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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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茫被押下去了,望舒府上的奴仆過來把狼藉一片的案幾收拾干凈,重新布置幾道新菜,夜宴重開。 一片議論唏噓中,唯有墨熄沒有說話,在周圍觥籌又起的時候,他重新抬眼,目光復(fù)雜地看著顧茫被帶下去的地方,手指在沒有人瞧見的暗處緩緩捏緊。 墨熄不愛飲酒,更討厭宿醉。 但那天從望舒府回來之后,他坐在自家空幽的庭院中,拍開了一壇陳年佳釀,一觴一盞,獨酌直至見底。他看著吳鉤當(dāng)空,云開雪霽,他忽然問侍立在身邊的管家:“李微。你跟了我?guī)啄炅耍俊?/br> “回主上,七年?!?/br> 墨熄喃喃:“七年……” 七年前,他追擊投敵的顧茫,深入敵營,被顧茫刺了胸膛,命懸一線。他躺在床上昏迷不醒,李微就是在那個時候奉了君上的命令來羲和府照看他的。 原來已經(jīng)過去這么久了。 墨熄不甘心地想,所以,自己是究竟因為什么而放不開,又是因為什么,而忘不掉呢? 酒喝多了,未免有些醉意。他不愿意失去理智,所以李微欲再給他斟上的時候,他搖了搖頭,表示不必了。李微應(yīng)了——美色當(dāng)前而不亂,美酒當(dāng)前而不醉,在欲望面前能真正做到收放自如的人并不多,墨熄是其中一個。 “你覺得,我和顧茫怎么樣?”墨熄忽然問。 李微愣了一下,猶豫道:“……不……太配?” “……兩個男人你說什么配不配,我看你也喝多了?!蹦ǖ闪怂谎郏爸匦抡f過。” 李微這才反應(yīng)過來,笑道:“哦,您二位的關(guān)系么?人人都知道不好呀?!?/br> “那以前又如何?” “以前……”李微琢磨了一會兒,“以前我也沒有福分侍奉在主上身邊,但我聽說主上和顧帥是學(xué)宮師兄弟,也是軍中同袍,帝國雙帥,還有就是……唉,不知道,其他我也想不到了。有人說您和顧帥那時候挺熟的,也有人說顧帥是陽光普照,跟誰都暖,所以可能與您也并沒有那么熟,差不多就這樣?!?/br> 墨熄點了點頭,不置評價。 師兄弟,軍中同袍,王國的兩位帥將。 這是大部分人對于墨熄和顧茫關(guān)系的印象,好像沒什么毛病。 李微好奇地問了句:“那實際上是怎么樣的呢?” “我和他?”墨熄居然很淺地笑了一下,垂著長睫毛,那笑痕里藏著點什么苦澀的東西,“不好說,說不好?!?/br> 頓了頓,慢慢道:“也不該說?!?/br> 重華沒有人會相信,顧茫對于曾經(jīng)的墨熄而言,就像清泉之于一個行將渴死的旅人。 在遇到顧茫之前,墨熄有抱負(fù),有擔(dān)當(dāng),意志堅定,困苦不畏,但他心中更多的其實是恨。 少年時,他曾經(jīng)那么真誠地對待每一個人,可他得到了什么呢?父親戰(zhàn)死,母親背叛,伯父禍亂,仆從一個比一個會看眼色,嘴上稱他為少主,卻都在替伯父做事。他周遭四顧,竟連一個可以信任的人都沒有。 當(dāng)時他并不明白自己是哪里做的太不好,才會受到命運這樣的苛待。 他就是在那時候遇到顧茫的。 那時候的顧茫那么善良,那么正直,哪怕只是個奴隸,有著卑微到塵土里的身份,他也從來不去怨恨什么,從來不去指責(zé)什么,墨熄一開始跟他伏魔除妖的時候,脾氣不好,沒少沖撞他,但顧茫都笑嘻嘻地包容了——他總是在體諒著別人的不容易,盡管他自己已經(jīng)過得那么辛苦。 他總是在努力地呼吸著生命中的每一絲善意,然后拼命開出一朵小小的花來。 冒充慕容憐買藥一事,他明明知道會被責(zé)罰,甚至?xí)ピ趯W(xué)宮修行的權(quán)力,卻還是執(zhí)意做了。而事發(fā)后,跪在學(xué)宮的懺罪臺上,顧茫什么都不辯解,只涎皮賴臉地說自己是覺得好玩。 可哪有奴隸會為了好玩葬送自己來之不易的出頭機(jī)會? 分明是因為他親眼看到那些村民常年為瘴疫所擾,病痛纏身。 他覺得不忍。 但是他太卑微了,卑微到連用最低的姿態(tài),最輕的聲音,低低說一句“我就是想救人”都會被無情恥笑。哪怕他把guntang的胸腔生生挖開來,讓他們看到他快要難受到死去的心,他們也只會譏笑他的熱血,懷疑他的善良,諷刺他的不自量力,嘲笑他顫抖的真心。 他都知道。 所以他不辯。 人都說達(dá)則兼濟(jì)天下,窮則獨善其身,他自己都這幅境地,一個望舒府的小奴隸,不去憂心自己下一頓該吃什么,該怎么討主上歡心,卻去挑這救死扶傷的擔(dān)子——好一個不自量力的丑角。 可也就是他當(dāng)年的那一份不自量力,那一顆流著熱血的炙燙的真心,將本已對人性失望透頂?shù)哪ɡ苏馈?/br> “主上?!被猩耖g,李微在身邊勸道,“夜深露重,您該去歇著了?!?/br> 墨熄沒有馬上應(yīng)答,他的手仍撐在眉前,扶遮眼,聽到管家的聲音,他稍側(cè)過臉,手指微微顫了一下,似乎在擦拭著什么。過了一會兒,他聲音低緩,很輕地道了句:“李微?!?/br> “在?!?/br> “……你說。”他沉吟道,“顧?!袥]有可能根本不曾失憶?他是裝的?” 作者有話要說: 《小岳岳的區(qū)別待遇》 慕容憐:笑p啊笑!老子助攻還要受傷!不干了!你笑什么岳辰晴!再笑給你爹小鞋穿! 岳辰晴:只要慕容大哥開心,給我爹女鞋穿都行! 岳鈞天:豎子不孝??! 慕容憐:行,夠不要臉,那如果我給你哥女鞋穿呢? 岳辰晴:只要慕容大哥開心,給我哥童鞋穿都行! 江夜雪:……你終于肯叫我哥了? 慕容憐:靠!那如果老子給你四舅童鞋穿呢?! 岳辰晴:只要慕容大哥開心——等等?啥?!你要給我四舅童鞋穿?不行?。。〔辉S你接近我四舅?。。?! 神秘的四舅:……………… 日常感謝追文的小伙伴~~ 第18章 臟兮兮的禍水 李微愣了一下:“什么?” 墨熄依舊沒有抬眸,深邃的眉眼都在手覆壓的陰影里,低沉的聲色帶著鼻音:“或許他還記得一些事情,他的心智根本就沒有完全損壞。他裝的?!?/br> “這怎么可能?”李微大睜著眼睛,“顧茫的病癥是神農(nóng)臺確診的,重華最好的姜大夫也來替他診斷過,他的靈核碎了,魂魄丟了兩個,頭腦壞了,他覺得自己是一匹狼——” “你見過寧愿自己受傷也不肯傷人的狼嗎?!” 李微驚呆了。 是他的錯覺嗎?羲和君的眼眶竟然有些濕紅。 “主、主上何出此言啊……” 墨熄合了合眼眸,他的怒火并不是針對李微的,他只是真的不愿再聽到類似于“顧茫什么都不記得”這樣的話了。 “在望舒府。慕容憐給了他兩個選擇,是斷我一條臂膀,還是劃他自己的臉?!蹦ㄞD(zhuǎn)過頭,望著樹影摩挲,半晌,喃喃道,“他選了后者?!?/br> 李微:“……” “你告訴我,什么狼會做出這樣的選擇。” 李微心道,告訴你?我告訴你啥?。∧憧茨隳潜┢?,我要說顧茫或許是壓根就沒聽懂望舒君的問題,你不得跳起來踹死我?。??? 打那天開始,墨熄就有點魔怔。 雖然李微后來趁他心情還行的時候,委婉地跟他表達(dá)過類似“顧?,F(xiàn)在腦子是真的不好,很多詞他都聽不懂,跟他溝通就和三歲小孩一樣,有時候一句話得重復(fù)好幾遍”,但墨熄心里就是放不下這一點微弱的希望。 最后李微沒辦法,說:“那主上您要不去和神農(nóng)臺求證一下吧?!?/br> “……” 神農(nóng)臺有很多慕容憐的人,墨熄并不想去。 李微又獻(xiàn)計獻(xiàn)策:“那您去御藥館,問問姜藥師吧?!?/br> 姜藥師是個高冷且刻薄的人物,墨熄對他并沒什么好印象。但最終還是捱不過心中煎熬,前去拜會。富麗奢靡檐牙高啄的藥王府外,小童誠惶誠恐地說:“羲和君,我家姜掌柜出門采藥去了。” “那他什么時候回來?” “掌柜去期不定,或三五天,或三五月?!?/br> “他說自己去哪里了沒有?” “掌柜采藥,會跑五湖四海?!?/br> 墨熄甚是無言,看著那小童搖頭晃腦作答的樣子,只得點了點頭,轉(zhuǎn)馬回府了。 或許是因為執(zhí)念太深了,成天在琢磨顧茫的事情,這天晚上,墨熄睡下后,做了一個夢。 夢里,他竟又模模糊糊地回到了多年前,他終于明白了自己的心事,一刻也等不及想去表白的那天。 正值寂夜,是塞外邊關(guān)。 他很年輕,只二十不到。那時他還并不是威震四海的羲和君,顧茫也還壓在慕容憐名下沒有聲名。 他們與燎國激戰(zhàn),死了好多人,墨熄收拾同袍遺物的時候看到了一封血跡斑駁的鴻雁情書,他捏著那封還未來得及寄出的書信,怔怔看了很久。 墨熄家門不幸,自幼見到的都是爾虞我詐,背叛利用。 這是他第一次見到炙熱的、真切的愛情。 戰(zhàn)死的修士是個糙漢子,平時連書都不愛看的人,卻在烽火硝煙里認(rèn)認(rèn)真真逐字逐句地寫了那么長的一封信,信中不聊戰(zhàn)爭苦楚,不談功勛立業(yè),只講姑娘眉梢的一顆痣,庭中栽的一叢新苗。 明年繁花爛漫時,小嫣清唱我吹簫。 ——拙笨的、甚至不那么工整的詩,卻溫柔得像是能滴出水來。 居然是由那樣一個粗笨漢子寫就的。 他寫的時候,眼前是真的浮現(xiàn)了來年凱旋后,與那個名叫小嫣的姑娘在手植的花叢前吹曲彈唱的情形罷。 最后卻只剩了這一張血跡已干的信。 墨熄無法表達(dá)自己當(dāng)時內(nèi)心究竟是一種什么感受,他在榻沿坐了很久,手里攥著這封信。 明年繁花爛漫時,小嫣清唱我吹簫。 如果今天死去的人是他,他有沒有什么放不下的人呢? 他很快就想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但他并不以為意,直到許久之后,才驀地反應(yīng)過來——他霎時愣住了,背心一片冷汗——胸腔里像忽然點起了一簇火,照的一切霍然通透。但又好像那一簇火其實一直都在他內(nèi)心深處默默地照亮著他,舔舐著他,煎熬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