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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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來帶你回家了……” 他把顧茫抱起來,手臂繞架在肩上——直到這時候周鶴才如夢初醒地喊住他—— “羲和君!” “……” “你知不知道顧茫是君上欽定的試煉體,他……” 墨熄沒有讓他說完,鳳目驀地抬起,眸眶是紅透的。 “君上欽定了他很多事情。有的根本無人知曉。我現(xiàn)在只想知道君上他給你下達這個任務(wù)的時候他是否問心有愧。” “你瘋了?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么!”周鶴轉(zhuǎn)頭厲令,“攔住他!” 墨熄是真的瘋了。他沒有再說什么,抬起空著的那只手,掌心中映照出影影綽綽的藍色光芒。江夜雪見狀面色煞白:“墨熄!停下??!” 他怎么會停呢。 他和他的師兄之間,可是隔了八年的時光。 他如果輕易就停下了腳步,又該怎么追上那個八年前背著小小包袱,孤獨踏歌遠行的顧茫。 墨熄閉上眼睛,怒喝一聲:“吞天!召來!!” 一道勁風(fēng)卷地而起,幽藍權(quán)杖驀地在掌中顯形,墨熄感到自己心口一陣皸裂刀絞般的劇痛,有鮮血從他唇角沁出——他的靈核開始崩裂開細細的痕縫,每一絲每一縷的術(shù)法都在對他的身體造成難以逆轉(zhuǎn)的重創(chuàng)。 墨熄的眼眸被權(quán)杖的鋒芒照亮,他催動靈力,吞天抽展開來,化作十尺有余比人更高的權(quán)杖,白柄金首太陽紋飾,內(nèi)嵌的藍寶石發(fā)出耀眼華光。 錚地一聲鳴響! 完全狀態(tài)下的吞天靈流力強悍震蕩,只一點地,便震起靈力波流,有幾個較弱的弟子竟直接被壓迫地半跪在了地上。 “羲和君……”周鶴的臉色已經(jīng)十分難看了,“你知不知道……機寮私斗,釋放神武,你這是犯了軍戒的!” “參我吧?!睓?quán)杖的藍金色華光照在墨熄清俊而蒼白,卻異常決絕的臉龐上,“我等著。” 周鶴:“……” 江夜雪:“……墨熄……” 吞天是能在一招內(nèi)伏尸百萬的可怖神武,雖然無人信墨熄真的會拿它來對付重華的人,但這完全體的太陽鋒芒權(quán)杖握在他手里就已經(jīng)足夠駭然了。別說是司術(shù)臺,哪怕是高手云集的軍機署也不會有人敢攔著他。 墨熄掃了一眼諾諾不敢上前的眾人,緊扶著已經(jīng)昏迷過去的顧茫,他帶著他,兩個遍體鱗傷的人依偎扶持著,慢慢地走出了這血跡斑駁的地獄里。 第126章 傷 周鶴眼瞧著墨熄帶著顧茫離去, 臉色變得愈發(fā)難看。 “長老,您看……咱們現(xiàn)在該怎么辦?” “還能怎么辦?速去稟報君上!就說墨熄目空國法, 擅闖重地,違背君詔,內(nèi)庭私斗!” 江夜雪蹙眉道:“周長老,此事狀況復(fù)雜, 君上此刻又御體欠安, 還請你三思妥當(dāng)?!?/br> 周鶴怫然大怒:“姓江的,你是站著說話不腰疼嗎?!” 江夜雪:“……” “今日他一個軍機署的人敢擅闖我司術(shù)臺, 從我臺內(nèi)劫人,我若還能忍氣吞聲,今后臉往哪兒擱?!我知道你是他兄弟,但你最好弄清楚了, 你兄弟現(xiàn)在觸了王法!怎么著,你要包庇他的罪行?!” 說罷嘩地一揮衣袖,周鶴對手下厲聲道:“你們都愣著干什么?還不去稟奏君上???” “是!” 半個時辰后, 羲和府。 黑魔試煉給顧茫造成的損害太大了, 以至于顧茫出了司術(shù)臺就陷入了昏迷,這之后也一直沒有清醒。 而在這長久的失神中,顧茫做了個很深重的夢。 夢里,他和墨熄都只有二十出頭。他們一起走在重華城郊的長堤上, 是個黃昏, 旭日卸去了一半濃妝,緋紅的胭脂和絢燦的金粉漲膩于天際, 浮作云霞萬里。 他折了一根狗尾巴草,邊走邊甩,說:“真想不到君上點兵點將,最后點了你去攻打璠城?!鳖D了頓,“第一次掛帥吧,你緊不緊張?” 墨熄垂著眼簾,沒說緊不緊張,只說:“我會贏的?!?/br> 顧茫笑道:“這就對了,你記住啊,當(dāng)領(lǐng)帥的人,最重要的就是不能垮。無論遇到什么事情,你不跨,其他人就能從你身上看到希望。要是連一軍主帥都沒有魄力,這支軍隊就是一盤散沙,士卒們再是沖鋒陷陣都沒有用。你是一軍之魂,當(dāng)你掛上帥銜的那一刻,就要對每一個兄弟的性命負責(zé)?!?/br> 墨熄點了點頭,抬起手,逆著熟金色的夕陽,看著顧茫的臉。 “我會的?!?/br> 頓了頓,又補上一句。 “你等我回來。” 顧茫笑道:“怎么忽然這么嚴肅,是有什么要緊事?” 這個年輕男人很是認真,又很是笨拙,偏偏還要撐作鎮(zhèn)定:“君上說,若是我此戰(zhàn)告捷,他便允許我離開墨家獨立門戶?!?/br> “……所以呢?” 墨熄咬了下嘴唇,一時間竟有些不敢與他對視,先是把頭偏過去望著粼粼河面,碎金般的光照映在他的眼睛里,浮在他的睫毛上。 不知是因為晚霞緋流,還是因為別的什么原因,墨熄的臉看上去竟有些紅了,尤其是耳朵尖,薄薄地充著一層血色。 “我可以有自己的宅院了。” 顧茫:“……” 他當(dāng)時也是遲鈍。兩個人其實都是初次有愛戀的對象,事實上誰都沒比誰高明到哪兒去。顧茫迷惑不解地看著墨熄,實在不明白墨熄到底想要表達什么,猶豫一會兒,說道:“好啊……那……恭喜了?” 而幾乎是同時,墨熄輕聲問:“你愿意和我一起住嗎?” 顧茫:“……” 墨熄:“……” 兩人面面相覷著,墨熄那張清俊秀美的臉龐更紅了,他輕咳一聲,似乎是想拾掇自己的尊嚴,又似乎是不想把對方逼得太急,所以長睫毛閃爍著垂落,說道:“不、不愿意的話也沒關(guān)系。我可以等。不,我也不是這個意思,我的意思是,我圖、圖紙我都看好了,我……” 越說越覺得尷尬得不行,他越是欲蓋彌彰,就越是把那些柔軟又青澀的心思都抖落無疑。 鎮(zhèn)定如墨熄,最后竟是把顧茫推開,自己走到堤壩邊緣以手加額,幾乎是有些絕望地喃喃低語著:“……對不起,我只是隨便問問……” 顧茫記得自己當(dāng)時看著這個年輕男人笨拙又倔強地向自己示好的樣子,忽然就明白過來了。 他這個小師弟啊,仗還沒打,還沒出征,卻篤信了一定會贏,居然還自己偷偷跑去看起了圖紙……想到最后,卻有些心口發(fā)酸。 他知道墨熄待他從來都是真摯的。 只是他不敢擁有罷了。 但或許是因為墨熄很快就要到前線去了,又或許是因為他心底里原本就藏著一些私心,于是當(dāng)時他并沒有拒絕墨熄的提議,這可把那個年輕的男人開心壞了。 那天他與墨熄都沒有回各自住處,而是在城外的客棧里翻云覆雨了一整個晚上。到最后他實在被折騰到一點力氣也沒有了,臉埋在凌亂不堪的枕褥里,纖長的眼尾掛著因為太過刺激而淌落的淚珠。 他哆嗦著,顫抖著。 他在意識模糊之際,聽到墨熄輕聲對他說:“有個東西,想要送給你。” 他沒有力氣多問,而墨熄捉住他揪著床單的手,寬大的手掌一一覆住顧茫的手指。他感到手背上傳來細微的刺痛,緊接著兩人相連的手心手背都亮起了紅色的光陣,順著緊握的手,一路浮移到頸側(cè)。 顧茫因為纏綿的余韻仍有些恍神,無力地問:“是什么?” “一個很小的劍陣?!蹦ㄋ砷_他的手,結(jié)著細繭的指腹抬起來,輕輕撫摸過顧茫的頸側(cè),“我知道總有人會欺負你,他們怕鬧事,不敢動術(shù)法,只敢逞些手腳上的便宜?!?/br> 他睫毛垂落,側(cè)過頭在顧茫的頸側(cè)親吻了一下。 “我留了一滴血,結(jié)成了這個陣,我還沒有給它凝神化形,所以你想凝成什么樣子都可以,一個字一朵花……什么都行。我不在的時候,它會保護你。當(dāng)然如果你不想要……你也可以將它封印?!?/br> 顧茫一邊被他輕柔地吻著,一邊伏在床褥間默默地聽著。 他心里頭百感交集,有些想高興地笑,又有些難過得想哭——他其實并不會住到墨熄的宅邸里。 那是宅邸,不是家。 家是兩個人能夠光明正大地、名正言順地在一起,不用躲躲藏藏,猶如偷情一般地歡愛,猶如錯事一般地掩埋。 墨熄或許能夠給他一個棲落之處,卻并不能給他一個真正意義上的家。他們不是一路人,從來都不是。他知道自己最終會拒絕墨熄,可此刻看著這青年認真又懇求的模樣,他一時什么也說不出口。 他的身體已被他的小師弟弄軟了,他的心更是早已柔軟得一塌糊涂,他幾乎是被歉疚驅(qū)使著側(cè)過臉來,抬手撫摸著墨熄的臉龐。 “只有你給我留劍陣嗎?” “……嗯?” 黑眼睛溫柔地笑著:“那要是有人欺負你呢?” 墨熄:“……” 自然不會有人敢占墨公子拳腳上的便宜??墒欠路鹗莾蓚€注定不可能走到最后的人,偏要在對方身上留下點什么只有他們互相知道的秘密,顧茫咬破自己的手指,側(cè)翻過身來,指尖點在墨熄頸側(cè),認真地化開一朵紅蓮。 然后他捉著墨熄的手,覆上去,笑道:“我也留一滴我的血,你替我演化成守護劍陣,算我也陪著你。好不好?” 墨熄的眸中有非常明亮的光彩亮起。那光彩讓顧??吹檬侨绱说夭蝗绦摹?/br> 墨熄道:“……好。” 他說著,從背后抱住他,溫?zé)岬男靥刨N住顧茫弓著的背脊,一邊撫摸著他的頭發(fā),一邊親吻著他的脖頸、瑟縮的耳垂。 “要等我回來?!?/br> “等我回來,一切都會變好的?!?/br> “你相信我……” 你相信我。 當(dāng)時的畫面和墨熄的聲音都開始漸漸渺遠,像所有被獵鷹刺穿的記憶一樣,支離破碎,分崩離析。 要等我。 一切都會變好的。 顧茫在自己的深層意識里掙扎著,蜷跪著,對那個滿心虔誠的墨熄不住地道歉——對不起,我也希望我能一直等著你。 我也希望一切都會變好。 我一直都相信你。 但是……墨熄,有些事情總得有人要去做,有的犧牲總有人要去完成。當(dāng)命運找上你的時候,你不想做個懦夫,就注定只能面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