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節(jié)
“相大人說什么?這賬目是假的?”戶部尚書急急開口:“啟稟圣人,這賬目可否容臣一觀?” 相衍離任后,便一直是這位尚書在管戶部大事,他恭敬地接過東西看了半晌,額上冷汗直冒,撲通一跪:“啟稟圣人,臣惶恐——國庫近五年的銀財賬目怎么會在這上面?。 ?/br> 明德帝第一反應(yīng)就是朝中出了內(nèi)鬼,剛才他就看出這賬目上真真假假各自摻半,這下眉間的陰郁都快滴出水來了! 那可是國賬! 多么重要的東西!怎么會出現(xiàn)在一本平平無奇的賬目上? “查!著三省六部所有人,給朕一一查過去!” * 輔國公以及一干涉案的人等都被送進(jìn)大理寺喝茶,連正在后宮等著參宴的女眷也在列。 榮昌盛站在臺階上,聲音冰冷又生硬:“不該問的莫要問太多,畢竟明天還不知道有沒有命在了!” 衙役兇悍地將這些人往里一推,大聲嚷嚷著:“安靜點!不然有你們好果子吃的!” 河盈撲進(jìn)風(fēng)清懷里:“jiejie,我怕!” 藍(lán)氏叫嚷著:“老天爺??!這是得罪了哪路瘟神,要讓我們娘兒幾個死也得給個說法??!” 府中家眷俱在,單單一個何蓮不知去向,連雪微從藍(lán)氏身后沖過來,一把掐住連云淺的胳膊:“你說,到底怎么回事!你賤丫頭一定知道,是不是!” 連云淺尖叫:“你掐疼我了!放開!” 兩人聲音一個比一個尖,老夫人一把拍開兩人的手,冷冷看了連云淺一眼:“淺丫頭,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黃氏一張臉干巴巴的,眼睛又黃又濁,把連云淺嚇一縮:“我、我哪知道!” 外頭又走進(jìn)來兩個衙役,指著黃氏她們:“把這兩個老的和這個小的,給我?guī)ё撸 ?/br> 藍(lán)氏破鑼一樣的嗓子又叫起來:“你們要干什么?要干什么?” “放開我!娘!祖母!” “老身乃是堂堂四品誥命,哪里容得你們放肆!” 黃氏也不肯,怎奈幾個衙役將眼睛一瞪,三人都認(rèn)了慫,最后還是被帶走分開關(guān)押了。 連海深緊走幾步,遙遙看見接手三人的官差身上穿的是深藍(lán)色官衣,不禁皺起了眉。 大理寺的衙役是暗紅官衣,若她沒有記錯,深藍(lán)色的應(yīng)該是皇家的私軍?。?/br> 二房的人怎么會被皇家私軍帶走? “大jiejie,祖母和二嬸她們被帶去哪了???”河盈扒拉著牢門往外張望著,問道 連海深搖搖頭,回頭瞧見連云淺捂著胳膊,一臉欲言又止,她上前一步問:“和你娘有關(guān),是不是?” 她敏銳地想到那本賬目上去,那本何蓮拼命想要得到的賬目上—— “我......”連云淺撇開頭說:“你別問了!” “事關(guān)家中老小性命,我怎么能不問?” “又、又不關(guān)我的事!”連云淺心虛地說。 “與你娘有關(guān),是不是?”連海深又問了一遍,語氣很重。 “我讓你別問了!”連云淺尖叫著,抱著腦袋蹲到牢房角落里,內(nèi)心十分煎熬。 河盈迷迷糊糊反應(yīng)過來后,很生氣,尖聲罵道:“好哇,剛才嬸娘和連雪微罵你的時候,我還想為你出頭的,敢情我們被抓起來都因為你娘?。 ?/br> “連云淺,我家到底欠了你們娘兒倆多少債啊!” 連云淺爭辯道:“事情的結(jié)果還沒出來,你怎么知道是因為我娘?爹也不在,你怎么不說是因為爹?。 ?/br> 河盈撲上去就要打她:“你還敢說!你還敢說!” “好了,你們兩個!”連海深出聲喝住扭在一團(tuán)的兩團(tuán):“事情還沒有個結(jié)果就打成一團(tuán),白讓人看了笑話!” 門口又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衙役指著風(fēng)清、河盈姐妹:“你們兩個,跟我來!榮大人要提審你們!” 河盈立馬慫了,躲在jiejie背后:“jiejie我不要去,我害怕!” 連海深攔在兩個meimei身前,看著那衙役問:“這位大哥,你要帶她們?nèi)ツ模俊?/br> 那衙役笑了笑,露出發(fā)黑的牙齒:“大小姐不必防備,小人都說了,榮大人要提審兩位小姐!” “我這兩個meimei年紀(jì)還小,什么都不知道,為何榮大人要單獨提審?”連海深壓著兩個meimei不讓她們出頭:“更何況我們都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提的哪門子審?” “這小姐就不必多問了,大人的意思哪里是我們能夠過問的?”衙役說著一擺手,:“給我?guī)ё?!?/br> “放肆!”連海深大喝一聲:“你們要知道,現(xiàn)在任何裁決沒下來之前,我的meimei還是輔國公府的小姐,我家一門勛貴,哪里是你們說帶走就帶走的!” 那人不屑地笑了一聲:“明日過后,莫說你家爵位,就是性命都不知還有沒有在!” “大jiejie!我不要去!我害怕!” “還愣著做什么!帶走??!” “我看誰敢放肆!” “嘿!你個小娘兒們,給臉不要臉是吧!” “住手!快住手——”門外匆匆跑進(jìn)來另一個暗紅官衣的,急忙說:“貴人來了,快出去迎接!” 第38章 詐[捉蟲] 沉重的木頭碾在地上的聲音,連云淺覺得好像在哪聽過,她被單獨帶離牢籠到了另一處,門口出現(xiàn)的身影赫然是相佩生夫妻! 連云淺躲在角落,嚇得咬到了舌頭! 她記得的,這兩個人曾與何蓮見過面! 衙役們笑著將兩人請進(jìn)來,道:“大少爺,輔國公一家乃是重犯,小的們也是冒了極大的風(fēng)險讓您二位進(jìn)來的,若是讓榮大人知道,小的們?nèi)祟^不保??!” 小洛氏取出銀子塞給衙役,笑得十分溫柔:“多謝二位小哥了,我與夫君過一會便出去,不會教小哥們?yōu)殡y?!?/br> “那好,那就好!”衙役見了銀子眼中冒出精光,哈著氣下去了。 連云淺渾身發(fā)抖,她記得的,這人拿弟弟善哥兒的性命威脅過何蓮,不是好人! 相佩生看著她瑟縮的身影,笑了笑:“我倒是沒想過,在這里能見到二弟妹。” 原本相佩生打的主意是拿輔國公這本帳去投誠大皇子,順勢歸入大皇子羽翼下,萬萬沒想到何蓮這個女人,竟然陽奉陰違,直接繞過他同大皇子接上頭! 那他之前所做的事毫無意義不說,還顯得滑稽可笑! 連云淺顫聲:“您、來做什么?” 相佩生歪了歪腦袋:“二小姐冰雪聰明,不如來猜一猜相某出現(xiàn)在此的理由?!?/br> 連云淺急聲說:“這里是大理寺的天牢,您不會那么沖動的,是不是?” “哼。”相佩生冷笑:“天牢又如何?你如今不過是案犯親眷,是打是殺了,圣人不會在意這些小事的。” “??!”連云淺抱住頭尖聲叫道:“你不能殺我,你不能殺我!” 小洛氏眉頭一皺,連云淺連忙捂住自己的嘴,說:“橋梧會救我的,他會救我的!” 相佩生雙手交疊在膝上,說:“二小姐太天真了,二弟一聽說此事,連忙說要退了婚書呢?!?/br> “你莫要騙我,我不信!”連云淺搖頭:“我不信!” “二弟接近你不過是因為你是何蓮的女兒罷了。”相佩生道:“而你的母親身上有什么秘密,你不也清楚得很么?” 這事被戳破前,連云淺還能安慰自己都是假的,可是她心里比誰都明白,何蓮入輔國公府另有目的,而相橋梧......忽然對自己熱絡(luò)起來的相橋梧...... “若不是為了接近那本賬目,以二弟的心氣兒,怎么可能看中你?”相佩生哈哈笑了一聲,望著骯臟的牢籠道:“你心里難道不清楚,難道不明白?” 連云淺癱軟在地,忽然不知道該去恨誰。 “你娘為了弟弟的將來,將自己的性命和你的性命出賣給大皇子——”相佩生冷聲說道:“這件事不論成與不成,她和你的性命肯定是保不住了,既然你娘毫不在意你,不如你與我合作,或許我還能救你一命?!?/br> 連云淺哽咽說:“我憑什么信你?” “否則你以為到了這個地步,你還能信誰?” 連云淺瞪著相佩生夫妻,喃喃道:“我只是想好好活著而已......為什么這樣難?” 相佩生撇過頭,看著墻上的刑具:“誰都想好好活著,可是自己要好好活著,別人就不能活,物競天擇罷了?!?/br> “我娘已經(jīng)將賬目交給了大皇子,想必大皇子在今日的大朝會上已經(jīng)抖了出來,如今就是大皇子和大公主的斗法,我們螻蟻必定要成為這輝煌下的獻(xiàn)祭,你如何能救我?” 相佩生大方道:“‘連云淺’會死,柳蕓娘卻不會,偷龍轉(zhuǎn)鳳的勾當(dāng)罷了。” 連云淺還不是連云淺之前叫柳蕓娘,在清泉縣的日子現(xiàn)在想想是最美好不過的了,有爹有娘,還有活潑可愛的弟弟。 想到這淚水都盈了眼眶。 “原來是這樣?!?/br> * 連云淺渾渾噩噩回到天牢的時候已經(jīng)是兩個時辰以后的事了,連河盈小聲問:“你怎么了?” 以前她最討厭連云淺,可是這個環(huán)境下忽然也討厭不起來了,甚至還有些擔(dān)心她被單獨叫出去,是不是經(jīng)受了什么折磨。 連云淺抬頭看見三姐妹的眼神,有關(guān)懷有打量,也有冷淡,她忽然問連海深:“你怕死嗎?” 河盈噘嘴:“你這是說的什么話!平白無故詛咒大jiejie做什么!” 連海深搖搖頭:“不怕?!?/br> 死過一次了,這輩子的每一刻都像是偷來的,她不怕。 “為什么?!边B云淺喃喃:“有些人會為了活命,做一些不該做的事,為什么你不怕死?” 連海深想了想:“首先做這些事之前,要問問自己的良心。” “良心?”她紅了眼眶,哽咽道:“我還有良心嗎?” 連海深眉頭皺得更緊了:“你到底怎么了?”她將連云淺拉到一邊:“有什么難處你跟我說,別自己憋著?!?/br> 連云淺一把推開她:“我怎么跟你說,誰都有自己的驕傲,我跟你說做什么,讓你嘲笑我嗎!” 連云淺這人簡直是莫名其妙! 連海深說:“你不愿意說,我還不愿意聽了呢,誰欠你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