看起來已經(jīng)完結(jié)了,但實(shí)際上并沒有完全結(jié)束的感覺。

    這時,外面突然響起了敲門聲。

    “請進(jìn)!”他頭也沒抬地說。

    辦公室那扇紅木色的門隨之被無聲地打開了,曾經(jīng)送江昭陽去佛手坪的警察趙如新走了進(jìn)來。

    武志杰抬頭看了他一眼,隨后又把頭重新埋下,“如新啊,什么事?”

    趙如新卻一直沒有出聲,他只是呆呆地站在門口,用眼睛直勾勾地看著他。

    武志杰很快便察覺到了異樣,因?yàn)樗劢堑挠喙鉄o意間瞥見了趙如新的手里正提著一個金色鬧鐘。那抹亮眼的金色與紅木門之間的色彩對比實(shí)在過于強(qiáng)烈,讓他不能不注意。

    他在這詭異的寂靜中放下了手中的筆,把后背靠在了椅子上,不過當(dāng)他再次抬起頭時,卻突然愣在了那里,瞳孔瞬間放大,眼角更是同時擴(kuò)張到了極致。

    趙如新另一只手里正拿著一把□□,黑洞·洞的槍口直指他的眉心。

    “如新?”他不可思議地喊道,“如新,你在干嘛?”

    “如新……?誰是如新?”趙如新語調(diào)茫然地問。

    話音剛落,他就果斷扣動了扳機(jī),從槍口處瞬間飛濺出一道道火舌,那火舌仿若轉(zhuǎn)瞬即逝的煙花,一次又一次點(diǎn)亮了窗外的寒夜。

    “砰……”

    “砰……”

    “砰……”

    “砰……”

    “砰……”

    ……

    ·

    依舊是在2017年11月27日晚上8點(diǎn)30分左右,幾個村民吃過晚飯,正聚在村委會前那株兩千歲的銀杏樹下說話。他們討論的內(nèi)容無非是繼楊二狗之后由誰來當(dāng)村長,還有就是前幾天發(fā)生在村里的一系列案子。

    夜風(fēng)吹過,黃色的銀杏葉徐徐落下,每一枚葉片都像一把輕輕抖動的扇子,翩飛如蝴蝶。

    坐在側(cè)邊位置上的一個正當(dāng)壯年的男人突然咧著嘴笑了起來,“你們猜東頭的瘸子跟小玉那丫頭弄了幾次?”

    說這話時他滿臉紅光,激動地用雙手攥緊了褲邊。

    “這我們哪知道,你得去問陳瘸子?!?/br>
    “怎么,馬三,你也想跟那小丫頭搞一次?”

    “要是早知道那小丫頭手腳這么不干凈,嘿嘿……”馬三微微笑了起來,嘴角隨之露出幾顆白牙,在夜里發(fā)著森冷的光。

    “平時看那小丫頭一個人挺老實(shí)的,沒想到私底下這么浪……”

    “說是被逼的……”

    “呵呵,被逼的?被一個背都挺不直的老瘸子逼的嗎?”

    眾人同時發(fā)出一陣哄笑。

    笑聲過后,長椅突然產(chǎn)生了一陣劇烈的顫動,幾秒之后,坐在馬三身邊的人忽然感到有什么東西扯住了自己的衣領(lǐng),那玩意力道極大,扯得他馬上向一側(cè)翻倒了過去。

    “馬三,你個板馬日……”他灰頭土臉地從地上爬了起來,把外套一擼,便立馬破口大罵,可一句話還沒罵完,就馬上怔在了原地。

    馬三的頭此刻正貼在銀杏樹干上,脖子以不可思議的角度扭到了一邊,雙目圓睜,舌頭露出了一截,他的手里還兀自死死攥著一個土灰色的外套,正是自己剛剛被迫脫下的那個。

    一只手,一只毛茸茸的手還在死死地卡在馬三的喉間,仿佛不知道他已經(jīng)斷氣了一樣。

    “毛……”那個男人的雙·腿不停地打著哆嗦,用手指著那只從樹干中伸出的手臂,指尖不斷顫抖著,臉上完全沒有了剛才那種仿佛掌控著一切的神氣。

    “毛桃復(fù)活啦!”

    “毛桃復(fù)活啦!”

    “毛桃復(fù)活啦!”

    “……”

    他凄厲而恐懼的聲音不斷通過氣管往外擴(kuò)散著,不多時便響遍了整個寧靜的山村。

    一個人、兩個人、三個人……

    這種恐怖的情緒不斷互相傳染著,直到佛手坪所有的村民全部聚集到了那棵銀杏樹下,馬三的尸體還是以剛才的姿勢躺在那里,只是剛才那只毛茸茸的手臂消失了,但是依舊沒人敢上前挪動他的尸體。

    人們圍觀著,討論著,熙攘著,直到一個孩子回過頭,朝南望了一眼。

    “mama……”

    “mama……”

    “mama……”他開始小心又怯懦地扯動著母親的衣角,可是他的母親正深陷在一種群體性的恐慌之中,根本沒空搭理他。

    他突然坐在地上哭了起來,一邊哭,一邊用細(xì)嫩的手指涂抹著眼淚,抹得滿臉都是。但孩子終究是孩子,他偶爾還是會透過指縫好奇地望向南邊的山頂。

    一彎峨眉一樣的殘?jiān)抡龗煸谀线叺奶焐?,在它的底下正有一群·輪廓不清的影子在快速地移動著?/br>
    聽到越來越響亮的哭聲,孩子的母親終于肯回過頭來,她十分不滿地抱起了地上的孩子,孩子用稚·嫩的手指輕輕攥緊了她的領(lǐng)口,用另一只手朝南邊指著,從嘴里發(fā)出一連串咿咿呀呀的童音:

    “mama……米老鼠……米老鼠……”

    孩子的母親輕輕一笑,心想這荒山野嶺的哪來的米老鼠,不過她依舊朝孩子手指的方向望去,兩秒之后,她剛才臉上的那抹笑容卻瞬間變成了一種刻骨的恐懼。她開始慌亂地舞動著手臂,朝身邊圍觀的人群拍去。

    一分鐘后,佛手坪的全體村民把脖頸扭向了同一個方向。

    殘?jiān)氯珑牭叮瑨煸谟指哂掷涞臒o明山南麓,朵朵白云失去了太陽光的加持,在清冷的月光下顯得又黑又暗。殘?jiān)轮拢仙街畮p,無聲地站立著一群高矮不一的身影,它們?nèi)侩p臂下垂,身形仿佛都有些佝僂,因?yàn)楦舻镁嚯x太遠(yuǎn),細(xì)節(jié)村民們都看不清楚,不過他們又都明白,這些東西到底是什么,因?yàn)椤鼈儗?shí)在跟毛桃太像了。

    “嗖……”

    一支火把,在突然間燃起,照亮了月亮之下的方寸之地,那群怪獸突然間嚎叫了起來,它們紛紛抬起了手中的家伙,沿著南山的峭壁飛奔而下。

    誰也沒有聽到過這樣的叫聲!

    這聲音奔騰、尖銳、浩瀚,充滿絕望,又滿含·鋒芒。

    如果非要說世間有哪種聲音同它相像,村里幾位出過遠(yuǎn)門的老人,突然間想起了塞外的狼鳴。

    不過他們能聽到的,也僅僅是這些讓人毛骨悚然的嚎叫,以及那越來越近的,帶著死亡前奏的腳步聲。

    誰也不會聽到!

    是的,誰也不會聽到!

    當(dāng)那支火把被一只毛茸茸的手臂高高舉起的瞬間,一個蒼老的聲音在突然間響起,并瞬間傳遍了整個族群。

    它說:“時間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