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研究了工作室這些年的設(shè)計樣式，做了一下總結(jié)，覺得我們可以出這么一個專項策劃來推廣工作室，做為生日禮物只是托詞，我知道我剛來工作室，能做的事情不多，這一點小小的工作，能讓牛姐你看見……其實是我送給自己的禮物吧？”

    他說話的時候，牛姐已經(jīng)已經(jīng)把文件大致翻了一遍，都是她們這些年設(shè)計的主臥款式，有很大的比例是婚房，也有幾個是牛姐自己很得意的設(shè)計。

    這些東西放在一起，給人一種很特別的感覺，柔軟又溫情。

    合上文件，她看著封面上的幾個字，忍不住說：

    “‘愛的安全感’，你這個名字起得真好?！?/br>
    第40章 穩(wěn)不住了

    胖乎乎的牛姐行動力與身材成絕對反比，二十分鐘之后, 她帶著褚年一起到了工作室。

    “愛的安全感……”

    第五十次重復(fù)這幾個字, 牛姐找出了工作室之前做推廣設(shè)計的宣傳彩頁。

    “三年前我做跟一家家居品牌合作, 做了一次母嬰設(shè)計的推廣, 那次效果真的不錯, 但是去年我花了三個月的時間籌備了一個項目，那次……”

    牛姐搖了搖頭。

    “一個原因是場地要求比較高，還有一個是當(dāng)時沒有找到好的合作方，在材料和軟裝上受限嚴(yán)重, 最后的成品不盡如人意?！?/br>
    褚年也搖頭, 風(fēng)風(fēng)火火帶他過來的牛姐并沒有忘了他現(xiàn)在是個孕婦，把他安放在了椅子上之后還給他找了個蘋果。

    剛開空調(diào)的工作室很悶，氣味也不好，褚年用蘋果懟在鼻子上努力對抗惡心感，說：

    “我看過之前的兩次活動圖，我覺得第二次失敗的原因也是牛姐你們沒有做好市場定位, 那次您的設(shè)計主題是什么“詩意生活”，看起來很高大上，但是很空洞，各種新中式設(shè)計里面混著日式風(fēng)格, 可活動地卻在一個不高端的賣場, 唔, 我看了之后我覺得就……很混亂?！?/br>
    面對上級說話的時候, 褚年總是很委婉, 但是他現(xiàn)在覺得自己不需要委婉，很顯然，牛姐是個直來直去的性格，她不僅自己直來直去，連著也喜歡直來直去的女孩子。

    為了工作順利進(jìn)展，褚年并不介意暫時偽裝自己是個直來直去的可愛爽朗女孩子，反正……他連孕都懷了。

    不出他所料，牛姐認(rèn)可了他的說法：

    “是，市場定位也有問題，那你這個是給新婚夫妻做的？”

    褚年否認(rèn)了這個說法，眼前又浮現(xiàn)了余笑被斜陽照著的臉，當(dāng)然并不是前幾天他看見的那張。

    而是很久很久之前的樣子。

    就在他求婚的那天，同樣的斜陽光景，年輕的女孩兒起先是笑，最后笑容消失，用一雙含著淚的眼睛看著他。

    她說：“好?！?/br>
    回過神來，他接著說：“不只是新婚夫妻，我覺得應(yīng)該說是所有的夫妻都需要安全感吧。要是沒有安全感，要個家還能干什么呢？”

    恍惚間，褚年覺得自己說出口的話就是在扇自己的耳光。

    牛姐明白了褚年的意思，重新拿起他的做的文件，輕聲說：

    “愛的安全感，重點突出家的溫馨和牢固性，猛地感覺是個很普通的主題，但是可挖掘的東西不少，你這里面說的跟家居品牌合作，在家博會上做設(shè)計具體是怎么一個想法？”

    褚年的眼睛亮了起來，這個主題名稱是他不久前剛想好的，這個計劃的價值除了這個主題之外，重點還在于一種新的合作模式——把家博會上的品牌展臺變成設(shè)計師的設(shè)計概念展示，謀求雙贏的局面。

    “你這個想法幾乎意味著我們不能跟市場上的強勢品牌合作?！甭犕炅笋夷甑南敕ǎ＝氵@樣評價道。

    強勢品牌的手中都有不少自己的高端設(shè)計師，他們是不會以這樣的方式跟她這個設(shè)計室合作的，尤其是在家博會這種場合。

    “正因為不是高端品牌，才更容易被說服啊?！?/br>
    說完這句話，褚年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牛姐你等等，我去吐一……”

    尾音都沒出口，他就往衛(wèi)生間跑去了。

    看著那個單薄瘦小的背影，牛蓉蓉低下頭又看了看自己手里的項目書。

    “我是沒懷孕過，但是我以前也像你這么拼過，這樣吧，我聯(lián)系一下幾個品牌看看他們是不是有合作意向，其實八月的家博會我確實想搞點兒什么，你這個想法我明天就和同事們一起討論一下?！?/br>
    褚年從廁所出來，就聽見了牛姐這樣的答復(fù)，他的臉一下子亮了起來。

    時間到了中午，牛姐說什么都要請“褚年”吃飯，而且要吃頓好的。

    褚年高高興興答應(yīng)了，卻接到了一個電話。

    是他親媽打來的。

    “余笑啊，今天周末，褚年他爸讓你們晚上過來吃飯?！?/br>
    還沒等褚年找好借口不去，就聽見電話那邊傳來了另一個聲音：

    “余笑，你晚上過來的時候不用帶什么東西，過年時候你帶回來的茶你再弄點?！?/br>
    完全沒給他拒絕的機會，電話就被掛了。

    摁掉忙音，褚年抓著手機說：“牛姐，我晚上有事兒，飯就不吃了?！?/br>
    見他實在是堅持，牛蓉蓉只能開車先把他送去了火車站，買了最近一班的高鐵，褚年坐在候車大廳里，摸摸肚子，拿出了他帶著的那幾個雞蛋。

    連五分熟都沒有的雞蛋，蛋清都是稀的，褚年一口連清帶黃地吸進(jìn)了嘴里，又覺得惡心，又覺得好吃。

    吃了一個，褚年就不敢再吃了，候車大廳里的氣悶和略高的溫度都讓他又開始了新一輪的不舒服。

    坐上了火車，褚年才想起來自己要給余笑打電話：

    “我爸要咱們回去?！?/br>
    褚年的父母每次有什么事兒都只通知余笑，美其名曰是怕影響褚年的工作，可現(xiàn)在褚年打電話的時候，覺得自己就是個傳信兒的小太監(jiān)。

    趁著周末健身的余笑從器械上下來，說：

    “好，我知道了，四點半去接你？”

    褚年說：“好。”

    然后他又說：“那個，過年的時候你給我爸送了什么茶呀？他說要是有的話就再給他帶點兒?！?/br>
    “茶葉？”余笑愣了一下才，“你爸挺識貨的，那是我那個回去繼承了茶山的室友送的，據(jù)說是三五千塊一斤的好茶，家里一共兩盒加起來半斤，一盒給你爸了，另一盒也被你拿去送人了。”

    至于本來也愛喝茶的余笑，顯然并不在褚年的考慮范圍之內(nèi)。

    “哦，那個……就是沒了吧？”

    聽見對面小心翼翼的聲音，余笑長出一口氣，她知道褚年在擔(dān)心什么，不過是擔(dān)心自己生氣了，不肯去給人當(dāng)兒子罷了。

    “是沒了?！?/br>
    “余笑，不帶東西也行，我爸既然叫了，你就回去看看吧，你看咱們能不能兩邊平衡一下？你家里的時候我也該去就去了。”

    說完平衡，褚年想起來自己把自己親媽趕出了家門，又罵余笑的爸是“老王八”，嗯，還挺平衡的。

    從來要這種平衡或者說平等的人，都是在弱勢的那一方。

    余笑現(xiàn)在才明白這個道理。

    在褚年小心翼翼的語氣里，余笑并沒有感覺到多少快意，只說：

    “行吧，我從京城帶回來的東西還有兩顆獅子頭的核桃和一個木雕擺件兒，本來是給柳老師的，結(jié)果老爺子去了外地，擺件給你爸，你看看家里有什么再帶一點?！?/br>
    褚年答應(yīng)了。

    回到家已經(jīng)是下午三點多，褚年看著自己汗?jié)竦哪橆a，想洗澡又覺得實在太累了。

    去一趟省城要坐兩個小時的火車，一來一回加上趕火車的路程，他一個白天幾乎都在趕路了。

    喝了一點檸檬水慢慢躺在床上，褚年有點高興，他那個合作計劃好歹是有了眉目，這下應(yīng)該沒人攔著他做事兒了。

    高興著高興著，他差點睡過去，想起要回父母家，他又強撐著坐了起來。

    肚子里發(fā)出嘰里咕嚕的抗議，他走回客廳把跟著他奔波了一天的雞蛋拿出來，又一個一個唏哩呼嚕地吃了。

    跟余笑的父母不一樣，褚年的爸媽都是國有企業(yè)的員工，他媽已經(jīng)退休了，他爸現(xiàn)在還在做他的后勤小組長，兩個人一輩子沒賺到什么錢，只有家里的一套老房子拆遷，給了一套房和一筆補償款，這筆補償款就成了褚年他們住的那套房的首付。

    開車也不過十五分鐘，余笑和褚年就到了褚年父母家樓下。

    這個小區(qū)里住的多是回遷戶，多年老鄰居都沒怎么變過，看見“褚年”不少人過來打招呼：

    “褚年，你又帶東西回來看你爸了？”

    “你們可是有時候沒回來了啊?！?/br>
    “哎呀，褚年一陣兒不見這怎么又變帥了！”

    “褚年，恭喜啊，聽說要當(dāng)爸了。”

    看見“褚年”給他媳婦兒開了車門，夸褚年帥的大媽撇了撇嘴。

    褚年下了車，看見這些老鄰居他想和從前一樣笑著打招呼，卻察覺到這些人看自己的目光并不友善。

    這是……

    “褚年啊，不是阿姨說你，媳婦兒是得管的，唉，你媽真是，辛辛苦苦把你養(yǎng)大，給你賺錢買了房子，她呢，一天福沒享，凈給你們倆cao心了?！?/br>
    什么叫媳婦兒是得管的？

    褚年抬頭盯著那個看著自己長大的阿姨，那個阿姨斜了他一眼。

    “褚年回來啦，上次你媽跟我一塊兒去拜了眼光娘娘，結(jié)果回來你媳婦兒就有了，是吧？”

    感受到別人都看著自己的肚子，褚年下意識地?fù)趿艘幌隆?/br>
    詭異而毫無實質(zhì)的“折磨”讓他覺得短短幾步回家的路都十分的艱辛，進(jìn)了家門之后，他剛想緩口氣，就看見了被遞過來的圍裙。

    “褚年他爸說今天想吃那種里面軟爛的糖醋排骨，我搞不清楚，余笑啊，麻煩你去把排骨做了吧。”

    當(dāng)著“兒子”的面，褚年的mama只是讓剛進(jìn)門的“兒媳婦”去做飯。

    余笑攔住了她，說：“媽，余笑懷孕之后聞見油煙味就想吐，你別讓她進(jìn)廚房了?！?/br>
    “哎呀，也不知道怎么我家這個兒媳婦就這么金貴，樓下你劉阿姨可真是好福氣，兒媳婦進(jìn)門一年就抱了個孫子，現(xiàn)在二胎又懷了，天天洗衣服做飯什么都不耽誤?！?/br>
    褚年他媽的話擰一擰就足夠糖醋排骨里用的醋了。

    余笑回頭似笑非笑地看了褚年一眼，這樣的話她從前真不知道聽了多少。

    “媽，你讓余笑休息一下吧?！?/br>
    褚年mama還要說什么，現(xiàn)在是在她自己家，她的底氣可足得很，可看看兒子的表情，她一甩手里的圍裙說：

    “都說養(yǎng)兒子娶了兒媳婦是享福，我什么福沒受著，天天受氣就夠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