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jié)
只聽其中一個大娘問另一個:“翠花,你們家三兒是不是轉(zhuǎn)正了?” 那個叫翠花的大嬸得意的說:“是啊,我總和你們說讀書錯不了,錯不了。 一年學(xué)費也就三五塊錢,你們偏說我心氣兒高,是我自己想讓家里出個高中生才逼著建軍讀書。 哼,你們現(xiàn)在再反過來瞧瞧,我家建軍高中畢業(yè)就進了鋼鐵廠,靠的是什么?咱農(nóng)村人一沒錢二沒權(quán),想走個人情都沒有門路,還不是靠建軍的學(xué)歷?!?/br> 另一個大嬸也嘆氣:“你這話也說的輕松,我們那是心疼錢? 你家有老大老二補貼,余下的弟弟meimei都去讀書也是讀的起的,但我們家若是送一個出去,那余下的咋辦,少個男丁那就是每天少十來個工分?!?/br> “也是,我家若不是老大老二在外頭拼命,余下的小的哪能過上好日子。哎,我也時常和建軍建民向紅建設(shè)他們說得記得建國建黨的恩情。” 有個大媽開口:“翠花這話說得對,你家余下三個男娃都是好的,不過我也得說說你家向紅。 不是我們這些嬸子多嘴,實在是你家向紅太嬌氣了。她這初中念了一年不繼續(xù)讀也就不讀了,但也不能就在家里窩著?!?/br> 翠花嬸子笑著道:“你也知道,我生了五個兒子,就這么一個閨女。掏良心說她過得不比男娃們差,我實在是舍不得她下地掙那么點子工分?!?/br> “她也十七了,該考慮成家的事了,你家老三現(xiàn)在是工廠的正式工,老四也成了臨時工,又有老大老二這兩個當兵的,我看你家向紅是要嫁到縣里去呢?!?/br> “我們還沒考慮這些呢,相看這事兒怎么也得等她十八周歲了。 你們也知道,向紅讓我寵的不行,現(xiàn)在也還是一團孩子氣,我可舍不得她早早嫁出去。 哎,嫁的再好,以后的日子能有家里舒服?” 蘇敏跟著這些大媽們走著,聽著她們的談話,心里有些羨慕這個叫向紅的姑娘。 一聽那翠花嬸子的話就知道他家五個兒子一個女兒,兒子里又有兩個軍人兩個工人,這樣的家庭在這個年代真是好得不得了。 想來那向紅姑娘的日子肯定過的舒坦,同樣是十七歲,原主都上了四年多的工,干了四年的活兒了。 這時卻聽走在她身后的趙寧寧嘴巴里嘀嘀咕咕的:“哼,一個村姑罷了,有什么了不起的。 便是每天養(yǎng)在家里也還是一股子土氣。還沒有自知之明,好似讀了半年初中就成了文化人,裝腔拿調(diào)兒的。 也不知道大隊長怎么會有這樣一個閨女。我就是看她不順眼。” 蘇敏心想,看來這趙寧寧不止是和女知青們處不來,人家本地人她也看不慣啊。 不愧是‘看不順眼’趙寧寧,看啥都覺得不順眼。 不過那個翠花嬸子竟然是大隊長家的老婆,這個大隊長也挺厲害的,培養(yǎng)出四個出息的兒子。 秦靜怕趙寧寧說的話被翠花嬸子聽見,翠花嬸子可是隊長家的,陸向紅又是她最疼的女兒。 若是知道趙寧寧在背后嘀嘀咕咕她寶貝閨女,不論是當場鬧起來還是以后在背后給她們女知青穿小鞋都是挺讓人害怕的。 “寧寧你小聲兒這點,讓村里人聽見還以為你不滿大隊長呢。再說翠花嬸子疼愛閨女也是她家的事兒,你管這些做什么?!?/br> 秦靜是個窩囊的性子,趙寧寧才不怕她,白她一眼:“我又沒說錯,整個村里誰不知道她的大小姐德行。 每天不干活兒,就是衣服還得嫂子幫著洗。讀了兩天書,不過是個小學(xué)畢業(yè)的,還非把自己當個文化人。 前兩年好不容易輪到咱們大隊推薦人讀工農(nóng)兵大學(xué),她不是還鬧著非要去。 也不看看自己幾斤幾兩,連個字都寫不利索。” 秦靜低低地說:“那她不是沒去成么,過去這么久的事兒了你怎么還念叨?!?/br> 趙寧寧不滿:“她做得出我還說不得了,當時要死要活的鬧著整個村子都知道。 陸建軍那個時候本來正好高中畢業(yè),去讀大學(xué)正正好。如果不是她個攪屎棍子,讓陸建軍為了避嫌放棄了讀大學(xué),現(xiàn)在陸建軍早就是大學(xué)生了。大學(xué)生怎么也比個鋼鐵廠的普通工人強?!?/br> 蘇敏這算是聽明白了,這趙寧寧估計是喜歡這個叫陸建軍的啊,這么義憤填膺了都。 她自己就是個攪屎棍子還覺得別人也是,也不知道她這是兩情相悅還是單相思。 若是兩情相悅,那可就有意思了。 許安安開口:“趙寧寧你別胡說八道了,怎么那名額就成了陸建軍的了。 明明大隊長說了是從知青里挑選,公平公正,絕不徇私,最后不還是選了秦征。 他是高中畢業(yè),也是最早下鄉(xiāng)的一批人,干活兒也最賣力。而陸建軍當時已經(jīng)是臨時工了,算半個城里人了都?!?/br> 趙寧寧嘟囔著:“哼,你這是巴不得以后大學(xué)生名額都從知青里選,不過你白費心吧。這名額怎么著也輪不到你這個資本家的小姐?!?/br> 第5章 蘇敏聽了一肚子八卦,心里很是開心。 最起碼這么一路她把大隊長家的信息是了解了。 在一個生產(chǎn)隊里大隊長還是很有權(quán)威的。 聽許安安的話,隊長把工農(nóng)兵大學(xué)的名額給了知青,沒有給年齡正合適的兒子和鬧著非想當大學(xué)生的女兒,可見為人還是很公正的。 有這樣一個大隊長,知青的日子想來不會太難過。 到了田地里,和原主蘇敏相處的很好的劉霞也在。 她來知青點看過蘇敏兩回,但因為怕被瞧出來不同,蘇敏都用怕過病氣給她的理由把她攆走了。 看見蘇敏,劉霞忙走到她跟前,皺著眉:“你怎么現(xiàn)在就來上工了,看這小臉白的?!?/br> “坐不住啊,沒事,別擔心我。” 劉霞是蘇原主敏最好的朋友,也是她最大的債主。 蘇敏欠著同屋知青的都是一些零碎的小東西,價值不算高。幾塊布頭幾根頭繩之類的。 欠著劉霞的是不少的票票,糧票布票肥皂票好幾種。 原主能自己掙工分分糧食吃飽飯,年末也能分些錢,可有了錢沒票什么都不能買。 劉霞也是工人家庭出生,家里補貼她不少東西,多余的票她也就借給原主了。 大隊長陸三山見蘇敏來了,問她身體怎么樣。 大隊長大概有五十多歲,看上去很嚴肅,有些不好相處。 蘇敏忙回答:“我覺得精神了不少,也恢復(fù)的差不多了?!?/br> 大隊長點點頭:“好,蘇敏同志覺悟高,不過我看你剛病愈,也先別做太累的活兒。 刨花生,收花生的你先別干。我想你也沒那個勁兒,你今天就先撿地里落下的花生吧?!?/br> “好?!碧K敏滿口答應(yīng),撿花生嘛,彎個腰的事。 然后她很快就被打臉了,收花生一般是兩個成年人一隊,一個在前邊用鋤頭刨花生,另一個人跟著拾起來,拾花生的時候還要把上面的土甩干。 再有小孩子將落下的花生撿起來,蘇敏干的是和五六歲小孩子一樣的活兒,但她遠不如小孩子干的快。 小豆丁們個頭小,輕輕彎腰就將漏下的花生撿起來了。 蘇敏怎么也有一米五,不論是她蹲下挪著步子撿還是連續(xù)彎腰都有些受不了。 這時候蘇敏才覺得自己真的是想的太美好了,她甚至懷疑自己是否能適應(yīng)這樣辛苦的勞動? 她這還是干著最輕便的活計,若是趕明兒徹底‘病愈’了,那豈不是要被累死。 幾個干活的大媽見蘇敏滿頭汗搖搖欲墜的,忙過來扶著她:“蘇知青,你這身子骨可不行,看這滿頭的虛汗。你這是把身子給病虛了啊?!?/br> 蘇敏心里搖頭:不,這不是虛汗,這是實實在在的辛勞的汗水,這是我累出來的。 我這每一滴汗都是勞動的結(jié)晶! 一個副隊長也看見了蘇敏的情況,忙走過來:“蘇知青,你快歇歇吧,別再病倒了?!?/br> 蘇敏心里也憋屈,哇的一聲哭了出來,邊哭邊哽咽著說:“我實在是沒想到自己現(xiàn)在這么不爭氣,連撿個花生都不成?!?/br> 旁邊的大媽們忙安慰她:“沒事,小蘇同志,你這是身體沒好全。你看你以前多能干,別著急,等身體好了就沒事了?!?/br> 我一點都不想知道自己以前多能干,以前越能干,我以后就得越累。 我還不如和趙寧寧一樣,每個月都裝幾次病逃避勞動呢。 從人群里看著趙寧寧,蘇敏發(fā)現(xiàn)她的活兒也很不輕松,得彎腰從前邊人刨開的地方把花生拽出來,還得甩掉上面的土。 哎,蘇敏原以為自己的心理建設(shè)已經(jīng)很夠了,現(xiàn)在看來還差得遠呢,至少她沒辦法迅速成為一個勤勞的人。 我從未想過自己如此懶惰。 蘇敏坐在田埂上休息,其他人都忙著勞作。 看著這些人,蘇敏認真的開始思考自己以后怎么辦。 她原本是想著順其自然,可現(xiàn)在一看順其自然是不行了,她不想上工,但整個大隊里連大隊長也得上工。 就是想破頭也沒什么好法子。 蘇敏沒精打采的歇了歇,緩過勁兒之后就又去田里干活。 既然生活就是這樣辛苦,那就讓自己更能吃苦些。 蘇敏做一會兒工,實在累的不行就休息一下,然后再去撿花生,慢慢的她干的時間越來越長,休息的時間也越來越少。 大隊長查看隊里人干活的情況,也瞧見了蘇敏。 他笑著和記分員說:“在女知青里就這個蘇知青能吃苦,就是歇著也是歇一下立馬又去上工,要是換了那個趙寧寧,一準兒就順著竿子偷懶去了。” 記分員也笑著說:“是啊,說起來這蘇知青干的活算不得多好,畢竟是城里人,干起農(nóng)活兒來不夠細致。 但能吃苦這一點卻是實實在在的,這人不怕干不好活兒,就怕吃不了苦?!?/br> 大隊長點頭:“這是實在話,像我家閨女就不行。 不說村里同齡的姑娘,就連這幾個知青都比她能吃苦。向紅她和蘇知青同歲,還比蘇知青大幾個月,這差的可不是一點半點?!?/br> “向紅不還有幾個哥哥嘛。像這些知青們,在城里的時候哪個人吃過苦。這也是到了咱這農(nóng)村地頭,知道沒人幫著也就長大了。” 人家大隊長嘴里說著自家閨女不好,但自己一個外人順著說人家姑娘嬌氣那就是傻了。 “說的也是,向紅被她媽慣的厲害。你翠花嬸子舍不得她吃苦。等過兩年嫁出去,該她做的還是得她自己做,總不能把活計帶回娘家來讓老娘給做吧?!?/br> 蘇敏可不知道自己被大隊長夸了,她現(xiàn)在干了一上午,又累又餓。 她帶著一個裝水的葫蘆,這是村里人幫知青們弄得,裝起水來方便。 像部隊里那種軍用水壺,整個村子里也沒幾戶人家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