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節(jié)
連雪微露出一點(diǎn)小虎牙:“是我來早了,原先在遼陽念女學(xué)時便得先生教誨,光陰不可廢,不想長安卻不時興這個呢?!?/br> 贈芍急著回房伺候小姐,便使喚小丫頭楊花將她迎去正堂,自己端著銅盆回了連海深閨房。 “小姐,雪微小姐來了。” 采蘭正服侍連海深換衣裳,奇道:“臘月的日頭起得晚,二房的主子來得也忒早了!” 贈芍?jǐn)R下銅盆哈了哈手,利索地開始收拾屋子,邊說:“就是,她還說什么‘遼陽時興光陰不可廢,長安卻不時興這個呢!’,這大清早的真是惹人生氣!” 連海深剛起身有些迷糊,揉著腰并沒有開口,采蘭說:“小姐這幾日可不能著涼,奴婢再加給您一件兔毛小襖吧?!?/br> 每個月總有幾日不舒服的時候,加上連雪微早早堵在門口,惹得連海深氣性有些涌上來,說:“既然來早了,便讓她等著。” 二婢點(diǎn)點(diǎn)頭,利索地各自做著手下的事。 等全拾掇完畢已是一個時辰后的事了,連海深姍姍來遲,笑道:“雪微meimei久候了,都是身邊人怠慢,一聲都不吱,我還當(dāng)meimei睡遲,自己也想著再睡一會呢!” 連雪微起身:“不妨事,jiejie疲累多休息是應(yīng)該的,總歸我也習(xí)慣早起,也好讀讀書?!?/br> 哦,早起看書? “那敢情好?!边B海深用了一口香茶,捏著帕子笑說:“只是長安不比遼陽,日頭太早實(shí)在昏暗,meimei看書仔細(xì)傷了眼睛?!?/br> 連雪微臉上一頓,訕訕不說讀書的話了,二人客套了些有的沒的,見時辰不早雙雙出門,直奔東三市寶興樓。 寶興樓的伙計(jì)伶俐,見是輔國公家的車馬立馬熱情地迎上來,十分熱絡(luò):“給姑娘見禮了!” 兩人由丫頭扶下車,小伙計(jì)將人往里迎,笑著見牙不見眼:“見小姐安,這幾日南邊兒來了一批東珠,成色極好呢,若是做成頭面真是極美的!” 連家是寶興樓的???,小伙計(jì)將人迎進(jìn)雅間,又斟上香茶:“小姐們慢用,慢用!” 雅間內(nèi)裝飾俱是清雅,桌上放著二尺見方的圖冊,仔細(xì)看那封面都嵌著細(xì)細(xì)碎碎的寶石,連雪微不禁咂舌,真是個銷金窟一般的地方! “小姐瞧這個,咱們師傅新做的緊俏貨,您算是趕上了,早上剛從坊子拿回來的,真是整個長安的頭一份兒呢!” 小伙計(jì)為連海深翻開其中一頁,只見上頭畫著一支鑲嵌藍(lán)寶石的金色步搖,細(xì)細(xì)的流蘇墜尾上也墜著一點(diǎn)晶亮的藍(lán)寶,最特別的是那簪頭竟然是層層疊疊的海浪紋路。 連海深點(diǎn)頭:“確實(shí)特別?!?/br> 贈芍驚喜地說:“真的很襯小姐呢!” 連雪微也湊過來看了一眼,圖畫上的紋路畫得栩栩如生,她開口道:“能否請小哥取來我們瞧一瞧?” 小哥有些猶豫得看了一眼連海深,笑得有點(diǎn)尷尬:“這.....” 連海深解釋道:“雪微meimei第一次來,若是孤品得去樓上的展示臺瞧,伙計(jì)是取不來的?!?/br> 連雪微臉上微紅,嚅囁著說:“也、也不過一個簪子,多瞧兩樣再去不遲!” 隨后她又看中一個珊瑚手釧,兩人才隨伙計(jì)上樓去瞧,連海深對那海浪圖樣的簪子很是好奇,徑直上了三樓,連雪微則留在二樓瞧那珊瑚手釧。 “真是土包子一個!”贈芍嘀咕著,扶著連海深上了三樓:“瞧她那樣子,是看這個也稀罕,看那個也好,沒見過世面!” 連海深輕輕拍了下她的手:“好了,你總在背后道人是非?!?/br> 贈芍吐吐舌頭收了聲,道:“咦,今日三層卻是清靜呢。” 往常寶興樓三樓很是熱鬧,今日卻安安靜靜一個人都沒有見到,小伙計(jì)引著兩人往前走:“您今日來得早才清靜的,前面就是步搖閣了——” 剛轉(zhuǎn)過一個拐角,就聽見一個爽朗的女聲:“右相大人果真是我大梁的偉才!” 右相? 相衍? 連海深徑直與觀壁觀虛兄弟對視了一眼,觀壁磕巴了一下,差點(diǎn)咬到自己舌頭:“連、連大小姐?您怎么在這?” 觀壁和觀虛俱在,屋里的人肯定就是相衍了,連海深一愣,方才引路的小伙計(jì)卻悄悄要跑,觀虛皺眉,大喝一聲追了過去。 “巧合罷了,小女只是路過,便不打擾大人了?!闭f著一壓贈芍的手,二人轉(zhuǎn)身就走。 背后的門“吱呀”一聲打開—— 觀壁、觀虛低頭:“爺?!?/br> 里頭的二人話還說到一半,相衍匆匆起身出門,李長贏不禁好奇地探出頭,笑了一聲:“哦?是個漂亮姑娘呢?!?/br> 她的聲音清脆,不用瞧就知道是個美人,連海深背對著她們,一時間竟生了點(diǎn)怯懦。 相衍身旁從未出現(xiàn)過別的女子,這一位是誰,能讓他一個如此小心謹(jǐn)慎的人與人約在寶興樓見面? “這位小姐是右相大人的?”李長贏問道。 并沒有人回答她,只有一縷冷風(fēng)悄悄吹過。 這氣氛可真是太糟糕了! 觀壁頭埋得極低,心說姑奶奶您可閉嘴吧! 相衍側(cè)頭對李長贏說:“您今日便先回去罷?!?/br> 整個大梁敢對皇室這樣說話的怕也只有相衍一人了。 李長贏點(diǎn)點(diǎn)頭,經(jīng)過連海深身邊時,還饒有興致地打量了一眼:“咦,是輔國公家的小姐?” 連海深與她直視了一眼,隨即看到她一身大葉飛花紋飾的衣裳—— 大葉飛花? 這是李長贏?。?/br> 李長贏瞥見相衍的臉色,立馬轉(zhuǎn)身揮手,高聲道:“右相大人別忘了同我的約定!” 遠(yuǎn)去的腳步輕盈,相衍低聲喝道:“跟我進(jìn)來?!?/br> 第28章 步搖 相衍私下見李長贏做什么? 連海深倒是不覺得這兩人之間會有什么,但她低頭沉思的樣子落在相衍眼里就不是那么回事了,觀壁貼心地為兩人關(guān)上房門,順手把贈芍帶走了。 門一關(guān),連海深才后知后覺,張張嘴說:“我得回去了?!?/br> “不急?!毕嘌芷凵砩锨?,問:“沒有什么要問我的?” 比如李長贏。 連海深老實(shí)搖搖頭,她還真沒有什么想問他的。 方才李長贏喝過的杯子還微微冒著熱氣,相衍走到桌邊沖她招手:“過來,給我倒杯茶?!?/br> 李長贏杯子的沿兒還沾著點(diǎn)口脂,連海深余光瞥見了,老實(shí)給相衍倒了杯茶。 相衍忽然在心里笑自己到底在期待什么,難不成還期待這丫頭醋上來不成? “怎么忽然來了?” “陪家中meimei買些首飾?!彼鸬溃鋈幌肫鹉莻€故意引她來的小伙計(jì),解釋道:“并非我自己要來,是有心人引路,才攪了您與那......那位姑娘的會面。” 她差點(diǎn)脫口而出李長贏的身份,這一停頓卻讓相衍誤會了,心里都舒坦了一截。 “嗯?!彼逯槕?yīng)了聲。 他面色不太好,連海深還以為自己真打斷了他重要的事,試探地問:“沒打擾你們吧?” “有點(diǎn)?!毕嘌茳c(diǎn)點(diǎn)頭,認(rèn)真地睜眼說瞎話。 真打擾了那也沒辦法了,她想了想說:“那您找個時間同那位……姑娘賠禮道歉,再細(xì)談就是……?。 ?/br> 相衍扯著她的手,把人扯近了一步:“什么姑娘?” 小姑娘吃醋的樣子未免太可愛了。 右相大人心里泛起淡淡的漣漪,把玩那漂亮的指節(jié):“我為何要同她賠禮道歉?” 等等,連海深忽然意識到相衍他可能……誤會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我……”連海深語塞,露出一點(diǎn)迷茫被人捕捉個徹底。 相衍登時意識到自己方才可能誤會了,甩開她的手掩飾地喝了一口茶。 嘶,真丟人! “噗嗤!” 他這么大個人了,有這樣小女兒家的小心思......簡直不可思議! 她還當(dāng)相衍屬木頭的,又冷又木呢! “再笑?” 連海深低頭瞧見相衍別扭的樣子,他的眉峰修長英俊,一雙狹長的眼里難得露出一點(diǎn)掩飾的情緒。 “相爺方才是不是......誤會了什么?”她故意問道。 相衍:“......” “您要見就見了,沖我解釋什么?”連海深就是那種打蛇隨棍上的典型人物,更何況相衍這人從來都一副大局在握的模樣,情緒真是少有崩塌的時候。 她繞到人家身后,指尖點(diǎn)了點(diǎn)男人寬厚的肩膀:“嗯?” 嗓音帶著星星點(diǎn)點(diǎn)的蜜意和愉快,哪一個勾人了得。 “閉嘴?!毕嘌芤呀?jīng)皺起了眉,心里開始盤算怎么收拾這不知好歹的小東西,讓她知道教訓(xùn),知道別輕易挑怒他。 “還是說那姑娘是您的什么人?” 相衍騰地站起身,俯視她:“再說一個字?” 連海深立馬慫了,下意識搖頭:“我不!” “過來。” 連海深不敢,想拔腿就跑。 相衍一步一步上前,抬手壓在她耳邊的門上,將她禁錮在他胸膛的方寸之間,微微低頭,熱息灑在她白皙的肌膚上,那里登時紅了一片:“方才不是說得很開心?” “......嘶?!彼]著眼,臉躲閃著扭曲成一團(tuán):“我錯了!您老人家饒了我吧!” 相衍一邊用氣勢壓迫人家,一邊說:“其罪有三,一者,公眾場合,大肆議論朝堂重臣私交?!?/br> 什么公眾場合!