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節(jié)
“不用,我的車停在公司的停車場?!?/br> 小李還在回味剛剛與平時截然不同的林組長,笑著說: “林組長和嫂子都特有意思哈,尤其是林組長,說著東北話的林組長咋恁萌捏?”真是不由自主地也酸菜燉棒子骨了起來。 莫北接口道說:“果然,遇到有趣的人會讓婚姻都變得有意思起來。” 余笑看向莫北,要是她沒記錯的話,莫北和她男朋友還有一段要解決的紛爭。 可想到自己現在是個男上級的身份,有些話就不適合說了。 “回去都修整一下,明天上班,過幾天我去京城當面做階段性總結,莫北和小李,你們兩個還能跟著跑么?” 兩個年輕人雖然都覺得累了,可還是干勁十足地點了頭。 莫北抓緊了自己的手機,她之前跟自己的男朋友吵了一架,之后就幾天沒聯(lián)系,說是給雙方一個冷靜和思考的時間,現在她已經有了決定,就要看對方是如何取舍了,這次她要自己去當那個做出選擇的人。 把行李箱扔進車里,看一眼時間已經是晚上七點半了,余笑還是決定先回那個“家”去看一眼。 看看懷孕的“褚年”,也看看那個計分器有沒有又被他整出什么幺蛾子。 噫?她怎么好像也帶了點殺豬菜的腔調? 握住方向盤啟動車子,余笑又想起剛剛莫北說的話。 不禁搖頭笑了一下。 有趣的人當然能讓婚姻有意思起來,可婚姻不是靠著有趣支撐的。 曾經的她以為婚姻是靠著容讓和奉獻支撐的,這也是她從小到大所學的道理,可事實證明,她還是錯了。 那婚姻是什么支撐的呢? 車窗外天色將暗,路燈次第打開,余笑瞇了瞇眼睛。 在婚姻中她是個徹底的失敗者,所以并不知道真正正確的選項。 她只知道什么是錯誤的。 喪失了自我,忘記了自己的人生,這樣的婚姻一定是錯誤的。 余笑走進電梯的時候,褚年正在廁所里研究衛(wèi)生巾的用法。 “大頭超前?還是小頭朝前?這個撕下來了是一層膠,這個我知道的!可是膠面黏在哪兒?” 褚年一時竟然有些疑惑了。 “是不是直接糊上去更穩(wěn)當不會掉啊?” 想想又覺得十分荒謬,褚年把撕開的衛(wèi)生巾疊吧疊吧放在一邊,又把手伸向了“安心褲”。 比起要撕要貼還要分辨長短的衛(wèi)生巾,內褲模樣的安心褲看起來可真是太省心了,就是看起來很像小孩兒穿的那種紙尿褲。 褚年從沒見余笑穿過這種,想象一下一個成年人穿著紙尿褲的樣子,褚年覺得哪里怪怪的,渾身上下都不太對勁的怪。 “我是有一定概率漏尿,目前還沒漏過,也沒必要直接穿這種防尿褲子的東西吧?”他在心里否定著“安心褲”。 “稍微有點厚啊?!笔迕胫?,穿好了安心褲的褚年拍了拍自己的屁股。 還沒等他對著鏡子看看是不是顯得屁股更大了呢,一陣尖銳刺耳的聲音響了起來。 “歸零、歸零、歸歸歸歸零!” 手一松,安全褲的外包裝飄到了地上。 那可是99啊!那是99??! 他艱苦奮斗出來的99??! 沒等褚年從悲痛中反應過來,余笑已經站在了衛(wèi)生間的門口。 “你在干什么?” 她問褚年,穿著安心褲,提著睡裙下擺照鏡子的褚年。 忍不住用手指揉了揉額頭。 第60章 產檢的結果 “你現在這個樣子……算了,你這個安心褲買的碼有點大了, 下次買s到m的?!?/br> 褚年并不知道這種紙尿褲, 啊不, 安心褲居然還有碼數的區(qū)別, 摸一把屁股后面, 果然是肥肥地多了一塊兒。 摸完了,褚年突然反應了過來,訕訕地放下了裙子的下擺。 “你怎么突然回來了?” “建設方案審核通過了,下一階段的工作重點在京城總公司, 我回來一趟再過去, 你呢?這又是在鬧什么?” 褚年張了張嘴,有些喪氣地說:“我沒鬧,就是……” 手指無意識地在睡裙上擰了一下,面對著余笑,褚年又有些緊張。 他都不知道自己為什么緊張。 也不僅僅是緊張。 “就是……護士說可能是肚子有孩子刺激了什么,結果現在就, 容易尿頻,韓大姐說不光尿頻,還有可能就是……一不小心……” 明明也結婚了三年,明明也是在一起了七年, 對方什么樣的囧態(tài)自己沒見過, 褚年卻對著現在的余笑說不出“漏尿”兩個字。 “懷孕頭三個月zigong在盆腔里, zigong充血刺激盆底肌尿頻, 對么?這是短期現象, 等zigong進入腹腔就好了,不過……” “短期現象?!哎呀,我還一直以為我會尿頻到生了孩子呢!你這么一說我可放心了?!?/br> “也別放心得太早……”余笑的話還沒說完,就被褚年打斷了,他一下子就恢復了自信和驕傲,覺得前路廣闊未來光明。 “沒事兒沒事兒,不尿頻那都是小事兒了!呼——”長長地吐出一口濁氣,褚年再次挺胸抬頭。 余笑:“……你膨脹得還挺快?!闭f完,她轉身去了客廳。 褚年跟在她后面說:“你什么時候下的飛機,吃晚飯了么?” 說完了,褚年自己都覺得自己像個跟著老公回家的小媳婦兒。 行吧,這也好歹是他今天形象里相對體面的那一個。 “晚飯吃過了,你呢?孕吐還好么?” 褚年眼睜睜看著余笑邁著本屬于他的兩條大長腿坐在了沙發(fā)上,再一抬眼就看見了那個糟心的計分器。 現在,上面是個大大的“0”。 “我孕吐好了,我買了黃桃,你要不要吃?” 說話的時候,褚年偷偷用腳把垃圾桶踢到了茶幾底下,今天上班的時候他忘了把垃圾拎出去。 余笑垂著眼睛說說:“不用了,我就是來看看你,再告訴你一聲,后天我休息,陪你去產檢?!?/br> “哦,好。” 褚年說完,站在原地。 這對夫妻在對方的身體里,相對無言。 過了好一會兒,余笑先打破了沉默: “今天我回來的一瞬間想過,可能這次我一進門就換回來了,但是結果你也看見了……褚年,我只能一次一次把分數歸零。所以,你想好了嗎?真的要生這個孩子?” 褚年涼涼地笑了一下,他可不信余笑說的,只相信自己看見的,而他看見的是,99分變成了0。 和從前沒什么兩樣,所以他的選擇也沒什么兩樣。 在目前的情況下,他想要留住換回來的希望,又想要保住自己的生活基礎,那他就只有一條路可以走。 “余笑,我說過的,除非我們換回來,不然這個孩子我生定了?!?/br> 目光觸及那張堅定的臉,余笑笑了一下,然后垂下眼睛說:“好,我知道了,從此以后這個問題我不再問,你好好生孩子吧,有什么事兒記得及時聯(lián)系我。” 說完,余笑就站了起來。 見她要走,褚年急急地說:“你就回來一會兒就要走?” “對啊,不走我干什么?看你繼續(xù)用我的身體撅著屁股穿安心褲?還是看你什么都不懂地瞎折騰?” “我沒有瞎折騰了,你的那個筆記我都有照做,我每天吃水果蔬菜,天那么熱我還步行走回來,我還按時吃藥……那什么,我今天還看見有鍛煉盆底肌的,我還練了?!?/br> 說著說著,褚年就委屈了。 孕吐的苦是他一個人撐過來了,胸脹、腰酸、還有突如其來的尿頻,這些生理上難以言說的痛苦成了他工作之外的主旋律,說是個孕婦,他更覺得自己像個在雷區(qū)行走的傻子,不知道哪一步就會被轟得遍體鱗傷。 余笑轉過頭來看著他,說: “這些都是懷孕的一些基礎,你的學習能力一直不錯,這些應該都難不倒你?!?/br> 這話并不是褚年想聽到的。 他看著余笑,低聲說:“我能學,真的,我能學,所以……所以余笑,你能不能也、也像個……” 也像個知道家里有個懷孕妻子的丈夫那樣,多關心我一點兒? 字字句句堵在褚年的胸口,他說不出來,無論如何都說不出來。 “像什么?”余笑目光了然地掏出手機,“是錢不夠了么?你放心,你給你父母的明賬暗賬我都給了,不過是都給了你媽,你從前養(yǎng)家,每個月家里給兩千二的生活費,我給你雙倍,要是需要更多,你之前存的那些獎金你想用就用吧,密碼你也知道?!?/br> 這不是錢的問題。 褚年看著原本屬于自己的身體,恨不能透過這幅皮囊看見里面藏著的那個人。 辛辛苦苦拎著東西走回家的時候,晚上吃完飯刷了碗在空空的房間里坐著的時候,半夜被胸脹或者腰疼驚醒的時候,早上沉沉得怎么都醒不過來的時候……他總希望有人能陪陪自己。 哪怕只是說句話呢? 哪怕就像這樣不冷不熱地生疏地說兩句話呢? 他也會覺得更好過一點。 這般感覺在余笑回來之后突然被放大,堵在他的胸口里,跟血塊兒似的。 “褚年,你可是個男人!你得記得你是個男人,現在不過是一時的困頓,你不能把底子都丟了!”他在心里對自己這么說,點點的心聲都帶著血氣。 余笑沒等到褚年的回答,徑直給對方轉了四千塊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