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節(jié)
“余笑?你……” “我得去赭陽。”余笑又重復了一邊,然后她進了臥室,換了一套便于行動的衣服,半長的頭發(fā)被她扎成了利落的辮子。 看了一眼鏡子里的自己,余笑愣了一下,纖白的手指點了點鏡面,她對里面說: “好久不見?!?/br> 好久不見,這個真實又完整的,我。 路上有積水,有些小車像是船一樣從水里淌過,余笑沒有選擇自己開車,而是上了公交,在去火車站的這段路上,她給自己留的時間還算充裕。 這樣的雨天,沒幾個人愿意出門,坐在空蕩蕩的車上,鞋都是濕的,余笑還在寫寫畫畫。 公交車在靠近高鐵站的路口停下了,再過七站,它才能真正到了高鐵站,余笑下了車,一邊往高鐵站的方向走,一邊伸出手攔車。 雨夜里清瘦的女人像是會被雨水埋掉的一抹影子,有人為她停下了車。 恰好也是要去坐高鐵的。 車上,坐在后座的小孩子對余笑說:“阿姨,你的嘴唇顏色好白啊。” 余笑對他笑著說:“新唇膏的顏色是不是特別帥?” 小孩兒愣了一下,瞪大眼睛說:“哇!帥!” 謝過車主,堅持留下了車費,余笑下車后還有空余時間去吃點東西,她買了一杯熱飲和一個漢堡。 本來想加兩對雞翅一包薯條,想起來自己現(xiàn)在不是那個有點能吃的男人了,余笑挑了一下眉頭。 六月的陰雨和涼風,她還是有些撐不住。 “回來就得去擼鐵啊,要是一開始受不了,先堅持半個月的橢圓機有氧吧?!?/br> 順便給自己做了一個健身規(guī)劃,余笑坐在火車上,看著自己寫下的筆記,凌亂的細節(jié)里裹著痛和血,她要從里面找點兒有用的東西出來。 那些人襲擊和綁架的手段很粗糙,一開始甚至沒給她蒙眼睛,只拿個黑色塑料袋套在她的頭上,后來怕她悶死,又簡單粗暴地把塑料袋上扯了個口子。 綁架自然是要勒索贖金的,可是那些人很快就發(fā)現(xiàn)他們弄丟了“褚年”的手機,連個勒索贖金的途徑都沒有。 這些就是余笑兩天發(fā)現(xiàn)的主要線索,因為沒辦法要贖金,那些人很快就發(fā)生了分歧,余笑忍著痛跟其中的一個人達成了放人協(xié)議。 哪怕一個人是在極端的困境里,也不能完全退讓到讓對方覺得自己占盡優(yōu)勢的地步。 余笑現(xiàn)在深諳這點,所以,哪怕很艱難,她還是咬緊了條件,讓對方今天下午就趁機放了自己。 然后她就換回來了。 到現(xiàn)在都沒有消息,可見事情確實出了變化,褚年不清楚情況,可能把她之前掌握的那點主動權又讓出去了。 “我得找到人幫我?!?/br> 余笑先聯(lián)系了牛姐,請牛姐送她去機場。 然后,余笑對莫北提出了語音通話的要求。 “小莫,我有個事情想讓你幫忙。” 余笑給莫北發(fā)過去了一個賬號和密碼。 “你用這個賬號登陸公司的內(nèi)部通訊軟件,然后給池董事長發(fā)一條消息,說我是褚年的妻子,正在趕往赭陽,需要他的幫助?!?/br> 莫北照做了。 “嫂子,您……”莫北想安慰余笑卻不知道該說什么,隨著時間的推移,經(jīng)理遭遇不測的概率越來越高,莫北自己都已經(jīng)覺得快要精神崩潰了。 五分鐘后,莫北告訴余笑: “嫂子,董事長那邊目前是離線狀態(tài),他現(xiàn)在應該在赭陽,我聯(lián)系了他的秘書?!?/br> 聯(lián)系秘書還是隔了一層,能得到確切回復的時間就更不確定了。 余笑揉了揉額頭,還有誰呢? 突然,余笑的手指僵住了。 她沒有記住董事長的電話,可她記住了另一個人的電話。 通過她聯(lián)系董事長,應該比這樣快多了。 “喂?”電話響了兩聲就被接了起來,女人的聲音一如大半年前那么輕快悅耳。 “您好。我……”余笑極快地組織著自己的語言,“可能您不記得了,之前您給天池集團的一個小員工打過電話,我是……” 對面的女人愣了一下。 “您好,我還記得?!?/br> “我現(xiàn)在有急事想要聯(lián)系池董事長,可是……” 再一次,沒有等余笑把話說完,電話另一邊的年輕女人就說:“好啊,我馬上發(fā)給你,我也會馬上打電話給他,讓他留意你的電話,不用擔心,會好的?!?/br> 火車駛入了省城,有年輕人說:“好幾天了,總算看見月亮了?!?/br> 余笑的臉上掛著她自己都不知道的笑容,只能說: “謝謝您?!?/br> 掛了電話,她忍不住也抬起頭,看了一眼月亮。 月亮?! 余笑低下頭,看向自己手里寫的東西,她被人抬著的時候,透過塑料袋,依稀看見前面那個人的頭頂正是月亮 前天是……查了一下農(nóng)歷時間,余笑確定了前天正是農(nóng)歷十九。 農(nóng)歷十九,月亮是晚上九點升起,九點半到十點,月亮的方向是哪里? 所以,那些人是先往月亮所在的方向走了。 然后呢?然后她徹底暈了過去,可她確定,那些人是走出了停車場,并沒有上車。 按照邏輯,如果他們綁架了她之后有車的話應該直接上車才對,而不是抬著她。 如此推斷,他們現(xiàn)在關押褚年的地方應該是距離停車場不遠但是又足夠隱蔽的地方。 停車場往南是東林城中村,往北是大市場,而月亮的方向是東偏南……東…… 拿起電話,余笑深吸了一口氣。 “喂,您好,池董事長,我是……褚年應該提過,我是常山趙子龍,褚年現(xiàn)在應該是被關在了東林城中村以東那片拆遷后廢村的地下菜窖里?!?/br> “此外,有個綁匪的肚子上被褚年踹傷了,我懷疑他是城中村里姓黃且有長期外出打工經(jīng)驗的一個四十歲左右男性,身高一米七五,上臂粗壯,之前參與過東林大市場分配時候的鬧事。這樣的人如果劃定范圍應該是在十五六個人之中,您可以從莫北的手里拿到名單?!?/br> 電話里安靜了兩秒。 “你是趙子龍?” “我是,我叫余笑,” 第102章 你來了 “你不要擔心,現(xiàn)在監(jiān)控到處都是, 警察可厲害著呢, 最重要的是你要兼顧自己的身體, 上了飛機之后無論如何得睡上一覺, 知道么?” 開著車, 牛姐叮囑坐在后座上的余笑。 “好的牛姐,我知道的?!?/br> 余笑透過后視鏡看著牛姐,都已經(jīng)是深夜了,“余笑”一個電話她就出來了……這一場交換, 褚年其實也是遇到了很好的人, 跟她一樣。 車子停在了省城機場的進站口,余笑下車,對牛姐彎腰鞠了一躬: “辛苦您了。” 牛姐看著她,笑了一下也下了車:“看出來你是急慌了,要是以前啊,一路上不知道得嬌氣多少次, 給,包里是給你準備的東西,好好吃好好睡,有需要幫忙的就盡管開口?!?/br> 牛姐遞過來的包兒是個中號的女士包, 拿在手里頗沉。 拎著包, 還沒來得及道謝, 余笑就看見牛姐以與身材不符的敏捷鉆回了車里, 轉眼就只留下了一縷尾氣。 她心有所悟地打開包, 看見里面整整齊齊擺著十沓現(xiàn)金。 余笑揉了揉鼻子,又把包關上了。 她找到牛姐的時候已經(jīng)是晚上,銀行早就關門了,atm機一張卡限額兩萬,也不知道牛姐跑了多少銀行才湊了這十萬塊錢。 “褚年啊褚年,你也是走了狗屎運?!?/br> 挎起包,余笑去辦登機手續(xù)了。 …… 又被關了很久很久,除了朽爛的氣味兒之外,身邊什么都沒有,再次聽見動靜的時候,褚年的神經(jīng)無意思地跳了一下。 饑餓,疲憊,干渴……幸好沒有想上廁所,因為之前那個人在的時候,就用他喝完了的礦泉水瓶幫著解決了一下。 褚年覺得自己的意志快被消磨干凈了,余笑和孩子能讓他暫時忘了痛苦,可痛苦還是真實存在的。 余笑啊余笑,如果再來一次,我可真做不到這個份兒上了! “褚經(jīng)理?褚經(jīng)理?你能聽見么?” 是那個要放了自己的人? 褚年有些不敢確定,被關在這兒這么久,他想明白了一件事兒,除了那個人之外,沒有人來看自己,并不只是因為那些人要不到錢,而是因為這些人……就像讓自己在這里被活活困死。 他們是想殺了他的。 想明白了這一點,褚年就后悔自己之前沒有逼著那個男人直接放了他,月黑風高夜,殺人放火時,到了晚上,他的危險系數(shù)比之前高了太多。 就像現(xiàn)在這個人,他到底是要放了自己,還是要殺了自己? 褚年一動不動,只等著那個人緩緩靠近。 “哥,他沒動靜,餓了渴了兩天了,又被這么綁著八成是暈乎了?!?/br> 那個人說完這句話,隔著墻又傳來了一個人的腳步聲。 褚年心里一驚,是兩個人,這兩個人都不是要放他走的人。 那兩個人都進了這里之后,開始小聲地交談起來。 “那些警察也不知道查到哪兒了,怎么老六他們都還沒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