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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枕邊有你[互穿]在線閱讀 - 第65節(jié)

第65節(jié)

    說起自己親媽做的事兒,褚年能說兩個小時不帶喘氣兒的,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心里居然積攢了這么多的怨氣,這么多的委屈。

    他的哭喊不止引來了這對夫妻,還引來了別人。

    有個路過的阿姨對著微信里說:“劉主任,你快來,7號樓這里家庭糾紛鬧起來了?!?/br>
    又有人叫了保安。

    人來得越多,褚年就越做出了委屈的樣子,一時抱著肚子,一時捂著眼睛,一時抓一下頭發(fā),如何讓自己作為一個“女人”去“體面”,褚年需要去殫精竭慮地去想,可如何讓自己“不體面”他覺得自己意外地有天賦。

    “媽,我求你了,您不能趁著褚年不在就一次又一次地折磨我呀,不打麻藥在肚子上開洞,你這是要借著孩子的名頭弄死我??!”

    “我怎么是折磨你了?你這個孩子是聽不進好話去了?我……”看著圍上來的人越來越多,褚年的mama略有些氣虛,臉上掛了笑,又說:

    “我也沒做什么,她是自己坐地上的,還拿西瓜來砸我,你們看看這地上?!?/br>
    這些話是對著那些圍觀的人說的。

    還沒等褚年說話,那個扶著他的阿姨直接開口了:

    “行了,你別瞎說了,你兒媳婦天天在我們樓里進進出出的,哪天不是干干凈凈,看見我們都知道笑,你看看現(xiàn)在,都成什么樣子了?”

    “對呀,你別在我們這兒演戲了,小余什么樣兒我們能不能知道么?我也知道你!從前是十天半個月來一次,跟個檢查工作的領導似的,你媳婦還總是送你一直到小區(qū)門口,你看看你穿得干干凈凈……你再看看你兒媳婦現(xiàn)在的樣子,這都不知道受了多大的委屈!”

    “上次我家孩子在小區(qū)里亂跑,就是這個姑娘給送回來的,哎呀,這才多久過去,我都不敢認了?!?/br>
    捂著臉的褚年有點呆滯。

    他沒想到,竟然這么多人都知道“余笑”,還說現(xiàn)在的“她”是被婆婆折磨成了這個樣子。

    什么樣子?

    有那么差么?

    嘴里嗚咽著,他透過指縫,看見了無數(shù)同情的眼神。

    褚年的mama還要狡辯,一個年輕人開口嗆她:

    “快得了吧,你要是真好心,怎么是你兒媳婦摔西瓜?西瓜是誰拎著的?她懷孕了你還讓她拎著一堆水果菜,你自己手里空空的,你還好意思說是對你兒媳婦好?哪兒好了?幫她健身吶?”

    “怎么回事兒?”一個中年男人打頭兒,帶著幾個人穿過了人群。

    跟在他后面的保安說:

    “劉主任,這個是住戶的婆婆,之前就來鬧過事兒,上次還鬧進了派出所?!?/br>
    被叫稱“劉主任”的領頭男人是居委會主任,知道了事情的原委之后,他說:

    “別哭了,哭也解決不了事兒,你丈夫呢?他在哪兒呢?你懷著孕呢,他自己不管他自己親媽,怎么就讓你們兩個在這兒鬧騰,能鬧騰出什么結(jié)果?”

    褚年哽了一下,說:“我老公在外面出差,我老公在的時候我婆婆不敢來鬧的?!?/br>
    聽了這話,男人轉(zhuǎn)身看向褚年mama,一臉的嚴肅鄭重,說:“合著你也知道誰好欺負?我跟你說,大姐,老思想你得變變了。

    第一,身體出了問題,得聽醫(yī)生的,醫(yī)生怎么說咱們怎么做,這叫遵醫(yī)囑,不是你憑著老思想、老經(jīng)驗和不知道從哪里聽來的謠言就能去做決定的。

    第二,你知道你這是在干什么嗎?找你這叫宣傳封建迷信,你這種做法我們是得找警察來處理你的!

    第三,你兒媳婦和你兒子那叫結(jié)婚,知道什么是結(jié)婚么?就是結(jié)婚證兩個人一人一本,一樣厚薄,上面的結(jié)婚照也是兩個人頭并頭一樣高,沒有誰比誰矮一頭,這叫平等?!?/br>
    劉主任一看就是老辦事員,氣勢足,說話清,道理明,不是尋常和稀泥的態(tài)度,他一邊教育著,一邊帶著人把褚年的mama往小區(qū)外面送。

    褚年的mama想說什么,都被他給擋回來了,還有兩個女的居委會工作人員攔著她,不讓她折返回來再鬧。

    “余笑!你!我跟你講,你做手術(shù)的時候……”

    聽見自己的親媽還在叫喊,卻又被人攔下了,褚年的心里并沒有多少“再次勝利”的喜悅。

    單元門口,人群漸漸散了,他捂著自己的肚子,柔軟的布料下面,他好像又摸到了余笑身上的疤。

    “沒事兒了,唉,你老公……不是我說,這也太不像樣了吧?自己的親媽不能自己管么?”

    “不是……不是她的問題?!?/br>
    褚年很沮喪,聲音低低的,他說的“她”是余笑,別人當然不知道。

    “怎么不是他的問題?你也太……”開口就帶著辣椒氣的年輕人還帶著分明的愛恨,話卻被攬著褚年的阿姨打斷了。

    “好了,回去好好休息,沒事兒,實在不行啊,我就聯(lián)系一些業(yè)主,咱們跟物業(yè)保安商量一下,以后要是你婆婆再來,讓保安幫忙攔一攔,不過最好還是你和你愛人商量一下,很多事情啊,他出面最有用了。”

    褚年“嗯”了一聲。

    他買的蔬菜被人撿了起來,里面還多了一包不知道誰買的甜瓜。

    上電梯的時候,他看著鏡門上照出來的自己。

    真的狼狽、落魄……

    “你不如余笑?!彼麑ψ约赫f,

    十幾分鐘之后,遠在京城正在吃晚飯的余笑接了一個電話,是居委會打過來的,短暫交談過后,她想了想,給褚年打了電話。

    那時的褚年剛在網(wǎng)上搜完:“孕婦做手術(shù)能不能麻醉”。

    看著母嬰論壇里滿眼都是:“當然不能”、“要為孩子著想”、“生完了再做手術(shù),孩子要緊”、“你去了醫(yī)院也沒人給你治”……他都不知道自己該說什么。

    有病吧這些人?

    他陡然生出了一種奇怪的感覺:這個世界明明是在向著一個方向前進的,偏偏就有一些人被困在原地,甚至在往后退。

    困住她們的是孩子么?

    摸摸肚皮,褚年搖了搖頭。

    “剛剛你媽又去找你了是么?你還好么?”

    通過熱心的居委會阿姨,余笑清楚地知道了褚年當時有多么凄慘,當然,出于阿姨調(diào)解家庭糾紛的必然需要,她所知道的更甚過真實發(fā)生的。

    “我還好。”

    褚年沒有辦法形容自己聽到余笑聲音時的那種感覺,但是、但是他知道,他能夠說出自己的困惑和不解,能夠得到從別的地方得不到的安慰。

    他詭異地相信這一點。

    雖然他同時也深信,如非必要,余笑會與他老死不相往來。

    “余笑,你知道嗎,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會生氣了,就好像認命了一樣,明明我媽的做法再次讓我……讓我目瞪口呆。”

    余笑沒說話。

    褚年知道她在聽著。

    “我現(xiàn)在看見她,就覺得自己在闖關(guān),一關(guān)比一關(guān)狠,然后我發(fā)現(xiàn),其實世界上闖關(guān)的人不止我一個?!?/br>
    “褚年?!庇嘈辛怂宦?,說起的是別的話題,“手術(shù)的事情,我聯(lián)系了當初給我治病的一位醫(yī)生,她現(xiàn)在調(diào)去了省立醫(yī)院,她說在那邊的話,如果你的情況允許,可以考慮做穿刺治療,對身體的傷害更小,我媽那里有她的微信,我也是從我媽那要來的?!?/br>
    聽見這個消息,褚年高興了起來,他笑了兩聲,又突然停住了。

    “余笑,你之前做手術(shù)的時候,做了麻醉嗎?”

    “當然?!彪娫捔硪贿叺穆曇艉芷届o,“手術(shù)同意書還是你簽的?!?/br>
    簽了就急忙忙地上班去了。

    褚年的心里莫名地松了一口氣,然后更高興了。

    他絕對想不到,余笑此刻想起的,是自己腹部包著紗布的時候,褚年看向自己的眼神。

    也許從那一刻開始,所謂的“愛情”,已經(jīng)成了一場自我欺騙又難以自拔的狂歡。

    眼前是京城二十六層高樓看見的夜景,腳下,車水馬龍的光流無聲璀璨著。

    這些都是流動的,唯有醫(yī)院空蕩蕩的白色天花板是凝固的,帶著所有的痛苦和凄涼。

    第64章 到底沒用麻藥

    確認了褚年沒事,余笑下一個要解決的就是褚年的媽。

    摁下?lián)芴栨I之前, 她對著手機苦笑著搖搖頭。

    一個被出軌了的女人, 還要替那個出了軌的男人搞定他自己的親媽, 這一幕大概是他們交換身體以來最魔幻又好笑的一幕了。

    電話另一邊, 褚年的mama一拿起手機, 聲音就是哽咽的。

    “兒子啊,是不是,是不是余笑又打電話給你告狀了?唉……”

    一聲長長的嘆息,又是夾著抽泣的。

    “算了, 隨便她怎么說吧, 畢竟她懷著孩子呢,現(xiàn)在還是先顧著她吧,你媽我呀……委屈點兒無所謂,最重要的是你們得好?!?/br>
    這且泣且嘆的話,要是不知情的人聽了,怕是會覺得所有的不好都是余笑的, 一個仗著懷了孩子就作威作福的媳婦兒,也不知道讓這個婆婆吃了多少委屈。

    “媽,從居委會到鄰居,還有保安, 他們都有嘴, 我不會只聽您一個人說的, 我記得我之前說過, 您別去折騰余笑, 我就把打給家里的錢給你,既然您沒做到,那下個月,我就……”

    “別!”

    一聽到“錢”這個字,褚年的mama也顧不上裝腔做戲了,連忙說:

    “你爸這個月好不容易沒有錢,人家那邊也不要他過去,你可千萬別又讓他野……”尖銳的聲音戛然而止,似乎是說話的人知道自己是失言了。

    電話對面是沉默的,這邊的余笑幾乎立刻就知道“人家那邊”是哪里,當初在褚家,她一句話居然碰巧挑開了他們那“一家和樂”下面暗藏的污穢不堪,直到現(xiàn)在她想起來,心里都會泛起一陣惡心。

    “兒子,你爸的事兒,你爸的事兒你別往心里去,他……你就當不知道,其實、其實……”

    聲音里竟然有些彷徨無措,從“真相”揭穿之后,余笑能感覺到,褚年的父母一直避免在“褚年”面前提起他們兩個人之前的事情,仿佛戲演了太久,不肯脫下那層光鮮的戲服。

    而她自己也好,褚年也好,之前一直都被這樣的戲服欺騙著。

    “媽,既然你不讓我打錢,那我就不打了,不給你,也不給、他。”

    “不行啊,褚年,你……”

    “余笑懷孕生產(chǎn)都要花錢,我在外地,手頭也緊,就這么說定了。”

    “不行!不行!兒子!兒子!媽只有你了!我剛靠著你的錢過了兩天舒心日子,兒子!兒子,媽求你了,媽求你了!”

    聽著從前對自己頤指氣使的人說著“求你”,余笑的心里并沒覺得開心。

    應該說,自從在赭陽被那個女人當眾一跪之后,余笑覺得自己似乎有了個心理陰影,她會去想“這個人到底做錯了什么,才變得這么卑微?”

    哪怕現(xiàn)在的“這個人”是折磨過她、折騰過她。

    余笑還記得她這個好婆婆曾經(jīng)“不小心”把茶水倒在地上,讓剛流產(chǎn)了幾天的她下來擦地板,那時候她多天真啊,以為只是家務沒人做,還讓朋友幫忙請了保姆回來,結(jié)果就是一場大鬧,她像個被欺負了孩子一樣跑回家,又被自己的父母和丈夫勸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